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聖旨

靖安王府內外亦是張燈結彩,大紅綢帶結滿橫梁,牆上和門窗貼滿大紅的雙喜。

吉時将到,府中的下人在府中四處奔走,忙碌不停。

玲慧郡主一身鳳冠霞帔,端坐在銅鏡前,鳳冠密密的金絮下,女子端莊的面容若隐若現,朱紅色的櫻唇輕啓,露出點點齒白。

為她梳妝的丫鬟放下手中的玉梳,瞧着鏡中的如花似玉的佳人,忍不住誇贊道:“郡主今天可真美。”

一旁的司琴看她一眼,接話道:“那是自然,郡主天生麗質,平日便是貌美如花,今日打扮起來更是貌若天仙。”

這番話對玲慧郡主很是受用,她彎了彎唇,從梳妝匣子中取出兩只簪子,道:“本郡主今日成親,是莫大的喜事,這兩支簪子,就賞你們了。”

司琴與小丫鬟連忙謝恩:“謝謝郡主賞賜。”

這時,王府外面傳來一陣爆竹響起的聲音,敲鑼打鼓的聲音漸漸接近。

很快,有人前來禀報:“郡主,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

迎娶新娘子場面極為壯觀,可以看出,許尚書府為了準備這場婚禮,下足了手筆。

道路兩旁擠滿了觀禮的百姓,紅妝十裏,花團錦簇,不勝熱鬧。

一大隊迎親的人馬從上京從上京最繁華的街市穿過,許家的嫡幼子許長瑞騎着駿馬行在隊伍的最前方,他穿着豔紅的新郎裝,展露着笑顏,好生威風。周圍都是對他的道賀聲。而緊跟在他身後的是一頂披紅挂彩、裝飾華貴的花轎。

花轎中,玲慧郡主蓋着紅蓋頭,聽其轎子外的百姓在那裏議論,新郎是如何的英俊不凡,新娘是如何高貴如何美貌,心裏只覺得暢快極了。

開始她選擇許長瑞這位夫君,的确是為了與蘇琬置氣。但是後來與許長瑞接觸後,她很快被他的魅力折服。她這位夫君俊美不凡,的确是一位如意郎君。

世人都道那衛王世子如何俊勇無雙,玲慧郡主卻反而覺得一個只活在別人言語之中的衛王世子還不及許長瑞。

迎親隊伍很快到達了尚書府門前,許尚書府一派喜氣洋洋。

花轎剛停下,一身嫁裳的玲慧郡主從花轎中走下,立刻有婆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新娘子從喜轎攙扶出來。

成親的禮堂,賓客衆多。高堂之上,端坐着着面容沉穩的靖安王與許尚書。

新郎官許長瑞喜色溢于言表,他握過紅绫的一端,下意識側頭看向另外一邊的新娘子。

“吉時已到——”

炮竹聲陣陣,悅耳喜慶的禮樂奏響,和着喜氣洋洋的氣氛,司儀高聲唱道:“一拜--”

許長瑞與玲慧郡主各執着紅绫的兩端,此時聽到司儀唱禮,一同轉過身去。

卻在此時,一道威嚴的聲音自禮堂外傳來,硬生生将屋內正在進行的拜堂儀式打斷——

“聖旨到——”

屋中的氣氛頓時變得肅穆無比,衆人詫異地循聲望去,卻見一行人踏入屋中。靖安王眉頭緊鎖,也不解地望向外面。

為首之人,一身滾着銀色暗紋的玄色長袍,繡着祥雲圖騰的面料流光暗轉。他面無表情地朝許尚書看了過來,那一瞥,似乎在看紅塵間最微不足道的灰塵般,冷得令人心底發寒。

“拜見秦王殿下。”

禮堂內的人立刻黑壓壓地跪了一地。

許尚書伏跪在地上,心中更是惶恐萬分,惟恐得罪這位煞神,惹得他一個不快。

猶記得柳丞相府被抄家那天,本是柳中權的七十大壽,原應是喜事,卻不想秦王帶去一道聖旨,讓喜宴變成了喪事。

今日,他同樣帶來了一道聖旨,卻不知道是為了何事。

許尚書垂着頭,心中劃過思緒萬千,越想越覺得心驚肉跳,但拿不準秦王打的是什麽主意,只能硬着頭皮戰戰兢兢道:“不知秦王殿下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殿下見諒。”

沈桓冷眼看着他,淡道:“不必說什麽客套話,本王只是替皇上前來傳旨。”

玲慧郡主聽出沈桓的聲音,心中一緊。

秦王沈桓,是那位上次在長公主府中,将弓箭借給蘇琬的王爺?》他這是來做什麽?

她握着紅绫的力道也暗暗收緊。

這時,跟在沈桓身後白臉紅唇的宦官上前一步,拉開一卷明黃色的卷軸,扯開嗓子念道:“靖安王府長女蕙質蘭心、才貌兼備,朕甚喜之,特賜婚于許尚書嫡次子長瑞,即日成婚,欽此。”

許尚書一愣,原先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了下來,随即露出了喜色。

賜婚!

居然在成親當日,得到皇上的賜婚,這真是莫大的榮寵!

喜上加喜,紅蓋頭下,玲慧郡主一時喜上眉梢,心中得意極了,輕啓朱唇道:“容慧謝主隆恩。”

宦官語氣平淡道:“恭喜許公子和郡主了。”

王氏亦是一臉喜色,忙走上前去道謝:“多謝公公,公公辛苦了。”說着,她朝身後的丫鬟示意一眼。

丫鬟會意,立刻從袖中取出一只錢袋:“公公辛苦,這是我家夫人一點心意。”

那位宦官卻沒接下,只是一本正經道:“夫人言重了,灑家只是奉皇上前來傳旨,沒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

未料,卻在此時,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從裏屋傳出——

“許郎!許郎!你說過會娶過正妻的!為何要欺騙我,另娶他人?我可是懷了你們許府的孩兒啊!”

一名頭發披散、濃妝豔抹的女子從屋中跌跌撞撞跑了出來,沖過仆人的阻攔,直接撲倒在許長瑞的腳前。

一名嬷嬷跟随其後沖來出來,驚慌失措:“清姨娘,你不能出來,快随奴婢回去……夫、夫人!”

王氏臉色一變,十分不安地擡頭看了玲慧郡主一人,然後臉色不善喝道:“誰把她放出來的?不是讓人好好看着她嗎?”

這老嬷嬷撲通一聲跪下,瑟瑟發抖道:“夫人恕罪,清姨娘剛剛聽到了外面的丫鬟的議論,得知少爺要成親的消息,于是抓傷了老奴,這才……”

“許郎!許郎!”清兒抱着許長瑞的大腿直哭喊,宛如一朵飽受風霜雨打的白梨花,“你明明說過會娶我為正妻的,為何要騙我?你既然要娶別人為妻,又為何要說那一番甜言蜜語騙我,你不要我和孩子了麽?”

清兒凄凄落淚:“幾日之前,你還與我說,你正準備我們的婚禮,可為什麽轉眼之間就要迎娶別人!”

許長瑞看向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眼中的愧疚如同野草般茂盛:“我……這是……是我對不起你……”

清兒哽咽道:“許郎,你老實和我說,是不是因為夫人逼你迎娶別人?”

聽到禮堂中的動靜,玲慧郡主終是忍不住掀開,當看到抱着許長瑞大腿哭泣的清兒時,不由臉色大變:“這是怎麽回事?”

她目光淩厲地看向許長瑞與王氏。

一旁的喜婆慌慌張張沖了上前:“郡主,不能将蓋頭掀開,這不吉——”卻硬生生被玲慧郡主那銳利似刀的眼神逼退回去。

許長瑞臉上神色慌張:“你聽我解釋——”

但話未說完,就被清兒氣憤的聲音打斷:“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竟然以權勢逼迫許郎娶你!只是你死心吧,他永遠也不會愛上你,我肚子裏懷的是許郎的孩子,我們才是真心相愛的!”

玲慧郡主嘴唇哆嗦,不能自主地後退一步,看向許長瑞的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那名方才宣旨的宦官上下打量着清兒,問道:“你就是許家小郎的貴妾張氏?”

清兒原姓張,賣身進公主府後,才改名作清兒。

清兒擡起頭,有些惶恐地道:“奴、奴婢便是,請問這位公公,您有何指教?”

“灑家這裏正由一道口谕,是帶給張氏的。”宦官一頓,随即高聲道,“傳皇上口谕,張氏清兒伺候常安大長公主有功,準予除去奴籍,準許許尚書嫡次子長瑞以正妻之禮迎娶之,并賜予平妻之位。”

禮堂中的人錯愕不已。

清兒先是一愣,滿眼的不可置信,随即欣喜若狂:“多謝皇上!多謝大長公主!奴婢……不不,民婦感謝皇上與長公主的大恩大德,此生必定沒齒難忘!”

“這親,本郡主不成了!”玲慧郡主卻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般,氣得渾身發顫,她将手中紅绫狠狠往地上一甩,指着許長瑞道,“本郡主要與他和離!”

那宦官臉色一沉,眼神不善地看向她:“大膽!靖安王府的郡主莫非是要抗旨不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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