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天鄭厲把紀深折騰得挺狠,紀深最後都已經不怎麽清醒。還是考慮到紀深身體确實不好,昏睡過去的人也沒什麽好搗弄,剛沾葷腥的鄭厲才暫時罷手。

看着紀深乖乖蜷在自己懷裏熟睡,鄭厲覺得這家夥睡着時比醒來時可愛多了,不由伸手捏了捏紀深的臉。一下手,他就感覺自己的手有點粗糙,稍一用力都會捏紅那白/皙細嫩的臉頰。

白家對紀深真好,好吃好喝養着,名師也沒少請,沒讓紀深吃半點苦頭,紀深生病時白景河甚至還曾求到他們家,可謂是盡心盡力。偏紀深還不滿足,非得爬上他的床!

鄭厲哼了一聲,既然紀深招惹了他,那他就得好好教育教育這個不知羞恥的家夥,不能讓他再去禍害別人。

鄭厲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叫了份外賣和紀深分着吃完了,又開始把紀深往床上帶,一整天就沒讓紀深消停過。

到他終于餍足要走,鄭厲還捏着紀深那細細的手腕語氣不善地命令:“以後周末哪都不許去,乖乖在宿舍裏等我,不管我來不來你都得在。別讓我像昨天一樣找不着人!”

紀深不明白鄭厲為什麽會這樣做。

鄭厲憎惡他、厭煩他都很正常,可,誰會和自己那麽讨厭的人上/床。

他張了張嘴,想要問個清楚,鄭厲卻已經俯首吻上他微張的唇,那是一個飽含侵略性的吻,不容拒絕,也不容躲避,紀深能做的只有乖乖承受。

鄭厲很滿意紀深的乖順,把他壓到沙發上親了個夠,才捏了捏他的腰說:“聽話一點,你應該知道我脾氣不好。”

鄭厲脾氣不好是衆所周知的事,從小就靠拳頭出名,把同輩打得沒人敢招惹他。

記得還在小學時鄭厲就曾踹斷人肋骨,結果是對方灰溜溜轉學,鄭厲依然在學校橫行霸道。

紀深本就感覺出鄭厲不喜歡他,自那以後更是能不出現在鄭厲面前就不出現在鄭厲面前。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鄭厲有這樣的交集。

紀深感覺眼前籠罩着一片灰霧,讓他什麽都看不清楚。他唇微微動了動,最終只能“嗯”地一聲,算是回應了正居高臨下等他表态的鄭厲。

鄭厲這才滿意地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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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深把臉埋進手臂裏,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其實也不算太糟糕,鄭厲并不是經常會過來,只要了他的周末。周一到周五,他還是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過自己想做的事。也許要不了多久鄭厲就膩了,再不會有興趣再看他半眼,到那時這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對,一定要不了多久。

紀深整個人蜷成一團,慢慢湧出的淚水慢慢潤濕了眼睫。

他今年才十八歲。

他可以把日子過好的。

……

周一天氣很好,紀深早早醒來,收拾課本去食堂吃飯,趕早去教室給史平他們占座。他上課一向認真,筆記做得整齊漂亮,課後還會自己梳理一遍,史平看了忍不住調侃:“你簡直還像是高三狀态。”

紀深腼腆地笑笑,跟史平打聽兼職的事。他沒什麽經驗,也沒什麽認識的人,兩眼抓瞎很難找到适合的。

史平聽紀深說想要兼職有點意外,畢竟紀深一開學直接住到研究生宿舍那邊去,明顯家裏有點關系。再看紀深的衣着手機樣樣都貴,言談舉止也有點不谙世事的小天真,怎麽看都不是需要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的那種人。

說實話,紀深這樣的出去兼職,史平還真不太放心。史平說:“咱都是首都大學的學生,發傳單端盤子賣酒這些兼職肯定是不想的,家教倒是好找,就是得來回折騰,又麻煩又不安全。”

紀深說:“在市區地鐵公交都能到,應該沒什麽不安全的。”

史平指的可不是這個,他憂心忡忡地說:“我的意思是要是你帶的學生看上你了,你豈不是惹了一身腥?”

紀深長得太好看了,脾氣又軟,現在最賺錢的家教是輔導高三生,高三生和紀深年紀相差可不大,又是青春期的小屁孩,真要被他們纏上可就得不償失了!

史平的話沒有惡意,甚至還是好意,紀深還是有點難過。

見紀深情緒有些低落,史平又給他出主意:“你會不會畫畫之類的特長?要是會,這方面的家教也好賺,現在很多人從娃娃抓起,我給你篩選篩選,挑些小學生的給你教,這樣就不怕她們青春期躁動了。”

都是從小學開始被家長送去上興趣班的人,這年頭誰沒點特長。紀深也有,他猶豫了一會,老實說:“我會鋼琴。”他頓了頓,少有地多自誇了兩句,“考過證,拿過獎,我的老師是沈文宣沈老師。”

在史平面前他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史平聽了睜大了眼睛,忍不住拍着紀深肩膀感慨:“深藏不露啊,你居然是沈文宣的學生!”那沈文宣前幾年不怎麽有名,這幾年卻聲名大振,被世界級鋼琴大師誇贊為本世紀最有天賦的天才鋼琴家。沈文宣琴彈得好,長得又俊美,嶄露頭角後吸引了一大批圈裏圈外的粉絲,雖不算是娛樂圈的人,卻也足以讓大部分年輕人都認識他了。史平說,“這事包在我身上,你把證書之類的發我,我幫你挑學生!”

紀深向史平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

史平捂着胸口,誇張地說:“深深寶貝兒,你可別在外面對別人那麽笑,不是誰都像哥哥我這麽有定力,外面壞人可多了,你這麽一笑,他們招架不住的!”

紀深笑容淡了下去,和史平說起自己周末沒空、得周一到周五晚上才能去兼職的事。

史平沒追問紀深周末要去做什麽,直接拍着胸脯保證:“沒問題,我幫你把這些都談好,你只需要準時去給人上課就好!”

沒過幾天,史平就給紀深找好了适合的兼職,一周兩天,每次兩小時,時間是固定好的,因為人家小孩還要學別的。唯一的缺點是地方比較遠,可能要坐差不多一個小時的地鐵才到,但對方給的薪酬完全可以彌補這個缺陷:一小時一千。

真要是拿下來了,這可就是月薪過萬啊!

史平說:“學生今年十歲,在上小學,性格可能有點孤僻,不好溝通。所以這家人的要求是家教先過去面試,學生點頭才能繼續教,要不你去試試看?面試這天他們也給錢的,去一趟哪怕不成也不算虧。”

這樣的好機會要不是史平認識的人多,還真抓不住!說實話,要不是自己條件不符合,史平都想自己上了。

紀深自然也不會拒絕,拿了地址周四晚上就去面試。他一路上戴着耳機複習了一些曲子,也不覺路途漫長,很快坐到目的地。

走出地鐵口步行一段路,紀深來到一個高檔小區門口。這樣的小區他也熟悉,裏面大多是獨棟的別墅,白家也住在這樣的地方,出入都管得挺嚴。

紀深和門衛登記了姓名,沒被立刻放行,直至雇主家的司機開了輛車出來接人他才得以踏入小區內。小區裏很大,紀深坐上車繞了幾分鐘才被送進一處別墅內,他朝司機道了謝,有些緊張地去敲主屋的門。

相比起外面的寥落冷清,雇主家裏倒是挺溫馨,男主人不在,女主人顯然是個慈母,看到紀深時态度很和藹,叫人先送茶點上來。

紀深把證書都帶齊了,包括首都大學的學生證和鋼琴等級證書等等。

女主人接過看了,點頭說:“我上網看過你的比賽錄像,彈得很好。”從錄像上看當時送紀深去比賽的也确實是沈文宣,這說明紀深說的都是實話。既然這方面沒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看她兒子想不想跟紀深學了。

簡單地聊完,女主人很快确定紀深性格綿軟、心思單純,滿意地叫人去把兒子帶出來。

趁着兒子還沒下樓,她和紀深說起兒子的情況:“我兒子情況有點特殊,對外界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總一個人呆着,不愛說話也不愛出門。最近我發現他對鋼琴聲有點反應,好像想學鋼琴,所以才托人給他找适合的家教。”

紀深點頭。

這些他過來前都知道。

這時女主人的兒子被人帶了下來。

那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孩,瞧起來确實有些孤僻,下樓後都沒看紀深一眼,只安安靜靜地坐到女主人身邊。

女主人嘆了口氣,憐惜地揉揉兒子的腦袋。

紀深已經按照女主人的意思坐到鋼琴前。他深吸一口氣,手輕輕地在琴鍵上輕撫了一圈,回憶着上一次彈琴的感覺。自從老師出國之後他很少再彈琴,本以為會有些生疏,但觸碰到琴鍵後卻只覺得自己非常想念它們。

他幾乎忘了自己是在面試家教,輕按琴鍵自然而然地彈出一曲。

練琴是少有的讓他開心的事。

老師說琴聲裏的情緒是會傳染的,快樂的琴聲能讓大家都快樂,悲傷的琴聲會讓大家都悲傷,所以他總是練習歡快的曲子。

紀深最喜歡的一首練習曲是老師寫的,暖融融如春日到來、百花盛開,時不時還有鳥兒落下來俏皮地啾啾幾聲。

這次他彈的也是這一首。

不管生活如何,他還是喜歡光明燦爛的東西。

等紀深入神地彈完一曲、慢慢收回投入其中的情緒,才發現女主人的兒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鋼琴邊。

小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小孩一字一字地說:“我要,跟你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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