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捉蟲）
下課，暮色漸濃。教學樓下，一群輪滑社的學生伴着震耳欲聾的鳳凰傳奇歌聲來回的漂移着。
胡陽陽站在一盞路燈下，朝江寒不斷地揮手，張着嘴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江寒腳步頓了幾秒，繞開那群學生走到胡陽陽的小黃車邊。
“老江，想什麽呢？”胡陽陽挽着江寒的胳膊，“我喊你半天了。”
江寒拍開胡陽陽的手：“沒想什麽。”
胡陽陽啧了一聲：“對了，你學生長得都挺俊的呀，剛剛我看到走過去的一個小弟弟……”她回頭，手指了一個方向。
胡陽陽轉身的動作太迅疾，不留神碰到江寒的胳膊，她手裏捧着的兩本書“咣當”一聲落了地。
書的夾層裏，一張皺巴巴的A4紙飛了出來。
“我去”幾秒鐘後，胡陽陽大叫一聲，“喪心病狂、人神共憤、天理難容，現在學生都這麽黃.暴嘛。”她捏着那張紙，一字一頓地念道，“顧野，真夠野的。”
“你倆不會”胡陽陽突然恍然大悟，一臉奸笑地捂着嘴。
江寒冷冷地開口：“他是學生會主席，要不你明天和他聯系一下，安排一下迎新晚會……”
“說到排演節目、組織活動，那還是咱們老江最牛逼對吧。”胡陽陽趕快把那張紙塞給江寒。
呵。
江寒掃了一眼那串電話號碼。顧野那種人一看就超不靠譜，學生會大概是沒人了才會讓他鑽空當了主席。
江寒想着，明個就一個奪命連環call打給老周，這迎新晚會的事她不幹了。
大不了交不上論文畢不了業。大丈夫貧賤不能移，絕不為五鬥米折彎了腰。
隔日，江寒真的沒有打電話給顧野，她倒在床上手裏捧着本《普通心理學》，心不在焉地翻着。
過了會，手機突然響了。她在床頭摸索了一陣，瞟了一眼屏幕。下一秒，江寒從床上猛地彈起，清了清嗓子：“景禾……哥，你怎麽來了？”
胡陽陽在隔壁床上斜睨了江寒一眼，太陽真是打東南角出來了，江寒打電話居然還有這麽溫柔恬靜的時候。
“好，我過十分鐘下來。”江寒在床上呆坐了幾秒，突然抓着頭發爬下床，朝一臉詫異的陽陽嚷了句：“快，陽陽，我的粉底液呢。”
胡陽陽憋着笑，從櫃子裏翻出一瓶落滿灰的粉底抛給江寒。江寒胡亂的抹了抹，翻了件墨綠的裙子套上，嗒嗒地跑下樓。
宿舍樓下，一個站的筆挺的高瘦男人正等着她。江寒本身底子不錯，那張臉更是小巧精致，只是稍化了些妝，在學生堆中就顯得格外的紮眼。
她收了收激動的情緒，走到男人身邊：“景禾哥，你怎麽有空過來……”
她話還沒說完，景禾将手中提着的一袋東西遞到她手中：“這是媽媽做的糖醋排骨，聽說我來市裏，她就讓我帶點給你。”
她的目光游離在景禾的身上，景禾穿着一身警察制服，俊朗挺拔，只不過說話還是如從前那樣溫柔。
“江寒？”他輕喚了一聲，将江寒拉回現實。
江寒接過排骨：“景禾哥，麻煩你了。”
景禾點點頭，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記得常回家看看媽媽。”
媽媽？
江寒怔了怔，許久才緩緩地說：“如果有空，會回去看景老師的。”
“那我先走了。”他笑着點頭，轉身，留給江寒一個寬闊的背影。
江寒遲疑了幾秒，小跑追上去拉住景禾的胳膊，而後，又瞬時收了手：“我送送你。”
“好。”
“胳膊怎麽樣了，還疼嗎？”景禾瞥了眼江寒的胳膊，那裏被長袖遮着，只露了一只手腕。
江寒數着腳下的磚塊：“嗯，好多了。”
他們路過操場，一群男學生正打着籃球。球場的外沿圍了一圈外校的女生，扯着嗓子喊加油。
景禾的腳步頓住，看了眼操場：“還記得初中你被選到校籃球隊，因為要穿無袖的球衣，死活不肯去。”
他開玩笑似的說：“那是你第一次和媽媽鬧情緒。”
“哦，嗯。”江寒踢了踢腳下的石子，淡淡地回着。
景禾偏過頭長久地望着江寒，半響，他開口：
“你今天，很好看”
話剛冒出來，就被一群尖銳的嗓音淹沒。
“顧野，顧野……進球，進球啊啊啊……三分。”
江寒只見一個籃球飛過半個操場，在球框中打了個轉，最後“當”的一聲落在地上。四周倏地響起熱烈的掌聲。
顧野穿着大紅色的籃球衣，和幾個男生擊了掌，邁着輕快的步子，接過操場邊某個女生抛來的礦泉水，開了蓋仰頭喝了一口。
水漏了些，流經他的指縫滴在他的纖長的鎖骨上。就這麽，人群裏又掀起了一小陣騷動。接着，是一片拍照的咔嚓聲。
顧野掃了一眼人群，驀地，在一群女生堆後面看到了江寒。她今天化了淡妝，一身綠色的紗裙，讓她看起來更為高挑清麗。
她還在看自己，那雙淡漠的眸子，穿過激動叫嚷的人群。顧野停了下來，手卡着那瓶水。
她為什麽總是這麽的引人注目。
“他媽的，顧野再比一局。”輸了的肌肉男不服氣，擋在顧野的面前。
他的話擲地有聲，人群又高呼起了顧野的名字。
“一邊去。”顧野勾着唇，啞着嗓子拍了拍那肌肉男的肩。他的目光銳利，裏面透着擋不住的狷狂。
肌肉男愣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敢再說什麽，乖乖閃到一邊。
“你認識他？”景禾問。
江寒轉身丢下句：“不認識。”
“江老師。”
哎呦我去。江寒心裏嚎道。
景禾的目光，從江寒身上落在了顧野身上。他當警察的時間不短，顧野這樣的人他在少管所裏見過很多，不遜桀骜，怼天怼地。
顧野和景禾對視了幾秒，轉身，手中的籃球輕輕一抛，丢給了一起打球的舍友。
“我先送你回去。”
說着，她跨步下了臺階。就在踏下臺階的一瞬，一輛車踩着操場的積水呼嘯而過，一地的水四處飛濺開，江寒腳底一滑，手下意識地抓住周圍的東西。
兩雙手伸在她的眼前，江寒來不及思考，随意握緊一只手。那雙手稍一用力，将她拉了回來。
她的心跳極速地加快，擡眼，手的主人竟然是顧野。
她正抵着顧野的胸口，一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濕漉潮潤的氣息，一點點地從顧野的鼻腔中滑落灑在她的脖頸。
她的意識忽得就漫散開，眸子直直地盯着顧野。
“江老師。”顧野眼尾上揚，輕輕地在她耳邊低喃，“還想看我多久？”
她的心髒于是收縮得更厲害。
推開顧野，江寒手無足措地後退了幾步。她甚至感覺，操場上那群人都在饒有興致地看着這裏。
直到，景禾溫潤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小寒，時間不早了我得早點回去。”
她才回過神，點頭表示要送他。景禾擺了擺鑰匙：“車就在那。”他揉了揉江寒的頭，“有空多回家看看。”
江寒強掩着失落的情緒，臉上擠出一點笑意：“注意安全。”
景禾走後，江寒回望了一眼顧野，他手插在口袋一直在看着自己。鑒于操場上人太多，江寒不知是腦抽了，還是剛被車撞傻了，居然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拉着顧野的手腕：“過來。”
顧野竟也由着她，回頭，還向自己的親友團擠了擠眼。
“操場女老師公然拉走男學生，動作暧昧不清，這一幕的背後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胖子抱着球，叽裏咕嚕地念着。
“因缺思廳。”另一個高壯的舍友搭上胖子的肩：“咱野哥魅力永遠是這麽的大，胖子你說對不。”
“傻啊你。”胖子用球敲了敲他：“野哥要泡她看不出來，散了散了。”
操場邊的小徑上，往來的學生不多。江寒抽出一根煙點燃，既然事已至此，江寒想着，不如就把迎新晚會的事順帶說了，就當自己是再世雷鋒。
她靠着老樹，兩指尖落滿煙灰。
“這次的迎新晚會是我負責。”她頓了頓，偏頭看顧野，“你們學生會好好配合。”
顧野笑了笑。眼前的這個老師确實很有意思。
“新生過兩天就到。”江寒說，“你們抓緊點。”
“現在只剩贊助沒拉好。”顧野終于開口說了一句，“我會去催外聯部部長。”
“加油。”江寒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幾秒後又覺得不對勁，立刻将胳膊收了回來，“咳~”
“那麽江老師，我先走了。”顧野看了眼手表，對着耳朵比劃着，“有事打給我。”
“那張紙你還有吧。”
江寒老實地回：“有。”
顧野笑意更濃：“看來我，”他頓了頓，“的號碼在你心裏，還算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前排摸爬滾打求一發收藏，求一發書簽。愛你們~這裏改了一丢丢細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