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更新時間:2016-12-12 17:00:04 字數:4612
“那你應該已經知道誰是耗子了吧?”
他點頭,“這些有問題的帳目都出現在白紀辰做帳的時候,可見便是他趁職務之便偷雞摸狗,你那日質疑他,他擔心東窗事發才惱羞成怒。”
她頻頻點頭,“果然,他心裏有鬼,才會不打自招。”說着,她頓了頓,然後生氣的瞪着他。“既然你已經知道他是耗子,為什麽那天要……”
“那是為了演出戲給他看。”他打斷了她,“他以為有了替死鬼,就會松懈心防,果然,這一個多月來,他又做了不少假帳,而我也已經跟大友記這些長期合作的商家有了默契,他們都将這個月的內帳騰了一份給我。”
“哇……想不到你這麽奸險。”她故意開他玩笑,小小報仇。
他眉梢一揚,“無奸不成商,你聽過吧?”
她點點頭,又問:“既然已經證據确鑿,為何不揭穿他?”
“不,”他神情一凝,“雖說已有實證,但我不想太快收網。”
她靈光一閃,“喔,你認為還有共犯?”
“這只是我的猜測。”
“你認為白掌櫃有分嗎?”她試探的問。
他神情嚴肅,“這件事我跟爹提過,我們都不認為白叔知情。”
“那麽是白紀辰背着白掌櫃搞鬼?”
“我讓人暗中調查過白紀辰,他在星苑樓的名妓花魚兒身上砸下不少銀兩,雖說他的月俸不少,但沾上酒色必定入不敷出,而那恐怕就是他冒險在帳上動手腳的主因。”他續道:“白叔的作息正常,未有任何不良嗜好,金錢的出入也無異常,我跟爹暫時不認為他牽涉其中。”
其實她在珍滿樓跟白震也相處了不短時間,确實,他是個正直的人,在工作上一絲不茍,對人也公平謙和,實在不像是會跟白紀辰同流合污的人——盡管他們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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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還不揭發白紀辰,一是為了白叔,二是為了查明此事跟另一件事情是否相關。”
“你是指有人毒害你的事?”她一驚。
他點頭,“欲害我性命的人,必定是與我有利益沖突之人,我爹就只有兩個兒子,唯一跟我有争産可能的只有天宇,但我不認為天宇有那份野心。”
“确實,他呆呆的。”她忍不住以“呆”來形容她所認識的封天宇。
她進到珍滿樓後,經常有機會跟封天宇接觸。他是個單純的人,沒有企圖心,凡事只求“可以”,不在乎“更好”,封天铎跟白震交辦的事,他都會盡力做好,但不會更進一步,也就是說得喊他一聲,他才知道要動。
封天铎在珍滿樓做出成績後,光環全在他身上,可封天宇并不以為意。他樂見封天铎成為寵兒,并不嫉妒或自覺低人一等。
他樂天知命,只求安穩的、快樂的、沒有煩憂及壓力的度過每一天,這樣的人不會争名逐利,更不會因此害人。
“天宇善良,連路邊的一條野狗都不會傷害,我不認為他會意圖毒害我。”他說:“再者,我幼時中毒時他還小,一個娃兒又怎可能害人?”
“嗯……”趙海兒點點頭,若有所思,腦海裏浮現了一些狗血劇的畫面。
“宅鬥。”她喃喃道。
“什麽?”
“柳姨娘。”她眼睛一個瞪大,看着他,“她是封天宇的娘,當然會盡其所能為自己的兒子謀福利,她跟夫人就像是東西宮,沒了你這個東宮太子,她的兒子才有出頭的口子,對吧?”
封天铎眉心一擰,“可柳姨實在看不出有那份野心。”
“張無忌的娘說過,美麗的女人都不能信。”
他一怔,“誰是張無忌?”
“喔……我遠房的叔叔。”她胡扯一通,“看似忠良的男人也不可盡信,越是無害的越可怕。”
聽她說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封天铎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說真的,我也覺得柳姨娘不像壞人,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自己的兒子,做娘的可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為。”
聽着,他又笑了。不知為何,她随便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一句話,就能讓不愛笑的他忍不住發笑。
看來不是他不愛笑不會笑,是沒遇上一個能讓他笑的人。
“你笑什麽?”她望着他。
他深深注視着她,搖搖頭。
“你剛才說的那個張無忌的娘還說了些什麽?”他問。
“她死得早,說的不多。”她實在不想再鬼扯張無忌跟他娘,話鋒一轉,又說:“一般來說,官老爺都會慢慢抽絲剝繭去查明真相,抓到嫌疑犯,但你的狀況特殊,根本不知道敵人是誰,所以要假設每個人都有罪,然後再一一去證明其清白。”
聽着她說這些話,他真有點适應不良。十六歲理當還很天真傻氣,可她卻有着超乎年齡的智慧跟态度。
她既天真又成熟,有一種吸引人的沖突美感。
“目前看來,柳姨娘是最有嫌疑的人,得提防着。”
“嗯。”他點頭,深情的注視着她,“你氣消了嗎?”
迎上他溫柔而熾熱的眸子,她的心微微一悸,“應該有點消了……”
“應該?我已經跟你解釋了。”
“你解釋了,我就得接受嗎?”她嘟着嘴巴,“我可是氣死了,而且回到這兒後又老是被人家消遣揶揄……”
說到這個,他心疼不舍也內疚虧欠,“我知道。”
“你知道?”她疑惑的看着他。
“我叮囑張嬷嬷跟周嬷嬷要好好照顧你,千萬別讓你受委屈,可嘴巴是長在別人身上,實在制止不了。”
聽他這麽說,她才知道原來他還交代張嬷嬷跟周嬷嬷要護着她,令她覺得十分感動。
“是嗎?還以為你放着我自生自滅呢。”
他無奈一笑,“我要是那種人,你也不會喜歡我了。”
“我幾時說過喜歡你?”她故意否認。
“你不喜歡我嗎?”
“自己感覺啦!”她輕啐一記,臉頰卻因羞怯而又紅又熱。
盡管光線幽微,觑不見她臉上的紅暈,可從她的語氣及姿态,他可以感覺到她對他的情意。
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慰在他胸口翻騰,讓他忍不住想把她擁入懷中,在她唇上親上一口,而腦袋裏才剛浮現這念頭,他已伸出雙手将她緊擁入懷。
她吓了一跳,但沒抵抗或反對,而是乖順的偎在他懷中。
他低下頭,想尋覓她如花瓣般嬌嫩的唇,尋着并試着接近它時,腦中忽閃過一個念頭——
她說她十八歲才要嫁他,因此在她滿十八歲前,不管他對她有多麽的渴望,似乎都不該輕越雷池。
于是,他稍稍松開了她。
趙海兒心裏疑惑,剛才他不是想吻她嗎?她都準備好了,怎麽他卻退縮了?
揚起眼簾,她睇着他,“你剛才想親我吧?”
“是。”他誠實回答,“不過我突然想到你說過十八歲才要嫁我,所以……”
他話未說完,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唇上啄了一記。
他呆住,像是被點了穴,兩只眼睛驚喜的看着她。
趙海兒羞得耳根都紅了,但還是俏皮的咧嘴一笑。“我是說十八才嫁,沒說十八才能親嘴。”
聽了,兩人相視而笑。
城守夫人先前買的茶包已經飲畢,派人到珍滿樓要趙海兒再幫她準備一個月份的茶包。
以這個完美又合理的理由,封天铎假意不願,卻以“顧客至上”為由,讓趙海兒回到珍滿樓上工。
只是為了繼續欺騙白紀辰及不知身在何處的敵人,封天铎雖讓她進廚房工作,卻不讓她經手任何的貨料,而且為了将戲演全,他在人前冷淡待她,甚至連看都不多看一眼。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在演戲,但他實在演得太逼真,冷漠得讓趙海兒有時會感到沮喪,不過為大局着想,這樣的委屈她還是會吞下的。
現在,白紀辰的罪證已齊,不只物證,還有人證——花魚兒。
前不久,封天铎本要悄悄的前往星苑樓“拜訪”花魚兒,可她不準。
首先,他是封家大少爺,要是現身在星苑樓,定會引起注意,壞了大事;再來,她聽說花魚兒是長生街上最美最媚的名妓,雖說封天铎自制力高,從前那麽多丫鬟們想色誘他,他也不曾暈船,但花魚兒可不是那些手法笨拙的丫鬟,慣于魅惑男人的她要是對封天铎獻媚,她不敢保證他不會有一秒鐘的動心。
于是,她便自動請纓,代他出征。
封天铎原是不肯的,他說她是個清白的姑娘家,不該出入長生街那種地方,可趙海兒最後還是成功說服了他。
畢竟眼下除了她,還有誰适任呢?她能言善道,又洞察人心,派她去跟花魚兒交涉再适合不過了。
果然,她一出馬便說服了花魚兒,讓她答應日後若有需要便出面做證,當然,花魚兒也是看在那豐厚的報酬上才首肯的。
這日忙完了分內的事,趙海兒準備去幫忙洗碗,正要往珍滿樓的後門去,便碰着從樓上下來的白紀辰,她卻視而不見,準備快步離去。
可白紀辰不放過她,一個箭步攔住她的去路。“怎麽見了我就跑?心虛?”
她不說話,只是瞪着他。
“想不到封天铎會讓你回來,他不怕你再偷東西?”
“我沒偷東西。”她直視着他,“誰是偷兒,心知肚明。”
“哼,還嘴硬?”白紀辰指着她的鼻子,“要不是城守夫人喜歡你調的茶,你能回來嗎?”
“這足以證明我還是有用處,有本事的。”她揚起下巴,迎上他的目光,“你呢?要不是白掌櫃,你憑什麽在這兒頤指氣使?”
她的反唇相譏讓白紀辰惱羞成怒,揚起手掌就想教訓她。
“紀辰!”突然,白震的聲音傳來。
白紀辰的手停在半空中,目光循着聲源而去,就見白震站在樓梯口,神情嚴肅,目光淩厲的瞪視着他。
“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他慢慢的收回手,“我只是要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的丫頭。”
白震慢慢的走下來,語氣嚴厲的道:“你憑什麽?別惹事了。”
“爹……”
“還不走?”他沉聲一喝。
白紀辰悻悻然的瞪了趙海兒一眼,嘴裏不知嘀咕着什麽,随後轉身走開。
“海兒,”白震嘆了一口氣,“你可別跟他計較。”
“白掌櫃,不會的。”她抿唇一笑,不以為意,“其實我剛才也說得過分了些。”
“一點都不。”白震唇角微微一揚,眼底帶着激賞的看着她,“你說得沒錯,你是有本事的,而他若不是因為我的關系,又怎能在珍滿樓裏謀職?”
聞言,她才知道他聽見了她剛剛說的那番話,不免有些尴尬,畢竟她批判的人是他兒子。
“白掌櫃,我那些話沒別的意思……”
“你是實話實說。”白震釋然一笑,“紀辰要是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
白震如此明理大器,教趙海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海兒,我相信你沒有偷珍滿樓的東西,沒占珍滿樓的便宜……”白震深深的看她一眼,“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這話讓她心頭微震,驚訝的看着他。
他知道她不是?那麽他知道是誰嗎?白紀辰那些狗屁倒竈的事,他知道嗎?
“好了,你去忙吧。”白震旋身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