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釋懷
已經到了09年9月,是時光的腳步匆匆地走着,對于某些人來說,又是一個新的開始。江城一中送走了一批成熟的面孔,又迎來了一批新的面孔。
秦煜浩坐在飛往美國的飛機上,他的位置靠着窗,手裏拿着一本書,旁邊的顧心潔在翻看着飛機上的旅游雜志。
他把手裏的書翻看,那是一本微微泛黃的高一年級語文書,翻開第一頁,可以看到右下角兩個娟秀的鋼筆字:奕歆。顯得格外醒目。他慢慢的翻看着書,幾乎每一頁都記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字跡很漂亮很工整。
秦煜浩邊翻看着書,邊回想着過去三年的時光,所有開心,傷心的事,都浮現了出來。
良久,他望向窗外,起伏的白雲和浩瀚的藍天,交織在眼前,已經看不見地面的樣子。
奕歆,你到底在哪裏?我好想你,抑制不住的想。你是否,也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想我。從來沒有想過,沒有你在我身邊,我的人生會變成什麽樣。我經常天真的憧憬着我們的未來,一起上同一所大學,一起逛校園,一起上課,一起在食堂吃飯,假期一起去旅行,一起……。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存在我的腦海裏。那一刻,我聽到了無數玻璃碎裂的聲音,我知道,這場夢,終究還是破碎了。思傑常常和我說,他很羨慕我們,說感覺我們就像電影一樣,不真實。可是如今,這場電影就要落幕了,最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我就要去美國了,在父親的安排下。最後我還是妥協了,按照父親的意願出國。父親的想法很簡單,出國學成歸來,然後回來接管公司。我知道,這也許就是你想看到的。既然你希望看到我這樣做,我答應你。我會一直等你,在未來的某個路口。
忽然,一只手抓着他拿書的手,他偏過頭,看見顧心潔湊近他面前看着他,臉貼着臉不到一公分,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這個從小到大只把她當成妹妹的玩伴,她的眼睛裏藏着一抹難以察覺的複雜的神色:“怎麽了”。
顧心潔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心裏在醞釀着什麽,良久,她動了動嘴想要說些什麽,最後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把醞釀了很久想要說的話,咽了下去:“沒事。”
“嗯。”秦煜浩不以為然的應了一聲,松開了她的手,合上書拿在手裏,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
顧心潔看了看閉着眼睛的他,又重新翻看着雜志,心不在焉的。
有些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也許早已注定了,它會成為這個夏天的秘密,深埋在腳下的這座城市裏。
飛機在九千米的高空上盤旋着,像一只巨鳥,将要飛到地球的另一端,大洋彼岸,那個不知名的地方。和這個名叫江城的小城,畫上了句號。
那些我們以為永遠的事,永遠地鎖在了那扇名叫青春的大門裏。
奕歆和父母來到了上海,這座國際化大都市,在顧父的安排下,在松江郊區租了房子,父親也在顧父的安排下,住進了第三人民醫院。
因為家裏的情況,奕歆想辍學去工作掙錢分擔母親的壓力,可是母親堅決不同意,一心就想讓她上大學,态度很強烈。最後拗不過母親,也為了不讓母親失望,進入了上海外國語大學國際金融學院讀會計專業。一邊工作一邊學習,加上成績優異,每年都拿全額獎學金。把錢都交給母親,只留了自己的學費和少許生活費,沒有多餘的零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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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的日子,非常艱難,除了上課,又要工作,還要到醫院去照顧父親,一天二十四小時根本不夠用。
站在陽光明媚的天空下,奕歆靜靜地望着西邊的天空,心裏默默的想着:他應該,已經在大洋彼岸了吧,他那邊,現在應該是晚上吧,他應該,已經忘了我吧,他……。想着想着,不争氣的流下了淚水。
煜浩,我不止一次在想,當初這麽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江城的日子,仿佛一場夢一樣,夢醒了,我們都要在陽光下繼續前進。你常常說,人類是自私的,貪婪的,那時候的我不是很明白,可當我真正成為那樣的人時,才真切的感受到,在命運面前,我們不得不低頭,不得不變得很可怕來僞裝自己,在現實面前,我們都要收起幼稚的臉龐。所以,對也好,錯也罷,既然我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要去承擔這份責任。現在的我,每天都在重複着同樣的生活,沒有你的城市,連空氣都變得那麽混沌。我常常站在街頭眺望,望着街角那間咖啡店,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裏面,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我面前。我并不奢望你能原諒我當初的不告而別,不期望我們還會不會再見。只要知道你過得好,就夠了。命運,讓我們在錯誤的時間遇到彼此。有時候,真的希望有一架時光機,能讓我回到過去,重新選擇一次。煜浩,我真的好想和你說一句:對不起。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着,沒有秦煜浩的日子,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每晚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奕歆的室友都是來自祖國的四面八方,相處的都很不錯。雲南昆明的王惠,是一個斯文美女,來自陝西渭南古靈精怪的龔玉琪,遼寧大連的女漢子楊元元。她們眼裏奕歆是那種本身就很優秀,卻還很努力,工作學習兩不誤的女孩子,特別讓人羨慕,要是再有一個男朋友就很完美了。可每當提到男朋友這個話題時,奕歆都會沉默不語,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楊元元經常調侃道:“唉,我們宿舍四只單身狗,簡直了。”
龔玉琪經常取笑她,你要是下狠心減減肥,估計還是會有人要的。
她們總是有一茬沒一茬的搭話,宿舍裏其樂融融。奕歆經常都是很晚才回宿舍,不過也偶爾會拌上幾句。
室友們經常讨論各自高中的趣事,唯獨奕歆從沒提過高中的事情。甚至那個高中都沒提過,只知道她是從江城來的。
和奕歆一起打工的學長,似乎對奕歆有好感,總是想方設法的接近奕歆,和奕歆套近乎。下班了送奕歆回宿舍。對奕歆很好。
學長是外語系,比奕歆大一級。為人熱情,開朗。
一表人才,有一次被室友看到,室友調侃說和奕歆很配。還幫着學長追奕歆。可是奕歆始終是不為所動。
因為奕歆的優秀、樸實,所以追求者很多,但是都沒有她同意的。很多人覺得奕歆眼光高,裝高冷,看不上這些人。
可誰又知道,奕歆的那顆心,早就已經死了,再也裝不下,任何人。
酒吧裏,奕歆看着手裏的吊墜,那個刻着“浩”字的吊墜,那是她和秦煜浩在一次班級秋游的時候,在一個地攤上買的。他們一人一個。還可以當場刻字。酒吧這種地方,按裏說奕歆不會來的,今天下班早,不知怎麽的,就走進了這裏,自從工作後,奕歆學會了喝酒。但是都很少喝。
她一邊拿着酒,一邊看着吊墜。臉上的表情,似笑又似哭。
誰不是一邊受傷一邊學會堅強一邊成長呢,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不同經歷。
有些事,明知是錯的,也要去堅持,因為沒選擇;有些人,明知是愛的,也要去放棄,因為沒結局;有時候,明知沒路了,卻還在前行,因為習慣了。有時候,我們感覺走到了盡頭,其實只是心走到了盡頭。再深的絕望,都是一個過程,總會有結束的時候,回避解決不了問題。只有鼓起勇氣昂然向前,或許才有機會看到希望。不是有這麽一句話麽,我們總是在最深的絕望裏,看見最美的風景。
喝着酒,奕歆忽然想起一句很經典的話," 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你生命中該出現的人,絕非偶然,他一定會教會你一些什麽,或多或少。"
笑了笑,奕歆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那個夏天,那個男孩,那張笑臉,越來越遠,遠到模糊了記憶。
大洋彼岸,美國紐約。
秦煜浩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筆記本電腦,筆記本電腦上登着QQ,他盯着屏幕上那個灰色嘟嘴賣萌的女孩頭像靜靜地發呆,網名叫明天,你好。這個頭像再也沒有亮過,哪怕一次。
聊天記錄最後定格在一個大嘴呲牙的表情上。頭像底下滾動着簽名:願你一切安好!
陽臺上,他望着遙遠的東方。遠處的天空上仿佛浮現出一個女孩的臉。
這張臉好似刻在他腦海裏一樣,揮之不去。
對不起,他看着那張臉,輕聲說道。
身後,顧心潔站在客廳裏,靜靜的看着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