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休妻啊

錢氏不同意也沒有用。

雖說婚姻大事向來由父母做主,可是當強權壓下來,錢氏一句話也說不上。

村長帶着周自榮來提親,沒費什麽力氣,這樁婚事就敲定了。

周家貧寒,沒帶什麽聘禮,胡家也不是要臉的人家,嫁妝更是沒有。周自榮一個人空着手來,然後帶着羅衣一起空着手走,當真是世上最荒唐的婚事。

更荒唐的是,羅衣出門時,錢氏沖着她大喊:“我們胡家沒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孩子!從今往後,你不是我們老胡家的人!”

羅衣早已從胡二妞的記憶中得知會有這一幕。她二話不說,朝胡父跪下來,磕了三個頭,只當還了他的生恩,便跟在周自榮的身後走了。

進了周家的院門,羅衣直接對周自榮道:“咱們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不必拜天地。按咱們先前說好的,我救了你一命,你給我地方暫住,咱們兩清了,從此誰也不欠誰。”

周自榮的臉色登時很難看。

她居然敢說這樣的話!

雖然他也是這個意思,可這話不該由她來說!

他漂亮的臉上寫滿嫌棄:“你這樣想就最好了,以後可別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不屑和鄙夷,仿佛她是什麽肮髒透頂的東西。

羅衣回敬道:“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除了這張臉,你還有什麽值得我生出心思的?至于這張臉,昨晚聽了那樣一段話,知道你這張漂亮的臉下面有一顆蛇蠍心腸,我還能對你生出什麽心思?”

“牙尖嘴利!”周自榮一下子氣到了。

李氏看着這一幕,皺了皺眉,喝道:“胡氏,你怎麽和榮哥兒說話的?”

羅衣挑眉朝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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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卻放緩了語氣,說道:“我知道,你心裏存着氣。你要怪就怪我吧,別錯怪了榮哥兒。昨晚的事,你從頭看到尾的,我勸了他那麽久,他可點頭答應了?沒有吧?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羅衣心想,李氏真是個人才,死的都能被她說成活的。

如果不是她有胡二妞的全部記憶,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麽,只怕也要仔細想一想周自榮昨天的表現。

“他從前的身份,你想也想不到的。”李氏又道,“若非他流落到這裏,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他這樣的人物,更別說嫁給他了!你既然得了這樣的造化,就該好好珍惜,而不是這樣跟榮哥兒針鋒相對!”

羅衣不說話,只看着她笑。

李氏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麽,只覺得她笑得她心裏毛毛的,頓了頓,繼續勸道:“我跟你說,榮哥兒是個好孩子,他從前待人極細致的,只是如今情勢逼人,他心裏難受,才會如此。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好好待他,把他的心捂熱,他也會好好待你的。”

羅衣這下笑出聲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把他的心捂熱?胡二妞怎麽待他的?他可曾被捂熱半分?

“好,我好好待他。”羅衣點頭道,“他這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既不能養家,也不能糊口,除了念幾句酸書,什麽也不會的人,他已經如此可憐了,我怎麽能不對他好?”

周自榮的臉都綠了:“你說什麽?!”

他大步走到羅衣面前,漂亮的臉蛋微微猙獰:“你瞧不起我?”

羅衣擡頭看他:“我只是實話實說。”

“我是讀書人!有秀才功名在身!再過兩年,我就是舉人了!你知道舉人是什麽嗎?”他高高在上地看着她,眼裏全是輕視。

“厲害,厲害。”羅衣撫掌笑道,“恕我眼拙,早先沒看出來,原來周大秀才乃是位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上能報效家國,下能庇佑婦孺。今日小女子能暫居你門下,實感榮幸,以後便仰仗周大秀才多多庇護了。”

周自榮被她這一頓連消帶打,噎得直是說不出話來。狠狠瞪了她半晌,甩袖進了屋,留下一句:“無知蠢婦!”

羅衣看着他的背影,輕輕地笑。

一旁,李氏暗暗嘆氣。真是失算,這姑娘的脾氣怎麽如此硬?她擠出一張笑臉來,上前拉羅衣的手:“瞧瞧你,說什麽外道話?既然來了,便是一家人,什麽暫居不暫居的。來,我帶你熟悉熟悉家裏。”

領着羅衣把院子看了一遍。

籬笆圍起來的小院子,并不很大,既沒有種着農家人都種的瓜果蔬菜,也沒有養着家禽家畜,空蕩蕩的一片白地。

兩間正屋,一間竈房,再沒有別的了。

“這是咱們家的菜和米。我吃不多,也不挑嘴,倒是榮哥兒身份金貴,又要讀書,你可不能掉以輕心。”李氏拉着羅衣,足足說了兩刻鐘,有關周自榮的種種細致要求,末了道,“以後就辛苦你了。”

羅衣一句也沒聽進去,目光全落在廚房裏堆着的米面和菜蔬上。

她早上沒吃飯,錢氏連口水也不給她喝,這會兒饑腸辘辘,看見什麽都想吃。既然李氏肯叫她下手,那她就不客氣了。

周自榮在屋裏看了會兒書,就被一陣誘人的飯菜香味吸引,不由得放下書本,坐到桌前。

看着擺上桌的一道道菜,他臉上閃過驚訝,自從來了大馬莊,他再也沒見過如此精致的菜肴。他看着羅衣一趟趟端菜,挑起了眉頭。這個女人,為了讨好他,還真是費了心思。

最後一盤菜端上來,羅衣在桌邊坐好,挽起袖子,就準備開動。

李氏看着六菜一湯,臉色不大好看。

“不是我說你,咱們家裏只有三個人,還有兩個是婦人,你做這麽多菜,怎麽吃得完?”

羅衣沒有回答她。

她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她為什麽做這麽多菜。

一刻鐘後,看着桌上幹幹淨淨的六只盤子和一只海碗,李氏的表情一言難盡。

她後悔了。此時,她心裏再也沒有了慶幸——就羅衣這種吃法,她只怕連自己都養不起,還要他們倒貼!

娶她進門,他們虧了!

“我去書院了。”吃過飯,周自榮站起身道。

昨日休沐,他從書院裏回來看李氏,沒想到撞上這種事,便耽擱了一天。

李氏連忙壓下對羅衣的不滿,起身給周自榮收拾衣物,又放了些散碎銀子在裏面。

周自榮看着幾塊細小的銀子,擰起眉頭:“這麽少?”

李氏頓感辛酸。誰說不是呢?想當年,這些碎銀子就是賞給下人們,下人們都要抱怨主子小氣的。

“以後會好起來的。”她向他保證。

周自榮這才背起包袱就走了。

李氏站在院子門口,一直目送他的身影看不見,才轉身進了院子。

“你過來一下!”她叫羅衣,“我有東西給你。”

羅衣跟她進了屋子。

“這是榮哥兒上回帶來的衣裳,我身子不好,碰不了涼水,你給他洗了吧。”李氏将一包衣服塞給羅衣,“仔細着些,別洗破了。”

羅衣很爽快地接過來,然後伸出了手:“大戶人家請人洗衣婦,都是一件十五文錢,咱們雖然有些交情,可親兄弟明算賬,你也給我十五文錢好了。”

李氏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呈現出來,就一下子僵在了臉上,她震驚地道:“都是一家人,你怎能收錢呢?”

“不是一家人。”羅衣擰起眉頭,“咱們說好的,我是暫住在這裏,并不是真的周家婦。再說,和離書不都寫好了嗎?”

李氏不敢跟她說,那和離書沒有半點用處。她怕這樣一說,下回周自榮回來,羅衣就纏着他按手印。到那時,就真的沒法拿捏她了。

“你是不是還因為昨天的事生氣?唉,其實我也沒有你想的那樣壞。昨晚你走後,我後悔得一宿沒睡着。”李氏嘆氣道。

羅衣臉上似笑非笑,一句話也不說。

李氏極讨厭她這樣似笑非笑的樣子,一時惱道:“你總說不是一家人,那你中午吃的飯怎麽算?飯總是我們周家的吧?”

“你們請我做飯,不給錢啊?”羅衣驚訝地道,“我沒收你們工錢就算好的了,原來你們還打算收我的飯錢嗎?如果是這樣,那以後我不跟你們一起吃了。”

李氏被她氣得,抖着手指着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半晌,從她懷裏把衣裳抱回來。

“沒其他事,我就回屋了。”羅衣說完,轉身出了屋子,進了隔壁。

隔壁是周自榮住的,他現在住在書院,就給羅衣住了。

羅衣往床頭一靠。

伸出一只手,攤在眼前。只見平平整整的手掌心裏,憑空出現一塊形狀規整,顏色明亮的小銀錠。羅衣把玩着,若有所思。

這是她在做李曼娘的任務時,開胭脂記所賺的的銀錢。她賺了多少,便以一百取一的比例,存在她的戶頭上,不管穿越到哪個世界,都能随時随地取用。

“可惜。”她嘆了口氣。

可惜她早先不知道。不然,她就不會讓許連山的銀子任由他和小妾們糟蹋盡,而是撈進自己的口袋裏了。

她又取出周自榮寫好的和離書,心念一動,和離書與小銀錠一起消失在掌中。

“這個技能不錯。”她微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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