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個人什麽都不缺，很難産生學習動力。成人世界的道理是：上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然後好好掙錢。可林臻命好，一出生就有好爸爸，不需要熬。

“萬一他爸爸哪天沒錢怎麽辦？”蕭蜜唇尖翹起，露出裏頭整齊細密的小貝齒。

唐銳驚喜勾起唇角。他家小可愛都知道居安思危，真了不得。

“所以就看他運氣能好多久。只要他爸不倒，他就可以一直逍遙。若是倒了，那他也要自嘗苦果。”唐銳轉動一圈筆，眸色深沉。

他身上具備典型的天才特征，看一知百、未雨綢缪。比如此刻，聽着蕭蜜單純的問題，他已經在思考，兩人高考後該選什麽大學。

最好是同一所。但對小可愛游移不定的分數來說，這個目标真心太難。

他又怕她吃不了學習的苦。

少年連續轉了幾圈筆，心情略微浮動。他走向空調出風口，用力吸取冷空氣。

書房靜了好一會，蕭蜜綿軟的聲音響起。

“不會，就算真有事，你以後也會幫他的。你們感情很好，我知道!”她不知從哪來的自信，說出的話稚氣滿滿，卻又百分百篤定。

唐銳沖回書桌邊，想抱住她。

他的小可愛天真無邪，看人也鞭辟入裏。而這種直覺本身就是寶貴天賦。

然而最終，他雙手只是捏住書桌兩角。

“你怎麽了？”蕭蜜問。

女孩清亮的瞳仁頓在眼眶，睫毛陷在眼睑肉裏。

她對這世界還一無所知，唯有一顆柔軟幹淨的心。而他就是那個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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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銳大腦好似當機，伸手捂住她的眼。

掌心傳來陣陣悸動。

小可愛眼珠在跳，睫毛更是像蝶翼在他手底撲扇，絲絲縷縷的癢刺破掌，鑽入心。

少年感受着這些，幾秒後松手，掩嘴輕咳。他再度忍住了，抱她的沖動。

是，如果林臻爸爸真倒了，到時他肯定會幫林臻一把。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之前他也和林臻談過類似道理。只是現在，衣食無憂的時候，林臻根本聽不進。

男孩走進書架找書。兩人間的距離自然拉開。

空調輕輕嗡鳴，幾排書櫃也半籠在夕陽下。一本本老舊厚書，牛皮紙做的封面外泛着絨絨毛邊。

随着唐銳翻書的動作，光柱裏灑下金粉。萬籁俱寂，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蕭蜜不明白方才怎麽回事。

“你捂我眼睛做什麽？”迷茫的眼投向書架。

透過書櫃間的空隙，她接收到他的眼神，複雜、深沉。他眼底仿佛蘊藏着一場黑色風暴，即刻就能将她卷進去。

心跳失速，蕭蜜不敢再追究，一雙眼斜斜看向天花板，暗自問天。

嘴角莫名其妙溢出笑，害羞的感覺更順着兩頰攀爬。

女孩托腮的手一寸寸往上挪，以便遮擋羞澀。同時，有些想法根本不受控制。

他會不會也喜歡她呢？不然，剛才幹嘛捂她眼？

不對，肯定不是。要真喜歡她，怎麽從不見他失态？

無聲問答間，蕭蜜再度否定這些臆想。

她叮囑自己，暗戀是一個人的事，那些酥□□麻的悸動也只屬于她，必須要留在暗處。

留在心髒最深的地方。

蕭蜜十指托腮，久不出聲。

唐銳又不放心，轉頭盯着她胡思亂想的側臉。從他的角度看，女孩濃密的睫毛像蘸過墨汁的毛筆尖。

要是能鑽進她腦子看看才好！唐銳不知第幾次這麽想。

他的小可愛太愛神游了。他很想進入那個神秘地看看。

很長一段時間，少女睫毛撲扇的速度，和少年心跳同頻。

蕭蜜神情愈見缥缈。開始還若有所思，後邊眼神已徹底空茫。

唐銳感覺自己被驅逐出她的世界，沉下嗓子吓唬：“還發呆？做不做數學題了？”

一聽這話，蕭蜜倏地直起腰，噘嘴：“要是我也有個好爸爸，我是不是也不用學習？”

作業本打開的那頁，正好是個不規則多邊形。

可怕的幾何圖形，又要加一堆輔助線，求距離、求度數、求陰影面積，真是喝三次孟婆湯都不會忘記的噩夢。

她煩躁吐舌，“數學好難哦！就算選文科也要學數學，好讨厭！”

看她小臉皺成一團，唐銳苦笑。他是真不想逼她學，奈何還有簡阿姨。

簡阿姨和他比，小可愛肯定更聽媽媽的話吧。

“要不，以後不學數學了？”他故意試探。

“不行的。數學有150分呢，不學這分數從哪補？”

小姑娘也知道，要數學能補上來，她總分能上一大截。她語文好，但再怎麽提高也不過能漲20分；數學就不同了，從60到110，能漲50，甚至更多。

這些話，之前簡茹給她分析過幾回。說來說去，都是偏科害處大。

想起母親，蕭蜜急慌慌取下筆帽。“做作業吧。文科我做了一點，還是先做數學。萬一媽媽回來檢查就慘了。”

“別怕，有我。”

唐銳的氣定神閑一點沒感染蕭蜜。她已焦急提筆，“先做幾道函數題，看着字多些。”

剛讀完題，她痛苦閉眼：“要不，你的作業讓我抄吧？”

她陡然理解，那幫人為什麽要集體抄作業。還不是為了應付家長。

唐銳微微蹙眉，簡阿姨對她的影響力實在太大。

不忍看她繼續慌亂，他按住她的肩：“小蜜兒！我說了別怕。都有我在，不用怕的。”

說完在作業本上填字。

一個個楷體字從筆尖鑽出，再排排坐。字跡秀氣綿柔，和他自己作業本上的大相徑庭。

蕭蜜盯着他一筆一劃，驚得張圓嘴。

“你會模仿我的筆跡？天啦，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會的，太厲害了！”

她連連拍手，歡天喜地似的。

見她高興成這樣，唐銳多做了兩道大題。不能說筆走龍蛇，但速度也不慢。

很快，前五頁的函數和幾何大題基本填滿，應付簡茹沒問題。至于選擇填空題，他就留給小可愛自己做。

書櫃将房間一半地分出三條窄道，蕭蜜樂得繞着書架轉圈。小肉手從連排書脊上劃過，沾上塵封的氣味。

當她再次跑出，她沖動握住少年胳膊，“唐銳謝謝你，你真是太好了。”

我好喜歡你啊！

一句話險些從唇齒蹦出。

兩人四目相對。開了冷氣的書房陡然升溫。

“以後會更好。”少年望着她，輕聲許諾。

溫潤的嗓子實在好聽，蕭蜜裸露在外的皮膚泛起粗糙顆粒。

耳朵似也爬進小蟲，酥□□麻。

被盯得喘不過氣，她收起崇拜目光，鑽進書架假裝找書。

看着身前的浩繁名著，少女心中餘波蕩漾。只差一點點，她的秘密就要脫口而出。

不過她會忍住的，因為她還要永遠喜歡下去。

唐銳看不見小可愛，便去看胳膊肘上的灰印。那是她的指紋，留在他身上。

一時心猿意馬。

***

七月十五，鄭英明夫婦度完蜜月回國。簡茹心情很好，面色紅潤不說，瘦削的瓜子臉也豐滿兩分。蘋果肌笑起來很自然，像打了膠原蛋白。

蕭蜜知道她沒有。她的溫柔、笑容，一切變化都是愛情的力量。

原本提着心，等了一整天也沒見她檢查作業。到晚上神經剛放松，簡茹又追進書房。

見他們兄妹相處和睦，簡茹笑容可掬。

她先問這半月兩人過的怎麽樣，唐銳當然說好。順帶将蕭蜜連捧帶誇，什麽可愛、勤快、招同學喜歡，反正全撿好聽的說。

簡茹愈發高興。不過，依然很有原則。她沒問暑假作業，卻問起期末考試。

“這次考了多少名？有沒有進步？”

蕭蜜：“！！！”

她玩得忘乎所以，根本沒上校園網查成績。

“怎麽，沒考好？”看她怕成這樣，簡茹只當她考崩了，聲音略沉。

唐銳從椅子上站起身，欣慰笑道：“阿姨，小蜜兒這次考得還行，40名，比上回月考進了兩名。而且她語文考了120，進了班級前十。英語考了100，也比上次有進步。”

男孩話說得巧妙，重點強調進步和長處，語氣又讓人信服，聽着無一不好。

其實，蕭蜜語文一直處于上游。

偏偏簡茹很吃他的話術。她笑着出門，過了會，端着兩盤水果進來，“蕭蜜，繼續加油。每次前進一名都是好的。”

“嗯。”蕭蜜蚊子似地哼出聲。

想到鄭英明的提醒，簡茹沒再說什麽。她确實對蕭蜜過分嚴厲，現在放暑假，放松放松也是正常。

往外走的同時，她這麽寬慰自己。

蕭蜜盯着被帶攏的門，小嘴輕輕蠕動：“媽媽還會進來嗎？”

唐銳嘆口氣，直接過去擰上內鎖。“現在不怕了吧？小蜜兒。”

蕭蜜莞爾一笑，乖乖坐直身體，端正得像個小學生。

唐銳暗暗欣喜。

他發現自己叫了三次小蜜兒，蕭蜜都應了。這表示她潛意識并不抗拒。

做完一個閱讀理解，蕭蜜忍不住沖他吐舌。

“幸好你看名次表了，我根本不記得這事。”想到他連單科成績和名次都記住，她羨慕盯着他，“要是我也能過目不忘就好了。”

“嗯，看了。”唐銳漫不經心轉筆。每次名次表，他第一個找的都是她。

至于過目不忘，那要看對誰。

作者有話要說：

仙女們點個收吧，會越來越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