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爸、媽，等一下我還得跟客戶見面，就不進去了。”方允悟下車，看着站在中式餐廳前的雙親，淡淡的開口。
“你都送我們來餐廳門口，為什麽不進去？”方媽露出不解的神情。
“是你們堅持要我開車，不是嗎？”方允悟看了眼手表，思忖着要先回出版社一趟，再去赴約。
“哎喲！你已經很久沒和闵伯父、闵伯母打招呼，這次既然都送我們來餐廳，就參加一下飯局啊！他們看見你，一定會很高興。”方媽主動挽住他的手臂，笑笑的說。
方允悟正要回絕，瞥見父親期待的眼神，微微的嘆口氣。
“知道了，不過我真的有事，不能待太久。”他點頭，妥協了。
其實吃頓飯的時間還是有，但是和闵家長輩見面，他總覺得不自在才想婉拒，此刻雙親堅持他出席，當兒子的也只能答應。
“好好好，快點走吧！”方媽立刻拉着兒子走進餐廳，一眼就看見熟悉的人們，開心的打招呼，“哎，我們來了。”
“伯父、伯母……好。”方允悟一看見坐在闵家長輩中間的年輕女子，表情略顯僵硬。
“這不是很久不見的允悟嗎？真是太難得了。”闵媽見到方允悟，笑得好開心，伸出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闵玉一回國就說想和大家聚餐，你這麽忙，都聯絡不上，才拜托你爸媽。”
闵玉站起來，主動伸出手，笑着說：“好久不見，允悟。”幾年過去，方允悟的外表變得更加成熟俊朗。
看着那一頭波浪長發、臉孔美麗精致的女子，方允悟的神情恢複以往的泰然。
“你也是，闵玉。”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淡淡的說。
“你換手機號碼了，家裏的電話又時常沒人接聽，怎麽都聯絡不上我的青梅竹馬，覺得有點感傷呢！”闵玉嘟起紅唇，嬌聲抱怨。
方媽一聽，立刻跳出來替兒子打圓場，“闵玉啊，允悟忙出版社忙暈頭，我也難得才見他一面，你可別介意啊！”
“伯母，我怎麽會介意呢？畢竟我長期在國外，也很難和大家聯絡，所以一回國就好想你們呢！”闵玉露出甜甜的笑容，口吻撒嬌。
方媽越看闵玉越喜歡，用力點了下頭。“是嘛！我聽到你媽說你回國，又知道你特別想見允悟，可是千方百計要他出席。”允悟這孩子時常缺席和闵家的聚會，每次闵家人一問起，她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闵玉的視線停留在方允悟的身上，挑起眉頭，神情明顯不悅。
“大忙人聽到我回國的消息，還一點表示都沒有，會不會太不夠意思？”
看見好久不見的青梅竹馬，他的表現可真冷漠，教她傷心。
“我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還有點反應不過來。”方允悟垂下眼眸，沒想到今天的聚會是為了闵玉而舉辦，非常意外。
前陣子她就曾和方伯母提過，方伯母不可能今天才提，肯定是他沒放在心上。闵玉的笑容凝結，轉頭看向雙親。
“媽，你們先點菜，我和允悟好久不見，有好多話想聊。”
她會回國都是為了他，而今看見他如此淡定的神情，她反而不安。
“邊吃飯邊聊啊！”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裏講？闵媽一臉好奇。
闵玉翻了個白眼，“哎，大人的話題和小孩子的話題不同啦！”
“你當自己幾歲？還小孩子？”闵爸搖頭，流露出不能茍同的眼神。
“本來就是。”闵玉輕哼一聲，接着離開座位，自然的挽住方允悟的手臂。“我們先到外頭聊天喔！”
“闵玉……”方允悟蹙起眉頭，正要出聲拒絕，卻被硬拖着走。
闵玉湊近他的耳朵，小聲的說：“你別不給我面子，快點嘛！”
看着闵玉水汪汪的大眼，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哪能拒絕？他輕嘆一聲，“走吧！”
他們步出餐廳，爬上一旁的木頭階梯，站在大露臺上。
春天的風迎面吹來，有些涼意。
方允悟深吸一口氣，看着身旁的女子，不疾不徐的問：“有什麽話非得只有我們兩人時才說？”
“方允悟，我們認識可不是一、兩年，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即使好幾年不見，口氣也不能這麽冷淡啊！”闵玉對于他疏離的态度感到不滿。
“你也說了好久不見，對幾年沒聯絡的朋友，我的口氣就是這樣。”他們的關系特別，因此他無法用以往對前女友的态度處理，除了保持距離，沒有第二個辦法。
她用力咬了下紅唇，忘不了兩人一起度過的日子。“我們只是朋友而已？不只是青梅竹馬，還曾經交往過。”
“就因為你是我的前女友，才更該保持距離。”倘若是好久不見的青梅竹馬，他絕對毫無芥蒂，樂于碰面，問題是，還多了一層前任男女朋友的關系。
“為什麽？我們可是和平分手，難道分手之後就不能當朋友？”她不明白，他為何要保持距離？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輕輕搖頭，緩緩的解釋，“闵玉，我們一起度過的日子太長，都很習慣彼此的存在，就算是分手，我依然把你當成朋友，甚至是親人看待。”
在他心裏，闵玉的确是特別的人物，現在對她已經毫無感覺，卻舍不得放棄過去一同度過的回憶。
他不願意破壞過去美好的時光，可是一見到她，總會想起兩人曾經的愛恨糾纏，那份單純的友情早已變質。
他們的關系早就不能回到從前，最好的辦法就是當點頭之交。
“把我當親人看待？為何這麽冷淡？”闵玉察覺他的眼神漠然，心隐隐抽痛。
和他見面之前，她非常雀躍，而今得知他根本不知道她回國的消息，此刻還一臉冷漠，她深受打擊。
“前陣子我還很在意你，為了避免尴尬，一直以來都不主動詢問你的消息，透過我媽，知道你過得很好，那就足夠了。”
“但我不滿足啊！”她不高興的大聲嚷道，表情難過。
方允悟一愣，瞧着她丕變的臉色。“什麽？”
“為什麽我們會變成只能透過親人的嘴來試探對方過得好不好的關系呢？這幾年我在國外忙着服裝秀，也忙得沒時間回國見你，但一直都想要聯系你。”她從來沒有想過分手就要失去他，越想越難受，委屈的說：“之前還可以和你用視訊聊天，現在居然連手機號碼換了都不說一聲，打去家裏又沒人接，到底怎麽回事？”
“很忙是一個因素，後來只是覺得不該繼續這樣。”他緩下口吻，企圖鎮定她變得激動的情緒。
“不該繼續？”她皺起眉頭，不解的重複。
“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應該很清楚我的個性，分手了就不想再有牽扯，但因為是你，我們的關系太特別，才一直無法割舍。”他一手抹臉，語氣充滿無奈。
他對感情的态度一向果決，不愛了就會放手，整理幹淨之後就不會再見。
他認為分手的男女不可能再當朋友，唯有離開對方的世界，對彼此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同樣是無法割舍！一個人在國外打拚，總是會想起很多事情，我發現自己最不能忘懷的是和你的感情。”她的眼眶一紅，望着仍讓她心動的男子。
“允悟，我們不是不愛對方才分手，這些年，我們都長大了，比起以前更成熟，也許可以重新開始。”
和他分手之後，她也交過幾任男友，但每段感情都草草結束，在夜深人靜時，她想起的男人是他。
他們之間有太多回憶，讓她非常懷念……當然，這并不代表是愛情，可是此刻她已經搞不清楚對他的感覺，只知道需要他回來身邊。
“你是希望和我重新開始才堅持見我？”
她垂下眼眸，哽咽的說：“你都不跟我聯絡，不拜托伯母幫忙，哪能見到你？”
“闵玉，我們只适合當朋友。”方允悟盯着她的淚眼，除了嘆息，沒有其他的想法。
她回國就是想和他重新開始，怎麽能輕易放手？闵玉猛地搖頭，軟聲哀求，“別這樣，以後我不會再任性，也會按照你的意思……”
“那就不是你了。”她不需要為了他而受委屈啊！
“允悟……”小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袖，她輕喊他的名字。
畢竟是曾經愛過的女人，他心疼她的眼淚，卻無可奈何。
“闵玉，我們是不可能複合的。”他的神情嚴肅，再一次強調。他的心老早給了溫茉雪，無法響應她的情意。
“可是我……”
方允悟慢條斯理的抽出手臂，“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她是我非常喜歡的女人。”他微笑，話語中隐含着滿滿的幸福。
闵玉知道他條件優秀，有交往的對象并不意外，但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麽高興的表情，她的心涼了。
他喜歡的女人到底是誰？
這個裝潢華麗又寬敞的地方，是闵玉在臺灣的個人工作室。
溫茉雪環顧四周擺滿富有品味的家具，以及擱置在桌上的服裝設計圖，露出羨慕的神情。
“闵學姊，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和你見面。”她在沙發上坐下，看着好久不見的闵玉。
從以前闵玉就是風雲人物，長得漂亮且才華洋溢，還有一個帥氣的男朋友，如今還成為大名鼎鼎的設計師，成就非凡，是她望塵莫及的。
她對闵玉的感覺很複雜，是值得佩服的學姊，是令人尊敬的女強人，也是她在意的過往情敵。
當她得知為了電視劇要采訪的對象是闵玉，也就是方允悟的前女友時，心裏五味雜陳。
她一點都不想面對方允悟的前女友，卻不得不來，真是尴尬。
“我也很意外，小學妹。”闵玉朝她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挑了下眉頭，“之前聽說你在廣告公司上班，怎麽會跑來當編劇？”
溫茉雪深吸一口氣，鎮定紊亂的情緒。“人的志向總會改變。”
“現在才找到志向，會不會太晚了？”闵玉的眼底閃過一絲嘲弄。
在事業有成的人面前，溫茉雪得承認自己之前都是在混日子，垂下眼眸。
“是有點晚，但只要努力，夢想一定會實現。”
“是啊！今天你用編劇的身份來采訪我，感覺挺特別的。”闵玉點了下頭，揚起嘴角。
她真的沒想到來采訪自己的人會是溫茉雪，一想起前天和方允悟不愉快的碰面，心情更加惡劣。
“電視劇需要服裝設計的信息，學姊只要說自己的經驗就好，不用太有負擔。”溫茉雪從皮包裏拿出紙筆和錄音筆，打算開始工作。
“是不會有負擔，接受采訪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闵學姊是國際知名的服裝設計師，應該很習慣接受采訪，真厲害呢！”
溫茉雪看着她，語帶真摯的說。
“是真心覺得我厲害？”闵玉放下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
“當然……”溫茉雪愣愣的點頭。
“可是我更羨慕你，溫茉雪。”闵玉的眼神黯然，悄然握起拳頭。
溫茉雪一臉不解，“我只是個菜鳥編劇，有什麽值得讓學姊羨慕？”
“方允悟。”闵玉慢條斯理的開口。
聽到她說出男朋友的名字，溫茉雪的表情僵硬，扯了下嘴角。
“學姊……”難道闵玉已經知道她和方允悟正在交往的事情？
在得知是溫茉雪負責采訪時，闵玉還想她是以前認識的學妹，不需要太拘束，沒想到卻從悅想影劇的員工口中聽見令人錯愕的消息。
溫茉雪雖然只是個菜鳥編劇，但立下拿到旭利出版社的作品改編合約的功勞，原因全是方允悟……兩人正甜甜蜜蜜的交往。
對闵玉而言，這是青天霹靂的消息。她可是為了和方允悟複合才回國，他身邊卻多了個情人，還是她認識的女人！
“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會和方允悟走在一塊，這種感覺是什麽？我的前男友跟認識多年的小學妹在一起……”她的俏臉丕變，語氣非常酸澀。“不是突然看對眼，你喜歡允悟很久了，對吧？”
溫茉雪暗自抽口氣，迎上那雙嫉妒的眼眸，感覺頭皮發麻。
“現在是工作時間，我似乎沒有義務回答私事。”闵玉遲早會知道這件事，可是沒想到會這麽快就傳入她的耳裏。
“不回答？那就不用采訪了。”闵玉可不是簡單的人物，冷聲威脅。
溫茉雪一臉慌張，不自覺的拔高語調，“闵設計師！”
“我拒絕采訪會讓你很困擾，對嗎？”闵玉露出得逞的笑容，接着口吻冷酷的說：“從以前我就懷疑你喜歡允悟，是看出允悟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才不理會，事隔多年，你們還真的在一起了。”
當時她發現溫茉雪對方允悟有特殊的感情，而方允悟又時常将溫茉雪帶在身邊，一度感到不安。
但是從他的态度，她感覺不出他對溫茉雪有超乎友情的想法，因此才沒有在意溫茉雪的存在。
之後他們分手，她陸陸續續聽到方允悟和別人交往的消息，對像從來不是溫茉雪，再也沒有将溫茉雪對方允悟的情意放在心上。
而今她想要奪回方允悟的心，兩人卻成為一對戀人，跟當年的情況颠倒，越想越惱火。
“你也說了，事隔多年。你們交往時，我從來沒有妄想過能得到他的注意，更別提當第三者。”溫茉雪明白闵玉是有備而來，于是放下手中的錄音筆，認真的響應，“是你們分手很久，而我發現自己還喜歡他，所以決定告白，我們是對彼此都有感覺才交往。”
她沒有想當第三者，更沒有在他們分手時趁虛而入，一直在方允悟身邊安分的當個學妹。
倘若她想破壞他們的感情，就不會忍得這麽辛苦，連自己真正的心都弄丢了。
“我有說什麽？我只是很佩服你，可以在他身邊隐忍這麽久才表白，換作是我可做不到。”闵玉始終流露出嘲弄的眼神，故作佩服的說。
“學姊，我不知道現在還提起往事有什麽意義，可以把重點放在采訪上嗎？”溫茉雪忍受她的譏嘲，為了工作，正經八百的說。
闵玉從以前就不喜歡溫茉雪，而今知道她是方允悟身邊的女人，更厭惡了。
“若我說想和方允悟複合，還會沒意義？”她挑起眉頭，口吻挑釁。
溫茉雪的手一抖，錯愕的看着她，“什麽？”
“我一回國就和允悟碰過面，實在是忘不了我和他過去的感情，向他表達過自己想複合的心意。”即使方允悟拒絕她，她也不想在此刻對溫茉雪認輸，露出自信滿滿的神情。
前女友是在和她下戰帖？溫茉雪的胸口悶悶的，咬了咬唇，“闵學姊，這種話在我的面前說，不會太過分？”
倘若是在私底下見面，她肯定受不了闵玉的處處挑釁，直接暴怒響應，偏偏闵玉是她的采訪對象，還是公司力邀的人啊！
“難道你希望我偷偷來？看你的表情，似乎不知道我和允悟碰過面的事情，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呢！”
溫茉雪的表情一僵，繃緊身子。
“最近我們都很忙……”他們見過面？她滿腦子都是兩人相見的畫面，心隐隐作痛。
闵玉觀察她鐵青的臉色，神情更加得意。“忙到連通電話都沒講？”
“允悟不提，自然有他的用意，我不會多加揣測。”她要相信方允悟，絕對不會被闵玉的話動搖。溫茉雪忍氣吞聲。
“果然是忍功一流的溫茉雪，真是善解人意啊！”闵玉冷嘲熱諷，眯起雙眸。“怎麽辦呢？我可是要來搶走你的男人，還能鎮定的采訪我嗎？”
她的每一句話都相當刺耳，溫茉雪怒氣升騰的說：“闵玉，允悟和我是真心相愛，并不會因為你的一句話而動搖。”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不要太過分！
“你可真有自信。”闵玉被她的話激怒，表情扭曲。
溫茉雪得承認非常在意闵玉的挑釁，但想起自己和方允悟一致的心意，毫不畏懼的正視她，鼓起勇氣的說：“我是對允悟的心有自信。”
闵玉被她堅定的眼神震懾，腦海浮現方允悟幸福的模樣，喉嚨湧上一股酸澀。
不，她怎麽可以輕易的放棄呢？今天的目的很簡單，她就是要來動搖溫茉雪的心，藉此趁虛而入。
“那你敢肯定他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深吸一口氣，她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毫不客氣的反問。
方允悟對闵玉……溫茉雪想起他曾說過在意闵玉的話，沉默好久才開口，“你只是他的朋友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