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柳知瑤碾壓式地獲勝，贏走了彩頭：邵則康老先生的四幅君子圖。
這個彩頭，饒是柳知瑤，也是極滿意的。
而曲子浣心情就并不美妙了，卻又有氣無處發，臉都黑了。
要回柳府了，凝珠收拾東西去了，凝脂侍奉在側，突見許應期快步而來，忙喚了聲：“小姐，許二少爺來了。”
柳知瑤聞聲看了過去，只見那二愣子如風般到了她面前，耳根紅紅道：“知瑤，我母親說定親的禮走得差不多了，只等日子到，我們就成親。”他撓了撓頭發，耳根越來越紅，紅到發燙。
柳知瑤本應臉紅，但她生來就不是那樣的女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知道了，我娘親早就說了，還用得着你來傳話？”
許應期還欲說些什麽，柳纨已經過來了，很是不悅地道：“而譽，我和舍妹先回府了。”
許應期忙作揖稱好。
柳纨瞪他一眼，扶着柳知瑤上了馬車。
凝脂本來也要上車，但柳纨跟着柳知瑤一起竄進去了，因為裏面有凝珠伺候了，凝脂索性就坐在馬車外面，省得擁擠。
柳纨一上車就對柳知瑤耳提面命，“我覺得那個許而譽就不是什麽好人，你要離他遠一點！”
柳知瑤優哉游哉地說：“大哥，你是不是忘了我跟許而譽要定親了？”
柳纨噎了噎，卻還是不松口，強行道：“那起碼定親前少跟他見面。我跟你講，那個家夥一看就不正經。”
柳知瑤聽得咯咯笑。
這年頭對女子的拘束并不多，男女之間風氣也還好，所以凝脂跟阿峙一起趕車并無人覺得不妥。
除了邵定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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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定謹前往江南小半年了，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回來一趟，還沒來得及找機會去尋凝脂，就看到了——
柳家馬車經過米鋪，剛要出門的邵定謹一眼就看到了跟阿峙并排坐的凝脂，瞬間臉色就黑了，邵定言見邵定謹停下腳步，疑惑出聲：“大哥，怎麽了？”
邵定謹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反反複複好幾次，才壓抑住內心深處的情感。說是憤怒，其實又何嘗不是憤怒自己的無能。
邵定謹強忍住那一絲脆弱，“沒事，走吧。”
邵定言往剛剛駛過的馬車看去，車上“柳”字尤其顯眼，內心也就有了底。
邵定言平時話并不多，今日不知如何，跟邵定謹讨論起生意上的事來：“白家那訂單拿下來江南一帶我們可就包圓了，這回不管谷家怎麽搶，咱們都得頂住。”
邵定謹點點頭，贊許地看着邵定言，“說說你的想法。我們比起谷家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白家看的不是名氣不是底蘊，看的是質量。”
這一句，就夠了。
邵定謹非常滿意地看着二弟，胸中郁氣散去不少。
看向柳家的馬車遠去，邵定謹眼中滿是勢在必得。
江南谷家，必須敗在他手裏。
“咱們這次回來把這裏的米攏一攏，差不多三四天後又要南下了。”邵定慎還小，卻也滿腹責任心，人小鬼大地說道。跟着兄長們走南闖北，難得的是他沒有一丁點抱怨，反而樂在其中。
“嗯，前兩天托人找的宅子有信了嗎？”産業在拓展，手中有了閑錢，邵定謹第一件事就是買個宅子，好娶媳婦。
邵定言：“有的，王婆子那裏有一個三進三出和四進四出的，看大哥想要哪個？”
邵定謹毫不猶豫選了大的，他的凝脂，就值得大宅子。
邵定言不知心中有什麽成算，一點疑惑都沒提出，只是應下：“那我待會去跟王婆子談。”
邵定謹見二弟越發能獨當一面，心中很是欣慰。
凝脂回了府，真是累壞了，柳知瑤就更不用說，草草吃了點就歇下了。凝脂叫香霧和香彤去守夜，就拉着凝珠休息去了。
只是累到極致，睡前反而睡不太着，也就想起了許應期。既然小姐和許二感情穩定，嫁過去就是不遠的事了。她也是該為自己盤算盤算。
凝脂咬咬唇，她能陪小姐的時候也不多了，怕是小姐還沒生子她就要離開小姐了。雖不知何去何從，但總想過過自己的日子。
至于未來良人是誰，她從未想過。
月色深深，她沉沉睡去，另一處，邵定謹手中摩挲着凝脂的手帕，卻久久未能入眠。
次日一大早，凝脂就帶着香惢出去了，小姐的胭脂用完了，素日裏都是在聞香閣采購的，但昨兒柳知瑤累壞了，也就讓凝脂出來。
凝脂也是許久沒自己出門，索性帶個人出來一起采買些東西。
邵小行憋了很久，知道哥哥們辛苦，都沒有吵着出門，但今日一見大哥有點閑暇時候，忙讓大哥帶她出來買東西。
邵定謹嘴上不說，對弟弟妹妹卻是頭一份好的，帶了點銀子，帶着邵小行就出門了。
邵小行好不容易單獨跟大哥在一起，眼睛滴溜溜地轉：“大哥，你想娶什麽樣的嫂子？”
“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姑婆一直在跟我說勸你娶親，可是姑婆說的那些姐姐我都不喜歡。”邵小行癟癟嘴，“如果能娶到凝脂姐姐就好了。”
雖說許久不見凝脂，但在邵小行心裏，對凝脂可真是念念不忘。
邵定謹心頭一陣蕩漾，他也想啊。
揉了揉邵小行的頭，心底嘆了口氣。一擡頭，竟看到了那魂牽夢萦的身影，他眨了眨眼，在懷疑是自己想到都出現幻覺了，沒想到邵小行拉拉他衣袖，欣喜地說：“大哥，是凝脂姐姐！”
邵定謹瞬間緊張了起來，不動聲色地開始檢查儀容儀表。
凝脂跟香惢說着話：“待會你去把小姐慣常用的‘榭暈粉’買上五盒，我去買些旁的，你有沒有要買的？”
“我不用的，我哪裏買得起聞香閣的東西？倒是姐姐，榭暈粉也可以買些用用，粉質很細膩。”香惢笑道。
凝脂拒絕：“不了，我去看看有沒有別的，榭暈粉适合小姐，卻不适合我。”
香惢正想多問問，就見一個大漢領着一個女孩走過來。
凝脂許久不見二人，好在她對人印象深，笑吟吟地問：“邵大哥，小行，你們怎麽在這兒？”
邵小行比她還開心，就差蹦起來，“凝脂姐姐！”
“好久不見啦。”凝脂拉了拉邵小行的手，有點稀罕這肉呼呼的小手。
邵定謹瞥過那兩只牽在一起的手，心頭微動，主動開口：“真是好巧，之前去了江南小半年，一回來就遇見了凝脂姑娘。”
凝脂了然，原來這麽久不見是因為他們去了江南啊，“是啊，好巧。”
“凝脂姑娘是要去哪兒？”
“去聞香閣買些東西，小行想去嗎？”凝脂發出邀請，溫柔地看着邵小行。
邵小行沒去過，卻知道聞香閣，搖搖頭：“我還小，用不上那裏的東西，倒是姐姐，多買一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
這就是凝脂如此喜歡邵小行的原因，小嘴兒抹了蜜一般的甜。
“好，那姐姐先走了，小行有空就來柳府尋姐姐玩，跟門房說一聲就是了。”凝脂摸摸邵小行的頭頂，告辭離開。
她都走遠了，邵定謹還在盯着瞧。
別看邵小行年齡小，心裏卻是門兒清，她嘿嘿笑起來：“大哥是不是喜歡凝脂姐姐？”
邵定謹老臉一紅，“別胡說，小孩子懂什麽，走了走了，想買什麽？”
邵小行噘嘴：“哦——買些洗澡澡的香膏，我也想像凝脂姐姐一樣香香的。”
邵定謹捏捏她鼻子，卻是免不了一陣心神蕩漾，似乎——真的很香。突然想起什麽，邵定謹問道：“聞香閣是賣什麽？”
邵小行一臉得意：“還說你不喜歡凝脂姐姐！”
被拆穿的邵定謹很無奈，邵小行乘勝追擊：“大哥加油，把凝脂姐姐娶回來，我支持你！”
他倒是想，可也要想想配不配，一臉苦笑地拉走了邵小行。
不僅邵小行看出端倪，香惢也看出幾分不對勁，她悄聲問：“姐姐，剛剛那個大哥，是不是喜歡你呀？”
凝脂吃驚地看她：“怎麽會這麽想？”
香惢老道地說：“喜不喜歡看眼睛就看得出來，那個大哥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姐姐沒感覺嗎？”
還真沒什麽感覺。
香惢繼續道：“他是幹嘛的？姐姐可以考慮一下嫁給他呀！”
凝脂笑了笑，并沒放在心上，“我們做丫鬟的，可不敢想那麽多。”
嫁人？她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
香惢一臉恨鐵不成鋼，卻還是沒多說，開始問起為什麽她不用榭暈粉。
“榭暈粉的香味我不太習慣，我喜歡淡淡的味道，比如潤夯膏一類。待會我就去買一些。”
“一盒多少？”
“十三兩銀子，但我與那老板熟識，一般算我十兩。”
香惢啧啧兩聲，還是舍不得。“真羨慕姐姐，無羁無絆的，小姐夫人對你也好，銀子在姐姐眼裏哪裏是事呢？”香惢感慨道，但一進聞香閣，什麽煩惱就都抛卻腦後了，殊不知，凝脂反而羨慕她。她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再多的銀子也比不上一句“多穿點”“吃飽了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