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單寒一心要從程钰這裏拿好處， 講得特別詳細。

馮秀英的第一任丈夫姓馬， 叫馬二狗， 家住太平鎮附近的山區，原來挺窮的。越是窮的地方，越是重男輕女， 馮秀英第一胎生的是個女孩兒，馬家全家都嫌棄， 馮秀英受不了全家人的白眼， 就把孩子扔了。馬家人就很生氣， 他們重男輕女沒錯，可到底是自家的孩子， 誰讓馮秀英自作主張扔掉的？打罵了馮秀英一頓，趕出家門。

馮秀英娘家爹早就沒了，家裏只有後娘和後娘生的弟弟，都不管她。馮秀英被馬家趕出來之後， 無家可歸，沿街要飯。那時候齊珵玉的媽媽還在，偶然遇到馮秀英，可憐她， 讓她回家幫着帶孩子， 馮秀英就在齊家住下來了。

齊珵玉的媽媽身體弱，馮秀英幫着帶孩子做家務， 一開始相處的也蠻好。後來馮秀英不老實，勾引齊見宥， 齊珵玉的媽媽氣得離家出走，過了幾個月，讓律師來辦離婚手續。

“小玉啊，你媽媽硬是被馮秀英給氣走的。”單寒眼中含淚，“要不是她馮秀英，你有親媽親爸，多好的日子。你別看馮秀英對你好，她那都是裝的，她是對你內疚，你媽媽就是因為她才走掉的，懂伐？”

程钰皺眉頭。

怪不得齊珵玉對馮秀英一直态度很差。在齊珵玉看來，馮秀英是破壞她家庭的人，是趕走她親媽的人，馮秀英對她再怎麽掏心掏肺，她也不會被感動的。

馮秀英是這樣的人嗎？程钰不信。

如果馮秀英真是這種道德敗壞的女人，怎麽可能在齊珵玉自殺之後，盡心盡力撫養嘻嘻。為了養活嘻嘻，馮秀英累彎了腰，華發早生。

馬家重男輕女，因為生了女孩兒給馮秀英白眼兒，又因為馮秀英抛棄小女嬰把馮秀英趕出家門，這究竟是戶什麽樣的人家？

“馬家，現在過得好嗎？”程钰問。

單寒得意的扶扶眼鏡，“這也就是我吧，換個人你一定問不出來，也就是我知道內情。馬二狗後來又娶了個媳婦兒，生了幾個孩子，有兒子有閨女。馬二狗的兒子比他更沒出息，可有一個閨女在外面發了財，把馬二狗夫妻倆，還有馬二狗的兒子兒媳婦把接進城，在城裏買了大房子，馬二狗算是過上好日子了。他這個閨女是真會賺錢，還着房貸，給着生活費，還給馬二狗請了個保姆。馬二狗現在不用上班，老婆兒子兒媳婦都不用上班，還用着保姆，神仙日子。”

“請了保姆？”程钰挑眉。

“對，請了個保姆。昨天我遇見馬二狗，馬二狗還跟我吹牛皮呢，說他請的這個保姆物美價廉，工資不高，全家的活兒都歸她幹，一大家人都是她伺候。”單寒笑。

程钰怒火蹭蹭蹭的上漲。

什麽保姆，這不就是馬雲苓口中的“姐姐”嗎？馮秀英的親生女兒！

到了這一步，程钰基本上可以斷定，事實絕不是單寒講的那樣。絕對不是馮秀英把親生女兒抛棄的。

馬家如果真的因為馮秀英抛棄了那個小女嬰而生氣，以至于把馮秀英趕出家門，又怎麽會把那個被抛棄的女孩兒找回來，充當全家人的廉價保姆？

“全家的活兒都歸她幹，一大家人都是她伺候”，這是要把那個可憐的姑娘榨幹嗎？

“小玉，你讓我打聽的我可是都打聽清楚了，你看……”單寒眼中閃爍着貪婪的光芒。

程钰淡笑，“貸款的事是嗎？你去找這個人，就說是我介紹過去的。”把葉春潮的名片給了他。

葉春潮自己開了家財務公司，規模還不小。

“葉春潮？他會貸嗎？”單寒沒想到小玉會介紹葉家人給他。

程钰不屑，“他敢不貸，我讓嘻嘻罵他。”

單寒笑得皺紋都出來了。

他是完完全全的誤會了。

他以為“小玉女婿”就是葉春潮。

單寒喜滋滋的打着如意算盤：聽小玉這個語氣，葉春潮很巴結她，為了巴結她連嘻嘻也肯哄。太好了，有了這層關系，怕葉春潮不給貸款？想到小雪還沒正式進門就能給婆家立個大功，單寒得意非常。

貸款的事有了眉目，單寒貪心不足，還惦記別的，“小玉，小雪沒你本事大，她單純嘛，沒交過幾個男朋友，不像你那麽會籠絡男人。你就是沒有嫁妝，也能把女婿拿得死死的；小雪不行，她純潔善良，沒有嫁妝，我怕她到婆家會受欺負。”

程钰氣笑了，“小雪的嫁妝，她結婚當天我讓人送過去。”

“十萬八萬？”單寒試探的問。

“沒問題。”程钰答應得爽快極了。

越南盾嘛，別說十萬八萬了，再多一倍也行啊。

如果換成津巴布韋幣，那就不只十萬八萬了，十億八億，不在話下。

打發走單寒，程钰出門找到帶兩個孩子散步玩耍的藍侬，“我要整那個叫馬雲苓的藝人，不光讓她沒有片約沒有工作，還要她之前代言過的微商找她索賠，逼得她無路可走。”

“就為了讓她姐姐過來幫你？”藍侬有些困惑。

程钰眼圈一紅，“那不是她的姐姐，是我的姐姐。”把馮秀英的事大概說了說。

藍侬臉色變得凝重，“懂了。你放心，我會讓人把你姐姐帶回來的。”

“啥事呀。”嘻嘻抱着媽媽的大腿，仰起小臉。

程钰溫柔的彎下腰，“嘻嘻，你要有一個小姐妹了。”

“她叫啥呀？”嘻嘻興高采烈。

程钰被問住了，“不好意思，我還不知道。”

嘻嘻扮個鬼臉，“知道了再告訴我吧。”揮揮小手，跑去和再再、果果一起玩了。

藍侬辦事效率太高了，這天下午，馬雲苓打電話給程钰，聲音裏滿是絕望，“齊珵玉，你這是要逼死我嗎？我爸我媽我哥我弟全靠我養活啊……”

程钰打斷她，“我要你姐姐，還有她的女兒。”

“什麽？”馬雲苓快氣瘋了，“你這麽逼我折磨我，就因為她？你沒事吧？”

程钰問：“你見過我的小女兒嗎？我女兒和你姐姐的女兒一樣大，今年三歲了。我無法想像，一個才三歲的孩子，就學會掃地，學會做家務了。”

“就因為這個，你，你……你簡直不食人間煙火……”馬雲苓快被氣糊塗了。

“或者把你姐姐和她的女兒送來，或者等着巨額賠償、封殺。你自己拈量。對了，我最多等你到今天晚上，過了今晚，免談。”程钰冷靜的通知完，挂了電話。

馬雲苓直喘粗氣，“世上怎麽會有這麽不講理的人！”

馬雲苓痛苦的抓着她自己的頭發，頭發亂得跟雞窩一樣。

馬雲苓拒不住壓力，回家央求她爸媽，“把姐姐送到齊家吧，要不我就完了。有什麽辦法？我就提了句妞妞才三歲就會掃地，那個齊珵玉就盯上我了，非讓我把姐姐和妞妞交出來，不然她就整死我。”

她爸馬二狗悶頭抽旱煙，“實在不行，就送走吧。”

她媽柳枝子拉下臉，“她走了，家裏的活兒誰幹？”

馬雲苓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要是被封殺了，就賺不到錢，房子都供不起……”

馬二狗旱煙袋重重敲桌子，“咋了？家裏三個女人，你，還有兩個兒媳婦，都不能動彈了？”

柳枝子咬牙，“現在的兒媳婦都金貴，你使喚得動？我老了老了，再來伺候這一大家子人？”

馬雲苓央求，“等我賺了錢，再給你們請個保姆行不行？爸，媽，我求你們了，把姐姐和妞妞送去吧，人家最多等到晚上，過了今天就沒得談了。”

“帶走帶走。”馬二狗煩惱的揮手，“趕緊走。”

馬雲苓趕緊的就去催她姐姐馬麥穗，“你這就跟我走。”

馬麥穗滿心恐懼，以為她爸不要她了，可她連央求她爸也不敢，卷了卷她那可憐的行李，拉了妞妞，一臉茫然的就跟着馬雲苓出來了。

馬雲苓看着她那點兒行李，眉頭皺得能夾死只蒼蠅，“你這行李扔了吧。齊家住別墅區的，你這行李太破，不會讓你帶進去。”

“那俺蓋啥？”馬麥穗對着馬雲苓還是敢說句話的，摟着妞妞想哭，“晚上總得給妞妞蓋着肚子吧？”

馬雲苓沒好氣，“不是告訴你了嗎？齊家住別墅區啊，家裏什麽沒有？富人家的保姆，生活比咱爸咱媽還強呢，你哭啥？”

馬麥穗還是哭，妞妞躲在她媽媽懷裏，怯怯的，呆呆的。

馬雲苓看着這母女倆就生氣，“趕緊走，再晚來不及了。”把行李扔掉，拉着馬麥穗出門上車，直奔別墅區。

上了車，馬雲苓就給程钰打了電話。到了別墅區前，馬雲苓進不去，馬麥穗和妞妞被專人接進去了。

馬雲苓一路上心神不寧，不停的撥程钰的手機，一直撥不通。等她回到馬家，進了家門，程钰的電話終于能撥通了。

馬雲苓大喜，“玉姐，你接到人了吧？我姐姐沒見過世面，你慢慢教她，千萬別嫌棄啊。”

“我怎麽會嫌棄她？”程钰笑，“我吃我繼母的奶長大的。我繼母的親生女兒，我怎麽可能嫌棄？”

馬雲苓一個趔趄，跌坐在沙發上。

“咋的了？”柳枝子穿着睡衣踢啦着拖鞋，懶洋洋的，“這麽大的人了，不穩重。”

馬雲苓癡癡傻傻，像沒看到她一樣。

柳枝子坐到馬雲苓身邊，拿過手機按了免提，“什麽事，讓媽也聽聽。”

柳枝子的臉色變了，“二狗子，你快過來！”

馬二狗不耐煩，“啥事？”

手機裏陸陸續續傳出說話聲，這兩口子都蒙了。

“媽，你真是我媽？我爸跟我說，你不要我，我才出生，你就把我扔了，你重男輕女……”馬麥穗哭得絕望又傷心。

“呸，重男輕女的是他馬二狗！你媽生下你，馬家嫌棄你是女孩兒，瞞着你媽把你送人了。你媽不答應，月子都沒坐好，拖着帶病的身體滿世界找你，暈倒在我家門前……”一個男人的聲音。

“齊見宥，是齊見宥。”馬二狗頭皮發麻，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是馮秀英後來嫁的那個男人！”

“瞅你吓的那個熊樣。”柳枝子嗔怪，“是他又咋了，他還能吃了你？”

馬二狗目光陰沉，“頭發長見識短的蠢貨。你不想想，齊家能把小玲逼成這樣，以後能放過咱們嗎？”

這下柳枝子也慌了，“齊見宥不就是個赤腳大夫嗎？他有這麽大的本事？”

柳枝子搖晃着傻子一樣的馬雲苓，“小玲，齊家有這麽大的本事嗎？”

馬雲苓眼神直愣愣的，“齊珵玉有點本事。齊珵玉嫁的那個老公，來頭好像很大。”

這下柳枝子也和馬二狗一樣，想到當年幹過的缺德事，面無人色了。

齊家，齊見宥動情講着當年的情況，“……馬二狗和一個寡婦柳枝子勾搭上了，對你媽特別無情。馬家瞞着你媽把你送人了，你媽因為這個都急瘋了，她是真的瘋過，進過精神病院……”

“媽---”馬麥穗和馮秀英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

妞妞瘦瘦小小，好像受到了驚吓。

程钰是在孤兒院長大的，特別同情妞妞這樣的孩子，溫柔抱起她，“妞妞以後就住在這裏了，好不好？”

妞妞拽着衣襟，紅着小臉點頭。

程钰摸到妞妞腦袋後面有包，心裏一緊，“妞妞，有人打你了？”

妞妞恐懼的往程钰懷裏鑽，“舅舅，舅舅……”

“舅舅打你了？”程钰溫柔詢問。

妞妞聲音低低的，好像她自己做錯事了一樣，“舅舅親我，我跑……”

程钰氣得渾身發抖。

這麽小的孩子，被親舅舅猥亵，馬二狗的兒子還是不是人？

忽然之間，程钰想到一個情節。

原書中不僅提到嘻嘻會是續書最大的反派，還提到另外一個小女孩兒顧影兒，也是反派之一。

“姐，妞妞姓什麽？”程钰問。

馬麥穗抹着眼淚，“她爸爸姓顧，戶口本上的名字，叫顧影兒，是她爸給起的。離婚之後，我想給她改姓改名字，派出所不讓。”

又是一個小反派。程钰嘆息，難道她要集齊續書裏所有的小反派？

馬麥穗一臉愁苦，“我帶着妞妞在馬家過日子，我就想，妞妞要是改姓馬，她外公、舅舅或許會對她好點兒……”

妞妞小身子一震，拼命往程钰懷裏拱。

程钰安撫着妞妞，狠狠瞪了馬麥穗一眼。

自己的親閨女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猥亵，她毫無察覺，也真是……這心也太大了……

馬麥穗沒上過幾天學，文化程度不高，過得又很慘，指望她養女兒養得精心，或許是要求太高，可是妞妞聽到“舅舅”兩個字都吓成啥樣了，她居然察覺不到異樣。

程钰招手叫過來齊見宥，小聲的說道：“爸，你告訴她，在妞妞面前，不許提起舅舅兩個字。”

齊見宥習慣聽女兒的話，立即如實轉告。

轉告過後，齊見宥和馬麥穗同時想到了一種可能，同時呆若木雞。

馮秀英貪婪看着妞妞，“這是我的外孫女啊。”

程钰教妞妞叫外婆，“這是外婆，外婆可喜歡妞妞了。”

妞妞露出羞怯的笑臉，小小聲的叫道：“外婆。”

小貓似的聲音，弱弱的，可是很開心。

馮秀英高興得抹眼淚，“好妞妞，好妞妞。”

齊見宥露出和善的笑臉，“妞妞，我是外公。”

“外公。”妞妞笑容腼腆。

嘻嘻和再再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嘻嘻蕩着雙腿，仔細打量新來的小夥伴，“再再，外公外婆我要跟你夥着，還要跟她夥着？”

再再安慰妹妹，“爸爸媽媽不用跟她夥着呀。”

嘻嘻鄭重宣布，“我只跟你夥着爸爸媽媽，再多一個都不行了。”

“必須不行。”再再和妹妹意見一致。

爸爸媽媽只能是他倆的，不能跟別的小朋友共享。

嘻嘻不喜歡這個新來的妞妞，不過程钰給妞妞洗完澡，告訴嘻嘻，妞妞沒有衣服穿，嘻嘻就很大方的把她的衣櫃打開，挑了漂亮的小衣服小裙子給妞妞。

妞妞穿上嘻嘻的衣服，嘻嘻就把她當自己人了，“走，我帶你去果果家玩。”

果果有兩個哥哥，可果果沒有姐姐呀。

嘻嘻就不一樣了，嘻嘻有哥哥，還有姐姐，家裏人很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