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導演和小編劇(2)
自半個月前,《陪你度過漫長歲月》就在她的音樂軟件聽歌排行中飙升第一。
原因無他,就是喜歡那天在萬裏高空的寧靜。
蘇佳期一向對英語不感冒,但這首歌卻是個例外。英文版少了些中文版中青澀的情愫,卻多了分空靈的哲學韻味,恰也符合她的胃口。
不過這首歌被偶像一唱,缺失的情感倒也被自動補足了。
只是到了高潮部分,她才不得不承認,開頭部分她是瞎了眼,才會被音樂本身和許安的音色迷惑住,而沒有看清本質——
偶像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音癡,五音不全的那種。
她保持着涵養,沒有笑出聲聽完了整首歌。
電話那端沒有什麽聲音,但亮着的屏幕提示她還沒挂斷。
佳期想了想,還是違心地誇了一句:“倒也不錯。”
依舊無聲。
她愣了愣,又看着屏幕上的通話界面确認了一下,輕喚了聲許安的名字,電話那端終于有了動靜,似是拿起手機的聲音。
她推了推眼鏡,屏住呼吸。
“小編劇。”
是一道慵懶而飄揚的聲音,帶有一絲絲狐貍般的黠笑。她判斷出聲音的來源,臉上瞬間五顏六色。
“也就你能誇誇他的唱歌水準了。”溫明恩假嘆了口氣。
蘇佳期無言,眼神哀怨地看向了窗簾。
……
臉丢大了。
手機很快被主人接過:“是我。”他頓了一下,像是在輕笑。
“剛才電話開着免提。”
“……”
早該料到。
電話免提的聲音不算大,但奈何許安剛唱完歌的時候KTV房間裏很安靜,她就算是用再輕的聲音說那一句“倒也不錯”,全包廂的人都能聽到。
許安感受到她的沉默,補充了句:“現在免提關掉了。”
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她默默地問:“包廂裏來了多少人?”
“全劇組的人差不多都在。”
佳期又陷入了沉默,感覺明天已無顏面對劇組,幹脆明早直接坐飛機回北京得了。
電話那頭漸漸喧鬧起來,她才漸漸将這逃避之舉扼殺在搖籃裏。
許安說了聲“抱歉”,似乎是和身旁的人說了幾句話後,才又拿起手機。
她問了句什麽事情,他似乎是在憋着笑:“溫明恩說讓你也唱一首歌。”
……
唱歌?在電話裏?蘇佳期連忙說不。
“我幫你拒絕了,”他很快補充道,頓了頓,不等佳期說完“謝謝”二字,又道,“回來再補上。”
“……”
怎麽感覺是進了虎穴,有一種……被逼賣藝的感覺???
她想要拒絕,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便自以為機智的用外賣到了為借口挂斷了電話。
然而下一秒,她就收到了許安發來的短信。
是一張外賣訂單的截圖,上面白底黑字寫着預計九點半送到。
食物比較清淡,但都是些她喜歡吃的東西,有水晶蒸餃,有黑米紫薯粥,有西米芋圓豆奶。然而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食物上,而一直被顯示時間的四個數字吸引着。
她又看了看手表。
很好。
八點四十九,連九點都不到。
她剛才巧妙編制的借口就像是小時候洗澡的時候喜歡吹的泡泡球一樣,輕盈明亮,一戳就破。
佳期硬是拉下臉皮回了個“謝謝[憨笑]”,就一頭栽倒在床上。
然後過了不到五分鐘又爬起來,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暗搓搓地燒開水,拆了一盒紅燒牛肉面。
所謂遠水救不了近火。
許安的愛心外賣還有半個多小時才能到,所以只好委屈一下蹲在冰箱裏,留着當作明天早飯了。
* * *
不知道是多巴胺還是腎上腺素分泌過剩,還是單純的進食過量,蘇佳期這晚睡得不怎麽好。
無獨有偶,細菌抑或是病毒經過大雨的澆灌和一夜體內的溫床,在她身體裏迅速繁衍着。頭痛、咽喉痛、鼻塞、心塞各種五花八門的症狀樣樣俱全,只差沒有發燒将她一下打道回府。
于是乎,她就一邊被自己的職業操守感動,一邊從行李箱底部掏出一張口罩戴上,在連衣裙外套上一件棒球衫,打的飛奔碼頭。
若說六月底七月初有什麽特點的話,她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游客多。
畢竟高考結束,暑假伊始,正是畢業旅行的佳節,所有校園言情劇都是這麽演的。
而鼓浪嶼作為一個一聽名字就充滿了浪漫小資情懷的地方,更加是人流重災區。
七點十分夏鼓碼頭的第一班郵輪登船處早早擠滿了人,佳期到達的時候只慶幸她提前三天買了票。
登上輪渡,鳴笛啓航。
清晨的海島不算太熱,鹹鹹的海風吹着,她站在甲板上眺望有些泛黃的海水,時不時用手遮住被風吹起的裙褶。
她其實不太愛穿裙子,但昨天整理行李的時候卻不知道是什麽心理作怪,把那條舅媽硬塞給她的淡藍色連衣裙給帶上了。
“蘇佳期?”
她剛準備帶上耳機就被叫住,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時卻有些發愣。
十二年基礎教育期間她眼光頗高,對于同齡小男生不感興趣,面前這位卻是個例外。
林松是高二下學期從隔壁學校文科班轉來的學生,半年下來理科卻蹭蹭超過她位居年級第一。據說爺爺是南大文學院泰鬥,父母也在國家社科院做研究員。
家境好,成績好,人品好,不折不扣的三好學生,就是英語成績一直不見起色。
她作為英語課代表自然擔任起扶貧的重任,兩人一來二去就有了些小情感波動,班級裏也有了些風聲,也被班主任找過談話。
不過她現在也只把那段時間的好感歸結于青春期的躁動,連喜歡都談不上,頂多是臭味相投罷了。更何況他們高中畢業後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廈門,三年間也沒有什麽聯系。
倒是聽高中同桌李傑說他大一的時候談了個女朋友,不過後來說是三觀不合,沒過一個月就分手了。
“好久不見。”
佳期道,有些唏噓。
除去那一層微弱的情感,林松也是她高中時期為數不多的朋友。
舊友相見,竟是在這麽一個地方。只是年少時期的和洽全無,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好巧。”林松感嘆。
“是很巧。”
“你也是去鼓浪嶼旅行?”
“算是吧。”她含糊道。
“我也是,期末剛結束想一個人來走走。”林松道,指着島上的一座山,“那是日光岩,還記得嗎?當時還是我們幾個一起把李傑擡上去的。”
林松這麽一提她才想起來,那個被她和唐唯吐槽的校園劇經典套路之畢業旅行也曾有她一份。
李傑曾被學校攝像頭拍到,還害得她被冤枉早戀,不為別的,正是去操場欄杆邊拿外賣。
外賣相比于學校食堂黑暗料理來說就是天堂,但對于沒有控制能力的人來說卻是堆積的卡路裏。李傑吃了三年外賣,堆積的肥肉無數,在爬山的時候自然是精疲力竭。
她笑了笑,點點頭:“他現在怎麽樣了?”
李傑和林松後來都考上了廈門大學數學系,兩人關系應該不錯。
林松道:“數學系純理論工作比較難找,我和他最近都在忙面試,畢竟看着周圍學計算機的同學拿到互聯網公司高薪職位也有些心急。不過因為這個他現在倒是瘦了不少,爬日光岩應該是不在話下。”
她“哇”了聲,沒有忍住笑了出來。
三年不見,林松幽默依舊,儒雅依舊,卻少了些當年她所欣賞的銳氣。
那個拿着孫子兵法和他探讨空城計,拿着三國演義和她講諸葛亮一生的小男孩已經不見了。
想到這裏,她忽地有些黯然。
都說人不可能一輩子都留在象牙塔,進入社會後所有的棱角都會被慢慢磨平,圓得都認不出最初的自己。
她突然有些害怕,雖然說現在還能不為就業所迫堅持所喜歡的學科,可是五年後十年後又會如何呢?
林松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依舊濤濤不絕講着他和李傑的求職經歷,輪渡快到岸才草草收尾。
他微側過頭問道:“中午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不好意思,我約了別人了。”
林松挑眉:“男朋友?”
“朋友。”她糾正道。
雖然第一個字很有魅力,但她說什麽也不敢對偶像有非分之想啊。
他有些詫異地點了點頭,才道:“我記得你方向感一直不太好,這島也不小,很容易迷路,要不我送你?”
“……”
她連忙拒絕。
高中她方向感極差,畢業旅行的時候在鼓浪嶼迷路過不知道多少次,但三年過去了,若是還沒長進也就太辜負她學霸的頭銜了。
想了想,她見輪船停穩,又加了句:“我去下洗手間,你先走吧,人流太大留在這裏也不方便。”
其實她并不想要上廁所,只是為了保證對方不送她罷了。
雖然明白他也是好意,但奈何她一直覺得兩人單獨行走太過親密。更何況她此去地點是劇組拍攝的地方,為了保密性也自然不能和他同行。
在洗手間內磨蹭了近五分鐘她才離開,看着甲板上稀散的人群松了口氣,在工作人員銳利的眼神中快步走向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從今天開始每天唯一的更新時間改成早上八點啦!大概十二月中旬可以日更,寒假前應該可以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