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26

克裏斯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觸目所及的就是一片黑暗,他稍微思考了一會兒,才從黑暗中辨認出——那是床板。

他在狹窄的空間裏轉動腦袋,發現外面透出的一丁點光線,他慢慢蠕動着身子,向床底之外的世界爬去。

而當他終于離開床底的時候,他看了眼牆壁上的挂鐘。

現在是早上6點,他打賭自己從沒有這麽早起床過,原先躺在他身邊的埃文早已不見了蹤影,克裏斯從床底爬出來,拍了下身上的灰塵,發現睡覺前擋在門邊的嬰兒床已經出現在了它原本該在的位置上。

并且他還在嬰兒床裏發現了埃文。

對方坐在嬰兒床裏,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麽——這個畫面有點滑稽,于是克裏斯笑了出來,然後吸引了埃文的注意力。

“早上好。”克裏斯打了個招呼,他走到嬰兒床邊,發現床裏破損的玩具又多了幾個……克裏斯轉頭看着自己原先躺過的床鋪。

他的枕頭上被劈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填充物從裂縫裏迫不及待地鑽了出來。

而他原先躺過的地方,都是些淩亂的刀痕。

這種感覺讓克裏斯有些……毛骨悚然。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誤入恐怖片裏的路人,遠比先前看見黑暗裏的怪物和約翰森的時候,帶給他的沖擊還大。

“是她嗎?”克裏斯問。

埃文沒有說話,他只是摸了下嬰兒床背後的牆壁,克裏斯這才注意到,原先紅色碎花的壁紙上,開始出現了一點肉色的痕跡。

一定要舉例的話,那塊痕跡大概有一本書那麽大的面積。

看上去像是屠宰場宰殺後的死豬身上的皮膚的色澤,失去了活力,即便是看着就讓人有種不祥的,仿佛被詛咒的錯覺。

而在這面仿佛皮膚一樣的牆壁上,出現了兩只半睜的眼睛,眼球在牆壁上鼓了一個凸起,上面露出了血管一樣的線條,那雙眼睛是灰色的,看上去像是玻璃做成的……這會兒,這雙眼睛正在埃文的身後,注視着這個男孩。

“……那是什麽?”克裏斯問,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很幹澀,像是失去了水分一樣,他覺得眼前的場景怪異得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他蘇醒了。”埃文坐在嬰兒床裏,把食指壓在嘴唇上,做了一個靜音的手勢。

克裏斯記得,自己在昨天進入房間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這雙怪異的眼睛,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不妙,他下意識地轉移了身體,試圖離開視線所在的範圍。

但是他發現,無論他站在什麽位置,他都能感覺到那種被注視的感覺。

于是他走到了埃文的身邊,看着那雙在牆壁上出現的眼睛,走近了之後,克裏斯才發現,這個眼睛看上去更像是裝飾物,它的眼球似乎是玻璃珠子,并不具備實際的使用功能,“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昨晚。”埃文說,他從嬰兒床裏爬出來,“在你醒來之後,這些東西也開始蘇醒了。”

“所以?”

“沒人知道會怎麽樣,蘇醒的人都消失在了旅館裏。”埃文慢吞吞地說着,他擡頭看了一會兒克裏斯,“你必須找到我的房間。”

克裏斯當然知道這件事,他帶着埃文一起來到卧室的門邊,觀察着周圍的動靜,門把依舊是那副沒有上鎖的狀态,克裏斯不明白為什麽嬰兒床會移動到那個位置上,他想這可能是在自己睡着之後發生的,畢竟床上還多了幾個破碎的玩具——

“咚咚咚。”

門突然被敲響了,克裏斯按住了埃文的肩膀,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克裏斯知道他不能一直沉默下去,于是便發出了聲音。

“我準備了早餐。”女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的聲音和昨晚一樣,有些低沉,帶着些沙啞的感覺——而克裏斯的腦袋裏卻不免出現了黑暗中的甜膩氣息。

他覺得昨晚的恐懼伴随着這種聯想再次複蘇了……他抹了一把臉,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和一些,和女人随便說了些什麽,把她打發走了之後,才蹲在地上,看着埃文。

按照之前的規則,又過了一天,他記得他們在到達約翰森的房子時,就得到了只剩下三天的提示,而克裏斯和埃文在房子裏度過了一天,接着就是現在……他和變小的埃文一起,在這個已經無法運用世界規則的房間裏。

這個時候,克裏斯居然突兀地想到了卡爾頓,他不确定眼前的一切是不是那個男人惡劣的把戲,于是他只能詢問埃文,“你認識卡爾頓?”

埃文突然戒備地看着克裏斯。

“你見過卡爾頓嗎?”克裏斯問道。

埃文沒有說話。

幾秒鐘之後,克裏斯才聽到他說,“他是突然出現的。”

“什麽時候?”

“三個月前,夏天的時候。”埃文說,“我的耳朵裏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那個人對我說,他叫卡爾頓。”

克裏斯發現眼前的埃文在敘述事情時,并不像一個孩子,當然,他也知道自己面對的應該不是真的年幼時的埃文,只是一個投影或者是之類的東西。

——反正他這幾天已經見到的夠多了。

“他說了什麽?”

“他的話并不多。”埃文避開了克裏斯的目光,他繞過克裏斯,在他的面前打開了卧室的房門,然後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女人。

對方似乎不驚訝他們就站在門邊,并且看上去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

克裏斯從地上站起來,他看着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人,“偷聽不是一個好習慣,女士。”

“我聽到你們在談論卡爾頓?”女人突然說。

克裏斯沒有想到自己會從這個女人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和克裏斯以及埃文的狼狽不同,女人出現在他們門前的時候,已經把自己收拾的十分妥帖了,她的身上穿着一件軟呢的夾克,裏面是一件柔軟的高領針織衫,她的下身是一條寬松的長褲和搭扣皮鞋,看上去優雅又妥帖……她臉上的妝容也同樣一絲不茍,剃到光滑的眉骨上,是一道細長的眉毛,她的口紅則是大紅色的,頭發微卷,上面還紮了一個發帶,看上去十足的複古。

她灰色的眼睛打量了克裏斯片刻,倒是讓克裏斯想到了那個牆壁上長出的眼睛——只不過這雙遠比牆壁上的顏色深,以及更加冷漠。

“那是個瘋子。”女人從外套裏的口袋拿出了金屬煙盒,然後拿出了一根細長的香煙,接着用火柴點燃了,“你們在尋找他?”

“他也許知道一些事兒。”克裏斯含糊地說。

女人打量着他們。

“你知道他在哪兒?”

“當然。”女人說,她臉上流露出了一點惡意,“他就在你們的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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