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沒有任何聯系,偌大的霧靈山,程毅駕車到時,天已蒙蒙黑,氣溫驟降,他夾着一根煙,猩紅的火星在冷風中忽暗忽明。
他在山腳詢問了一位背包客,禮貌遞了一根煙給那位男人,聊了半天才找到了點線索。
回車上時,他兀自搖了搖頭,又低罵了自己一句,十八歲沒幹過的事,二十八歲倒是做全了。
施越晚飯後,在民宿的搖椅上靜趟着吹風,夜晚微涼,她蓋了毛毯,頭頂上有一盞明晃晃的小燈,灑在四下,也不顯得周遭寂寥,反而平添了幾分溫暖之意。
她應該好久沒這樣放開身心過了。
整個人蜷縮在躺椅上,仰望星空,凡夫俗胎的肉眼難以看到浩瀚星河,更別說這會天空上還騰了薄霧,連帶着月亮都神神秘秘,隐在雲後。
秦甄跟她聊着微信,施越就着身旁的水果沙拉惬意的食着,嘴裏笑得合不攏嘴。
最近,她得心情越來越好了,人不去和過去糾纏,就是跟自己的一場和解。她在試着走出那個環境,去迎接擁抱嶄新的生活。下午在霧靈山上采風時,她又感覺像回到了幾年前一樣,脫離吳齊身邊的她,獨自踏上與團隊采風的旅途,每一段都值得她去回味,那時候的施越,充滿希望,熱愛生活。
施越覺得自己現在也充滿希望,更加想去熱愛生活。
挂了秦甄電話,施越抱着沙拉在躺椅上吃,門口的欄杆外有一輛夜行的車,開着近光燈緩緩駛過。
施越打了個哈欠,下躺椅穿上鞋,抱着七七八八的東西回屋了。
程毅在民宿的停車場找了一處位置,山腳下碰到的那個男人說,今天看到一批來采風的畫師,就在不遠處的民宿裏。施越他們一行人,背畫板的背畫板,挂相機的挂相機,又是一群人行動,實在難以不讓人有印象。
程毅到民宿時,被老板拒絕了,民宿的客房已經全部住滿,且都是預定留房間,不存在即時入住。民宿老板給他指了一個地,讓他過去那裏,就是條件有點差了,不過天黑山路就危險了,這個時候也就別管環境的好壞,有個地住才是最重要的。
霧靈山的早晨,空氣清新,鳥語花香,推開門窗的一瞬間,晨光沐浴,微風習習,施越一早的心情都跟着雀躍了。
“走在風中今天陽光
突然好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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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溫柔 地的溫柔
像你抱着我
…”
施越哼着歌上車,精致的妝容上盛滿了笑容,今天陽光大好,氣溫适宜,連風都是柔的。她想了想還是穿了條裙子,露了一節小腿在外,被陽光照得雪白發亮。
霧靈山最好的地方之一,就是可以駕車前往山峰,對于施越來說,徒步攀登高山,需要很大的勇氣和鼓勵,她體力還遠遠跟不上這個節奏。
一路往上,山間的薄霧隐隐浮動,植被茂盛,偶有不知名的小動物路過,水資源也堪稱豐富,這裏一直保持着它原有的自然生态系統。雖然這座山位于一個小縣城,遠比不上施越去過的國家級森林公園,但是論風景來說,霧靈山一點也不遜色。
霧靈山終年雲霧缭繞,景色美不勝收,施越一下車就拿起了相機在山頭上拍照。在這觀看美景的也不只施越這一行人,陸陸續續有車經過,下來的游客大多數都和他們一樣,在這樣的環境裏,不會有人不真心一笑。
施越用手機拍了一張雲霧缭繞的照片,蔚藍得天空之下,是一片片厚重的白雲,即使看不到盡頭,即使不能一覽無餘衆山小,但置身于這樣依山傍水的環境裏,她想,即使是要爬上來,她也心甘情願了。
農家樂的飯菜就比較普通了,山間野味多粗糙一點,但好在景色美,一切的不如意都可以被淡化。施越填滿肚子後,就跟畫師朋友找了一處好地方畫雲海,畫到日落西山時,雲海被染上了紅粉霞光,遠在天邊的夕陽,正在落下帷幕。
程毅趕上山時,正好遇到夕陽西下,遠處的光線透過雲層灑下,他白色的襯衫上浮動着暖色的光芒。
這兒到處仙霧缭繞,不像人間,程毅在四下轉着頭尋找熟悉的身影,不遠得地方,他看見那個姑娘正在收畫板,一邊往車邊靠,一邊跟人言笑晏晏。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動人。
他昨夜睡得地方不大好,晚上又冷得慌,今天睡到了大下午才起來,吃了一點東西後,他得理智漸漸回來。昨晚來霧靈山時,相當于頭腦發熱做出的選擇,他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也不會知曉她會在哪一座山頭,更不要提她會不會可能已經離開了這座山,去了別的風景地。
好在,他賭贏了,上山時,他聽到下山的游客說山頭有一群畫師占了地方采風,他聽到後,便驅車往深處開去。
夜晚正式降臨時,到了觀星的絕佳時刻,施越這行畫師裏有帶了觀星設備的人。要觀星就需要在室外活動,所以霧靈山的主峰上,此刻,到處可見亮着朦胧燈光的帳篷。
施越租了一個帳篷,山上涼,她要了一個大睡袋,将車上的毯子和衣服都抱進了帳篷裏。距離觀星點還有一會,她跟畫師朋友們聊了一會天後,就獨自回到了帳篷那。
下午的那條裙子顯然在這時不抵涼意,她翻了件長開衫套在了身上。秦甄收到那張圖片時,不由得感慨這個好地方她怎麽從來就沒來過。施越笑着回她消息,讓她下次有機會過來玩玩,風景倒是無二話說。退出微信對話框時,通訊錄那又多了一個點。
施越咬着下唇思索這話的意思,程毅的頭像再次出現在她的驗證消息欄上。
程毅:漆黑的夜,你會在哪一頂帳篷內?
她下意識跑出了帳篷外,心裏無端升起一股期待,她轉着身子在四周望了一圈。除了漆黑的夜,一個個亮燈的帳篷,還有她熟悉的朋友們,這裏,并沒有程毅的影子。
她不信,這句話的意思太明顯了!
這時,有人過來喊她去觀星,施越只能收了手機跟在那人後面去了觀星臺處。設備有限,施越先肉眼觀看,星河鋪滿了夜幕,但光輝并不濃重,倒是月亮又大又圓,投射的月光,讓人瞎想成了順滑的絲綢,正一下一下拂過她的全身。
她嘆了一聲氣,微不可聞,明明看着燦爛星輝,但腦子裏全都在想程毅的那句話,她鬼使神差的點開了微信。
還是那個頭像,驗證信息是二十分鐘前,她沒回應,他也沒有繼續。這中間又隔了小半月沒見過,對施越來說,如果時間長久一點,她可能就忘了程毅,可是這人總要在她開心快樂的時候出來找一下存在感,攪得她心都亂糟糟的。
觀星設備輪到施越手上時,她腦海裏已經沒有程毅了,肉眼可見的星光微乎其微,在專業設備之下,施越的目光之處,到處都是閃着光芒的星星。
她第一次如此覺得天上的星星離她那麽近,近到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星星,它們彙聚在一起,成了一片銀河,帶給人前所未有的震懾力,這是自然界賦予夜空的禮物——星河燦爛。
施越将設備還至朋友,她握着手機獨自往黑夜裏走,卻頻頻回頭看這山峰上的人,心中的激動在這一刻被暗黑的夜熏染,漸漸平複。
她倚在欄杆上憑欄眺望,但一望無垠的都是濃重的夜,風大了一些,耳畔的發絲絲吹到耳後,她再次掏出了手機,琢磨那句話的意思。
幾個意思啊?給她身上按攝像頭了?
她低聲罵了一句,“癞皮狗。”
話剛說完,施越就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她背着這個人,隔着厚厚的開衫依然能感受到身後人沉重的心跳和呼吸聲。
“你不乖啊,又罵我。”他的聲音被風吹散了開,一絲一縷墜進施越心房。
“程毅?”她驚得扭頭回眸,他那雙漆黑的眼睛依然水波不興,卻在眨眼之後波光粼粼。
“加你兩次,次次都晾着我,你好奇心這麽重,怎麽就不通過呢?”他說完,親在她得臉頰上,冰冰涼。
施越躲了一下,抑制住驚喜,“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她漸漸相信,有一種緣分,叫做天注定了。
“你先通過,我就告訴你。”他使壞,将施越手機按亮。
被他抱着,施越一點都不想推開,兩人的重量抵在欄杆上,施越偏頭看自己的手機,又轉回來看他。
“癞皮狗。”
程毅努努嘴,施越只好在他懷裏聽話得解了鎖,那個灰黑色的頭像終于在幾秒鐘的時間入住了施越的微信朋友圈。
這算不算一只腳邁進了圈裏?
程毅得逞,心滿至極,下巴抵在她得頭頂眺望漆黑的夜晚,“我說過的,我們很有緣分,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這一刻,施越全然相信,從遙遠迷離的香港回到鋼鐵首都北京,她和程毅在一次又一次的毫無聯系之下連連相遇,有意的也好,無意的也罷,他真正出現在這片夜幕的時候,施越才知道,她先前是無比期待的。
期待他說的那些話不是偶然,期待他真的能出現,期待他告訴她到底是怎麽找到她的…
“程毅,你該不會給我身上按了攝像頭吧?”施越擡頭望他。
程毅抱着她晃晃身子,将人摟在懷裏緊緊貼着。
“傻姑娘,我可是廢了老大勁才找到你的,別說胡話了。”他動情的吻吻她的額頭。
施越眨着眼睛,扯唇微笑,“為什麽來找我?”
“想讓你知道,我沒有忘了你。”他說完,低頭吻她,一秒後分了開來,額頭抵着額頭,互相對視。
施越抿着唇,扣在他脖間的手不自覺攥得嚴嚴實實。
“寶貝兒,你到底在哪一頂帳篷?”他吹了一口,撲在她鼻尖。
空氣一下熱了起來。
施越耳朵微紅,“你想幹嘛?”
“冒險。”裹在腰間的手用了力,施越立刻繃緊了身子。
“帳篷太小了,你不要想。”
“不試試怎麽知道?嗯?”說完,拉着施越往光亮處走。
漸漸,變成施越拉着他朝一處偏僻的帳篷走去。四周的帳篷裏都有人影攢動,唯有一頂孤零零,找不到一絲一毫交纏互綿的影子。
施越被推進帳篷,程毅一進來就拉上了拉鏈,她靠在睡袋上,腦後是她帶來的衣服,程毅脫了外套甩在一旁,扯開領口就壓在了施越身上。
重量全部下壓,心也跟着沉淪,施越伸着胳膊關了溫暖的燈。
一片漆黑後,就是狂熱的親吻,她摟着程毅的脖子,熱情撫摸他的碎發,在他炙熱的吻中渙散迷失。程毅對她,已然失控,他的掌心其實不熱,覆在軟綿之處溫柔愛撫,給她帶去一陣陣心神蕩漾。
施越根本不敢叫出聲來,死死扣着他的肩膀咬住嘴巴。入下半夜,帳篷外的溫度很低,但帳篷內,火熱到逼迫的人想去釋放欲望。
施越被他鹹濕的汗迷住了眼睛,一下流了淚,朦朦胧胧的眼睛裏一層水霧,繃緊的唇漸漸松開了一條線,哼出細小音節。
“程毅…程毅…”
程毅不受控制去吻她,撈起她直接坐到了身上,兩人心貼心抱着,再無縫隙的緊密相擁。
雲雨之後,程毅摟着她睡進了寬大睡袋裏,他們身上都出了汗,身下粘膩感仍在,程毅細細吻她的脖子,去親她的嘴,她的淚。
哄着,“寶貝兒,別哭了,哥哥都心疼了。”
“你存心的。”她擡起頭錘他。
“總不能讓你比前幾次感受差吧,剛才在上面坐着怎麽樣?”他說着又喘了上來,貼着耳朵又說了幾個讓人害臊的字。
這話,她從沒聽過,耳朵燒得滾燙,“你怎麽滿嘴的葷話,你再說一句,我就把你趕出帳篷。”
程毅一下咬住她耳朵,“用完我的小帳篷就把我趕出大帳篷,你這姑娘心真狠吶!”
施越不去理會他的葷話,“你到底怎麽找到我的?還有我的微信,是不是霍易陽給你的?”
好奇心賊重。
程毅不折騰她了,好好摟着,“這傻子天天捧着你微信,我掃了幾眼記下了,你說我一大老爺們做這事,是不是有點傻?”
“那我給你删了。”施越作勢去拿手機。
程毅捉她,按在懷裏,“傻我也認了。”接着他把怎麽知道她在霧靈山這事闡述了一遍,當然略過了一些打聽的消息,只剩下瞎想的空間,讓施越覺得,他們就是緣分的牽引。
本來該以為施越會驚嘆一番,沒想到她卻只是問了一句,“你随身帶避孕套?”
“昨晚在賓館拿的。”他揉着施越的頭發,又軟又細。
“你就是想睡我。”她哼哼一聲。
“你這姑娘就會破壞氣氛,想睡你怎麽了?想睡你是心裏有你。”程毅捏她下巴看她。
“程毅,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到現在都感覺是的,我怎麽又和你扯到一塊了。”她自說自問,閉着眼睛回憶他們相遇的點滴。
“這不是夢,寶貝兒,不要在糾結了,我如果能讓你快樂,而你并且享受這種快樂,這才是最重要的事。”程毅溫柔摸了摸她的眼睛,喚她睜眼。
“你喜歡我什麽?”她睜開眼,看着程毅的眸子,他眼裏有太多的柔情,讓人沉醉。
“你确定要在床上問男人這種事?”程毅盯着她等待答案的眼睛。
施越又閉了眼睛,他們這般的露水情緣全靠床上的激情,荷爾蒙和多巴胺才是最好的解釋。
“明天穿上衣服,我再告訴你。”程毅将睡袋拉了拉,讓施越整個人躺在自己的臂彎裏,用身體暖和她。
“明天陪我看日出吧,程毅。”施越往他懷裏鑽了鑽,找姿勢睡覺。
“好。”他閉了眼,沉心帶她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五月,大家一起聽《溫柔》啊,真的很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