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劇組的開機儀式， 程钰沒有參加。

程钰飾演的角色名叫風青萍， 是一個武林世家的刁蠻大小姐。前期不僅看不上落魄潦倒的男主納蘭景行， 還一再的捉弄他、戲耍他，後期納蘭景行逆襲成了武林盟主，又屢次搭救風青萍， 風青萍對納蘭景行生出愛慕之心。但納蘭景行心裏只有女主冷卿，無情的拒絕了風青萍。風青萍一再糾纏納蘭景行未果， 由愛生恨， 和納蘭景行的仇人兼情敵、也就是男二歐陽淩勾結， 要置納蘭景行于死地。但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心軟，犧牲自己， 救了納蘭景行。

這個角色由最初的刁蠻任性不可一世，到後來的情窦初開兒女情長，再到黑化、覺醒、犧牲，可發揮的餘地還是挺大的。

開機過後第三天， 才有程钰的戲份，所以程钰第三天早上才到了劇組。

飾演女主冷卿的是當紅小花曹欣欣，程钰在錄真人秀時合作過。

曹欣欣已經化好妝了，一身貧女打扮， 只比乞丐好那麽一丢丢。

程钰飾演的風青萍則是飛揚跋扈的大小姐， 紅衣怒馬，唯我獨尊。

曹欣欣顏值演技都有， 穿上貧女的破舊衣裳，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柔弱之美。

程钰本來就美麗出衆， 穿上錦衣華服，更是明豔不可方物。

這天上午要拍的戲，不只是女主、女二初次見面交鋒，女三也出場了，在女主和女二發生沖突時扇風點火，唆使女二對付女主，強迫女主入府為奴。

女三名叫方蘭芳，由藝人馬雲苓扮演。

馬雲苓扮演的方蘭芳是和風青萍同行的另一位世家千金，裝扮也很華麗。

馬雲苓見到程钰就沉下臉轉過身走了，連聲招呼也沒打。

曹欣欣找了個機會，小聲告訴程钰，“你這個角色，她也争取過。聽說差一點就定她了。大概因為這個，她心裏有意見吧。”

程钰微笑，“可以理解。”

程钰自己做過很危險、難度很大的武替，知道對于普通的演員來說，争取一個心儀的角色有多麽困難。如果風青萍這個角色真的差點就是馬雲苓的了，那麽作為一個新人，馬雲苓會氣憤、會耿耿于懷，是難免的。

畢竟馬雲苓還很年輕。

在社會上打拼多年的人會把心事隐藏起來，才出校門不久的小年輕，卻常常會喜怒形于色。

拍攝開始了。

程钰扮演的風青萍雖然盛氣淩人，卻又帶着幾分妙齡少女的天真爛漫；曹欣欣扮演的冷卿外表柔弱，內心強大，面對貴女的刁難不卑不亢，盡顯風采。這兩人的交鋒，連導演和在場的工作人員都看得津津有味。

馬雲苓扮演的方蘭芳來搗亂了，幾句話就勸得風青萍要強迫冷卿入府為奴，納蘭景行路見不平撥刀相助，和風青萍大打出手。

文戲導演很滿意，接下來就是打戲了。

馬雲苓趁休息的空間找到導演，“我練過功夫，這樣的打戲用不着替身。齊珵玉連威亞都不肯吊，她演不好風青萍的。”

導演眸中閃過絲不耐煩，“誰說她不肯吊威亞？她的打戲，也不用替身。”

馬雲苓還不死心，“我真的比她更适合這個角色……”

導演往前方指了指，“你看。”

馬雲苓随着導演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程钰高高吊在半空，長劍向下攻擊，鼓風機吹起紅衣紅裙，美麗霸道，氣場全開。

導演拍拍馬雲苓，“我知道，你總以為有內幕有後臺啥的，其實你想多了，我們選角色，主要看合不合适。”

馬雲苓努力擠出絲笑容，“是，您是最公平的。”

馬雲苓轉過頭，心裏恨恨的罵，什麽選角色主要看合不合适，也不知道齊珵玉是怎麽出賣色相的，才能把風青萍這個角色搶走！

程钰的拍攝非常順利。

這天程钰進組了，兩位黃金配角、老戲骨，趙洋和李山海也進組了。為了歡迎這幾位，劇組晚上聚餐。

程钰和兩位老戲骨，還有扮演女主的曹欣欣，扮演男主的當紅小生秦翰，以及劇組的幾個年輕人，坐了一桌。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天，程钰已經給劇組的人留下好印象，幾個年輕人不見外的和她說着家長裏短：“聽說你都有女兒了？這可真看不出來。你看上去很年輕，說是大學生我們都信。”

程钰笑，“我不只有女兒，還有一個兒子，他倆是龍鳳胎。”

“天呢，你這麽年輕就兒女雙全了。”到底是演員，也不知是真是假，都一臉驚喜。

秦翰首先提出要看龍鳳胎的照片，其他的人跟着起哄，程钰大大方拿出手機，“這是我女兒嘻嘻，這是我兒子再再……”

曹欣欣眼睛最尖，“這大帥哥是誰？我覺得他可以出道了。他不必有演技，只憑這張臉，就能紅得一塌糊塗。”

其餘的人也看到了，“對對對，這人太帥了。他是誰啊？”

程钰心裏很有些得意，“他是我孩子們的爸爸。”

一個叫林琴的姑娘瞪大眼睛，“珵玉，本來我和你挺投機，還打算以後到你家裏玩的。但是呢，這已經不可能了，我一輩子也不能去你家了。”

“為什麽啊？”大家都奇怪。

林琴誇張的嘆着氣，沖程钰的手機努努嘴，“因為他啊。諸位，我這個人吧，有些淺薄無知，看人只看臉。嘻嘻和再再的爸爸太帥了，我一眼就愛上了。我見不着他還則罷了，如果見着他，我非撲上去不可，那豈不是影響我和珵玉純潔的友誼嗎？不能讓友誼的小船就這麽打翻，所以我不能見珵玉的先生，一定不能。”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忍不住笑出聲。

“讓我們看看有多帥。”趙洋和李山海這兩位已經五十歲的老演員也來了興趣。

程钰把手機遞過去，趙洋看了許久，“我以前diss過只有臉沒有演技的演員，現在想收回那些話。如果真能帥到這個程度，沒有演技，也能打動觀衆。”

“老趙你這話我不同意。”李山海反對，“他這雙會勾引人的桃花眼你看見沒？他不可能不會演戲。”

林琴弱弱的說道：“他又不是科班出身，或許臺詞很不好……”

“用不着臺詞。”李山海頭也不擡，“他一雙眼睛會說話。”

大家又哈哈哈的笑起來，“趙老師、李老師對珵玉的先生評價太高了。”

曹欣欣拿過麥克風，“現場采訪一下，珵玉，你從早到晚面對着一個眼睛會說話的男人，是什麽感覺？”

很多人都往這邊看，周圍的說話聲都幾乎沒有了，居然很安靜。

衆目睽睽之下，程钰拿起麥克風，調皮又風趣，“從早到晚是什麽意思，我不知道。和他在一起，還會有時間觀念嗎？”

寂靜片刻之後，全場爆發出陣陣尖叫聲、鼓掌聲、笑鬧聲。

馬雲苓在鄰桌，不屑的撇撇嘴，“不就是有男人要了嘛，高興成這樣。”

她旁邊坐着的是飾演她丫環的新人演員，唯她馬首是瞻，“就是就是，她也好意思。”

馬雲苓手機震動了，看看來電號碼，借故出來，到外面接聽，“屏寧姐，你沒事吧？”

劉屏寧的聲音透着疲憊和滄桑，“我怎麽好得了？什麽都被齊珵玉搶走了，角色、男朋友、前途。”

馬雲苓一臉關切，“屏寧姐，你還是被她給誣陷了？”

劉屏寧吱吱唔唔，“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錢，那個無賴非要說是我指使的。這太可笑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馬雲苓氣憤不已，“對啊，屏寧姐你是那樣的人嗎？”

劉屏寧聲音虛弱，“她現在順風順水，我倒了大黴，片約全黃了。雲苓，你別和她作對，好好巴結她，給自己謀條出路吧。”

馬雲苓鼻子一酸，哽咽了，“屏寧姐是個大好人。要不是有屏寧姐幫忙，我現在還是個群演，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熬出頭。我絕不能為了自己，去讨好屏寧姐的仇人。”

挂了電話，馬雲苓在外面坐了好大一會兒，心裏盤算着對策。

怎麽才能讓大家看到齊珵玉的醜陋真面目呢？

第二天，第三天，程钰正常拍戲，但她敏銳的注意到，好些人看她的眼光變了。

有人躲躲閃閃，有人輕蔑鄙夷。

甚至有位道具組的小姑娘，在差一點和她碰到的時候跳起來躲開，那厭惡憎恨的樣子，好像她是什麽洪水猛獸一樣。

馬雲苓扮演的方蘭芳和程钰有場打戲，方蘭芳臉上蒙着黑巾，刀法老辣，殺氣騰騰。

“打小三，打小三！”馬雲苓邊打邊喊。

這天有粉絲探班，圍觀的群衆不少，不明真相的人們議論紛紛，“真是打小三嗎？”

導演黑着臉，“卡。”

導演把馬雲苓叫過去，“你瞎喊什麽？”

馬雲苓內疚又無辜，“導演，我嘴裏這麽喊，打的就特別帶勁，戲就演得特別好。導演，是我不對，我改，我改。”

導演罵過馬雲苓，把程钰也叫過去，解釋了幾句，歉意的道：“珵玉，你多擔待。”

馬雲苓得意的、挑釁的沖程钰眨眨眼睛。

她就是罵齊珵玉了，怎麽了？她也是為了拍好戲啊，沒有別的目的。

程钰想了想，“導演，我覺得雲苓沒必要改，還像剛才一樣喊吧。”

導演愣住了。

“什麽？”馬雲苓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齊珵玉讓她接着罵？她罵齊珵玉是小三啊，這樣齊珵玉都能忍？

程钰冷靜又客氣，“導演，咱們每個人的目的都一樣，就是要把戲拍好。既然馬雲苓嘴裏要這麽喊着才能好好發揮，就讓她繼續喊好了，我不介意。”

導演大喜，“宰相肚子裏能撐船啊。”

拍攝又開始了。

程钰笑看馬雲苓，“我知道你被第三者搶走了丈夫，所以痛恨全天下年輕美麗的姑娘。來吧，只要能把戲拍好，你怎麽罵都行，反正長腦子的人都知道，你罵的不是我，而是那個搶走你丈夫的人。”

馬雲苓大為驚駭，臉上沒有了血色。

齊珵玉這麽說，別人會以為她已經結過婚了，會以為她現在是個被人搶走丈夫的怨婦……齊珵玉這是想坑死她嗎？

圍觀的群衆同情又輕視，“被人搶走老公了啊。”“怪不得一幅怨婦嘴臉。”“被搶走老公蠻可憐的，那也不能變成怨婦，新時代新女性，要向前看。”

馬雲苓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

怨婦，她成怨婦了？

馬雲苓是練過功夫的人，刀法狠辣，已經不是武術指導設計的武打動作了。

換作別的演員，這時候早蒙了，可程钰功夫更好，瞅準馬雲苓的破綻，巧妙的一劍刺過去，挑下了馬雲苓臉上蒙着的黑紗面巾。

馬雲苓臉上滿是憤怒和不甘，“你為什麽要搶別人的角色？為什麽要搶別人的男朋友？你知不知道，你所擁有的這些幸福和幸運，全是從一位純潔無辜的姑娘手裏搶來的？”

周圍一片嘩然。

這明顯不是臺詞啊。

這不可能是古裝臺詞。

“馬雲苓，你搞什麽？”導演惱怒。

“馬雲苓，別搗亂。”現場監制惱火。

程钰劍尖指着馬雲苓，“把話說清楚。”

馬雲苓把心一橫，閉着眼睛大喊，“你搶劉屏寧的角色！你搶劉屏寧的男朋友！你把劉屏寧害慘了……”

“劉屏寧是誰？”磁性的、動聽的男人聲音。

馬雲苓不由自主睜開眼睛，只見一名青年撥開圍觀群衆走過來。

面容俊美，雙腿修長。

青年左右手各牽着個小寶貝，漂亮可愛，又暖又萌。

“劉屏寧是誰呀。”嘻嘻奶聲奶氣。

“劉屏寧的男朋友又是誰。”再再口齒清楚。

“請你務必說清楚。”藍侬冷淡冷靜。

馬雲苓張張嘴，幹巴巴的，“那個，劉屏寧是演員，劉屏寧的男朋友是沈琋……”

“沈琋被沈家發配到北美了。”藍侬語氣淡漠，“劉屏寧如果想不介意回收垃圾，可以到北美找他。”

“垃圾，沈琋是垃圾，哈哈哈。”不知是誰在哈哈笑。

馬雲苓臉上火辣辣的。

程钰又驚又喜，收劍回鞘，“嘻嘻，再再，來擁抱一下。”

兩個小娃娃跑過去，親熱的和媽媽擁抱，“媽媽，我好想你哦。”

程钰抱着兩個孩子，巧笑嫣然，“馬雲苓，你剛才的話太沒邏輯了。籃球，足球，冰球，這些球都有人搶，可是誰會搶混球啊？”

哄堂大笑。

馬雲苓以為她是正義的使者，這時不光不自信，都有點糊塗了。

沈琋是混球？

屏寧姐為什麽要搶一個混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