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袁野給她留了點時間消化。

大概一分鐘後,他詳細地補充上所有細節:“我哥們找了個混場子幫人捎貨的兄弟一起去的,叫權嘯。”

“權嘯是玩玉石的,小到玉石刻章,大到玉石盆景。雖然不算正經古玩圈的,但敦煌這個圈子裏的人他都認識。起初是朋友之間托他低價拿些貨,後來人多了,權嘯也發現這門路發財快,漸漸就發展成中間商捎貨的了。”

這不就類似中介,代購嗎?

曲一弦“嗯”了聲:“你繼續說。”

“我哥們一提項曉龍,權嘯就知道了。”

“他說六月底,東家行的老板請了他們行裏好幾個人去他那喝茶。人到齊後,給他們看了張照片,是塊紅山文化的勾雲玉佩。什麽概念呢,紅山文化的勾雲玉佩距今五六千年的歷史,中華上下五千年聽說過吧,跟老祖宗一個輩分的寶貝。真正的尖貨。”

許是覺得文字太蒼白,無法表達他心中的震驚和羨慕。袁野特意發了個撓牆的表情,補了句:“權嘯說,東家行那老板估出來的價是一千萬,這還是往少了說的。”

曲一弦的目光差點直接黏到那一千萬上,她心裏麻溜溜的。

怎麽人家手裏攥着的,都是寶貝呢!

她決定從現在開始,要對傅尋好一點。說不定哪天這位大佬善心大發,賞些邊角料下來,那她也能跟着發發財了。

不過,她有一個問題。

“那東家行的老板怎麽知道他是項曉龍的?這玉佩是跟東家行成交的?”

“哪啊,生意沒做成。”

袁野:“東家行老板識貨,一般的玉佩能賣個三四百萬就已經頂天了。他知道勾雲玉佩的真品概率是千萬之一,哪裏舍得錯過,開價直接報了八百萬,項曉龍沒賣。”

“東家行老板不死心啊,軟磨硬泡地又往上加了一百萬,人還是沒賣。但項曉龍自己留了名字和電話,說如果有感興趣的買家可以再聯系他,賣出去了他願意給東家行的老板一些分成。這才有後來的東家行老板請喝茶,敦煌古玩圈都知道有這麽一塊紅山文化的勾雲玉佩要脫手的後續。”

Advertisement

“權嘯還說,喝茶那天,東家行老板一提起那玉佩就止不住的嘆氣,覺得太可惜。項曉龍一看就不懂行,這玉佩在他手裏簡直是暴殄天物。”

曲一弦立刻抓住了關鍵詞:“項曉龍不懂行?他自己說的?”

袁野回:“這我就不清楚了,曲爺,你現在看到的話全是已經轉述過三次的話,哪能一比一還原啊。我猜你想知道的可能還不止這些,所以讓我哥們後天晚上約了權嘯一起吃飯。你有問題,直接問他。”

“行。”能當面談自然是當面談比較好。

頓了頓,曲一弦問:“你還知道什麽?全部倒出來。”

她要是不提,袁野差點忘記主題:“權嘯說,這玉佩已經出手了。不過奇怪的是,敦煌的古玩市場裏誰都沒見着這塊勾雲玉佩。”

“不過也能理解,上千萬的寶貝,落誰手裏能安生?都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知道自己攬了這個寶貝。而且吧,這玉佩的估價這麽高,一般的古玩店都吃不下,哪來的資金能扣下它啊。”

“權嘯說,就當夢一場,別惦記這寶貝了。肯定落在哪位富豪手裏了,再不濟,也得是達官權貴,中産階級都別想了。”

袁野一提到這就來氣:“我哥們是幫我去打聽的,你說權嘯這話不是擺明了說給我聽的嘛,他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啊。我中産階級怎麽了,我要是中産階級他還低保戶呢。”

曲一弦這會可沒空安慰鬧脾氣的小朋友,她有些納悶:“權嘯既然說敦煌的古玩市場誰都沒見着這塊玉佩,那他怎麽知道玉佩脫手了?”

這條消息發出去跟石沉大海似的,沒有任何回應。

曲一弦等了一會。

沒等着袁野的回複,先等着了門鈴聲。

她一個激靈,剛醞釀出來的那點倦意頓時煙消雲散,整個人都精神了。

她趿着賓館提供的一次性拖鞋走到門後,掀開貓眼蓋,往外看了眼。

門口站着的那位,不是姜允,還有誰?

曲一弦醞釀了下情緒,深吸了一口氣,拉開門。

姜允正要再次叩門的手僵在半空,擡頭看來。

這一對視,姜允頓時有些尴尬。

她的面龐肉眼可見地泛起一圈緋紅,放下去的手也不知道該怎麽擺了,最後只能雙手交握在身前,怯怯地往裏張望了眼,問:“尋哥呢,在房間裏嗎?”

曲一弦堵在門前,從上到下掃了她一眼,回:“不在。你找他有事?”

“不在?”姜允似有些錯愕,她沉默了幾秒,說:“我是來找他道謝的。”

得!

傅尋說姜允今晚會來敲他的門,感謝他幫忙說了好話。

一句話,兩件事,全中了。

也不知道他們這些玩古玩的,是不是都要順便再修門風水和算卦?

曲一弦的眼神刻意地又從上到下把姜允掃了一遍,問:“你都穿成這樣去道謝的?”

姜允穿了套賓館提供的浴袍,浴袍裏是一條領口很低的真絲睡衣。酒紅色把年輕的姑娘襯得膚色白皙剔透,膚如凝脂。

她的頭發半濕,披散着,整張臉看上去小了一圈。

曲一弦這會還特想拿手指去戳戳她的臉,看看那白得發光的蘋果肌上是不是能搓下一層粉來。

姜允低頭看了眼自己,扯着唇角,似露出了一個譏诮的表情。但這個表情只一瞬,快得像是曲一弦的錯覺,一眨眼就不見了。

她還是那副楚楚可憐惹人疼惜的表情,有些局促地說:“是我考慮不周了,我就是想來道個謝……”

曲一弦“呵”了聲,問她:“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姜允耳朵一紅,沒吱聲。

曲一弦不是不懂風月。

有一年八月,她帶了一個團。五個人,包了兩輛車,她領隊,袁野随車。在拉薩時,客人要求捎上兩個拼散團的客人,一共七個人,全是浙江省內,趁着暑假出來放松旅游的老師。

為期二十多天的大環線旅行,後半截路上,後來捎帶上的兩個男老師和一車的女老師看對眼。天天鞍前馬後,吹拉彈唱,和心儀的女生互相吸引。

那才是戀愛該有的樣子。

而不是像姜允這樣,大半夜穿成這樣,毫不自重地來敲傅尋的房門。

她低賤自己,還指望誰看得起她?

不過嚴格說起來,姜允的行為和曲一弦無關。

只要不影響她帶線,不要性騷擾傅尋對他造成一生無法治愈的心理創傷,她完全可以睜只眼閉只眼。

于是,她語氣很平靜地警告姜允:“你做什麽我不管,但別鬧事。你犯禁,我也用不着再遵守車隊的規則。我帶線的時候,還請你克制一點。跑完整條環線,你對傅尋怎麽着我都管不着。”

話落,她眯眼,盯着姜允問:“聽明白了?”

姜允被曲一弦的話說得面紅耳赤,她咬着下唇,硬忍着沒讓眼淚掉出來。

曲一弦半點沒動搖,語氣越發低沉,又重複了一遍:“聽明白了?”

她點點頭,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長得好看的人就連泫然欲泣都有一番風情啊。

曲一弦感慨完,面上仍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說:“別哭了,一沒打你二沒罵你,跟你講道理呢。”

姜允:“……”

她把抽噎憋回去,低下頭搖了搖:“沒哭。”

“行。”曲一弦倚着門,示意她回去睡覺:“休息好,明天一大早,出發去可可西裏。”

姜允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似有哪個詞觸到了她敏感的神經。

好一會,她才緩緩道:“知道了,曲姐晚安。”

曲一弦沒吭聲。

她目送着姜允轉身,拖着步子回了房間後,這才退回房內,關上門。

回到房間,曲一弦坐在床邊,轉頭看了眼還在打呼嚕的貂蟬,啧了聲,拿出手機給傅尋打電話。

忙音響了幾聲,很快接起。

傅尋的聲音半夢半醒,低低沉沉的:“哪位?”

曲一弦翻了個白眼,回:“你小爺。”

傅尋似坐起來了些,語氣雖還慵懶,但清醒了不少:“什麽事?”

“姜允剛才來敲門了,跟你猜的一樣,道謝來了。”曲一弦笑了聲,問:“你此刻有什麽感想?”

傅尋似笑了一聲:“你想聽我有什麽感想?”

“不可惜一下?她穿着浴袍睡衣來的。”

傅尋靜了幾秒,說:“我只可惜,每晚請你喝的那些酒都被拒絕了。”

他凝神聽了聽,見曲一弦被噎着,心情頗好地勾了勾唇:“大半夜的打電話給我,就為了跟我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還真不是。

但曲一弦不甘心就這麽直接告訴他,繞了個彎子,提問:“我手裏剛收到個消息,挺重要的,想我告訴你也簡單。你先回答我,哪些才算至關重要的事?”

傅尋沉吟片刻,問:“你想聽好聽的,還是想聽真話?”

……媽的,還學會賣關子了。

曲一弦拉過床頭櫃上壓在電視遙控板下的便簽紙,握起鉛筆在紙上洋洋灑灑留了一句——

提到可可西裏時,姜允微微抖了一下。

她腦子高速運轉着,嘴上随口挑了個選項:“要聽真話。”

傅尋嗯了聲,說:“真話是,跟你有關的事都算至關重要。”

曲一弦再次落筆的筆尖在紙上一頓,啪的一聲筆尖被壓斷,在紙上留下一道又深又力透紙背的痕跡。

她扯了扯唇角,漫不經心道:“那好聽的呢?”

“好聽的?”傅尋似壓根沒想到她會選這個,想了幾秒,才答:“你和所有你在乎的,都跟我有關,比我還重要。”

曲一弦撕下那張便簽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裏,語氣冷靜:“你別以為我現在揍不到你就敢信口開河啊,我不就幾年前禍害過你,什麽深仇大怨你要這麽吓唬我?”

不再給傅尋開口的機會,她接着說道:“我這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傅尋聲音一沉:“聽好的。”

“好消息就是我大發慈悲答應幫你了,項曉龍的事有進展了。後天到敦煌,我帶你去見個人。”

這個好消息,傅尋沒有太意外。

曲一弦答應跟他合作的事基本板上釘釘,只是早晚的講究,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那壞的呢?”他問。

“壞的。”曲一弦抿了抿唇,說:“你在找的‘髒貨’,被項曉龍脫手了。”

“我聽江措說了。”傅尋的語氣不變,補充道:“我覺得這事非同小可,出來說?”

曲一弦遲疑:“……有嗎?”

傅尋篤定:“有。”

作者有話要說: 傅尋:捅破窗戶紙後,撩妹都能豁出去了。

貂妹:……我就成舊愛了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