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六根羽毛
南楓沿着長廊一直向前走, 盡頭是安全出口的門。
她嘗試擰開, 但門是從外面被鎖住的。
南楓琢磨比劃了一下, 那麽厚實的鐵門……她就是踢瘸了腿大抵也是踢不開的,遂放棄。
“搞什麽,這不是唯一的出口嗎……”
她還在遲疑, 卻感覺身後突然有人影閃過。
常年習武讓她的感官比一般人更加敏銳。
“是工作人員嗎?”她回頭。身後空蕩蕩,只有幽暗的燈光隐隐照落。
她下意識放輕腳步,往剛剛覺察到有人影的方向走去,輕聲喊:
“川川?是你嗎?”
拐角處有道黑影動了一下。
南楓頓住腳步, 幾乎是一瞬間做出的判斷, 她轉身開始往樓上飛跑——
那影子的身材不對, 寧川的身材是清瘦高俊的, 影子裏應該是身高中等的壯碩男人, 而且他手裏還抓着些什麽, 做出舉起的姿勢——
身後的人極行跟上, 沉悶的腳步踩在老舊的木質樓梯上,發出吱呀的響聲。
上了三樓, 這裏的燈光竟然完全熄滅,四周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突然,一雙手将她拉入角落,她下意識驚叫,卻被人捂住了嘴巴。
那人身上有雨後清冽的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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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一瞬欣悅起來:“川川!我找到你啦!”
“……是我找到你。”
南楓還想說什麽,被他打斷:
“噓。”
沉悶的腳步聲踩着木質地板緩緩靠近,在他們不遠的地方徘徊逗留半刻, 沒有發現他們蹤跡,然後又緩緩走遠,如同鬼魅。
“他們不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嗎?”南楓壓低聲音問。
“不是。”
“那他們是誰?”
“不知道。”
南楓努力想看清周圍,可四周一點光也沒有,到處是黑漆漆一片,視野基本全盲。
“這裏好暗……”
“我用神術破壞了電力系統。”
南楓不吱聲了,她莫名覺得有些緊張,倒不是因為這個密室逃脫綜藝節目莫名變成了暗殺現場,而是因為她正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裏,他一手環在她的腰間,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她的後背緊貼着他的胸膛,是從背後緊緊擁抱的姿勢。
她被捂住的鼻尖嗅了嗅他的手心,撅起唇啄了他一下。
頭頂上男人無奈的聲音落下:
“……南楓你是狗嗎?”
她小小聲:“你把我抱那麽緊,我都要窒息啦。想抱我就直說,幹嗎拐彎抹角的。”
他松開了她,黑暗中,他的耳尖微紅。
死神的眼睛在完全黑暗的條件下也能清楚視物,但神術被禁止用來傷人,他也不能身份暴露,只能毀掉照明,讓那些不明來路的人無法正常視物。
寧川牽起她手腕:“跟着我,我帶你出去。”
這裏很黑,南楓等同一個什麽也看不見的瞎子,任由他牽着,跟在他身後,另一只手下意識攥住他的衣擺。
他以為她是在害怕,于是緊了緊牽住她手腕的力度,試圖讓她安心。
“出口在二樓,可是被鎖上了。”南楓說。
“應該還有別的出口。”
寧川擰開走廊旁側房間的門,屋內依然什麽也看不見,他牽着她徑直走向前,那房間有個通往外界的陽臺,但是被上了鎖。
他擡手撫過鎖鏈,鎖鏈啪一聲斷開,砸在地板上。
脆裂的聲響在寂靜的房屋中回蕩。
通往陽臺的門被推開,外面的光芒一瞬照亮——
南楓看見有一個魁梧的男人從房間的一角沖出,舉着鐵棍,狠狠朝寧川砸去——
“小心!”
她沒有多餘的時間猶豫,猛地甩開他的手,上前用身體撞開那人。
男人被她猛地撞開,她也因為重心不穩接連後退,撞上陽臺岌岌可危的木質栅欄。
陳舊老化的木欄本無法承受這樣強烈的撞擊,應聲折斷。
南楓只覺得腳下一空,世界開始旋轉,眼前只剩下那張平日裏清峻冷淡,此時卻驚慌失措的臉——
寧川心底赫然一震,低吼:
“南楓!”
她整個人墜出了陽臺。
這裏是三樓,要是摔下去,估計不死也得少半條命吧。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身體失重下墜,南楓下意識閉上眼睛,等待自己身體猛地迎上地面的一刻——
她給自己設想過無數種死法,好歹她也是個女孩子,誰不是個小仙女怎麽的,果然還是選愛情小說裏那樣躺在浴缸裏,白霧彌漫,水流潺潺地割腕自殺比較有美感。
至于墜樓摔成一攤肉餅……實在有些不雅觀。
南楓在心裏亂七八糟地想。
但意外的撞擊并沒有到來,只感覺有道沉沉的黑影從上方壓下,而後,她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南楓,你是傻子嗎……”
男人沉啞的聲音響起,抱住她的雙手微微輕顫。
她睜開眼,面前依然是那張清峻的面龐,他眉心緊蹙,清黑的眼底淌動着深金色的暗光,那裏面有種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心疼,壓抑,沉郁。
他身後黑色的羽翼高高揚開,穩穩将她接在半空。
縱使平時再怎麽大膽,從陽臺摔下還是讓她臉色微白了幾分。
南楓硬着頭皮沖他笑笑:“吓死我了,還好你會飛……”
“你還知道我會飛!”
他壓低聲音沉吼,抱着她的手用力收緊,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我也說過我沒有痛感,你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
她從來沒見過他那麽兇的模樣,微微愣了神,有些難受,避過臉輕聲說:
“我當時沒想那麽多……就是怕你受傷。”
他心底一痛,想說些什麽,卻只剩下啞然。
他抱着她在樹底坐下,檢查她身體:“有受傷嗎?”
她擡起自己胳膊,眨了眨眼睛,怕他還在生氣,作出可憐無辜的模樣指指那一片刮傷的紅痕:
“只是蹭破了點皮而已。”
導演帶着大批人馬匆匆趕來,看見南楓手臂上的刮傷,以及三樓斷掉的陽臺圍欄,驚吓過度:
“這是怎麽回事?”
寧川冷臉起身:“現場有非工作人員混入,我把他們鎖在三樓的房間裏,你們報警吧。”
導演被吓得一頭汗,趕緊對場務指揮道:“快去看看怎麽回事!”
剛剛節目還沒開拍,就有人告訴他說幾位主演被人帶進現場了,等他帶着攝影和燈光趕到,房子的出入口已經被人鎖上,叫了開鎖師傅,廢了好大勁才打開。
結果一群人還沒進屋,就聽見三樓陽臺傳來一聲巨響,緊接着就看見寧川抱着南楓到樹底這一幕。
導演驚魂不定地:
“你們沒受傷吧?我讓人送你們去醫院檢查一下。”
※
“1分57秒,即将要打中他的時候,畫面突然全黑。”
王鴻骁坐在沙發中,看着李原遞上來的屏幕畫面,臉上神情晦暗不明:
“而外場的監控,15分30秒的時候,他還站在陽臺上,之後那個女孩墜出陽臺,畫面又黑了,間隔不到2秒,他抱着那女孩出現在了樹底下。”
王鴻骁擡眼:“你給我解釋下?是我老眼昏花還是你們監視器出了問題?”
李原臉色不太好,顯然畫面裏的一幕幕是他無法解釋的。
“即使他在密室能僥幸逃脫,從三樓到一樓,按照房子裏的路線,在不走錯路的前提下,出來至少要5分鐘。難道你要跟我說他是直接從三樓跳下來的?但就算他直接跳下來,也不可能接住那個女孩。”
王鴻骁點燃一根雪茄,咬在齒間,眼底的光芒越來越冷:
“也就是說,我們目擊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李原咽下一口唾沫,忐忑地:
“我不明白您為什麽這麽在意他,他和景聞只是單純長得像而已。”
“我看見他的臉就很讨厭啊。”王鴻骁淡淡說,“會讓我想起三十年前那個女人。”
他頓了頓,話鋒如冰:
“那個女人,你們找了三十年都沒有找到,派出去的人都是廢物嗎?”
※
“就是破了點皮,沒大礙。”醫生為南楓做循例檢查。
南楓盯着面前戴口罩身穿白大褂的女人,越看越奇怪:“醫生,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好像很眼熟……”
醫生扯下臉上的口罩,露出那張豔麗的臉蛋:“是我~”
南楓:“卧槽,艾瑪?”
艾瑪:“沒錯!”
“……你什麽時候兼職當起醫生了?”
艾瑪風情萬種地掃她一眼,笑說:“我有幾十種身份,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時都能在你身邊~如果你需要男人,我也可以變身做你的男人~”
南楓:“……不需要,謝謝。”
病房門被推開,寧川走進來。
艾瑪讪笑起身,拍拍她肩:“你男人來了。”
寧川目光落在南楓已經上了藥的傷口處,靜了幾秒,望向艾瑪:
“你在這幹嗎?”
“來看望你……”她笑笑,一指南楓,“們家的小可愛~”
寧川:“看完了,走吧。”
艾瑪:“嘤嘤嘤川你好無情。”
編導敲了敲門,探進一個腦袋:
“小南,警方想和你了解一下當時情況,你現在方便出來一下嗎?”
“哦,方便的。”南楓起身,跟着編導出去,臨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首對他說:“川川,我中午想吃雞翅膀。刮傷了手,要以形補形。”
寧川:“……好。”
艾瑪看着南楓出去的背影,用胳膊肘捅捅寧川:
“你的小可愛沒事,你要不要去照個CT?”
寧川沒接話。
艾瑪斂了斂眸子,語氣不明:
“她本來應該在這次事件裏摔斷三根肋骨,你卻救了她。”
“她是因為我才摔下陽臺的。”他淡淡回應。
“不管因為誰,這是她應該接受的命運軌跡,誰也無權破壞。”艾瑪擡眸看他,“你應該清楚破壞戒律的後果。”
房間一時安靜下來。
寧川靜靜站在病房內的一角,目光穿過走廊上忙碌的醫護病患,燈光疏影,看向女孩的背影。
稀疏的光透過窗子落在他的臉上,看起來有種病态的白。
緩緩,他面無表情地擡手,抹掉了唇邊溢出的一絲血色。
作者有話要說: 艾瑪:幾百年來首位實習期都過不了的死神即将誕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