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名字

小沈桓沒有回答,仍然警惕地瞪着她。

蘇琬站在原地呆怔一瞬,方才回過神來,跑出門外喚來了老大夫。

小沈桓似是對老大夫極為抗拒,最後還是蘇琬将他摟在懷中,緊緊按着他,強行讓老大夫替他把了脈。

蘇琬問道:“王大夫,高燒明明已經退了,可他為什麽會不記得所有的事了?”

見老大夫收回了手,小沈桓扭動了幾下,飛快地從她的懷中掙脫出來,蜷縮到了床榻的一角,睜着水汪汪的黑眼睛,瞪向兩人。

老大夫沉吟了一番,看向蘇琬,道:“姑娘,可否請借一步說話?”

蘇琬微微颔首,跟着老大夫出了屋子。

出了房間的門,蘇琬追問道:“王大夫,沈……那個孩子的情況怎樣了?為何會突然失去記憶?”

老大夫神色凝重道:“那位小公子,恐怕是得了失魂症。”

“失魂症?”

“小公子昨日高燒昏迷,加上之前受驚過度,肝虛受邪所襲,神魂離散,因此才會失去了記憶。”老大夫微微皺眉,看向蘇琬,問道,“姑娘,那位小公子所遇到的事情,并不一般吧?”

蘇琬并不否認,只是問:“那他的記憶還能恢複嗎?”

老大夫嘆了一口氣,道:“記憶能否恢複,這個老夫并不好說……或許是一天,又或許是一年半載,或許一輩子也記不起來。但老夫會盡力而為,剩下的,還是聽天由命吧。”

“勞煩大夫費心了。”蘇琬連忙謝過,似是想起什麽,又問道,“王大夫,敢問一聲,現在是哪一年?”

老大夫雖有疑惑,但還是如實告之了她:“現下是淩和二十五年。”

淩和二十五年?竟是十五年前!

蘇琬呆呆地往後退了一步。盡管她早有準備,但還是被這個事實吓着了。

她竟在莫名中跨越了十五年的時間,來到了十五年前的大盛朝!

十五年前這個時候,她尚未出生。再仔細算算,十五年前的沈桓的确應是三、四歲的稚齡,一切也都對上了。

老大夫見她失神的模樣,不由擔心地喚了一聲:“姑娘?”

蘇琬回過神來,忙道:“無事,謝謝大夫了。”

“姑娘最近可要小心,昨日我已跟姑娘說過,瀾城近日來了許多夷族之人。”老大夫提醒道,“哎……今日清晨,我開館時,聽說那些外來的夷族人正在城中大肆搜尋什麽人,恐怕來者不善。”

老大夫畢竟地活過了一些歲數的人,回想起昨日初次見到蘇琬和小沈桓兩人時的情景,也能猜測到那夷族人所找的人與兩人有關。

蘇琬卻是一怔。

十五年前,夷族人竟這般猖狂?瀾城雖小,卻是最為接近上京的一座城池,正可謂是天子腳下,為何夷族人也敢在城中大肆搜索?

但對于老大夫的出言提醒,她還是感激的:“多謝王大夫的提醒,我會小心的。”

蘇琬心不在焉地回到屋中。

經過一整夜的休養,小沈桓的臉上總算是有了一些血色。此時他從剛才的角落裏爬了出來,看見蘇琬進來,不由氣呼呼地鼓起小臉,瞪向了她:“你到底是誰?”

忘記了更好,蘇琬走上前去,捏了他的小臉一把,一字一頓道:“你這回得好好記住了。我叫蘇琬,王宛的琬。”

話音剛落,卻得到沈桓不滿地反駁道:“騙人,你明明叫碗碗!你果然是一只壞碗碗!”

蘇琬正要生氣,忽地想到什麽,不由哎了一聲,驚訝地道:“你剛才不是還問我是誰?”

小沈桓皺起小臉,喃喃道:“我有印象……”

蘇琬問:“那你記得,你是誰,叫什麽名兒嗎?”

“我……”小沈桓正要脫口而出,随即愣住,一臉的苦大仇深,“……我叫什麽?”

“你啊。”見到小沈桓這個模樣,蘇琬不知為何總是想到長大以後的沈桓幾番欺負她的事情,頓時計上心來,“聽好了,你的名字叫沈狗蛋。”

“沈……”小沈桓念着蘇琬告訴他的名字,“你騙人!哪有人叫這種名字的。”

蘇琬面不改色:“我沒有騙你,這是你的小名。”

小沈桓用被子蓋住頭,将小腦袋埋了起來:“我不信!我才不要叫狗蛋。”

蘇琬挑眉,道:“所以你什麽都不記得,就記得我叫碗碗?”

“壞碗碗!”小沈桓探出腦袋,泫然欲泣地看向她,“你明明叫碗碗!我記得的……”

蘇琬愈發覺得他可惡,趁機掐了他的臉頰一把:“可你不是連自己名字都忘記了嗎?”

果然不論何時的沈桓,都是一個性子,這般令人讨厭。

小沈桓紅着眼圈,将半個身子都埋進了被子當中,小聲嗚咽起來。

蘇琬看着他這副沒出色的模樣,柳眉輕蹙:“起來,你這算什麽?你母後……被人欺負就只會哭喊,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

小沈桓卻不領情道:“你接近我,到底想做什麽?”

蘇琬一噎,頓覺好笑:“你以為我救了你,是因為對你別有所圖?我對你這種小身板……”一頓,她道,“沒有興趣。”

這沈桓果然從小到大都是那般可惡。

小沈桓不理會蘇琬,只用被子将自己完全裹住,嚴嚴實實地裹成了一團大粽子。

蘇琬也不理會小沈桓,任由他在屋中耍着小性子。

她戴上向王大夫借來的帷帽,到街上去打探有用的消息。

相對于弄清她為何會莫名來到了十五年前的原因,蘇琬更想回到真正屬于她的地方。

蘇琬走在陌生的青石板道上,努力回憶着十五年前,大盛朝中發生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但多數的事情,她均是從史書中或者長輩之口中得知了,印象并不深。

她似乎聽說過,十五年前,大盛朝曾因夷族人的緣故,發生過一場小動亂,但具體在何地,她也不清楚。

眼下只有兩個解決的辦法。

第一個辦法,就是像上次一樣,是她自行找到回到原來的地方的方法。

另一個辦法……

解鈴還需系鈴人,她遇着的這般光怪離奇的事情,似乎是從上次跟随娘親雲和郡主前往靈覺寺、九厹大師贈送了她一顆石頭後,才開始發生的。

但這并不好辦,因為九厹大師已經圓寂,根本不可能再……

行至一處算命的攤檔,蘇琬驀地停下了腳步,看向了此處攤檔。

一面大大的“算”字的旗幟飄在了攤檔上方。算命攤的攤主是一位身穿彩色袈裟的和尚,慈眉善目,下巴一片光潔,卻是極為眼熟。

他的臉與蘇琬在靈覺寺中見過的九厹大師的臉重合在一起。

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抑或是……此人便是九厹大師?

此時,和尚正在為一位中年男子查看手相:“這位施主,我剛才觀你手相,發現你似有破財之相,尤其是這三線交叉,敢問一句,這位施主可是家中不和?”

中年男子忙道:“對的對的,大師你算得真是準确,我和我家婆娘這些日子來,的确天天吵架。”說着,不由愁眉苦臉,“我不過跟随幾位好友上一回花樓而已,她便大鬧一場,還要與我和離,大師,這該如何化解?”

和尚不慌不忙道:“施主別急,老衲還位算完。”掐指沉吟一番,他又道,“施主的情況,似乎比老衲想象中還要嚴重。而且方才一照面,你印堂發黑,近幾日恐有血光之災……”

中年男子一聽,頓時慌了起來:“什麽?這般嚴重?那大師,可有解決的辦法?”

和尚高深莫測一笑,道:“解決的辦法,自然是……”

只是話未說完,他忽地一頓,突然改口道:“這位施主,老衲突然有種預感,今日并非我們見面的時機。老衲先行告退了。”

說罷,他松開了中年男子的手,轉身離開。

中年男子愣住:“哎,大師……”

“前面那位大師,請留步。”

蘇琬立刻追了上前,攔截住和尚的去路,問道:“請問這位大師可是九厹大師?”

“阿彌陀佛,施主是否認錯人了。”和尚一愣,随即向蘇琬鞠了一躬,道,“老衲法號九玄,并不是什麽九厹大師,也不認識什麽九厹大師。”

這時,中年男子追至和尚跟前,滿臉不解之色:“九厹大師,你方才還說,我是你今日遇到的有緣之人,怎麽說得好好的,你突然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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