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缙雲認認真真再一次擦拭完全身後，定睛看向巫炤的面容後，松了口氣擦了擦自己額頭細密的汗珠。方才鎖緊的眉頭已經徹底舒展開來，巫炤的呼吸也變得舒緩，胸口有規律的起伏。
“巫炤。”他将聲音放得極輕，喚了喚。
榻上的人丁點兒反應都沒給，已然陷入夢鄉之中。
呆愣了會兒缙雲抱過來毯子給巫炤蓋上，不過因着害怕巫炤的身子又發燙得厲害，他繼續用溫水幫巫炤擦拭額頭。
片刻不離呆在巫炤身旁，缙雲托着自己還略帶嬰兒肥有些稚氣的臉蛋，眼睛不眨望着巫炤的睡容。
柔軟及腰的發絲輕輕散落開來，似一張上好的緞子，映襯得泛着點粉紅的肌膚更加好看。
然而對于缙雲來說，巫炤一直很好，無關顏貌而是心，即便再好看的樣子，他不喜歡亦是不會覺得美。
此刻他的心中只關心巫炤的身體狀況如何，就擔心巫炤繼續燙下去，燒糊塗。
族中他認識的一個妹妹，就是渾身發燙，幾天後就去世了。
沒多久，律令托着放置熬好藥的藥碗輕手輕腳走了進來，她壓低聲音問了問缙雲：“巫炤大人現在怎麽樣了？”
“頭沒有之前那麽燙。”缙雲不看見巫炤醒來活蹦亂跳，那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是無法平靜的。
兩人才說了兩句話，熟睡的巫炤覺得嘴巴幹澀醒轉過來，咳嗽幾下啞聲道：“藥好了，我起身喝。”那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沖鼻無比，令人無法忽視，所以連意識混沌的他也感覺到了。
缙雲見巫炤做了起身的姿勢，快步上前用手攙扶，他順便将要滑落的毯子幫巫炤攏好。
苦澀的藥汁黑漆漆的，上面還飄浮着點草藥的碎屑，巫炤接過眉頭輕輕聳着，唇角剛觸碰到碗邊就有種想嘔吐的沖動。
藥這種東西他都多少年沒碰過，以往是看着別人喝，現在自己喝還真是別有一番想法。
但是他是個成年人了，是西陵的鬼師，怎麽能怕喝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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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絕對不能做壞榜樣。
巫炤視死如歸，咕嚕嚕一口喝完全部藥汁，瞬間他再次失去所有的意識，只有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盤旋。
打死他他以後也不要再喝藥！不要再生病。
喝完後他別過頭不想再看見那個碗，一看見就忍不住內裏翻湧。
律令收回藥碗後叮囑了缙雲要好好照顧巫炤大人，有事就喚她，她繼續準備晚上的藥。
......假裝繼續睡覺的巫炤：還有藥？！
生一場病的代價實在太重，他暗暗給姬軒轅記了一筆，等姬軒轅回來不給他準備好吃的，他絕對不認。
意識回歸，他舒展開尾部天生上揚的眉頭，睜開溫和的雙眸：“今日辛苦你了，缙雲。”
他念缙雲的名字輕輕的，仿佛是在說天上潔白的雲朵，又像是在說白白的棉花糖，甜甜的。
幫他一直擦拭着，讓他能舒适睡着，缙雲肯定花費不少心思。
不由得，他再次在心中感嘆：缙雲真是個好孩子。
“巫炤，我不辛苦，照顧你比練劍容易。”缙雲一臉認真，真切無比的說着，倒是讓巫炤笑了笑。
到了晚上，巫炤根本笑不出來，缙雲捧着藥碗獻寶似的送給了巫炤。
沒辦法，藥還是得喝的，巫炤一飲而盡按捺住要吐幹淨那個蠢蠢欲動的心思。
天幕悄然披上更加濃厚的黑紗，缙雲趴在巫炤身邊眼皮被膠水粘住，腦袋不停往下點着。白天已經睡了一覺的巫炤睡不着了，望着缙雲這樣只怕會受涼，他無奈起身抱起缙雲躺在他的身側，一同蓋上那毯子。
躺好後巫炤依舊睡不着，喝了兩次藥，被缙雲照顧了一天，他感覺自己差不多好全了，就是還有一點點小咳嗽。
他舒了口氣，運轉着體內的靈力，希望這樣能讓他第二天早上起來就恢複如初。
缙雲真的累了，在有着溫暖氣息的毯子下，睡得十分香甜。
翌日清晨巫炤覺得自己完全好了就換上一身幹淨衣物去吩咐守衛送點吃的，昨日生病胃口不佳，今日一醒就餓得心發慌。當然，缙雲的那份也要備好。
缙雲終于睡醒，他迷茫望着四周，昨夜他記得照顧着照顧着然後？睡着了......
“醒了？快些吃飯，讓我見見你的劍法。”巫炤不等他反應，就塞給缙雲一碗食物。
什麽都沒來得及想的缙雲轟然間木住，然而眼神中那掩藏不住的雀躍可瞞不住人，他麻溜吃完飯洗漱幹淨提劍就要展示自己的劍術。
巫炤常年握着的骨笛別在了腰間，他手中瞬間現出一柄長劍。
缙雲眼眸微張，巫炤揚眉道：“讓我試試你的劍，平常怎麽練就怎麽出。”
“好。”
“我出手了。”缙雲揮了揮手中的劍，迅疾刺出。
巫炤之前都是聽說未曾親眼見過，如今一見，确實訝異，他知曉缙雲的天資，只是沒能想到這天資如此可怕。于是乎，他對待起來也異常認真，畢竟劍術是他的短板，不好好對待，可是會輸哭的。
個子高既有優勢也有劣勢，巫炤對了數招後，真是覺得缙雲這進攻的角度夠刁鑽，分分鐘要取人性命，對準了身體各處弱點。
看來這孩子真的很盡力，不過他很好奇明明昨日那麽照顧他，今日切磋怎麽這麽兇悍，難道是對他的武藝十分信任麽。
缙雲估計是認為現在竭盡全力也是傷不到他的，才會每一招每一式都沒有收斂。
原先巫炤猜測缙雲過上兩年劍術可以打敗他，現在他要将這個時間縮短，最簡單的一刺一挑缙雲練得紮紮實實，看來缙雲真的很努力，每日都不懈怠。
最可怕的是缙雲的學習能力，在對戰之中，他也在不斷成長，巫炤使出的劍招到最後直接被缙雲學去，而且變得完全不同。
“缙雲，我不知該怎麽形容，”巫炤頓了頓收回了長劍偏首思索道，“我只知道你使出劍招那一瞬的光華耀目非常。”
說完他微微擡頭伸出手示意缙雲将劍給他，西陵善于鑄劍，他和婆烨大師相熟，自是了解這方面的知識。
他拂了拂劍身：“此劍過不了多久就不适合你了，待我回西陵為你尋婆烨大師鑄造一柄好劍。”
巫炤知曉缙雲會怎麽說，他先一步摸了摸缙雲的腦袋：“拿了劍後，用着你的劍術去戰場，那兒會是你成長的好天地。”
這話一出，缙雲再不拒絕。
練完劍兩人靜坐着休息，有熊守衛急報，行了禮匆匆道：“巫炤大人，有妖物襲擊東側。”
“好，我知曉了。”
巫炤瞥了眼缙雲：“同我一起去吧，試試你的劍。”
有他在，缙雲盡管試劍，他是絕對不會讓缙雲受一點點傷的，多練練缙雲的劍才會是在戰場克敵的利器，亦是保護自己的關鍵。
養育在溫室中的花朵雖然美麗，但淪落在外界的嚴寒酷暑中凋零得亦是迅猛。
這個時代，是殘酷的。
不過是些妖物罷了，巫炤就領着缙雲，一行兩人，看上去不像除妖倒像是游山玩水。
他一把将缙雲抛到了坐騎上，也躍了上去側身坐好，片刻後就至妖患處。
駐守在此的有熊守衛奮力與其厮殺拼搏，巫炤沒有直接出手下死招，缙雲心領神會拔劍上前，他就靜觀其變，保護着衆人的安危。
真正的打鬥之中，情況千變萬化，不像喂招那樣留有餘地。
缙雲之前在瀝楸族被訓練的東西派上了用場，他出劍利索非常，對待沒見過的妖獸先嘗試了他覺得是弱點的地方，同時也在觀察妖獸們的動作等。
“巫炤大人。”一名将要遇難的戰士忽的感覺到一陣牽引，瞬間從危險處到了巫炤身邊。
巫炤微微擡手示意對方噤聲，他看得入神，缙雲由一開始的磕磕絆絆到現在狠狠抓住妖獸的弱點進行攻擊，進步着實迅速。
那名戰士順着巫炤雙目所對方向最後落在缙雲身上，心中贊嘆無比，這個年紀能有這般戰力真的不簡單。
“你覺得缙雲如何？”巫炤忽的開口。
那名戰士撓了撓頭着實不好意思：“我比不上他。”
繼續看下去，缙雲殺死了一頭妖獸，又開始奮力朝向其它妖獸進攻，不過接下來巫炤要出手了。巫炤是希望缙雲強大，但絕對不希望缙雲變成只會殺戮的人，今日已經夠了。
骨笛輕遞唇邊，瞬息可取性命的曲音響起，妖獸們被他靈力附着的骨片貫穿得徹底，來不及嗚一聲就咽了氣。
缙雲懵懵然，巫炤操控着坐騎過了去溫聲道：“你覺得殺死他們那一瞬感覺如何？”
“我......有些痛快又難受。”
“嗯，我懂。”巫炤輕輕拉着缙雲坐在他身旁，折返回去。
路上巫炤繼續說着：“其實能不殺誰都不願殺戮，只是活在人世間很多事身不由己，我方才出手你覺得是不是很殘忍？”
“沒有，如果不出手，他們會死，我也會死。”缙雲抿了抿唇，搖搖頭。
“當斷則斷，一切都要看情況做出自己的選擇，”巫炤微微仰頭輕嘆，“這種妖獸報複心極強，而且群聚而居，你若心軟放過其中一個，它們定會伺機回來報複，所以我不會放過它們其中任何一個。”
“但很多時候，面臨的對手是人，情況就完全不同，更加複雜。”
不知不覺他唠叨了很多很多，缙雲沒有厭煩，每一個字都牢牢記住。
很多類似的話他聽姬軒轅和嫘祖說過，他自己也是這麽想的，能和自己比較在意的人思想一致，真的很令人興奮、激動。
說到最後，巫炤冷不丁來了句：“它們的皮毛挺暖乎，可以給你做雙鞋子。”
“......”
巫炤又來了一句：“骨頭抽出來打磨做個裝飾。”
反正死了，物盡其用嘛，絕對不能浪費。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巫炤還是奶孩子的心态，等以後嘛......
他養的是孩子麽，根本就是個小狼崽子，ahhh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