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吻，成全
漸漸地秦煜浩恢複了一些，能靠坐在床上，也能開口說話了。
奕歆看着他，眼神很渾濁，沒有精神，嘴唇泛白，皮膚變得粗糙了許多，頭發因為化療的副作用掉了很多，現在看起來很稀松蓬亂，已經有些許白發長了出來，胡子長得很快，才剛刮完沒多久，又長了出來。整個人看起來，很無力，蒼老了十多歲。
秦煜浩艱難的牽起她的手，慢慢地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奕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請允許我安靜的離開，我不想，插上氣管，也不要上生命維持系統，我不想那樣痛苦的活着。答應我，你要好好活着，連同我的那一份。”
奕歆強忍的眼淚：“笨蛋，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秦煜浩慢慢地擡起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靜靜的看着她，淡淡地笑着。
程宇晴在病房外透着門上的玻璃，看着裏面發生的一切。
她慢慢地走到走廊上的長椅坐了下來。
命運是一種選擇的東西呢？殘忍，痛苦，無力，糾結。她寧願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是她，她寧願代替秦煜浩痛苦。現在看見他這樣，她真的好痛苦，她比他還要痛苦。想着想着，一向很堅強的她，也流下了眼淚。
這一刻，她忽然感覺，人的生命很脆弱。她望着天花板：真的就沒有辦法了麽？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樣捉弄他，在他最得意的時候，把他和最愛的人分開，好不容易讓他們重新走到一起，現在又要把他的生命奪走，他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病房裏，秦煜浩對生死，已經看得很淡了。在這這間醫院，這層樓，幾乎每天都會有人死去，看着家屬們悲痛欲絕，秦煜浩能想象到，如果有一天，自己離開，那些親人朋友的樣子，但是他不願，看到他們為自己傷心難過的樣子。看着那些人被推進手術室，出來時被蒙上白布的時候，心情是沉重的，特別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時候，久而久之，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也許只有在這裏，才能真正的感受到生命的可貴。他已經沒有遺憾了，他很絢爛的綻放過，很放肆的愛過。
都是上帝關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可是他覺得，上帝關上了他的門，又關上了他的窗。什麽都沒留給他，在黑暗裏，看不到任何希望。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命運讓他遇到了奕歆。
病房裏，奕歆細心的照顧着他，為了讓他不那麽痛苦，每天都給他講笑話，講故事，唱歌，和他聊天，看似平淡無奇的小事，卻能緩解他的疼痛。每天都會做不一樣的食物帶給他，然後慢慢喂他吃，雖然他吃不了多少。但是每次他都會很高興。
奕歆坐在他的身邊，給他唱着歌：“愛上你的時候還不懂感情，離別了才覺得刻苦銘心，為什麽沒有發現遇見了你，是生命最好的事情，也許當時忙着微笑和哭泣，忙着追逐天空中的流星，人理所當然的忘記，是誰在風裏雨裏一直默默守護在原地，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原來我們和愛情曾經靠得那麽近，那為我對抗世界的決定，那陪我淋的雨，一幕幕都是你，一塵不染的真心。與你相遇，好幸運，可我已失去為你淚流滿面的權利，但願在我看不到的天際，遇見你的注定，她會有多幸運。”
她的聲音很好聽，很幹淨。秦煜浩靜靜地看着她，雖然唱着清甜的情歌，但是眼睛裏還有藏不住的難過。
奕歆把他抱在懷裏，唱着唱着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煜浩，我真的很幸運，在最美的年紀，遇見了你。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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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歆沒有再住酒店，秦父給她安排了一個房子。她和程宇晴暫時住在裏面。她還和公司申請了，暫時先負責網絡公司在美國這邊的業務，國內全權交給網絡公司的另一個副總，劉副總負責。程思傑回國陪女朋友了。晚上回到住的地方，接到了鄭雲昊的電話。
“你住哪個酒店？”
奕歆疑惑地說：“你問這個做什麽？”
鄭雲昊沉默了幾秒：“我來洛杉矶了，剛下飛機。想着過去找你。”
“你怎麽來了？”奕歆驚訝地問道。
“不放心你在國外，就過來看看。”
“你來了，你公司怎麽辦？”
鄭雲昊笑了笑：“公司哪有你重要。”
奕歆心頭一顫：“雲昊，我已經不住酒店了，找了一個臨時的房子。”
“嗯，你給我地址，我過去找你。”
到了奕歆的住處，奕歆弄了些吃的給鄭雲昊。
鄭雲昊邊吃邊問道：“秦煜浩怎麽樣了。”
“他還好，正在等着做手術。”
鄭雲昊點了點頭：“你就別太擔心了，我相信他會沒事的。”
說完，程宇晴從房間裏出來，看到鄭雲昊，驚訝道：“鄭總，你怎麽在這？”
鄭雲昊禮貌地笑了笑：“來辦點事，剛好聽說你們在這，就過來看看。”
程宇晴向奕歆投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哦，他剛好給我打電話，我就告訴他我們在這。”
洛杉矶街頭，夜色朦胧。
奕歆和鄭雲昊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挨的很近。路過一處賣花的地攤，賣花的老婆婆看着奕歆和鄭雲昊，誤以為他們是情侶，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用模糊不清的英語說道：“小夥子，你的女朋友很漂亮，給這位美麗的姑娘挑束美麗的花吧。”
鄭雲昊停下了腳步，禮貌地笑道：“謝謝。”奕歆在一旁害羞地笑着：“您誤會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老婆婆愣了一下，又笑道：“戀人也好，朋友也好，你這麽美麗，再配上一束美麗的鮮花就更美麗了。”
說完，拿起了一束粉色玫瑰。
奕歆看着她拿起的那束很小的粉色玫瑰，随口說道：“好漂亮。”
老婆婆臉上一直挂着笑容。
鄭雲昊笑了笑，接過老婆婆手裏的玫瑰：“就要這束了。”
付過錢後，轉身看着奕歆，把手裏的玫瑰遞了過去：“送給你，祝你幸福。”
奕歆愣了一會兒，才緩緩伸出手接過玫瑰：“謝謝。”
随着時間流逝，夜越來越暗，街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喧嚣的城市也漸漸安靜了下來。兩旁的路燈昏昏沉沉的亮着。
轉角的路口，紅燈突然亮了起來，奕歆停下了腳步。
“奕歆。”鄭雲昊輕輕地叫到。
“嗯？”奕歆轉向他。
唔，剛剛轉過身站穩，奕歆感覺嘴唇一暖，就要向後仰去，後背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摟住了自己。面前被一股暖流包裹着，可以感覺到眼前人急促的呼吸。
鄭雲昊的突然一吻，是那樣的深情，奕歆瞬間腦子一片空白，瞪大了雙眼，看着眼前的人，由于距離太近，只能感受到模糊的氣息。
良久，唇分。
誰都沒有說話，面對面的靜靜地注視着對方。
半晌，奕歆淡淡地開口：“雲昊，我的心，已經滿得快要溢出來了，再也裝不下，多餘的人。對不起。”
借着夜色和朦胧的路燈，可以看到鄭雲昊氣宇軒昂的臉，平平淡淡的，透着一層薄薄的霜，看不出什麽表情：“沒關系，你不需要道歉，順其自然吧。”
“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還有，”說着，看了看手中的玫瑰花：“謝謝你的花。”
和奕歆逛了一會兒，送她回住處後，鄭雲昊一個人回到了酒店。
坐在陽臺上躺椅上，把剛點的紅酒慢慢地倒入精致的高腳杯中，看着紅色的液體緩緩的流入杯子裏。
晃了晃手裏的酒杯，紅色的液體在裏面翻湧着，看着這像似在跳舞的液體，仿佛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心裏難受的快要窒息，閉着眼，把手裏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又慢慢地倒上一杯，又一口喝光，直到整瓶酒喝完。
慢慢地感受紅色的液體流入身體裏，麻痹那顆難受的心。
眼前漆黑的夜空，看不到一點光亮，就像他，看不到一點希望。
他放下手中的空酒杯，看着漆黑的夜空，喃喃低語：“只要你幸福，只要你開心，我願意退出，成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