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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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斯對于卡爾頓的了解只有當埃文失去身體控制權的那些瞬間,他并不了解卡爾頓,但總是想到那個被關在禁閉床裏的男人。
對方有着和卡爾頓相同的名字。
克裏斯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他裝作在尋找資料的樣子,最後在房間的某個角落找到了一份錄像帶——活像上個世紀的産物。
電視下恰好有一臺能夠播放錄像帶的設備,很難說都是巧合,錄像帶白色的封套上用黑色的記號筆寫了幾個字——快樂的一家。
聽上去就很像恐怖電影裏經常會出現的東西,克裏斯撇了下嘴,他摸索了一會兒之後,才打開電視,然後打開了設備。
當把錄像帶放進錄像機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電視裏沒有出現任何畫面。
就在克裏斯以為這個錄像帶壞了的時候,屏幕裏出現了一個在切割毛絨玩具的年輕女人。
那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瞧着和克裏斯曾經見過的某一位住客有些相像,還不等克裏斯細細思索,他就發現一個黑色頭發的男孩出現在了屏幕裏。
對方看上去年級不大,最多不超過十歲,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女人的身邊,看着女人切割着毛絨玩具。
而那個女人只是沉默得剁碎了桌子上的塑料玩具和毛絨布偶,直到克裏斯以為畫面不會再産生變化的時候,女人突然按住了男孩的頭,把他按在了那堆玩具裏。
接着瘋狂地用他的頭敲擊着桌面上的那堆破碎的塑料片和布料,她嘴裏念叨着什麽“寬恕”“罪惡”之類的單詞,然後粗魯地把男孩的腦袋按壓在桌面上。
她的力氣大得出奇,克裏斯能夠看到她手腕上的青筋不自然地凸起,她不斷虐待着男孩,最後在男孩昏迷之前,把他放開了。
眼前的畫面讓克裏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看到這樣一個錄像帶,直到他看到了滿臉是血的男孩的雙眼。
和他記憶裏一樣的,淡褐色的雙眼。
——卡爾頓。
克裏斯的腦袋裏立即出現了一個名字,同時也冒出了一個模糊的形象……淡褐色雙眼的,穿着黑色長大衣的男人。
事實上,他并不知道這個男人的确切模樣,對方一直是用埃文的身體出現的。
視頻裏的男孩面無表情地看着女人,然後用潔白的衣袖擦着自己臉上的鮮血——有些是被那些塑料片割上的,有些則是從被撞擊的鼻腔裏湧出的——血是那樣的多,直到把他的臉糊成一團。
他才慢慢離開了屏幕裏。
下一秒,女人驚恐地看着桌面上的玩具碎片和鮮血,她開始大喊大叫,“親愛的。”她大叫起來,看着眼前的桌面,露出了慌張和恐懼的神情。
“他又來了。”
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男人出現在了畫面裏。
因為角度問題,克裏斯只能看到他的下颌,他的年紀稍微有些大了,他抱住女人,輕聲安慰她,“會好的,親愛的。”
即便看不到男人的全貌,克裏斯在看到這個熟悉的女人時,就想到了那個躺在禁閉床裏的男人。
女人趴在他的懷裏,還流出了眼淚,她臉上精致的妝容已經被鼻涕和淚水糊成了一團,看上去狼狽不堪,她似乎被吓壞了。
她像是又看到了什麽,走到視頻的邊緣,拉住了一個人,直到對方出現在自己懷裏。
那是臉上還在流血的卡爾頓。
她開始大聲哭喊起來,“親愛的,他又來了。”
幼年的卡爾頓被她抱在懷裏,鼻腔因為她的動作再次流血,而她就像沒有看見一樣,自顧自地哭泣着,哀嚎着。
而那個男人也只是抱着她,沒有看見卡爾頓流血的鼻子。
——克裏斯不得不說,自己的預感是對的,畢竟屏幕裏的畫面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都和快樂不沾邊,倒是和痛苦有些關聯。
屏幕上的女人顯然是他們曾經見過的那一個,他還記得那個被關在禁閉床裏的男人,對方也叫卡爾頓。
這讓克裏斯有點不快的聯想。
屏幕裏的畫面還在播放着,女人似乎在和年幼的卡爾頓說着些什麽,卡爾頓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然後屏幕又變成了一片黑暗,就在克裏斯以為錄像帶已經播放完了的時候,畫面裏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密室。
密室裏有一個牢籠一樣的禁閉床,卡爾頓就躺在那個對兒童來說有些寬敞的禁閉床裏。
……這讓克裏斯有些不适,如果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那麽那個女人無疑是個瘋子,克裏斯知道有些父母天生不負責任,這種人在他的街區裏過于常見。
但即便如此,克裏斯還覺得,屏幕裏的一切都太誇張了。
這個錄像帶也比他想象得要短一些,畫面的最後,就是躺在禁閉床裏的卡爾頓。
克裏斯把錄像帶退了出來,他看了眼白色的封套上的那個名字。
“快樂的一家,哈。”克裏斯發出了諷刺的笑聲,把錄像帶塞回了白色的封套裏,接着他在電視櫃的夾層裏,發現了一本雜志。
這是本有些年頭的雜志,封面已經褪色,就連書頁也有些泛黃……他打開看了一眼,發現這是本20多年前發售的科幻雜志,裏面刊載了很多故事。
克裏斯翻了一會兒,發現雜志在《狄拉克海上的漣漪》這篇文章的位置,做了個記號。
于是他坐在床沿,認真地閱讀了一下這個故事。
然後在電視下的夾層裏,發現了一本雜志。
“你發現了什麽?”埃文從自己的床鋪上跳下來,然後走到克裏斯的面前——他沒從床鋪上直接躍過來——克裏斯發現了這一點。
他遠比自己小時候要成熟得多,或者他對自己有些防備。
克裏斯在腦袋裏漫無邊際地想着。
他坐在床沿,大方地和埃文分享了這個故事。
“你能看懂嗎?”克裏斯懷疑地問道,這本雜志的字很多,他總覺得埃文不會明白。
埃文沒有理會克裏斯,他已經在閱讀了。
克裏斯尴尬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尖,他打賭,自己剛剛一定被埃文在心裏嘲笑了。
他低頭和埃文一起看着這個故事,發現故事本身講述的是和時間穿梭有些關系。
主角發明了一個時光機器,在死亡前啓動了這個機器,接着回到過去,他能夠去自己任何想去的地方,想去的時間,卻永遠沒有辦法改變自己最終死去的結局——而在無數次的時間旅行裏,他認識了自己的朋友。
一個死在過去的男人。
當克裏斯看完之後,他沉默了一會兒,不得不說,這讓他有些不快的聯想,尤其是在看到時間旅行這個主題之後。
他想到了卡爾頓。
他覺得這是對方的暗示。
暗示他也是一個能夠回到過去的男人?
克裏斯把雜志放到一邊,他靠在身下有些塌陷的床鋪裏,他在思考。
她躺在床上,頭頂是髒兮兮的天花板。
空氣裏有股混雜着潮濕的黴味以及一些食物過期後散發的腐臭味,當然還有這種廉價旅館裏最不缺,混雜了很多人的體|液味道。
埃文坐在他的身邊,他拿着那本雜志,在靜靜閱讀。
“你不好奇嗎?”克裏斯問。
“什麽?”
“你的母親在哪兒。”
“她就在旅館裏。”埃文篤定地說。
克裏斯靠在松軟的枕頭上,他的鼻尖是一股廉價清洗劑的檸檬味,他感覺自己剛剛喝下去的啤酒,轉換成了什麽別的東西。
他努力忽視了一下,最後還是從床上爬下來,踩着自己的鞋子,來到了那個狹窄得不行的衛生間裏。
因為節省空間,衛生間裏并沒有多餘的浴缸,馬桶也泛着一種長期沒有清理的痕跡,這讓克裏斯有些惡心。
衛生間依舊有那股無法揮散的,潮濕的黴味。
克裏斯走到馬桶旁,伸出手就能觸碰的對面牆壁上,挂着一個已經生鏽的花灑,以及一條看上去嶄新的毛巾。
快速解決了自己的生理需求後,克裏斯洗完手看着那個花灑,他能感覺自己髒兮兮的,汗水在他的身上幹了之後又被新的覆蓋。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潔癖的人,但是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無法忍受了。
于是他快速脫下身上的運動外套和T恤,在脫下運動服和內褲的時候,他猶豫了一會兒,接着脫完之後放到了一邊。
然後打開了花灑。
從生鏽的水管裏流出的水幾乎是冷的,克裏斯眯着眼睛,水流順着他的睫毛落在了他的臉頰和胸膛上,他快速沖洗了自己的身體。
就在他準備清洗下|身的時候,衛生間的門被突然打開了。
一個小小的人出現在了門口。
克裏斯低聲咒罵了下,下意識地轉過身體。
他以為埃文會立即離開,卻聽到了對方靠近的腳步聲。
并且那個腳步聲變得逐漸沉重,就在克裏斯覺得不對勁的時候,他被一股力氣按在了冰冷的白色瓷磚上。
他能夠聽到身後那個人的喘息。
克裏斯的眼睛被水流弄得有些睜不開,他努力眨眼,回頭看着那個把自己按在牆壁上的男人——
“卡爾頓……”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快到結尾了,這段時間關于結局又有了不同的想法,所以有些卡文,我估摸着,應該最多也就5~10章就能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