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施越坐在Henry畫廊的後花園,今天的日光比較薄弱,沒什麽風,溪流也平平靜靜。
Henry最近養起了長頭發,紮着半馬尾,老遠的地方就沖施越招手。
“Henry,你小廚房裏的師傅越來越厲害了,布丁好好吃呀!”她現在與Henry很舒适,什麽話都說。
Henry聳聳肩膀笑笑,坐了下來,“你也知道的,甜點對人的生活很重要。”
他們開始說正事。
“5月份荷蘭會舉行一次國際畫展,我希望你可以代表畫廊和自己去參加。”Henry找她,自然是有重要的事。
布丁也不吃了,“您給我機會進修,不管是為了畫廊,還是我自己,我想我都應該去參加。”
“這次畫展也有主題,冰天雪地。”Henry舉着雙手,做發抖姿勢。
越老越頑童,施越被逗笑了。
“好,我會好好準備的。”
從Henry的後花園出來,街道上車水馬龍,蕭條的梧桐葉裹着大地,她卻暢快舒了一口氣。
馬上就要放假,施越的外國朋友們就央着她宴請他們吃頓火鍋。
說起火鍋,還是連哲帶起來的。
有次拿了兩袋火鍋料來,兩人就在家裏煮了起來。
那天晚上,嘴都是腫的。
也不知道,這群外國佬能不能下得去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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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一個都求着,施越最終答應了。
華人超市裏,也不是什麽東西都有,她最愛吃的重慶牛油鍋裏,找不到那個牌子,随便拿了兩袋替代。
東西全買好後,兩只手也拎滿了。
以前在北京最愛的就是打車,現在到了巴黎,最愛的卻是走路。
拎着兩大袋東西,冬天裏,出了一身汗。
到了家樓下,又往上拎了拎爬樓梯。
剛到三樓階梯口,就看到了不速之客。
臉瞬間垮了,一聲不吭上去。
程毅也拎了袋東西,往邊上讓讓,看她将超市購物袋扔在地上。
裏頭全是火鍋料和酒水。
“晚上吃火鍋?”他問。
不搭理他,開了門要轉身拿東西。
程毅側身幫她拎了進來,自覺到鞋都脫了,穿着襪子踩在地板上。
家裏有客用的男士拖鞋,但程毅寧願光着,也不碰別的男人穿過的鞋。
“這是我家,不是你家,拿着你的東西出去。”
程毅沒理會她,東西全在了廚房外的餐桌上。他今天換了件駝色的大衣,比上次來要注意形象了,連襯衫都換了。
他走了過來,彎腰看着她笑。
“給你帶了點吃的用的,你總會需要的。”末了,還想去摸摸她頭上的汗,被人狠狠拍走。
他嘶了聲,施越才發現,是受傷的那只手。
不心疼,直接去了桌旁理東西。
程毅疼了好一會,走過來,靠在桌邊幫她一起理。
“晚上請客?”
“反正不請你。”
他點點頭。
“過年回家嗎?”
“問那麽清楚幹嘛?你又不是開飛機的,能送我回不成?”連帶着塑料袋也噼裏啪啦響。
程毅揉揉鼻子,憋不住笑。她不再是只小兔子了,跟個刺猬一樣。不過,他依然愛這樣的她,她僅管發脾氣,他都樂意去承受。
施越瞥了眼他帶來的東西,紙袋裏裝了一大包,都是南京和北京的特産,她目光掃到他臉上,沒給一個笑。
“一個人弄?我幫你吧。”說着開始脫大衣。
施越立在廚房門口,将頭發梳了起來,回頭斬釘截鐵對他說,“不用了,您請回吧。”
又加了句,“我朋友他們得過來了,你在這,我要怎麽向他們介紹你,別給我添麻煩了,走吧。”說完,廚房門一拉,準備去了。
他大衣脫了一半,肩膀一抖又穿回來了,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背影,又想起在北京那個家裏,很多個夜晚,她都是這樣。
不禁心酸,她是這樣的好,他卻一點不懂珍惜。
他已經很久沒吃過施越做的飯,失去她的那些日子裏,他沒落下以前那些潇灑日子,卻也再回不到從前的心态。
他走了。
門落時,施越回頭看了很久玄關。
她還是忍不住,只一心想說那些不好聽的話趕他走。
連哲比Sophie他們來的要早,剛到樓下就碰到了站在樹下抽煙的程毅。
兩人只見過一面,但對彼此的容貌,卻是根深蒂固的了解。
連哲不由得記起那天早上插在門框上的花,他有好幾次過來,都是這樣。
單車放在樓下,他帶着東西上樓了。
程毅朝三樓望去,窗戶開了,窗簾來回在風裏擺動。
月上樹梢,程毅再次望向那扇窗,連屋裏的味都聞清了。
也不知道她晚上得打掃多久,以前在家點外賣,塑料餐盒絕不能放在垃圾桶裏,每次都得讓程毅扔下去。
那時候覺得她挑剔,現在想來,只覺得那會兒很甜蜜。
Francoise吃的直呼氣,大手扇着腦袋,“天吶,太辣了,哦,真爽!”
施越覺得一點也不辣,華人超市裏賣的都是中國的普通辣,到了這,成了洋人口中的變态辣。
冬天,沒給他們喝冰的,愛喝酒的,施越準備了氣泡酒,愛喝罐裝飲料的,施越買了汽水,她喝的即食酒釀,連哲那,是一瓶王老吉。
Daphne指着連哲喝的東西問施越,“這是什麽,紅色的,看着很好喝的樣子。”
施越買了一打回來了,順手遞了瓶給她。
“涼茶,你可以試試。”
Daphne是英國人,平時吃英式下午茶,涼茶還真沒喝過,滿懷期待喝了口,結果捂着嘴巴,跑去了衛生間吐了。
回來時,一直吐着舌頭,“真糟糕,這味道也太令人失望了!連哲,你是怎麽能喝下去的?”
連哲告訴她,兩國人文差異各不相同,自然口味上也有各自的愛好,而在中國,涼茶是火鍋的标配。
Sophie還想試試施越手裏白白的東西,見Daphne剛剛那副樣子,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火鍋香氣飄了兩個小時,伴随着笑聲,從那扇窗戶中不斷傳來。
程毅覺得自己的耐心是越來越好了,坐在樹下的長椅上啃着從街邊買的熱狗。
像個孤獨的天外來客。
将吃完,Sophie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面前放了一堆東西,她有些好奇。
“施越,桌子上的是什麽?”
施越跟連哲在收拾東西,她望去一眼,淡淡收回,“中國特産。”
連哲望望她,“你買這些做什麽?”
她本來也就不想要,随口答了句,“送給他們的。”
沒讓連哲幫忙,她一個人把碗筷全洗了,連哲就幫她把垃圾收拾好了。
出來時,她直接把那袋子東西分給了他們。
東西扒拉到最下,還有一個盒子,她打開一角,發現裏頭是一雙手套和圍巾。
盒子被到了沙發一角,施越又坐在沙發上,和他們唠了一會嗑。
程毅在樓下坐着,手腳凍得冰涼,時不時朝那扇窗戶望去。
将近十一點,那一幫外國佬才從樓上下來了,程毅忘了過去,三三兩兩走過,拿着他給施越帶來的東西。
嘆了聲氣,靠在了長倚上。
連哲在窗戶那站着,收了目光,“窗戶給你關起來。”
“不用了,散散味。”說着,便抓着幾袋垃圾開門。
連哲拿了自己東西揣好,搶了她手上的幾袋垃圾,“你休息吧,垃圾我帶下去。”
“那行,麻煩你了。”
連哲走後,施越終于輕松了。那窗戶她不打算關了,關了客廳的燈,去了浴室。
連哲扔了那幾袋垃圾後,回來拿車,擦過程毅身邊時,他又看了眼。
程毅呢,插着口袋上樓了。
再次站在這扇門前,他不再只愣愣的靜等。
敲了幾聲。
施越洗好澡,在吹頭發,連一身帶有火鍋味的衣服都換了。
門一直在響,施越不用想也知道,是程毅。
走到門邊,“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門外的人不依不饒,“圓圓,再讓我看你一眼,明天我就得走了。”
她剛好轉身,擦着頭發定住了,裝圍巾手套的盒蓋不知被誰打開了,那團毛茸茸的東西在黑夜中越發顯白。
他一直等到現在,似乎從施越在法國看到他那次後,他就一直是這樣,打破自己的極限,挑戰自己的耐力,施越沒心思這樣折磨他,可他卻這樣有心思跟她耗。
她過來開了門,風卷着寒意襲來,程毅進門就摟住了她。
她濕噠噠的發滴着水,他毫不介意,抱着她的後腦勺,給人按在自己懷裏。
她動了動,“你少這樣,給我松開。”
“不松。”
她推也推不動,方才還覺得冷,現在被他抱着,一團熱裹着身子。
他求了求她,“我明天中午就得走了,讓我抱抱你吧。”
她扣着他大衣,還是推了他,去沙發邊把那盒子裏的東西扔到了他身上。
“別再來巴黎了,別來看我,別給我帶東西,我不需要。”她說完不再理他,往卧室走。
身後的男人沒有走的意思,大步跟着她進了卧室,她都來不及關門,就被人拉住抱了起來。
他抱着她坐在床上,按住她躁動的手腳,一字一句清晰告訴她,“我會一直來,直到你肯原諒我,接受我為止。”
她恨不得上前咬他一口,“你想屁吃。”
“別那樣說自己,不好。”他笑了。
她更氣了,扭着身子。
他忽然按緊她,聲音低了低,“圓圓,我跟你說過的,別亂蹭。”
她徹底敗了,望着面前的男人終于不動了,扭了頭看着床單。
“你想對我怎麽樣都好,折磨我折騰我,罵我打我都行,就是不許不理我。”他又埋進了她胸口。
“你別這樣。”
他順勢吻了過來,攥住她的唇親咬,她一點動不了,被他按着後腦勺承受。
兩只手松了,才去打他揍他。
月光太柔,進不了卧室,也沒燈,僅憑着雙眸中的光,施越覺得自己快要眩暈了,他才松開了她,摟的緊緊的。
“圓圓,我好想你。”
耳畔是程毅的聲音,施越緊緊閉着眼睛,畫面像放電影一般過在腦海,這個叫程毅的男人,于今日,還在和她糾纏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端午節左右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