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手機精的日常(五)

霍總的側臉剪影如西洋油畫, 以耿白這個從上往下的刁鑽角度看去,換別人早就成大餅臉了,然而放霍總身上, 卻依舊不減他半分顏色。

耿白看了一會兒, 忽然說:“帥哥,我怎麽覺得你帥的很眼熟呢?”

霍沛璋冷漠的斜了手機屏幕裏的自己, 懶得搭理他, 在他的人際交往中,應該不會遇見過這種皮的沒邊沒樣的人。

耿白被那個冷冷的眼神瞥了一下,越發覺得熟悉,他滑動着焦距, 将相機中的景物放大n倍, 幾乎是想要貼到他臉上似的, 在相機中一寸一寸扒着霍總的臉看。

耿白看到的畫面在手機前置攝像頭裏同步直播, 賤兮兮的小動作分毫畢現, 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在仔仔細細研究霍總的臉。

霍沛璋沉默的看着照相機裏的畫面從他的下巴開始往上移動, 接着是唇瓣、再是鼻梁,最後定焦他的眼中。

耿白眼前的畫面被男人一雙幽深的眼眸占滿, 鴉羽似的睫毛下那目光極深極靜,是肅冷的,帶着淡淡的疏漠, 就好像他臨死前看見的那片星空, 是無法觸手可及的冰冷。

霍沛璋和手機屏幕裏的自己對望, 總感覺自己就像個自戀的變态, 眉頭一皺,直接把手機拍歪了。

耿白跟着歪了的相機視線一轉,無比納悶的對着天花板,心想,“這麽帥的哥們到底在哪裏見過呢。”

外面飄着細雨,霍沛璋将陽臺打開了一條縫,風聲雨味掠過酒店陽臺擺着的幾盆綠蘿,化作濕意盛了滿屋。

他在電腦桌前打開筆記本,給秘書馬文青發了個郵件。

舊手機孤零零趴在桌子上,耿白對着天花板思過,好一會兒,見沒人搭理他,就百無聊賴的叫道:“叔……呸,帥哥,你扶我起來呗。”

霍沛璋正在修改項目經理的開發方案,聽見就當沒聽見。

耿白這人最不怕別人冷眼,随時都能自嗨起來,他懶洋洋望着屋頂,說:“哎我想起來一個笑話,一個老頭快死了,兒子說,爹我給你熬點粥?爹搖搖頭,兒子又說,爹我給你切點肉?爹還是搖搖頭,兒子想了想,道,爹我給你找個年輕的小妞,爹老淚縱橫,說,扶我起來試試,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沛璋:“……”

機精病。

耿白樂的不行,手機都跟着他的笑聲在桌子上不停震動,他笑了一會兒,說:“扶我起來嘛。”

霍沛璋停下手邊的工作,冷漠的說:“你猜聽完你的笑話我會扶你不會。”

耿白閃爍着相機的焦距,一臉懵懂:“啊?什麽,我不——噗哈哈哈,哎喲,帥哥,你當我跟你一樣啊,放心放心,我要是占你便宜,我就是你爸,行了吧。”

霍沛璋:“……”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覺得自己再搭理這個傻逼,他就是個傻逼。

耿白因為發現了新世界,心裏很是愉悅,他樂的時候像個傻子,實則猴精猴精的,一句一個深坑往外面丢,勢必要把自己被占的便宜再重新占回來。

誰知道外面那哥們看着挺帥,腦子也怪好使,愣是一個當都不上,選擇了最有利的回擊方式——不搭理,讓耿白想繼續臭貧,都沒話說。

雨下到午後,轉成了小雨,耿白開了一中午的照相機,終于把電耗沒了,手機發出低電量的警告,手機右上角喜人的綠色變成了一條極細的殷紅,他這才慌了,嗷嗷的叫:“快充電,快充電。”

霍沛璋終于等到這個時候了,拿着充電器,站在茶幾旁,垂眼望着手機,一言不發的等着他叫聲好聽的。

耿白的視線裏出現男人的臉龐,有種很奇妙的感覺,他不說話,耿白也知道他想說什麽,就好像早就相識了很多年老友,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是生氣還是悶騷。

他仰視那張臉,記憶就像蒙着重重迷霧,被今日濕漉漉的風雨吹開,露出他刻意遺忘的那天來。

那天,他倒在地上,眼前天旋地轉,先看見不遠處站着抱着一個女孩的男人,又看見漫天散落的星河。

那個男人……哦,對了,原來是他。

“我想起來了,是你——滴——”刺耳的低電量提示打斷了耿白的話,他看見霍沛璋拿着充電線,懶洋洋靠着牆,睫毛微垂,眼下一片倦色。

他又張了張嘴,想跟他打個招呼,可被打斷過一次後,腦子就清晰起來了,他該怎麽開這個口呢,說,哎哥們,認得我不,我就是死在你面前的那個警察。你說巧不巧啊。

……

親眼目睹暴力流血事件,對普通民衆而言已經是不幸,要是膽子小的,怕是要難受好幾天才能緩過來,人大都恐懼死人和鮮血,就連監獄裏處決犯人的警察,每回執行完畢任務,都要被強制休假幾天,更別說普通人看見槍擊事件了。

這是一件對陌生人而言不舒服的事,作為事件的主角,雖然悲壯,但結局終究不是個賞心悅目的畫面。

耿白失落的嘆口氣,更何況,這人興許記得那天有警察出事了,但出事的警察是誰,長什麽樣,早就忘記了吧。

他現在再貼上去表明身份,除了想證明自己跟他這麽巧之外,還有什麽意義呢?

霍沛璋等了半天,沒等到手機精浪個裏個浪,低頭一看,發現這玩意兒竟然憂郁了。

難為他慧眼如炬,連手機憂郁不憂郁都能看得出來。

他想了想,還是把手機插上了充電線,畢竟先前他确實占了人家好幾天便宜。

手機發出一聲隐忍的悶哼,照相機自動打開跳上界面,幽幽閃了他一眼,忽然叫道:“咦,等等。”

霍沛璋插好充電器,正伸手去拿一旁櫃子上的一本書,聽見聲音,他轉身。

手機咔嚓一下,把他回眸的瞬間拍了下來。

“快來看看,我拍照的技術還不錯,你看,是不是挺帥的。”耿白搖着尾巴,點開相冊,把他剛剛拍的照片翻出來。

照片中的男人身材修長,肩寬腰窄,側臉被茶幾旁邊略顯昏黃的落地燈照着,立體的五官輪廓一側蒙着淡淡的陰影,像極了精雕細琢後的電影海報。

事實上,耿白照相的技術是标準的直男風格。

不管是他拍霍總也好,還是之前偶爾臭美時拍自己也好,都是由于模特過分美麗,從而撐起了照片的整個格局,跟他自己的技術沒一毛的關系。

霍沛璋掃了眼他亂七八糟的光線和布局,有些嫌棄的看着他興致勃勃保存到了自己的相冊裏。

下午五點,雨停了。

由于耿白的強烈要求,他被放到了陽臺的窗臺上,隔着窗玻璃,欣賞周末的傍晚雨後人來人往的景色。

霍沛璋将最終定稿的項目書發給了秘書,關上公司OA,打開一個記事本,準備和手機精談談他的機生。

耿白在前置和後置攝像頭之間轉換,簡直比人的脖子還好用,他說:“能不能給我買個凳子?”

“凳子?”霍沛璋挑眉,覺得他瘋了,一個手機要什麽凳子。

耿白道:“就是手機架。”

霍沛璋:“……”

那就說手機架不行嗎。

霍沛璋道:“不買。”

讓他待得舒舒服服盯着自己瞧嗎。

耿白一愣,沒料到他會拒絕,畢竟他在游戲裏幾乎是自己要什麽給什麽的,妥妥的金主爸爸。

“baba……呸,不是,為什——”

霍沛璋坐姿筆挺,神情嚴肅,打斷他的話:“好。”

耿白:“……”

他真想輪起自己砸到霍總那張高級臉上,占便宜占上瘾了是不是。

霍沛璋注視着電腦,唇角往上微微一翹。

“說說在游戲裏遇見了什麽。”霍沛璋道。

耿白還陷在被占便宜的蛋蛋憂桑中,想不明白伶牙俐齒的自己是怎麽輸給了一個悶騷。

“不說?”沒聽見聲音,霍沛璋又問了一遍。

窗臺上的手機發出一聲‘哼’。

霍總漫不經心敲着字,“純鋼的還是鍍金的,拉伸的還是落地的,帶萬向調節的,還是帶補光的?”

耿白心裏呵呵.jpg,他堂堂一米八的純爺們,怎麽可能,怎麽會,怎麽是……

“補光補光補光,補光的了解一下。”耿白興奮道:“以後我就可以随時随的拍照了。”

霍沛璋對他喜歡拍照的臭毛病不甚了解,冷冰冰的打擊他:“你拍不到你自己。”

一個裂屏的手機,有什麽好自己拍的。

耿白語氣認真道:“拍你。”

霍沛璋擡起了眼,深深看着靠在窗臺玻璃上的手機。

果不其然,就聽耿白道:“拍完賣給微商,掙了錢去買一個純鋼的手機支架,一個鍍金的手機支架,一個落地的手機支架,一個拉伸的手機支架,還有一個可以萬向調節的手機支架,然後全方位的拍你,再賣給微商,掙了錢就去買一個超級能補光的手機支架!”

霍沛璋:“……”

耿白自然是開玩笑的,他趴在窗臺上,通過後置攝像頭看着房間裏電腦桌邊的無言以對的男人,忍不住笑的前仰後合。

瞧見這副被沙雕震驚的啞口無言的樣子沒,這就是占baba便宜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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