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進京
阿長畢竟年紀小, 老老實實道:“啓禀王爺, 陳老爹說秦姑娘這次去京城,送罷貨還得拾掇房子, 最早也要到十一月下旬才回來了。”
趙舒原先的羞澀忐忑期待如今全化為一場空,一顆心似被浸入冰水之中,過了良久方道:“下去吧, 我想睡一會兒。”
素梨總是那樣灑脫,說走就走, 了無牽挂......
趙舒甚至有一種感覺,若是素梨去了臨海的青州,見到了出海的大船, 她說不定立刻就會登上出海的大船遠赴海外。
見王爺臉色蒼白,阿長有些害怕,忙退了下去。
他越想越不對, 越想越擔心, 最後忍不住去找阿保,把今日之事說了。
阿保一聽, 不由嘆氣——秦姑娘可真是灑然啊!
得虧這秦姑娘不是男子,不然就她這兒女私情略不萦懷的性子, 她得敲碎多少顆女子芳心。
阿保悄悄去看趙舒, 卻發現錦榻上空空蕩蕩, 便又去看床上,這才發現王爺在床上側身向裏躺着。
他知道王爺應該沒睡着,便輕聲試探道:“王爺, 您這幾日睡眠一直不好,不如讓沈太醫來給您按摩一下?”
趙舒低低“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他睡眠一直不好,記憶中有限的睡得好的幾次,都有素梨在側。
經過沈寒的按摩,趙舒終于睡着了。
阿保吩咐阿長和阿全守着王爺,自己悄悄去了外書房——王爺不好意思追着秦姑娘去京城,他是王爺的心腹,得給王爺尋個由頭出來。
把發往京中的密信送走之後,阿保慢慢走回了後花園,卻正好與阿喜走了個碰頭。
阿喜一把拉住了阿保:“保哥,王爺交給我的事情我辦完了。”
阿保想了又想,這才想起幾天前,王爺讓阿喜去勸說秦義成秦舉人了,忙道:“秦舉人呢?”
阿喜細長眼睛猶似沒睡醒:“我把他送到了城外的永福寺。”
阿保:“他......出家了?”
阿喜搖頭:“我帶着他捉了滿成嬌和胡三泉的奸,勸他前往京城東郊的永福寺出家修行了。”
阿保大吃一驚,擡手在阿喜肩膀上拍了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義成那樣利欲熏心的人,如何會願意出家?
阿喜想了想,把自己勸說秦舉人“向善”的過程說了一遍。
原來阿喜奉了趙舒之命去見秦舉人,好不容易見到了,卻發現秦義成病倒在床,已經燒了一天一夜卻無人理會。
阿喜不敢讓秦義成就此死去,不然秦姑娘要守她爹的孝,王爺豈不是也要跟着秦姑娘等好幾年了?
他一邊請了大夫去給秦義成看病治傷,一邊把秦家的內情打聽了個底掉。
待秦義成傷勢好轉,阿喜便帶着秦義成去捉了滿城嬌李雪玲和胡三泉胡大官人的奸,然後又陪着秦義成飲酒澆愁,成功地把秦義成勸說得心灰意冷,想要遁入空門。
阿喜趁熱打鐵,直接帶着秦義成去了京城東郊的永福寺——這永福寺是連貴妃出銀子供養的香火院,專門為趙舒祈福,寺中主持乃是趙舒的人,這秦義成一旦進去,就別想再還俗出來了。
說完這些,阿喜依舊一臉懵懂感嘆道:“秦舉人可真是潇灑,說出家就出家,老母嬌妻幼子說不要就不要了,我索性成全了他。”
阿保瞅了阿喜一眼,想到同樣潇灑的杳如黃鶴的秦姑娘,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若是說起秦姑娘,當真是善良、可愛、熱情、開朗、大方,活潑、心胸寬闊......優點簡直說不清,和她那個親爹秦義成簡直不像是嫡親父女,只是有一點,足以證明秦姑娘的确是秦義成的女兒——父女倆如出一轍的潇灑勁兒,說走就走,毫不停留。
阿保擡手拍了拍阿喜:“這事我知道了,你不必再去回禀王爺。”
阿喜這會兒過去,白白觸黴頭不說,還讓王爺難過,不如不去。
轉眼到了十月底,這日趙舒正在阿樂的服侍下服用湯藥,阿保走了進來:“王爺,蔡旭蔡公公給您寫了一封信。”
趙舒恹恹道:“信裏說了什麽?”
阿保恭恭敬敬道:“蔡公公在信裏說,近來天氣寒冷,紫宸殿生了地龍,甚是幹燥,陛下已經咳嗽了十來天了......”
趙舒聽了,眉頭緊蹙:“去叫沈寒之過來。”
太醫院太醫中,數沈寒之最擅長看咳症。
阿保忙道:“王爺,陛下龍體欠安,最想見的怕是王爺您......”
趙舒默然片刻,這才道:“吩咐人去收拾一下,我要回京。”
阿保答了聲“是”,面上沉靜,心中雀躍,歡歡喜喜出去了。
素梨和王四兒雇了船走水路到了京城碼頭,先在稅關交了稅,然後雇了幾輛馬車,拉着貨進了京城,直往蘭亭集而去。
從蘭亭集出來,素梨背着給姨媽帶的一竹箧禮物,帶着王四兒去了樊樓,到底吃到了樊樓那道入口即化肉香濃郁的紅燒肘子。
用罷飯,素梨和王四兒步行出了樊樓,尋了個潔淨茶館進去,要了一壺杏仁茶,一邊飲茶吃點心,一邊說生意上的事。
這次她從蘭亭集收到的貨款,刨去各種原料費用,刨去零頭,足足賺了八百兩銀子,她和王四兒五五分成,一人四百兩銀子。
王四兒卻不接銀票,他認真地看着素梨:“素梨姐姐,咱倆說好你管賬,這錢不必分,放在賬面上,咱倆繼續努力,想法子讓錢繼續生錢,銀子繼續生銀子,好不好?”
素梨正有此意,當下便笑道:“我也是這個主意,既如此,我就記入賬中,咱們繼續賺錢。”
她想了想又道:“如今快要十一月了,這幾日咱們去薛姨媽家先住着,你好好出去看看,看能不能尋到合适的梅園,咱們該制作紅梅、 白梅和臘梅貨物了。”
這次蘭亭集又和她預訂了一批用梅花做原料的貨物,商定好臘月初交貨,素梨和王四兒得趕緊行動起來了。
王四兒滿口答應了下來。
兩人商議已定,把一壺杏仁茶喝完,點心吃了,便又去買了幾匣子精致點心,預備雇馬車往城外薛家堡去。
買罷糕餅點心,素梨見前面是一家書肆,不由想起了自己和趙舒雨夜看書之事,臉到底有些紅:哎呀,真是教壞趙舒這小孩子了!
不過那本“杜工部集”她和趙舒只看了第一部 ,不知道第二部出來沒有。
萬一出來了呢?
若是出來了,就買下拿去讓趙舒看,這本書雖然配圖粗暴,內容卻甚是深沉,讀來如一幅俗世畫卷在眼前緩緩展開,當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等第二部 到了手,就把配圖全用墨塗了,然後送給趙舒賠罪好了!
這樣一想,素梨就讓四兒看着竹箧和剛買的禮物匣子,自己大搖大擺進了書肆:“老板,《金屋夢》第二部 出來沒有?”
老板是個年輕人,瞧着一臉正氣,見素梨一個小姑娘來買話本也沒有絲毫的詫異:“剛到。”
說罷,他抽出一本放在了櫃臺上。
素梨翻開一看,果真是《金屋夢》第二部 ,忙道:“第一部和第二部我都要。”
付了銀子,素梨把書卷好,藏在衣袖裏起身出去了。
王四兒正在外面看着禮物,見素梨滿面春風走了出來,心中好奇:“姐姐,怎麽這麽開心?”
素梨笑眯眯道:“我喜歡的詩集到貨了,所以開心。”
薛姨媽正在素梨的小莊園看着人在正房東暗間盤炕,見素梨來了,她自是喜歡,挽着素梨的手笑着問素梨:“姨媽送你的及笄禮物,你喜歡麽?”
素梨的及笄禮,她沒來得及去,托來往祥符縣和鞏縣航船上的熟人送了套銀鑲綠玉頭面過去。
聽了姨媽的話,素梨笑盈盈把臉側過去讓薛姨媽看:“姨媽,看看我的耳墜!”
她又擡起春蔥般的手指撥了撥堕馬髻:“看我的銀鑲綠玉梨花簪!”
薛姨媽見素梨戴着她送的頭面,心中更是歡喜,挽着素梨的手道:“走,看看姨媽這些日子給你拾掇得怎麽樣。”
素梨卻笑眯眯道:“姨媽,還是先看看我給你帶的禮物吧!”
她從家裏給薛姨媽帶的禮物是素梨和娘親從及笄那日趙舒命人送去的禮物裏面選出來的,是一件銀紅潞綢立領對襟襖和一條寶藍緞面馬面裙,瞧着很是華貴。
薛姨媽見了,自然喜歡得很,手裏摩挲着,口中卻道:“哎呦,這料子,這花色,這做工,怕是要花不少銀子......都能買兩畝地了......”
素梨笑盈盈依偎着薛姨媽:“姨媽,這也是別人送的,我和娘瞧着好,特地挑出來給你的。”
姨甥倆又賞鑒了半日,這才收了起來。
薛姨媽又說起玉秀:“我不是把玉秀給了你麽?以後你再走的話,就帶上玉秀吧!”
素梨滿口答應了,心裏卻計劃着再給薛姨媽買個丫鬟使喚。
因為前世的記憶,她舍不得玉秀,卻也不能讓姨媽沒有使喚的人。
這日薛春雨休沐,正在屋裏與好友郭曉岑吃酒說話,誰知阿保卻來了。
阿保自是帶着禮物而來,聊了幾句就把話題轉移到了素梨身上:“薛都頭,怎麽不見秦姑娘?”
薛春雨不提防,當下便道:“素梨帶了四兒去蘭亭集送貨了!”
阿保又笑着和薛春雨聊了幾句,這才告辭離去了。
薛春雨的好友郭曉岑,正是福王府的吏目,方才薛春雨與阿保說話,他沒有出來,待阿保離開了,郭曉岑這才走了出來:“春雨,你怎麽與福王府的保哥熟識?”
薛春雨詫異道:“保哥?什麽意思?”
郭曉岑笑了:“方才那位就是我們王爺的心腹阿保,王府裏人人敬他,都尊他為‘保哥’,難道你不知道?他可是王爺身邊的大紅人,王爺輕易不回王府,我們這些長史吏目什麽的都不知道王爺的行蹤,也就阿保知道了。”
又道:“我們王爺身邊的那幾個心腹,阿保阿壽他們,都是一等一的人才,等閑進士也不如他們出路好,将來一旦外放,都是國之棟梁......”
薛春雨心下吃驚,思索了一下,道:“許是你認錯人了吧,我怎麽會認識你們福王的心腹!”
他攬着郭曉岑:“走吧,繼續飲酒!”
素梨把貨樣交給了蘭亭集的朱掌櫃,一共六盒紅梅香膏,六盒素梅香脂,六瓶臘梅香油,另有紅梅香胰子、素梅香胰子和臘梅香胰子各六塊。
朱掌櫃一一試用了,很是滿意,笑道:“先前送來的貨賣的很好,趕緊把上次訂下的貨做好送來,我們趕着賣呢!”
素梨早算好時間,材料都準備得差不多了,自然答應了下來,又和掌櫃商量起了明年春天訂貨之事。
素梨談好生意,心裏暖融融的,帶着四兒出了蘭亭集。
一出蘭亭集的門,素梨就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覺得寒風刺骨,身上的月白绫綿襖和玫瑰紅通袖袍被風吹透了,臉也被吹得有些刺痛。
她擡頭一看,這才發現彤雲密布,天上早紛紛揚揚飄起雪花來。
這時一頂暖轎停在了素梨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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