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生安寧(5)
女孩聽到自己的名字有些納悶,又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眉頭輕蹙。
通話界面上只有三個大字:“溫明恩”。
溫明恩,《此生安寧》大名鼎鼎的制片人,和她的生活一丁點交集都沒有。
女孩不說話,那邊也停頓了四五秒,才硬着頭皮說:“不好意思,我是許安的朋友。他早上和我提到你,所以我聽到聲音才猜測……”
他胡亂地解釋着,一點邏輯性都沒有,但蘇佳期聽着,呼吸卻漸漸輕下來。她一手抓着手機,另一手扶着牆,看着床上熟睡着的偶像,心“撲撲”地跳着,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一個小透明,和當紅偶像獨處一室,接着資産過億的制片人的電話,對方還一下子叫出了她的名字……
溫明恩說了一大堆,才想到打電話來的正事:“我正好剛到酒店,發現他不在房間內,所以才想打個電話确認一下。不過你們在一起我就不打擾了……”
這句話一下升級了她和偶像的關系,佳期耳根有些發紅,輕咳一聲,趕緊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師兄喝了點酒好像醉了,現在在我房間裏,你……”
說到這裏,她才發現她這句話裏的料似乎比對方所說的還要多得多。
孤男寡女獨處酒店一室,暧昧莫名升級,不是她加重“師兄”兩個字就可以緩解的。
只是話已至此,她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說道:“我不知道房卡放在那裏,你可不可以來接他回去?”
溫明恩像是想要拒絕,沉默了三四秒,才道:“好。”
“在705,電梯左側。”
她趕緊報了地址,結束通話。頭靠着牆猛撞了三下,暗罵自己怎麽面對偶像就沒了鎮定。
然後又有些心虛地瞄了許安一眼,發現他還在睡覺才放下心來。
……
還好剛才窘迫的樣子沒有被看到。
她将手機和皮夾子疊在一起放在手上,把房門打開到最大,才發現固定裝置壞掉了,只好據謹地靠着門,假裝認真地翻着朋友圈,耳朵卻一直關注着電梯的聲音。
“叮——”,是電梯到達的聲音,她的背直了直。數着腳步聲,掐準時間不經意地轉身。
來人正是溫明恩。
與媒體報道上不同的是,他今日穿得甚是休閑,帶有印花圖案的短袖體恤加上藍色中褲,三十歲的年齡硬是穿出了二十五六歲的感覺,像個大男孩一樣,看上去比許安還年輕。
“你好!”他看到蘇佳期後突然笑意加深,“我是溫明恩,許安的朋友。他老是和我提及你,今天總算是見到了。”
短暫禮節性握手後,他便松開,只留下佳期一人愣在那裏。
她和偶像見面不過一周多,真正面對面的時間也就兩個小時不到……可是他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總算見到了”?
蘇佳期一頭霧水,卻見溫明恩很自來熟地走到床邊,扶起許安,對她笑了笑:“快來,幫我一起擡一下他。”
“啊?”
他又笑笑:“我的腿昨天受了傷,一個人擡不動。”
……
蘇佳期很聰明,她雖然不是醫學專業,但小常識懂得比醫學院畢業生還多。溫明恩剛才走路的節奏、聲音和姿态,再正常不過。
要說是受了傷,她是一秒鐘也不會相信。
不過不知道他的“謊言”用意何在,她也不好意思揭穿,只能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扶住許安的另一側。
身體無縫隙的接觸讓她的耳根瞬間又紅了。
這和剛才攙扶許安回酒店不同,剛才他還是醒着的,很禮貌地保持一定距離。但現在他睡得很沉,一點意識都沒有,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她扶住後背的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襯衫很薄 ,根本阻擋不了皮膚的溫度。
許安的身體似乎很燙,他的頭靠在她這邊,鼻間呼出的氣正對着她的耳朵,她只覺得一陣酥癢,仿佛一直小貓在心窩裏輕撓着。
幾步路的距離,她仿佛走了一個世紀。
直到到了九樓房間,她才微微松了口氣。
“謝謝了,小妹妹。”溫明恩的腿像是一瞬間好了一樣,快速走到窗臺邊,抱起一只全身雪白的波斯貓,輕喚道,“小七,快叫阿姨。”
小七?
蘇佳期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鏡。
她的小名叫七七,雖然叫的人不多,但這……怎麽這麽不巧?
她看着那只波斯貓一黃一藍眼眸中的敵意,瞬間聯想到了情敵初見的情景,悶悶地握了握它的貓爪,問道:“這就是師兄養的那只貓吧?”
“師兄?”溫明恩先是一愣,然後才想起來她說的就是許安,笑道,“是啊,養了已經快八年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多得我都嫉妒。”
蘇佳期幹笑一聲:“難怪微博上大家都調侃他是貓奴。”
溫明恩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倒了一壺咖啡:“聽許安說你不能喝牛奶,我特意只煮了一壺清咖啡,從意大利帶回來的,你嘗嘗看?”
“謝謝。”
女孩讪讪接過杯子,放在嘴邊吹了吹,輕呷一口,一陣咖啡的醇香和苦澀的後味在唇間彌散開來,才意識到她一時據謹竟忘記加糖。
她的口味偏甜的很厲害,咖啡不加兩包糖是喝不下去的。但此時又不想麻煩對方,只好不動神色地将杯子放在了一旁。
糾結了幾秒鐘,問出了她一直疑惑的問題:“請問……”
她又停頓了一秒,想該怎麽稱呼溫明恩:“溫先生,為什麽我覺得你認識我很久了?”
如此笨拙的問句,蘇佳期一問完就後悔了。
這句話給十個人評判,九個都會認為就是赤|裸裸的搭讪啊。
畢竟對方是身價過億的制片人,而她不過是一位學校戲劇社的小編劇罷了……充其量再加上網文寫手的馬甲。
溫明恩卻沒覺得不妥,只是有些驚訝地問道:“許安沒有告訴你?”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瞄了許安一眼,搖頭:“我也是一周前才認識師兄的。”
“是嘛……”他笑道,煞有其事地看着她,“我怎麽聽說你是他的粉絲?”
……
謊言被揭穿,蘇佳期有些尴尬地避開他的視線。
好在對方沒有在“粉絲”這點深究下去,又轉回到之前的問題:“具體的我說不太清楚,要不等他醒來你再問問看?”
蘇佳期趕緊又搖搖頭。
和偶像對質?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況且這一番交流下來她自己還沒有頭緒。
再待下去怕就要吵醒許安,蘇佳期急中生智,以給家人打電話為由說了句再見,便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迅速從書包中拿出一張白紙,胡亂地寫了幾行字。
一開始還沒有察覺,但這一番回憶歸納下來才發現,溫明恩今日所說所做就像個孩子一樣,一點也不成熟。
從假裝腿病開始,再到一系列的措辭,仿佛都是在故意透露着什麽。
“他到底想要說什麽?許安很早以前就認識我……?”蘇佳期自言自語道,又把今日的對話從頭到尾檢測一邊,“這怎麽可能……”
她眉頭輕蹙。
然而福爾摩斯曾說過:“當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那都是事實。”
她無意識地用筆尖點着白紙,腦海裏卻回放着他們最初相遇時的情景。
雖然難以置信,但其實也不是沒有疑點。
就比如說那一天在心理系實驗樓的咖啡店,她說要“美式咖啡加豆奶”,店內豆奶沒貨的情況下,一般陌生人都會選擇再次詢問或者直接讓服務員換成牛奶,畢竟大多數人可能一生都不會知道“乳糖不耐症”是什麽東西。
而許安卻問都沒問便點了純咖啡。
還有飛機上的偶遇,在墓地的相遇,他都似乎不驚訝。
當然這可能都是巧合,但如果是真的,如果許安早就認識她,那又是通過什麽方式呢?
如果認識,又為什麽第一次在實驗室走廊裏擦肩而過的時候,沒有叫住她呢?
蘇佳期只覺得她都要被自己繞進去了,大腦有些發脹,竟迷迷糊糊地跑到百度上去搜自己的名字。
搜索結果自然是除了高考狀元的報道和知網上的論文發表外,沒有半點別的痕跡。
直到最後,她終于放棄了探究,意識到了做一位偵探的困難性。
福爾摩斯是怎樣煉成的她不知道,但顯然她自己不是一個好偵探的料子。
“真相只有一個,總會浮出水面的……”
她索性不管,蓋上被子,好好睡覺。
……
後果自然就是忘記定鬧鐘。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多,距離登機時間只剩下不到三個小時。
周一還有期末考試,她當然不敢誤機,第一次匆匆收拾東西,沒有二次複查就出了門,将房卡還給前臺服務員。
“小姐,請你等一下。”服務員高聲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她,從前臺櫃子裏拿出一個精致的袋子,“這是九樓許先生交代要親手交給你的。”
“許先生?”她一下怔住,“他已經走了?”
“嗯,剛走不久。”現在正是酒店早高峰時間,服務員不閑,将袋子交給蘇佳期後便忙着招乎其他客人來。
佳期推着行李,愣愣地站在一側。
袋子裏裝着的是一只淺藍色和黑色波浪圖案的腕表,标簽已經被下掉,但一看表盤就知道是SWATCH家的款式。
她之前聽唐唯說過,這應該是地中海系列之一,價格不貴,作為普通禮物卻再适合不過。
更關鍵的事,她喜歡大海,也喜歡藍色,如果不是巧合,這挑選者是要多了解她才能這麽精準地在衆多腕表中選擇出這一款式……
她眸光閃爍着,将手表輕輕放入袋子裏,然後拿出袋子底部插着的一張小明信片。
也是以海為背景,色調卻亮了許多,海水和沙灘應該是黃金分割的比例,顯得十分唯美。而那湛藍的海水與暖黃色沙灘的交界處,立着一座不大不小的房屋。
畫面很溫馨,蘇佳期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她輕輕翻過明信片,正面只有八個字,卻一下子掐住了她的視線——
“北京再見。”
“祝好,朝暮。”
作者有話要說: 公告8.29:蠢作者開學了,又在論文的海洋裏掙紮着,可能更新會不太穩定,不過只有一個更新時間(晚上八點),小天使們可以養肥了再看!坑品保證,不會棄坑的~應該會在寒假結束的時候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