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別碰我

眼前是一團白色的光,光芒漸漸消失,畫面搖晃,面前出現一張戴黑框眼鏡的中年女人的臉。

女人穿着醫用白大褂,胸牌上寫着“心理咨詢師xxx”,她黑框眼鏡下的和善雙眼直視徐牧:“你覺得身邊人對你不友好,把你當瘋子、孤立你捉弄你,這些都不是導致你抑郁的主要原因,所以你最大的困惑,是不能忘記那個人?”

這是上輩子的徐牧,難得遇見的對他抱有善意的人。

“算是吧。”徐牧手撐着額頭,嘆出的一口氣隐約透着壓抑的痛,“我不懂。他原先看我的眼神那麽溫柔,為什麽現在見到我,像見到垃圾一樣厭惡。”

心理咨詢師淡淡笑着說:“也許你有沒有想過,你還是原來的你,但可能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徐牧搖頭:“我不明白,明明以前我們那麽要好,知道彼此喜歡什麽,讨厭什麽。我們在最困難的時候互相鼓勵,我們一起哭過笑過,度過了那麽多難關……為什麽他可以說忘記就忘記,為什麽他可以抹除這一切。我很想恨他,說不定恨比愛而不得輕松點。但我每次想到以前的他,拿辛苦賺來的錢供我讀書,再苦再累也為我忍下來的樣子,我就恨不起他。”徐牧抓着頭發喃喃道,“我真的太失敗了,我連恨一個人都不會。”

心理咨詢師眼中露出憐憫的傷感:“恨也未必是件好事,或者你可以嘗試着釋懷,畢竟過去再也回不去。”

“我沒有指望還能回到過去,但是忘不掉,恨不起,真的很痛苦。”

“我理解。忘不掉,是痛苦的事。可他真的不是以前你愛的那個人了。你只是還想從現在的他身上,找到原來那個人的影子。”從窗戶照進來的一束白光,将心理咨詢師的臉逐漸籠罩,什麽都看不見,餘留在徐牧耳邊的只有她的一句,“你愛着的那個人,早已經不在了。”

他早就不在了。

徐牧早參透這一點該多好。早參透這一點,哪還會有那些是非不分的瘋魔日子,哪還會有在長江不願離去的靈魂。

醒來時,徐牧後頸還疼着。

所在之處是一套陌生的套房,從玻璃窗看出去,能看到幾近沒入雲端的高樓和樹。

徐牧不知道這裏是哪,這裏甚至不像是他居住的那座城市。

他剛想下床看看,房門打開了。

“醒了?”蔣以覺見他醒來,眼中有微微的驚喜。

徐牧登時像一只豎起刺的刺猬,往床角縮去,眼神兇兇地盯着他問:“這裏是哪裏?”

“你感覺怎麽樣?”蔣以覺沒回答徐牧的問題,他走到徐牧身邊,伸手要撥徐牧的頭發。

徐牧本能地往後閃躲,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蔣以覺僵在半空中的手,略顯無措。

“不要碰我。”徐牧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警告道。

蔣以覺收回手,受傷的神色深藏在眼底,不露聲色。

以前的蔣以覺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心髒好似空了一下,微疼,這樣的疼,不同于那些年,被壓在心裏的,好似天地崩塌的疼痛。只是一種細密而漫長的折磨,無法發洩,也除不了。

徐牧把頭別開,不想看他,又問了一次:“這裏是哪?”

“這是一個安全的地方。”蔣以覺說。

徐牧從床上下來,走出房間,他看見客廳裏有一個保镖和一個保姆。

沒理會他們,徐牧快速走到大門口,擰動門把,門,打不開。

“蔣以覺!”徐牧怒氣沖沖地走回房裏,氣憤地瞪着蔣以覺。

蔣以覺忽視掉他的怒氣,坐在桌前點起了一根煙:“救植會跟植研會鬥,不僅僅只是學術上的分歧,還涉及很多背景的利益。這段時間太危險了,我不會讓你出去加入他們的鬥争。你父母那邊我安排好了,他們知道你很安全,你也不需要擔心他們。”

“你想軟禁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徐牧,立馬不淡定起來。

“我只是在保護你。”

“你這是非法監禁!”

蔣以覺抖了抖煙灰,看向他:“為你我願意犯罪。”

“你是瘋了嗎?”徐牧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這樣對我公平嗎?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護,我現在只想離開這裏!”

蔣以覺無視他的訴求,讓外面的保镖進來看着他。

“我還有事,晚上會來看你。”他起身,離開房間。

徐牧想跟出去,被保镖攔住,保镖不給他跟着蔣以覺出去的機會。

狠狠地瞪了保镖一眼,徐牧想,他還可以聯系外面的人來救自己,在身上摸了摸,又回床上翻找一通,什麽都沒找到。徐牧一怒,沖蔣以覺的背影問:“我手機呢?”

蔣以覺走到門口,臉部識別,門打開:“我讓人保管着,這段時間你最好別跟外界聯系。我走了。”他離開後,門又自動關上。

“蔣以覺!”徐牧大罵一句,“草!”

徐牧在這個鬼地方只待了一天就受不了,這裏的保镖跟保姆都跟死人一樣不說話。保镖只會一動不動站在門口守着,保姆只會掃地做飯問他需要什麽。後來徐牧發現,這兩個人是人工智能,壓根不通人性。想靠這兩個人工智能出去,根本不可能。

折騰了一天想逃跑未果,徐牧不得不放棄掙紮。

他越來越恨這個人。恨這個人利用自己的能力,将他一次又一次的困囚。恨這個人永遠要捆綁他的人生。

前世的他至死還忘不掉蔣以覺,不過是忘不掉曾經跟他相愛的那個男人。可如今,一世苦守無果的教訓明晃晃擺在眼前,難道還會在這麽傻嗎?

徐牧這次絕對不會再被他操控,他一定要離蔣以覺遠遠的,一定要逃離蔣以覺的身邊。

晚上洗了澡,徐牧躺床上就睡了,他準備先睡一覺,第二天再琢磨怎麽逃跑。

夜裏,蔣以覺回來,房間是暗的,兩個人工智能還在客廳運轉。

“他睡了?”蔣以覺問保姆。

保姆機械地點了一下頭。

蔣以覺深吸了口氣,邊脫外套,邊說:“你們先走吧。”

兩個人工智能一起機械地點了一下頭,聽令離開了這裏。

蔣以覺走進房間內,徐牧睡得正沉。

小心謹慎地在床邊坐下,看着徐牧的睡顏,蔣以覺将他散落在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只有徐牧睡着的時候,蔣以覺才能接觸到他。

月色映在蔣以覺眼眸中,一片黑暗的凄寂。

“你什麽時候才可以不對我這麽抵觸?”蔣以覺輕聲自言。俯身抵着徐牧的額頭,他嘆出一氣,“你到底想要什麽?只要你還肯留在我身邊,我甚至可以把整個蔣家給你。”

作者有話說:

上一輩子的徐牧是因為缺愛,所以對唯一給過他愛的蔣以覺無法釋懷。但這一輩子的徐牧并不缺這些,所以記憶恢複後對蔣以覺只有痛恨。只能說,徐牧永遠不知道上輩子的他,會有多羨慕這一世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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