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四月十七 ...

荀奶奶的忽然離世, 對荀翊的打擊很大。

他給荀奶奶買了一塊墓地, 裏面放上了荀奶奶生前的衣物,還有她最喜歡的那幾頂毛線帽子。

那天下着淅淅瀝瀝的大雨, 荀翊只敢在晚上出現在墓地。

因為他還沒有化成人的身形, 無法隐藏自己的真身,就只能趁着夜深人靜地時候,偷偷的來。

周雙雙是陪着他一起去的。

看着他站在荀奶奶的墓碑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周雙雙心裏也不好受。

她伸手摸了摸他被雨水微微浸濕的毛茸茸的腦袋, “別哭了, 荀翊。”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 周雙雙才聽見他哽咽着問,“你說……我會修成人形嗎?”

他望着周雙雙, “會有那一天嗎?”

他那雙漆黑的圓眼裏淚光閃動, 滿是迷茫。

“會的。”周雙雙說。

剛走出墓園,周雙雙擡眼就看見微暗的燈火下,似乎有一抹修長的身影等在那裏。

他撐着一把黑色的傘, 大半的陰影遮下來, 掩去了他的神色。

“雙雙老大,我先走了。”

荀翊也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那一抹身影,他原本想送周雙雙回家, 但一看見這個人,他就打消了念頭。

他走出周雙雙的傘外,轉身離開。

那麽小小一只毛茸茸的小浣熊走在雨裏, 看起來孤零零的。

下一瞬,他直接進了黑暗裏,周雙雙只來得及看清他尾巴晃了一下。

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周雙雙撐着傘,走到對面的那個人面前時,方才看見傘沿下,他那雙神色寡淡的眼。

他輕抿着緋薄的唇,下颚繃緊,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大高興。

周雙雙猶豫了一下,然後怯怯地扯住他的衣袖,“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他低眼睨着她時,那張冷白的面龐沒什麽表情。

周雙雙抿了一下嘴唇,嗫喏着說,“沒……”

“我可高興了……”隔了一會兒,她又補了一句。

她都沒有想過他會來接她。

這幾天他看起來心情不大好,應該是因為荀翊的事情還在生氣。

她心裏有點害怕,又有點擔心,怕他就這樣再也不理她了。

連日來所有壓在心底的情緒在這一瞬忽然莫名地湧上來,她的眼眶微紅,眼裏已經有了淚意。

在顧奚亭還沒有開口說話的時候,她率先收了手裏的雨傘,往前幾步,到了他的傘下,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身。

“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她說話時,似乎有些委屈,帶着細微的顫音。

顧奚亭在被她抱住腰的時候就已經有點僵硬了,又聽見她哽咽着說了這麽一句話,他眉宇間原本壓着的幾分煩悶消散。

聽着她小聲的啜泣,他沉默半晌,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輕地嘆息:“想什麽呢?”

“你別不要我……”

他的聲音越柔和,她的眼淚就砸得更兇。

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二叔,周雙雙只剩下一個顧奚亭了。

他真的太重要了……以至于她再面對他時,那麽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惹他不高興。

她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同時,也越發地依賴于他。

唯有靠近他,依賴他,她才能有幾分安心。

顧奚亭聽着她最後這句話,胸口就像是被什麽蟄了一下,有點細微的疼。

小姑娘已經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望着他時,淚水盈滿眼眶,卻依舊模糊不掉她眼裏對他深深的依賴。

他嘆了一口氣,從自己的褲袋裏拿出一張手帕,伏低身子,替她擦去滿臉的淚痕與她鼻尖兒的鼻涕泡,那雙琥珀色的眼瞳看着她時,仍然柔情滿溢,不見半點嫌棄。

“我怎麽會不要你?”他開口說話時,清冽的嗓音隐含着幾分溫柔。

當他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時,她又聽見他說,“除了我,誰還會要你這麽個小哭包?”

周雙雙先是有點怔愣,反應過來之後,她的臉頰染上緋紅,連哭都忘記了,就埋進他的懷裏,不肯撒手。

“真粘人。”顧奚亭單手抱住她的腰,低聲說了一句。

她雙腳離地,被他抱起來,她慌忙擡頭的時候,正好被他噙住嘴唇。

他的唇有點涼,也很軟,可深深貼近她的氣息卻是灼熱滾燙的。

他的一呼一吸之間,她的那張臉就已經燒紅了。

顧奚亭咬了一下她紅潤飽滿的嘴唇,又忍不住在唇角輕輕地親了一口,“送你回家,嗯?”

此刻他的嗓音有些莫名的低沉,帶着幾分微啞,尾音有點兒惑人。

看見周雙雙紅着臉乖乖地點頭,他才彎腰,将她放下來。

放在她腰身上的手轉而握住她的右手。

她的手很軟,他沒忍住捏了一下,然後将傘的大半邊都遮在她身上。

在墓園裏的時候周雙雙将雨傘的一大半都遮在了荀翊身上,造成她淋濕了半邊的衣服。

回到公寓時,她就有點昏昏沉沉的。

她的身體一向比較弱,只是淋了一會兒的雨,也還是無法避免的感冒了。

顧奚亭的眉頭擰得死緊,沉着臉去放藥的櫃子裏給她找感冒藥。

等拿着藥和開水過來的時候,顧奚亭就看見剛換了一身睡裙的小姑娘躺在床上,面龐上已經染上了不正常的紅暈。

顧奚亭把藥和水放在床頭櫃上,然後自己走到床頭靠坐着,把她的上半身扶起來,讓她靠在他的身上。

“周雙雙。”顧奚亭捏了一下她的臉蛋。

她有點迷糊地睜開眼睛,望着他的時候,眼神懵懂迷茫。

“雙雙,吃藥。”他不自禁地放柔了聲音,将藥片捧到她面前。

他原本是想讓她自己吃的,可下一秒卻看見她眨了一下眼睛,竟然乖乖地張開了嘴巴。

他怔了一瞬,然後有點狼狽地移開眼。

但最終,他還是親手把藥片喂到了她的嘴巴裏,又連忙拿了水喂給她喝。

就着水把藥片吞下去,小姑娘那張白皙的小臉皺成一團。

他看見她皺着秀氣的眉,望着他時,癟着嘴巴小聲說,“好苦……”

顧奚亭的眉眼間不自覺地染上幾分柔色。

他低下頭,輕輕地在她的嘴角親了一下。

“親一下就不苦了。”

像哄小孩兒似的。

“睡覺吧。”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撫過她鬓角的淺發。

困意明明已經襲來,可周雙雙卻固執地不肯閉上眼睛。

或許是眼前的他那張過分清隽精致的面龐太過吸引人,又或是他溫柔的親吻與說話聲讓她不由自主地貪戀,總之,她就是不願意閉上眼睛。

“我……”她忽然捏住他的一根手指。

在他定定地看着她的時候,她腦子裏明明模模糊糊的,卻仍然清楚地問出那句:

“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嗎?”

她再一次用那樣期盼的目光望着他,烏黑的眼瞳裏閃爍着星子般的光。

“不可以。”顧奚亭拒絕得很果斷。

周雙雙有點失落,那雙杏眼裏的光芒黯淡下來,“為什麽呀?”

顧奚亭盯着她,沉默了好半晌。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周雙雙都快要抵擋不住睡意的時候,她半睜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就見他低下頭,湊近她的耳畔,先是輕輕地笑了一聲,語氣有點意味不明。

她聽見他說,“因為你才十七歲。”

周雙雙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也沒有想明白摸狐貍尾巴和她十七歲這件事之間究竟有什麽關聯。

“什麽呀?”她有點懊惱地咬了一下他的衣襟。

顧奚亭捏了捏她的臉蛋,湊近她的時候,眼尾的那顆痣在她眼中微微泛紅,仿佛帶着幾分平常從不輕易顯露的誘惑風情。

“未成年的小朋友可不能總想着這樣危險的事情。”他輕笑着,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什麽危險的事情?”

生了病的周雙雙竟然有了一種平常沒有的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顧奚亭沒有露出絲毫不耐煩的神色,他甚至放柔了自己的聲音,刻意輕哄着自己懷裏的小姑娘。

“想知道?”

他挑眉,眼角眉梢都似隐含笑意。

周雙雙窩在他的懷裏,誠實地點了點頭。

“少兒不宜。”他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周雙雙有點失望地趴在他懷裏。

可他卻是真的不肯再多說些什麽了。

“乖乖睡覺。”他伸手想要拉開她。

周雙雙卻固執地抱着他,也不說話,就只是用那雙眼睛望着他。

那麽粘人。

顧奚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不走,就在隔壁,嗯?”

他今晚是真沒打算走。

畢竟她生病了,他不太放心讓她一個人待着。

周雙雙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胸膛,“你可以就在這兒嗎?”

“不可以。”顧奚亭捏着她的下巴,有點無奈。

“那你再陪我說會兒話,好不好?”她揪着他的衣袖,問他。

顧奚亭只能答應陪她說話。

剛說了沒幾句,顧奚亭垂眼就見她眼睛半眯着,像是快要睡着了。

昏黃的燈光打在她那張瑩白的小臉上,他的目光落在她鼻尖兒那一顆小小的紅痣上。

他忽然心念一動。

“周雙雙。”他低聲喚她。

“嗯?”她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是毫無防備的姿态。

“你生日是哪一天?”他試探着問。

“四月十七。”她乖乖地答,帶着點兒迷糊的睡意。

“四月十七號那天,你把生日蛋糕給誰了?”

“……給你了。”

“為什麽把蛋糕送給我?”

“喜歡你嘛……”

“有多喜歡?”

“這輩子……最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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