第24章 秘密

徐牧趕到辛流光說的海岸,辛流光躲在一塊大岩石後面向他招手。

徐牧跟他一起躲到岩石後,疑惑地問:“你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幹嘛?”

“過會兒你就知道了!”辛流光拉他一起蹲下。

這片海岸冷清,幾乎沒人會來這裏,沒有植物,也沒什麽值得一看的風景,岸邊只有一艘廢棄的雙層中型客船。

徐牧跟辛流光在岩石後蹲了五分鐘,看見海灘遠處出現一個人。

是齊洺桓。

平時一定要穿得精致體面的齊洺桓,今天穿了一身與他風格極不相符的連衣帽風衣,兜帽戴頭,就快遮住眼睛。

“每天這個時間,他都會來這艘廢棄的客船裏跟一些人會面。”辛流光悄聲道。

徐牧眉頭緊皺,狐疑地“嘶”了一聲,問辛流光:“你沒事注意班主任的行蹤幹嘛?”

“……”辛流光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覺得他跟這些人很可疑。”

齊洺桓越走越近,二人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聲。

看着齊洺桓上了廢棄客船,消失在客船門後,辛流光拍了一下徐牧,起身:“走去看看!”

倆人像兩只老鼠,利索又悄無聲息地跟齊洺桓上了廢棄客船。

客船內沒看見齊洺桓人,悄摸到二樓,二樓空空蕩蕩也沒有人。而後,他們想到一個地方——船板底下的船艙。

倆人回到一樓,趴在船板上,這艘客船廢棄很多年了,船板已經出現裂縫。他們将其中一道裂縫扒開,透過縫隙看船艙裏的情況。

徐牧數了數底下的頭,少說有十幾二十個。這些人衣着相差很大,有的一身破舊,有的衣着随意,有的穿着西裝,像是來自不同階層的人。

徐牧的目光落在抽電子煙的那個人身上,那個人徐牧眼熟,是蔣以覺這次來南溪島的同行朋友,叫胡愈。

“下個月國際植研會會在加拿大召開國際交流會議,明面上是學術交流,其實是想招攬科研人才,準備下一次的封閉研究。”齊洺桓手中擺弄着一根鋼筆,“他們這次準備封閉二十年,專心合成新基因。”

“我們已經聯系東京那邊的人了,他們正在跟政府談判,争取權力。”一個中年男人說。

徐牧和辛流光透過這窄小的縫,眼珠子拼命往中年男人那裏轉,勉勉強強将那男人看清,那個男人居然是韓遠玉的父親!

又一個年輕人發話:“他們的政府已經許了他們三個承諾。如果他們成功,那麽就會有更多人支持我們救植會。”

徐牧和辛流光聽到“救植會”三個字,不由一震,眼睛瞪得大大。

救植會!齊洺桓居然是救植會的人!

救植會是前幾年新建立的一個協會,全名為“拯救原生植物協會”,他們的宗旨是要找到能夠拯救原生植物的方法,不讓新基因取代一切。與主流科研完全相反。

雖然是國家允許的合法存在,可救植會依然不被主流接受。主流認為他們違背了世界的發展理論,這兩年不斷向上訴求,要打壓、禁止救植會的一切活動,以免誤導年輕人。

國家雖沒對這些訴求做出任何決策,但很多機構已明确了反對救植會的态度。

學校就是反對救植會的第一機構。

非植研會背景的人根本不能在植物學院任教,齊洺桓的父母是國際植研會高層,而他竟然是救植會的人,要是讓學校知道,不僅他的前途完蛋,他父母的前途也要跟着完蛋!

還有韓遠玉的父親。韓先生的綠洲科研集團每年向植研會出售大量綠植基因,要是讓植研會知道他加入了救植會,一定會號召植研界從此斷絕與他的所有交易,韓遠玉的前程也必定會受他影響。

韓先生喝了口水說:“綠洲在東京的子公司已經跟他們建立聯盟,他們要我們盡快向政府提交訴求。但有植研會的人壓着我們,我們的訴求根本傳遞不到上邊。我叫人查過,這裏面有四大科研集團的人幹預。”

齊洺桓思考片刻,說:“等下個月,等植研會的人集中在加拿大時,我們再舉行活動。”

“原來來南溪島考察只是一個名頭,他來這裏,是這個原因……”辛流光小聲說。

徐牧怔怔地說不出話。

突然,他們感覺手臂被一個重力拽起。

倆人心驚回頭,眼前是一張彪形大漢臉。

“喂?幹嘛?放開我們!”徐牧和辛流光掙紮着。

底下一人聽見動靜把船艙門打開,彪形大漢提着兩個人下去:“在外頭看見這兩只貓,抓進來了。”

一進船艙,把他們的樣貌全部看清了,徐牧跟辛流光更加驚訝。這些人,有的是植研界知名學者,有的是平時支持新植物科研項目的大老板,有的穿得像個流浪漢、有的還穿着島上早餐店的工作服。他們活躍在電視上的,活躍在商界的,平日裏平平無奇的,想不到背地裏竟然都在策劃拯救原生植物的項目。

看見這兩張臉,齊洺桓和韓先生俱是微愣。

胡愈吐出煙霧,眼睛一眯,看着徐牧說:“我認得他,他經常跟蔣先生在一起。”

“哦?那這麽說有可能跟我們是對立的了?”一人道。

蔣氏集團是四大新植科研集團之一,與植研會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顯然與救植會宗旨違背。

雖然徐牧和辛流光不是撞見什麽違法勾搭,也不是深陷什麽不可告人的地下組織當中,但一下子撞破這麽多大佬的秘密,他們仍會帶着恐怕被“封口”的心驚膽戰。

辛流光咽了口唾沫,豁出去了,指着齊洺桓斥責道:“齊老師,你身為植物學院的教師,你父母全是國植會的高層,你暗地裏搞救植會,讓外面的人知道你就完了!你父母也會被你連累!”指責完齊洺桓,又指向韓先生,“還有你韓叔叔,你考慮過遠玉嗎?要是你被人知道你……韓遠玉的前途就被你毀了!”

齊洺桓反應平淡,韓先生咳了一聲,背過身去。

“原來是你學生。兩個都是?”胡愈問。

“嗯。”齊洺桓點了下頭。

“他們怎麽會找到這兒來?”

“不知道,可能跟蹤我吧。”

“竟然跟蹤你?哈哈哈,該不會是暗戀你吧!”

齊洺桓沒理會這個笑話。他走到辛流光面前,望着辛流光的雙眼。

前一秒還義憤填膺的辛流光,被他這麽一盯,心不由虛了起來。

“我現在作為你的老師,問你一個問題。”齊洺桓看着他的眼睛說,“植物如果毀滅了,人類就會滅絕。面臨現在世界植物的畸形生長,我們人類,到底該怎麽做?”

“當然是加大力度做新生植物的研究,研究出既可食用又可以制氧,還能淨化空氣水源的多功能植物!”辛流光的回答,是主流思想上,這個問題的标準答案。倘若是考試中碰到這個問題,那麽辛流光的回答能拿滿分。

可惜在齊洺桓這裏,這個答案可笑又可悲。

齊洺桓冷笑一聲,說:“我為你這樣的思想感到害怕。”

辛流光極度不解,他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是這麽告訴他的,齊洺桓這個當老師的,怎麽能夠否定這個思想?

“這才是正确的思想。”辛流光鄭重道。

“放棄一個物種的生命,而把希望寄托在未知的未來上,這是正确的思想?”齊洺桓哂笑,他覺得這是主流思想中最大的笑話,“你認為讓新生物種取代舊生物種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一個新物種,取代舊物種,不花上幾個世紀,根本不可能。如果讓原生植物自生自滅,即便成功研究出新生物種,人類也等不到它們取代原生物種的那一天。讓原生植物自生自滅,人類将來一定會滅絕。如果不想讓将來的人受難,我們就得拯救原生植物。”

辛流光感到三觀受到極大沖擊,目瞪口呆地看着說出這個言論的齊洺桓。他很想反駁齊洺桓,可知識遠比不上齊洺桓以及在座衆學者淵博的他,此刻壓根反駁不出一個字。

徐牧呆住了。他內心是震驚的,震驚于,他竟然認同齊洺桓的看法。或者該說,他從很早以前,就跟齊洺桓擁有一樣的看法。

“不要把氣氛搞得那麽緊張嘛,都把學生們吓到了。”胡愈站起來打圓場,他把齊洺桓拉回去坐下,走到辛流光和徐牧面前,和善地說,“你們也聽齊先生說了?我們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我們自己,也不是為了現在,是為了後人,為了将來的人類。我們需要人才。如果你們想加入,我們很歡迎。你們如果不加入,出去也千萬別亂說話哦。”說到這裏,和善的眼神滲出了一點危險。

辛流光把在場的人都看了一眼,說:“我才不蹚這灘渾水。但我也沒那麽傻,會出去到處亂說話,難道不怕被你們滅口嗎?”

胡愈眼睛眨了一下,被他口中的“滅口”二字逗得大笑:“哈哈哈哈,他怕我會滅他口!老齊,你這學生真有意思!”

齊洺桓嘆氣:“讀書讀傻了,別介意。”

辛流光不知他們在笑什麽,氣得哼了一聲。

“你呢?你想加入嗎?”胡愈看向徐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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