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挂彩(2)
回到觀衆看臺上,燦浩正捧着一大碗爆米花,逗弄着米冉冉。而米冉冉不斷地利用各種方式就是搶不到爆米花,于是兩人就一直拌嘴着,我們也不去管這兩個本身就是冤家路窄的人。
我問燦浩:“燦浩,你和那個女生參加‘兩人三足’了麽,我都沒看到你們。”說着我環視着四周來尋找文秀秀的影子。
燦浩抓起一把爆米花往嘴裏一丢:“你呀,就知道和你們家的灏燃親親我我,哪會關心下你弟弟呀?哼!”随後,他的視線立刻轉向我,在我耳邊暧昧地問了句:“對了,剛才結束的時候我看到阿灏把你急急忙忙地拉到別的地方去了,說,你們去哪兒了?幹什麽呀?”說着,他故意不停蹭着我的胳膊,我渾身的不自在。
“沒…沒什麽呀?”我不敢正視這家夥輕浮的眼神,正視前方,剛才和我一起回看臺的灏燃此刻正在和底下的老師們說着話。看到他談笑風生的樣子,那專注的眼神,我立刻燙熟了臉,低下頭去。
燦浩繼續追問:“說嘛說嘛,老姐!”
他一問到這種八卦的問題,尤其是關于我的這種事,就連米冉冉趁他不備奪走了爆米花桶他都無所謂,兩只眼睛向我綻放光芒,我附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們在一起了…”
“那也就是說我以後要叫阿灏為姐夫咯?”随後他翻翻白眼,又糾正自己的措辭,“不對,你是老姐,那麽他就是老姐夫,哈哈哈!”
“咚!”
米冉冉等人驚奇地轉過頭來還沒看到我的手速,只見燦浩捂着自己可憐的腦袋,表情扭曲成一團,痛得都叫不出聲。
我暗戀灏燃那麽多年終于在這一天全部實現,我在燦浩和米冉冉等人面前炫耀了一番之後,又拿着手機撥通了晴嶼的電話,我告訴他我和灏燃終于在一起了,他和所有人的反應是一樣的,全部向我送來祝福。這一刻,我感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我就說努力過的一切最終是不會白費的,老天還是有眼的。
而燦浩這邊好像并不樂觀,我原本就不看好文秀秀,這種清高的态度以後是絕對進不了我們家門的,我一定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
運動會結束是在快吃晚飯的時候,我走在回寝室樓的林蔭道上,遠遠就望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坐在路邊,把頭深深地埋了進去,看上去很頹然。我走了過去,驚愕地發現是燦浩,他沒有了之前祝福我時那股熱情,耷拉着腦袋像吃了安眠藥似的。
我問:“燦浩,你怎麽在這裏呀?吃飯去吧。”
他擡起疲憊的眼,看到我後也沒有恢複那股朝氣:“我吃不下…你去吃吧,姐。”
我頓覺不妙,這小子平時都“老姐老姐”叫得特別起勁,現在突然少了一個“老”字,而且從五官中判斷,眉宇之間少了一份倔強的可愛,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我把他一把拉了起來,連忙問:“說!到底什麽事!這不像之前的你呀!”
他依然低着頭,垂着眼皮,很疲憊的樣子,愣是不吭聲,我搖了搖他的肩膀:“說話呀!燦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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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他忍不住抱着我痛哭起來,引來路邊經過的同學不斷朝我們這兒看過來,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我從來沒怎麽見過他哭,他在人前人後都是開心果。我只得不停拍打着他抽搐的背脊,安慰道:“哦好好好,燦浩乖,不哭不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說給姐姐聽吧…”我故意把“姐姐”兩個字說得比較響,起碼能讓經過的同學不會誤會我倆的關系。
他放開抱着我的手,擡起臉來,抹了一把臉頰:“我被人抛棄了,嗚嗚!…我好難過啊!”然後他又擡起另一只手臂,把臉埋了進去哭。
“誰呀?”
在我不斷的安慰下,他終于平靜了下心情,慢慢地說着:“運動會結束的時候,我就去找秀秀說能不能做我女朋友,然後她說她聽到了我的一些事情,是關于過去的…她說我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她說她不想要一個被人丢掉的垃圾…”
我驚怔。
文秀秀竟然這樣揭別人的傷疤,她怎麽可以這麽殘忍,我絕對不會饒了這女人,別人的痛苦她能明白麽,就算知道了,就算不喜歡他,也不要去用各種方式去傷害一個人。我握緊了拳頭,咬緊了下唇,漠然地對井燦浩說:“燦浩,你知道秀秀是哪個班的麽?”
“動畫設計B班的,姐,你要幹嘛?”
我冷着一張臉:“我去找她算賬,你去食堂吃飯吧,燦浩。”于是,我握緊着拳頭就轉身往反方向的教學樓走去。
我還能很清楚地記得燦浩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那是我六歲,燦浩比我小三歲。楚文磊領着年幼的小燦浩來到我們家裏,他灰頭土臉的,臉上還挂滿了風幹的淚痕,嘟起嘴玩着我擺在桌上的遙控小車,我立刻沖了過去從他手裏搶過小車。
我嚷嚷:“這是我的!”
他撲閃着一雙被淚水泛濫過的眼睛,眨個不停,可能是被當時的我吓到了,不敢出聲。直到楚文磊站出來說:“阿星,以後你就是姐姐了,要多讓着你弟弟呀。”
“爸爸,我哪來的弟弟呀?我怎麽不知道?”我鼓起嘴不服地問。
楚文磊嘆了口氣:“燦浩的父母離婚了,我實在不忍心這孩子流落街頭。”
我後來才知道,燦浩的父母當初結婚就是一個特大的錯誤,結婚以後的井伯伯總是因為井伯母一直出去參加社交活動而不斷的猜疑,直到後來不斷的吵架,最後是不斷的打架、摔東西、無理取鬧,而被誤會的井伯母也是個暴脾氣,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她提出了離婚,兩人都沒有任何挽留的餘地,井伯伯離婚前還一直懷疑燦浩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弄得井伯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到頭來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要自己了。我爸是綿羊心腸,他知道這件事以後去接小燦浩的時候,看到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玩小石頭,突然跑過來幾個大孩子欺負他,說他是個沒人要的孩子,他就只能不停的哭,直到他幫着他把這些孩子們給趕走了,他才逐漸停止哭泣。
楚文磊看到小燦浩家門口被貼上了“轉讓出租”的字樣,深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默默地牽起小燦浩的小手把他帶回了我的家。
從那以後,我們家就沒有再燦浩的面前提過以前的事,尤其是關于他父母的任何記憶,他也逐漸把我的父母當成自己的父母了,楚文磊和蔣勤鳳都把他當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看待,怎麽說是親生女兒呢,因為我從小性格比較野,像男孩子,甚至和男孩子一起玩到大,蔣勤鳳總是把我當男孩子養。而燦浩小時候是非常文靜的,有些懦弱,會被大孩子欺負,被欺負了就只會坐在地上哭,所以,就只能把他當“女兒”養。我也一直以“哥哥”的身份保護着年幼的燦浩,幫他趕走那幫壞孩子,那麽多年了,我一直都在默默地寵着他,保護着他,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他。
文秀秀!你給老娘等着!
我氣沖沖地跑到文秀秀的班裏,我才記起蘇曉珊也是和她一個班的,正好新帳舊賬一起算清,運動會上她拌我一腳的事情我想想就氣憤。我一腳踹開多媒體教室的大門,“砰”一聲劇烈的響聲之後,門板被反彈了幾下,我沖着安靜的教室怒吼——
“文秀秀!蘇曉珊!兩個賤人給我出來!!!”
頓時全場的視線齊刷刷的看向了我,就連講桌上的老師那張嘴都能塞下三個雞蛋,她推了推眼鏡片:“那個,同學,我們還沒下課呢,找人等下課了再找成麽?”
“不行!”
我用兩只犀利且尖銳的眼睛四處搜尋着那兩個人,終于在角落裏發現了文秀秀呆愣的表情,我立刻大步走上前去,一邊大搖大擺一邊還惡狠狠地瞪向文秀秀那張嘴臉:“臭不要臉!你要是不喜歡燦浩你可以直接說你不喜歡他啊!你為什麽要去揭開他過去的傷疤!你是不是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我指着她的鼻子,快要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我被誰給重重地拌了一腳——
“啊!…”我剛想爬起來,又被另一個人重重地推倒了,随後我感覺有好幾個拳頭落在了我的背上、臉上、頭上,我緊緊地護着腦袋,想爬卻爬不起來!
耳邊的叫罵聲此起彼伏…
“賤人!你以為你有多強啊!”
“你認為星美的每個人都會任你打嗎!神經病!”
“給我狠狠地教訓這丫頭!”
……
翻滾中,我的額頭磕到了桌角,一陣劇烈的刺痛之後有熱熱的液體淌了出來,直到講桌上的老師和這個班脾氣較好的男同學們一起勸開了這些瘋了的女人們,我才從地上扶着桌子爬了起來,感覺眼前黑茫茫中有星星閃爍着。我捂着額頭,才發現手掌上沾上了額頭的鮮血,我吃痛地轉過頭去,看到文秀秀勾起一臉邪魅的微笑,像是在看好戲的樣子。
緊接着,她得意地翹起二郎腿:“你是他女朋友嗎?那麽替他賣命?”
我龇牙咧嘴地瞪着她,淚水模糊了雙眼:“他是我弟弟!像你這種人怎麽可能明白自己的親人受了侮辱的感受!像你這種人怎麽可能體會到別人的痛苦!像你這種人怎麽可能明白被揭開傷疤之後那種傷痛,你根本不是人!你就是個禽獸!”
說完,我毫無理智地握着拳頭沖了過去。
“你和蘇曉珊那賤人是一起的!全部去死好了!”
正當我沖過去想砸向她的時候,我的後腦勺被重重的一擊之後失去了所有的感官知覺,倒下去那一刻,我還能看到文秀秀一動不動地看着我,那種眼神告訴我她勝利了。
“砰!”
溫熱的淚水混雜在粘膩的液體裏,滾落到冰涼的地面。
燦浩,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