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年一遇的武林大會結束了。

陸翎與扶蘇道了別,動身回蒼山複命。扶蘇帶着墨卿,一路慢悠悠走着,也不明說到底是回哪兒。

“哥哥,我們還要走幾日?”

墨卿百無聊賴趴在小幾上,玩着一個墨玉棋子,第一百零八次嘆了口氣。果然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小師叔不在,實在是令人無聊得很。

扶蘇放下手中書卷,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悠悠道:“十來日。”

墨卿無話可說了。

這日子過得也忒無聊,每日除了趕路便是被殺手暗殺。他們上路十日有餘,行程極快,但那些殺手如附骨之疽,神出鬼沒窮追不舍。每日都沒完沒了追殺,墨卿已數不清有多少次暗殺了,不僅是她,連扶蘇亦是對此無感了。

見她一副恹恹的模樣,扶蘇伸手揉揉她的發頂,笑道:“好啦,明日便能到了。”

墨卿一喜,還未來得及露出一個好看的笑,馬車便驟然一停!剎那間,扶蘇伸手将她一攬,随後躍出馬車。

月色晃晃,十來個黑衣殺手無聲無息攔在馬車前,然後瞬間沖上前來!

“又來了。”墨卿提不起半點興致,在她眼中,這十來個黑衣人已是死人了。

這等中流殺手,自然不必扶蘇動手。不過小半個時辰,長風騎便沉默有素将這批殺手處理幹淨。

“他們人可真多。”

馬車平穩行駛,想起時不時就降臨的黑衣殺手,墨卿忍不住感嘆道:“這未免太看不起哥哥了,淨是請些不入流的殺手。”

扶蘇靜靜看着墨卿,只見她懶懶倚着軟榻,笑得散漫無邪,不見一絲關于孩童的驚懼。他微微笑了,語氣帶着調笑:“我倒想他們更看不起我些。”

聞言,墨卿笑得更爛漫了,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朝着扶蘇說:“哥哥,你這話要是給那些殺手聽見,怕是要氣活了。”

扶蘇無可奈何笑了。他面前的一方桌案上,陳放着一封朱紅密信,封口已拆,顯然是查閱過的。他指腹緩緩摩擦着密信,一點久有的疑慮逐漸浮上心頭。

這一夜依舊不平靜,前前後後來了兩三波殺手,皆被長風騎無聲無息留在了幽暗月色中。墨卿被扶蘇抱着沉沉睡去,不時的刀劍相接聲成了最好的安神音,在從前的每個夜晚,便是這些聲音伴她入眠。

殺手并沒有起到拖延作用,陸九依舊沉默安靜駕車,并不因為有殺手便停下來,若是有,他便面無表情撞過去。踏着數十波殺手的鮮血,秦淮城近在眼前。

天光朦胧,淡青薄霧低低彌漫。一點日光迷蒙,暈的薄雲染上微醺。悠悠的槳聲劃破了河面,似是驚着了兩岸東風,隔岸杏花墜入水中,順着潺潺水流遠去。岸上小攤支起了火爐,袅袅炊煙伴着馄饨的香氣漾開。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轱辘駛過,平穩穿過了長長街道,進到內城,再無聲停在了古雅大氣的府前。

兩名将士守在門前,見馬車歸來,面上露出難以抑制的喜色。

馬車內,扶蘇笑了笑,朝墨卿道:“七七,我們到家了。”

墨卿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随着扶蘇一齊走下了馬車。

打哈欠時,墨卿還在想,如扶蘇這般的人,府邸該會是怎麽樣的,許是落座在山野之間。只是,他為蒼山掌門親傳弟子,卻獨自居住在外面,是在是不合常理啊。

“恭迎公子。”

守衛極其肅穆行了一禮,聲音氣若洪鐘。

墨卿被這聲音吓得渾身一震,那點迷迷糊糊的睡意剎那間無影無蹤。

她當即擡頭一望,烏木牌匾上,兩個暗金大字鐵畫銀鈎,翩如蛟龍——

霁府。

好生奇怪,為何會叫霁府?墨卿腹诽道,卻也沒有明問。

扶蘇朝二人微微點頭,牽着墨卿含笑走入府內。連綿畫廊,十裏煙波,涼風卷過,花瓣簌簌而落。暗金琉璃瓦折射着肅穆威儀的光,飛檐上的狻猊石雕冷冷睥睨。

墨卿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生出一點驚詫。

這不是普通的府邸,其毫無江湖氣息,處處透露出講究與氣度,每一處皆是恰到好處。她慢慢皺了一下眉,眸光逐漸陰沉。

急促的腳步聲從畫廊響起,聲音輕重不一,聽着像個少年郎的腳步聲。

墨卿擡頭看去,只見一名唇紅齒白清秀俊朗的少年急匆匆沖來,在看見扶蘇後露出了難以置信的欣喜的笑容,然後猛地一撲——

“兄長!”

扶蘇牽着墨卿,腳步一錯,正正好避開少年那氣勢洶洶的一撲。他伸手一托,讓少年不至于在地上摔個狗啃泥。

站好的少年似乎意識到自己的不妥,耳根悄悄紅了。他在扶蘇面前站得筆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扶蘇終是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亦晟,你又長高了。”

他走前,楚亦晟才堪堪及他下颌。一走便是半年,他已長高了許多。

高興了好一會,楚亦晟才注意到扶蘇還牽着個小姑娘。

“兄長,這位小姑娘是……”

“這是七七,先前在信中同你提過。往後她便是你妹妹了,需好好照顧她。”

在兩人說話時,墨卿已迅速将楚亦晟打量了一番。約莫十五歲的年紀,輪廓間與扶蘇略有相似。她笑眯眯看着一時半會還沒回過神來的楚亦晟,露出了甜甜的笑臉,奶聲奶氣道:“亦晟哥哥。”

楚亦晟連雙頰都染上了薄紅,他看着墨卿,也顧不上問他兄長怎麽會收養了墨卿,只見他半蹲在墨卿面前,幹淨澄澈的眼眸倒映着她甜甜的笑臉,随後伸手輕輕摸摸她的小腦袋,朝她露齒一笑:“七七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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