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更新時間:2016-12-12 17:00:04 字數:5283

封天铎打斷金萬才的鼻梁之事,很快便傳到封民達的耳裏。

當晚,金家派人來讨公道,要封天铎就此事向金萬才敬茶賠罪,可封天铎堅持那家夥是罪有應得,斥退了金家派來的人。

稍晚,封民達将封天铎喚至書齋。當他一進去,發現白震跟封天宇都在。

“天铎,”封民達神情略顯無奈,“你怎會做出如此沖動之事?”

“爹,我并沒有錯。”封天铎态度強硬。

“他是客人,咱們開門做生意,就是要和氣生財,你動手之事傳出,可是會影響珍滿樓的生意啊。”封民達很苦惱,“珍滿樓好不容易恢複了過往的榮景,卻可能被你這一拳給毀了。”

“爹,”封天铎臉色一沉,“難道為了生意,可以犧牲尊嚴?”

“你是說海兒?”封民達眉頭一皺,“爹知道金少爺對她是輕薄了些,不過因為這樣而得罪客人,未免不智。”

“如果海兒是爹的女兒呢?”封天铎直視着他,“如果她是爹的女兒,爹還可以說出相同的話嗎?”

封民達被他這麽一堵,頓時沒了話。

“海兒雖是丫鬟,但也是趙家的女兒。趙家将她交給我們,我們就有責任保護她,再說了,”他續道:“珍滿樓能拉回客人并增加新客人,海兒功不可沒,光憑這點,就值得為她挺身而出。”

封民達微皺着眉,沉吟片刻。“你說的固然有理,但作法可議。”

“爹,要我向他賠罪是萬不可能。”他态度強硬,毫無轉圜的可能,“當時他如何輕薄海兒,事後又是如何理直氣壯、理所當然,我親眼目睹,換了任何人,都不會毫無作為,事實上,那一拳已經便宜了他。”

這時,一旁的白震突然開口,“大少爺,要是換了別人,不是海兒,你忍得下嗎?會有不同的作法嗎?”

此話一出,封天铎立刻望向了他。頓時,書齋內寂靜無聲,三人都等着他的回應。

Advertisement

“大少爺可是因為海兒,才有如此沖動行為?”白震再問。

封天铎神情泰然自若,“白叔這麽問,是想得到什麽答案?是或不是,差別又在哪裏?”

“大少爺知道他是金氏繡坊的少爺吧?”

“當然。”

“那大少爺應該也知道封家跟金家可能結為親家之事吧?”白震神情嚴肅,甚至帶了點惱意,“大少爺可想過這沖動的一拳,将會毀了二少爺的終身大事?”

封天铎當然知道這可能使兩家聯姻之事生變,但在那當下,他唯一想到的是要守護海兒。

“大少爺為了一個丫鬟而毀了二少爺的婚事,難道不覺得對二少爺不公?”白震語帶責難,“一個丫鬟的名譽,比得上二少爺的終身大事嗎?”

封天铎不語,但臉上仍舊沒有半點後悔。

他神情凝肅冷然,沉吟須臾,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如果因為海兒只是個丫鬟,就不值得為她出頭的話,那麽我只能這麽說,”他眸光一凝,堅定的迎向封民達及白震的目光,“海兒對我來說,不只是丫鬟。”

此話一出,封民達、白震跟封天宇都面露驚訝之情。

“天铎,你這話是……”

“一直以來,我在意着她的一切,本以為那只是一種兄妹般的感情,但當我看見金萬才輕薄她時,我才驚覺到……也許不只是那樣。”封天铎說着趙海兒的時候,腦海中也浮現她的身影。

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他心頭有股暖意。

當一個男人想保護一個女人,而且是不計一切代價的去保護一個女人時,那只有兩種感情。

一種是親情,例如父親對女兒,或是兄弟對姊妹,但他不是海兒的爹,也不是海兒的兄弟,因此那只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他把她當一個女人般保護。

那是愛,是他對她動了戀心。

“天铎,你是說你對她動了心?”封民達驚疑的問。

“爹不是希望我能成家嗎?”封天铎唇角一勾,“待海兒滿十六,我就娶她吧。”

“什麽?!”封民達驚訝的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我不要。”趙海兒直視着封天铎的眼睛,斷然的、肯定的、毫不思索又帶着惱意的說出這三個字。

封天铎愣住,狐疑的看着她,然後有點懊惱。

“你不要?”

“嗯。”

今天發生了什麽事,她清楚得很。金家上門讨公道,他不肯道歉,封民達肯定是為了這件事把他叫去書齋。

他去了一趟書齋,回來後竟然說等她十六歲就納她為妾,想也知道八成是封民達跟白震他們怪他為了一個丫鬟得罪金萬才,壞了封天宇的婚事。

接着,他便為了要證明她不只是個丫鬟,賭氣的說要娶她。

好吧,她是挺喜歡他的,但不表示她願意糊裏胡塗的嫁給他,他想娶她,得先問過她,怎麽可以自己說了算?

而且他是真的喜歡她、想娶她?還是只是逞一時之氣?

再說……妾?哈哈,她才沒那麽大的肚量跟其它女人共有一個男人呢!

“你不要?”像是懷疑自己沒聽清楚,他又問了一次。

“你耳背嗎?”她秀眉一蹙,一字一句的說:“我、不、要。”

他濃眉緊皺,兩只眼睛直勾勾的望住她。

府裏有多少丫鬟想方設法的要爬上他的床,得到他的青睐,可他卻看不上眼,而她輕而易舉的得到他的憐愛,卻斷然的拒絕?

“為什麽?”他問:“這樣的安排跟結果對你來說不夠好嗎?我納你為妾,你就不需要一天到晚想着幫自己贖身,從此你不是丫鬟,更不是珍滿樓的夥計,而是少奶奶,可以管事的少奶奶。”

她想了一下。确實,一個丫鬟能飛上枝頭成鳳凰,的确該謝天謝地,可是她不要。

“雖然什麽都好,但是我不要。”

他瞪大了眼睛,她的拒絕讓他覺得沮喪又懊惱。

自她到真德院來,便悉心的照料着他的生活起居及飲食。花心思做美味又養生的菜肴喂飽他,有時還炖補調養他的身體,那樣的用心難道只是一種身為丫鬟的義務及責任?

他以為當他把這件事告訴她時,她會震驚,然後害羞,接着便含羞帶怯的點頭答應,她沒感激涕零,至少也該滿心歡喜,可是結果卻大出他意料之外,也教他大失所望。

他得說,他的自尊受傷了。

可轉念又想,是不是因為她還太小?是不是因為她把他當主子、當兄長,所以一時無法接受他要娶她的事實?

這麽一想,他心裏舒服多了。

“太早了嗎?”他試着平心靜氣的問,“是不是你還小,不想嫁人?”

她一愣。他一定以為她是因為未滿十六,還是個小孩,才會拒絕他這個大人的結婚要求。

但他不知道的是……住在這趙海兒未滿十六的身體裏的是個二十五歲的女人。

她承認她對他有感覺、有情愫,但是這種彷佛被操控了命運的事情,她無法接受。

他連一句喜歡她、愛她都沒說過,就在她根本不知情的情況下,片面的決定了她的終身大事?

再說,落在這身體裏當人家的丫鬟已經夠委屈她了,還要她當妾?

“我不想嫁你。”

聞言,封天铎自己找到的安慰飕的一下又不見了。

他懊惱的看着她,“我偏要娶你。”

她臉上好似寫着“你憑什麽擺弄我”,杏眼圓瞪。“我只賣給封家十年。”

“你嫌棄我什麽?”

“我沒嫌棄你。”她說:“只是不想嫁你。”說罷,她一個跺腳,轉身一溜煙的跑出封天铎的書齋。

回到房間,她氣得把床上的枕頭棉被亂丢一通。

但冷靜下來後,她才發現自己沒把話好好說清楚。他們都沖'都在賭氣,一個霸王似的說要娶,一個潑猴般的說不嫁,最後什麽都模糊了。

他為什麽非要娶?她為什麽不嫁?誰都沒說明白,即使她前面臆測了那麽多,還是該讓他親口說。

他真的喜歡她嗎?還是出于善意想照顧她?或者只是為了跟他爹嘔氣?這些,她都想知道,卻都沒問。

“唉。”她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趙海兒在倉庫裏點着剛送到的幹貨,卻發現少了兩箱。正疑惑着,有人走了進來。

她一看是白紀辰,連忙點頭致意,“副掌櫃。”

白紀辰其實在珍滿樓裏的職位并不到副掌櫃的位階,但因為他是白震之子,白震又經常将作帳的工作交給他,因此大家都稱呼他一聲副掌櫃。

趙海兒知道白紀辰對封天铎有敵意,雖然表面上一派和氣,但她卻能嗅到空氣中的煙硝味。

也許是“厭屋及烏”吧,她感覺到白紀辰也不怎麽喜歡她。

這也不奇怪,她在廚房裏聽不少廚子說,在封天铎還未進到珍滿樓前,白紀辰的權力是極大的,有時甚至超過封天宇。

可自從封天铎來了後,大權在握又親力親為,白紀辰顯然逐漸變得不重要,且變得可有可無。

白紀辰比封天铎年長,在珍滿樓的時間又比封天铎來得久,或許是自覺資歷跟經驗都比封天铎多,因此對于必須聽命于他之事覺得不服吧。

“你在這裏做什麽?”白紀辰問。

“張叔叫我來拿一箱幹貨。可是我發現幹貨少了兩箱。”

白紀辰臉一沉,“怎麽可能?”

“是真的。”她語氣肯定,“前天大友記的小老板來,張叔跟他訂了五箱,小老板也寫了張單子給張叔,我看見了。”

白紀辰給了她一記白眼,“你不過是個丫鬟,懂什麽?”說着,他轉身随便喊了個人,去幫他把賬本取來。

不一會兒,有人幫他把賬本取來,他翻開來給她看,“瞧,上面清清楚楚的寫了三箱。”他語氣不耐的說。

她一看,賬本上确實寫着三箱,日期及店家都吻合。

“真奇怪……”她納悶,但事實确實擺在眼前。“難道是張叔後來又改了?”

“哼!”白紀辰用力的阖上賬本,沒好臉色的瞪着她,“你當自己是什麽?居然查起帳來了?”

她一怔,連忙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可別以為有大少爺在後面給你撐腰,就忘了自己是什麽身分。”白紀辰語氣極不友善,“看你年紀輕輕,還天真得很,沒想到已經懂得那些勾引男人的伎倆。”

“嗄?”

“哼,”他冷笑一記,充滿不屑,“一定是那些不知檢點的丫鬟教你的吧?你住在真德院,都對大少爺做了什麽?是怎麽伺候他的?”

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她氣憤的說:“我沒有!”

不只她沒有,封天铎也不是那種人,多少丫鬟想爬上他的床,都遭到他的斥退呀!

“副掌櫃,東西能亂吃,話不能亂說。”她表情嚴肅。

“若沒有,憑你一個丫鬟能在珍滿樓裏出入,對我指指點點?”

“我憑的是真本事。”她自傲的說,“我會做菜,我會調茶,我不是來混日子的!”

白紀辰一聽“混日子”三個字,覺得真是刺耳極了。

“你說誰混日子?!”他一個大步欺近她,“你說,誰在混日子?”

她退後兩步,倔強的瞪着他,“我沒說誰。”

“你是不是在說我?”白紀辰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

“你幹麽自己承認?”她不甘示弱的回嗆。

自封天铎來到珍滿樓後就自覺過得很窩囊的白紀辰,對于一個身分比他低微的丫鬟竟敢如此對他說話,感到相當的不滿及憤怒,一個失控,他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臭丫頭,你敢這麽跟我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白紀辰低吼,眼睛裏爬滿了憤怒的血絲,

被掐住脖子的趙海兒又驚又痛,完全發不出聲音,臉也因為缺氧而漲紅。她想掰開他的手指頭,卻使不上力,“呃……呃……”

“副……副掌櫃?”這時,因為等不到她回去,張磊派了副手李昭來看看。李昭一到倉庫門口,便看見白紀辰掐着她脖子,一副想置她于死地的樣子。

聽見聲音,白紀辰突然回過神,松開了手,趙海兒整個人瞬間像是斷了線的傀儡娃娃般癱在地上。

李昭驚疑的看着他,再看看趙海兒,一時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白紀辰快步走過來,指着他鼻子,語帶威脅的道:“最好別亂說。”說罷,他便快步離去。

他前腳一走,李昭立刻沖向趙海兒,并扶起她。

“海兒,你沒事吧?”

她神情驚恐而痛苦,眼睛充血,眼眶泛紅,委屈又害怕得想哭,卻又好強的搖搖頭,艱難的說:“昭……昭哥,我沒事……”

“到底是怎麽了?”

“算了。”聽見白紀辰威脅李昭的話,她不想李昭惹禍上身,“昭哥,你誰都別說。”

“可是……”李昭直覺剛才若不是他及時趕到,或許白紀辰真會失手掐死她。

這不是小事,真能不說嗎?

“昭哥,幫我拿箱幹貨,咱們回廚房去吧。”她打斷他,轉身離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