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習慣難戒 ...

課桌上翻開的素描本那一頁, 赫然勾描着他清晰的輪廓。

顧奚亭微怔。

那一瞬間,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心裏那點莫名其妙的情緒。

“亭哥你看,這不都是你嗎?”齊舒伸手翻了幾頁。

顧奚亭盯着素描本上自己的側影, 目光停在她可愛的字跡上:

“我最喜歡你啦……”

那一刻, 顧奚亭仿佛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好像亂了章法。

“雙雙?”

直到教室門口傳來任曉靜疑惑的聲音時,顧奚亭下意識地擡眼看了過去。

周雙雙就站在教室門口,擋住了身後的陽光。

逆着光站在那兒的她,幾乎白得發光。

而她此刻臉色蒼白, 那雙向來藏着萬頃波光的杏眼裏此刻盛滿了不安與慌張。

這一天, 周雙雙藏在心裏最深的秘密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暴露在陽光下, 也暴露在他的眼前。

僅僅是一下午的時間,高二三班就傳遍了。

那個才轉學過來幾個月的南方女孩兒, 竟然喜歡顧奚亭。

大家覺得意外, 卻又覺得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顧奚亭脾氣再怪,人再冷淡,也仍然有一副令人心動的皮囊。

許多女同學都曾對顧奚亭抱有幻想, 或許有些人現在心底仍然壓着幾絲不可言說的情緒, 但是誰都敢再有半分表露。

而周雙雙素描本上的秘密被顧奚亭親眼看到……大家都在猜測,這個南方來的女孩兒,怕是要遭殃了。

整個下午, 周雙雙都很沉默,看起來也很平靜。

她小心地收好素描本,手卻忍不住在顫抖。

顧奚亭早就已經離開了。

就在他擡眼看見站在教室門口的她時, 他站起來,就從後門離開了。

即便周雙雙至始至終都表現得異常鎮定,但在看見他的背影從教室後門消失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齊舒跟着顧奚亭走了,而周雙雙在周圍同學有意無意的目光注視下,神情恍惚地在座位上坐了一下午。

一下午的課程結束,大家三三兩兩地走出教室去食堂吃晚飯,周雙雙手裏捏着筆,仍然沒有什麽反應。

“雙雙……”任曉靜有點擔心她。

周雙雙回過神,擡頭看向她,扯了扯嘴角,“曉靜你去吃吧,我不餓。”

任曉靜看她這副樣子,哪裏還有要去吃飯的心思,她又坐下來,盯着周雙雙看了一會兒,她滿肚子的話想問,猶豫了好久才試探着開口,“雙雙,你真的……喜歡顧奚亭?”

如果她不是怕顧奚亭在她家的時候發現她的素描本而決定随身攜帶,蘇果素描本今天仍然好好地待在她的書包裏沒有掉出來……任曉靜這麽問她時,她一定會果斷地搖頭。

因為她從來都不打算袒露這份隐秘的喜歡。

她一點也不勇敢,永遠都不會有那天站在花壇邊的伏藍那樣的勇氣,就連寫情書都不敢。

周雙雙從來都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而在面對他的時候,她更是覺得自己渺小如塵。

或許暗戀,就是這樣酸澀煎熬,但同時,它又賦予了周雙雙面對這個世界的能力。

可是現在,秘密已經不再是秘密。

于是在任曉靜問她的時候,她輕輕地點了頭。

“雙雙……”任曉靜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複雜,“你真是被美色沖昏了頭吧你?”

其實任曉靜在之前就已經有所察覺,但是她又一度以為是自己胡亂的猜想。

誰知道,她就真猜這麽準?

“雙雙,顧奚亭他不适合你。”

最終,任曉靜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顧奚亭那樣清霜傲月的人物,又會把什麽人放在眼裏?

一個成績優異,長得又極其好看的男生應該就是許多年少的女孩兒心動的标配。

和大多數女生一樣,曾經的任曉靜也曾留戀于顧奚亭出色的外表,冷傲的性格。

然而那時她蠢蠢欲動的少女心,都被顧奚亭超乎尋常的冷漠給碎成了玻璃渣。

他并不是那種禮貌謙遜的好學生人設,相反,他很會打架,也經常逃課,甚至還把上一個浔城一中出了名的校霸給打進了醫院。

對于那些喜歡他的女生,他同樣沒什麽耐心,甚至都懶得看一眼。

可即便是這樣,也還是有那麽多女孩兒喜歡他。

任曉靜有時候也會想,顧奚亭到底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兒呢?

浔城一中裏,顧奚亭的迷妹們許多都分析過這個問題,任曉靜聽了那麽多款,都很難和周雙雙對上號。

周雙雙太乖太安靜了,像是一汪春水,波瀾不驚。

她怎麽看,都不會是顧奚亭喜歡的模樣。

而聽了任曉靜的話,周雙雙始終沉默着,不曾開口。

下了晚自習之後,周雙雙坐公交車回了公寓。

輸入密碼,門應聲而開。

打開客廳的燈時,周雙雙擡眼就看見了沙發上躺着的一抹修長身影。

她瞳孔微縮,愣在了玄關。

或許是因為忽然亮起的燈光太過刺眼,躺在沙發上的人眉頭皺了一下,然後就睜開了眼睛。

那雙琥珀般的眼瞳一開始稍有些迷茫,但僅僅只是片刻的時間,他揉了揉有點發脹的太陽穴,那雙眼睛恢複了清明。

他偏頭,看見玄關裏周雙雙站在那兒,一副呆愣愣的模樣,他就皺了皺眉。

“站那兒幹什麽?”或許是因為剛剛清醒過來,嗓音有點啞。

周雙雙捏緊了書包帶子,仍然站在那兒沒動。

他還沒走。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過來。”他有點不耐。

一向他說什麽就是什麽的周雙雙這一次破天荒地站在原地沒動。

顧奚亭眼睛微眯,下颌繃緊。

一時間,氣氛有點僵冷。

在周雙雙轉身,要開門出去的時候,顧奚亭一下子站起來,“去哪兒?”

周雙雙一瞬停頓,卻也還是沒有轉過身。

“周雙雙,大晚上的你告訴我你要去哪兒?”顧奚亭的嗓音漸冷。

周雙雙愣住。

是啊,她踏出這個門,又能去哪兒?

周家嗎?

不可能。

但下一瞬,她卻又想到了小浣熊荀翊。

“我去找荀翊。”周雙雙終于出聲。

她背對着他時,腰背挺直,站得端端正正。

像是心口壓着一股撞來撞去的氣,讓她無意識地開始和他較勁。

而顧奚亭盯着她的背影,在聽見她的聲音時,他眉目寒涼,冷笑了一聲,“你說找誰?”

周雙雙抿緊唇,不再說話。

顧奚亭冷着臉,直接走到玄關,在繞過她時,她聽見他說了一句,“你走什麽?”

“我走就行。”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客廳裏一瞬間安靜下來。

周雙雙愣在玄關,定定地望着緊閉的那扇門,半晌都沒有動作。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忽然蹲下身,低頭埋在雙膝時,眼淚一顆顆砸下來。

這一天夜裏,周雙雙把她的素描本鎖進了抽屜裏。

她以為,這就是結束。

接下來的好幾天,在高二三班所有人的眼裏,周雙雙這個小可憐已經被顧奚亭給徹底忽視了。

從周雙雙找齊舒換座位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兩個人之間,就好像隔着遙遠的星河。

而作為“星河”本河的齊舒表示:好他媽難受!

亭哥更不願意搭理他了,小同桌又徹底成了一個可以一整天不說一句話的悶葫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簡直不是一個“壓抑”就能形容得了的。

他坐在中間簡直如坐針氈。

直到那一天,高二三班的教室門外忽然出現了一個男生,說是要找周雙雙。

跟齊舒換座位之後,周雙雙就坐在最裏面靠窗的位置,平時要出去都要依靠後桌的男生自動移開自己的課桌,讓她不用面對顧奚亭就可以出去。

聽見教室門口的女同學說有人找她的時候,周雙雙剛站起來,後桌的男生就體貼地移開了自己的課桌。

周雙雙對他笑了一下,男生頓時臉色微紅。

走到教室外面,周雙雙就看見一個身形高挑的男生站在那兒。

他戴着大框的眼鏡,面容清秀,就站在窗外對着她微笑,說話時,嗓音溫潤柔和,“周雙雙?”

“請問你有什麽事嗎?”周雙雙點了一下頭,然後問。

男生幹淨的面容上帶着溫和的笑意,他伸出手,遞上一張卡片,“你的學生證掉了。”

周雙雙看着他手裏的學生證,這才後知後覺地摸了一下校服的衣兜,果然沒有。

于是她連忙接過來,對他說了一聲,“謝謝你。”

教室裏的齊舒偏着頭去望玻璃窗外不遠處的兩個人,有點好奇他們在說些什麽,可他剛偏頭,就看見坐在自己旁邊的顧奚亭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這會兒正定定地盯着窗外的那兩抹身影,神情有點冰冷。

齊舒哽了一下。

亭哥這表情……怎麽有點可怕?

周雙雙回到教室裏的時候,擡眼就對上了顧奚亭那雙微冷的眼瞳。

她抿着嘴唇,躲避開他的目光。

或許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顧奚亭以前從來都不覺得。

可是自從他習慣了周雙雙偶爾偷看他的小動作,習慣了她每天在他的課桌式上放上一瓶甜得他難以下咽的牛奶,習慣了她偶爾大着膽子用那雙杏眼望着她時,臉頰微紅的模樣之後,她又忽然改變了。

不再偷偷地看他,不再給他送牛奶,那麽多他偶爾想起來都會覺得可愛的小動作統統收斂。

他竟然覺得很不習慣。

夜裏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少年,忍不住拿起床頭的手機,給齊舒發了一條微信。

Gu:壞習慣怎麽戒?

收到微信的齊舒一看時間,淩晨三點。

他挑了一下眉,聯想到自己這幾天被顧奚亭和小悶葫蘆夾在中間體會到的壓抑氣氛,又想了想之前小悶葫蘆素描畫本上的內容,他嘿嘿地笑了兩聲,打字回複:

舒克舒克舒克:亭哥,您那壞習慣的學名是不是叫周雙雙啊?

半夜等回複的少年在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他漂亮的眉眼凝起寒霜,下颌繃緊。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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