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屁股拍拍就走了,留下我和你爸在村裏受人指點。”陳媽媽把身子扭轉了回來,手上不停。
“我已經決定好了,神從穎也答應了。你們就不要管這事了!再說了,文詠肚子裏有了我的孩子,他們都說是個男孩呢!”
陳志宏從小就主意大,自從他初中畢業出去打工賺錢後,父母在他面前更是說不上話。
陳媽媽眨眨眼睛,想到孫子,臉色好看了一些,停止了手裏的動作,嘴裏還是強辯道:“這才幾個月?哪裏就看得出來一定是兒子?你們去照過B超了?”
“你以為外面和老家這種小地方一樣啊?大醫院都不讓查男女的,就算醫生知道也不會告訴你。”陳志宏道。
“那你們就不知道動動腦筋,找個小診所看一看?”陳媽媽可是聽過不少這樣的閑聊新聞,說得頭頭是道。
“費那事幹嘛?浪費錢!大家都說她愛吃酸,肯定是兒子,還能錯了?”
“那倒是。”陳媽媽露出了兒子回來的第一個笑臉。
陳爸爸看着這母子倆,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接着又去續了一杯酒……
神從穎走出火車站,四下一顧,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給陳志宏打個電話。
陳志宏接了電話,讓她就在火車站等着,他馬上過來找她。陳志宏的家就在小鎮的附近,走路過去,大約15分鐘。于是,神從穎重新返回火車站,坐在候車凳上等起來。
陳志宏接完電話,進了廚房。陳媽媽正在準備早飯,見他進來,問道:“那位也起來了?去洗洗臉,準備吃飯了!”
“我不吃了,神從穎已經到了,我去接她,等下在鎮上随便吃點就行了。她還在睡呢,你也別叫醒她,讓她睡夠了再說。”
“可真懶!”陳媽媽将飯勺在鍋裏碰了一下,發出刺耳的聲音,“神從穎以前回來,雖然沒做什麽,只是幫我打打下手,但也沒懶成這樣。大家都醒了她還在睡!”
“她懷孕了,你計較這些幹嘛?”
陳志宏說着,就往外走去。他上了二樓,進了房間。文詠縮在被子裏睡得很香。陳志宏走近一點,盯着她露在被子外的臉,仔細端詳。确實如他媽媽所說,她不如神從穎好看,臉上皮膚也很差,眼尾竟然有了很明顯的魚尾紋。他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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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看着,文詠的眼皮動了動。她睜開眼睛,看着陳志宏,迷迷糊糊地問道:“你醒了?”
“嗯。”想到她懷了兒子,陳志宏動手替她掖掖被角,“神從穎到了,我現在得出去。上午要和她辦離婚,你就在家呆着。”
“嗯。”文詠睡意正濃,含糊應了聲,翻個身又睡了。
陳志宏見她又睡着了,轉身出去,帶上房間,下樓去了。
陳志宏的腳步聲剛從樓梯上傳來,文詠瞬間清醒。他剛才說什麽?他前妻到了?文詠的眼睛睜大,扭回頭,看着關好的房間,皺了皺眉。
神從穎等了近半個鐘,才等到陳志宏。那時,她正坐在長凳上,低着頭看手機。頭發披散下來,擋住了大半張臉。直到看完一則新聞,擡起頭時,才發現站在她三步遠的地方,正左顧右盼的陳志宏。
其實陳志宏早就到了,只不過他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神從穎。他剛才就看到了坐在長凳上玩手機的神從穎,只不過,他沒認出來。他印象中的神從穎還是那個頭發随便一挽,一身寬松運動服的模樣,與長凳上的姑娘相差太遠。
“你來了?”神從穎将手機放回包裏,站起身,喊他。
陳志宏聽到熟悉的聲音,這才回過頭來。他似乎是被她現在的模樣給震攝住了,微張着嘴,好半天沒說出話來。不管他怎麽想,都沒想到神從穎離開他之後,會變成這樣。比起當初未婚時,他倆談戀愛時,還要漂亮。
“嗯,來了一會兒。”陳志宏回過神來,趕緊應道。
他有點緊張,好像回到了他倆第一次約會時的樣子。
“那走吧。現在民政局應該上班了,我們先去把事情辦了,省得排隊。”
“你……你吃飯了沒?”陳志宏問道,“要不我們先吃飯吧?”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覺得他媽媽說的話也不錯,離婚真不件好事。
“沒吃呢。”火車上的東西不好吃,她又不喜歡吃零食。
“那,那我們先找個地方吃早飯。我也沒吃呢,接了電話就趕緊過來了。”陳志宏讨好地笑。
“那好吧,先吃飯。”現在既不是五一,也不是十一,結婚的人應該沒那樣多,神從穎心想。
陳志宏找了一間看起來比較幹淨衛生的早餐店。兩人在桌邊坐下來。牆壁上貼着好幾張字體又大又粗的早餐種類表。陳志宏看着餐牌,問:“還是給你叫杯豆槳吧,我記得你每天早上就愛喝這個。再來一碗粉還是粥?要不油條?”
“一杯豆槳,一碗粥就行了。”
“好。”
吃完早餐,陳志宏搶着付了賬。
“走吧,該去民政局了。”神從穎說道。
“嗯?”陳志宏讷讷地站了一會兒,好半晌才應道,“哦。”
他也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不想去了。五年的婚姻關系,還真不像切爛肉一樣容易。可他到底沒昏了頭,文詠還在家裏等着呢,離婚這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兩人出了店門,順着馬路往汽車站走去。小鎮地方小,沒有出租車,只有一些拉客的摩托車。沒幾分鐘,正好路過一輛開往縣城的班車,兩人上了班車,往縣城的民政局而去……
☆、第 48 章
神從穎忽然覺得自己很傻。她其實應該直接在縣城下車的,何必在小鎮下車呢?反正民政局在縣城。現在倒好,她和陳志宏又倒了一趟車。這簡直是瞎折騰!
陳志宏一反常态,對神從穎格外熱心,好聲好氣得像變了個人似的。在車上的時候,他就一直在說話,絮絮叨叨他的工作如何出色,多麽有希望有未來……神從穎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實在煩了就靠在椅背上佯裝睡覺。幸好,路程不遠,20分鐘之後,汽車終于停在了縣汽車站。
從汽車站出來,街邊停靠着大量待客的出租車。随手招了一輛,直奔民政局。
民/政局還是老樣子。這條街上種着楊樹,郁郁蔥蔥。惟獨民政局大門口前的那株楊樹,不知是年紀過大還是怎麽的,葉子并不是那麽多,也不是那麽綠,看起來有點茍延殘喘的味道。上回來辦結婚時,是在五一,那時她沒仔細看過這些街景,滿心都被喜悅占據了,眼裏只有陳志宏。今天仔細一瞧,發現這株楊樹也不是那麽好看。
辦/證大廳在二樓。神從穎還有點印象,難得的是陳志宏居然好像也還記着,進了大門口就直接上樓梯,去往二樓。才剛踏進樓梯,就聽見上面傳來一陣女人的哭嚎聲。那是一個粗粗的女聲,帶着一絲用力過度的沙啞,邊哭邊嚎邊控訴着什麽。她一邊哭嚎一邊打隔,控訴聲幾乎聽不清了。
神從穎被這哭聲吓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小心翼翼地跟在陳志宏身後,上了二樓,就見到二樓走道上有一個年約40歲左右的豐滿女人,一頭黃色的中年卷發,粉紫色的針織包臀裙,下面配着一條黑色緊身、帶蕾絲邊的七分打底褲,更加顯得腿粗腰寬身胖屁股圓。她哭得滿臉都是淚水,出門前大約也化過妝,這會兒,妝容被淚水一沖,整張臉都髒兮兮的。她一邊哭嚎一邊拉扯站在她身旁的一個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比她小,也許是身材的原因,因為那個男人很瘦,顯得精神氣要足一點,更顯年輕。他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黑色長褲。那女人不停拉扯着他的衣服,使得他像個破布娃娃一般,被那女人拉扯得東搖西擺。他一點也沒有反抗,任由那個女人發洩。靠近女人那一邊的袖子被扯得格外寬大,領口下滑至肩膀。
陳志宏和神從穎來到二樓,都忍不住對這兩人側目。
察覺到有人在看,那男人不好意思地動手将下滑的領口送回原位。哪知,他這個動作更加惹了那女人的厭煩。只聽她大聲哭訴着:“你為什麽要和我離婚?我哪一點對不起你了……”一面說,一面又去撕扯那個剛剛複位的領口。
那個男人耷拉着眉頭,仍由她拉扯,但卻死活沒松口,以無聲的沉默以示自己離婚的決心。
陳志宏不想再看這種潑婦,神從穎也看得心裏發怵,兩人不約而同地快走進了大廳。
辦/證大廳的大門敞開着,外面走道傳來的哭嚎聲異常清晰。奇怪的是,這裏面的人好像全體得了耳聾似的,竟沒一個人好奇。也許,他們是見慣不驚了吧。
陳志宏的心情很複雜。說實話,從早上見到神從穎第一眼開始,他就不怎麽樂意離婚了。他知道自己是一個懶人,他不屑也不樂意去經營一些關系,比如他和神從穎的關系,比如他和岳父岳母的關系……但若是讓他換個老婆,再重新經營新的岳父岳母關系,他內心是有點抗拒的。好歹,前面的人也混熟了,是不?
但是,文詠肚裏的兒子,逼迫着他只能按着文詠的劇本走。再加上神從穎一直表現得很冷靜,不吵不鬧,好像考試寫名字一般鎮定自若地簽了字。這讓他想找點借口拖延離婚,都找不到。
他想,如果神從穎不肯離婚,甚至像剛才外面走道上的那個女人一樣,他就可以順坡下驢,說暫時離不了了。至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看着手裏的綠色小本本,神從穎心裏一陣難過。難以克制的惆悵從心底最深處慢慢漫延上來。最初戀愛時的甜蜜時光,婚後生活的折磨,對陳志宏的憎惡厭煩……都随着這個小本子的出現,煙消雲散,只留下心底最深處的唏噓、惆悵。
辦好證件,兩人慢慢往外走。路過外面的走廊時,剛才的那一對人還在那裏。只是那個女人似乎哭累了,吵倦了,她的聲音小了很多,不時抽噎着。那個男人還是那副死相,不動,不勸,不反駁,不回應,由着她折騰。
看着這個女人花貓一般的臉,神從穎的唏噓惆悵不翼而飛,接着是好一陣慶幸:慶幸自己沒像這個女人一樣,失婚還丢份。
下了樓梯,兩人站在民政局外面的街道上。
神從穎在猶豫,人都到這了,婚也離了,以前的不愉快都過去了。她是不是應該去看看公公婆婆?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是彤彤的爺爺奶奶。可是陳志宏沒主動提這回事,她更加不好提,免得他以為她舍不得他。要不然,幹脆走了算了?從縣城回家的火車班次還要多些。
陳志宏側着頭,端詳着神從穎。她似乎瘦了一些,身材顯得更好了。也許是沒小孩子在身邊吵鬧,也許是不再有繁重的家務累身,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了很多。再加上自己工作,自己賺錢,那股自信讓陳志宏移不開眼。
她的皮膚很好,沒有痘,沒有皺紋。在陽光下,連毛孔都找不着。早上仔細瞧過的文詠的那張臉,還清晰地在他眼前。他不可避免地将兩者一比較,文詠難免相形見绌了。他想起媽媽說的話,皺了皺眉。一時間不舍得移開視線,竟然看呆住了。
他倒很想叫神從穎去他家坐一坐的,說不清的情緒,就是不想讓她太早離開。可是文詠還在家裏,怎麽能讓她們兩人碰面呢?要不……他讓爸媽趕過來,見神從穎一面?然後大家一起在外面吃個飯,坐一坐?
神從穎知道陳志宏正在看着她,但她沒有回看過去,只是将視線飄移到街景上。她想,他也許是想讓自己主動提出來去他家坐一坐,看看公公婆婆。可是她又不想主動開這個口,于是,只好不去看他,假裝不和道他的想法……
陳志宏被美色所迷,突然鬼使神差地說:“你掙的不多,要不以後我還是每個月給你彙一千塊吧,當作彤彤生活的費用。”
神從穎在他眼裏,已經大變樣。再加上兩人好幾個月沒見了,都說小別勝新婚,他現在的心情就比新婚時還要興奮。
神從穎聽了這話,很有些吃驚。因為他倆談的離婚條件,可不包括這條。陳志宏不分那十萬塊的要求可是将來不會出彤彤的撫養費的。
正在這時,從陳志宏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
“志宏,弄好了沒有?”
神從穎聽着這熟悉的名字,有點詫異。哪怕當年他倆熱戀時,她也沒有這樣親熱地叫過陳志宏。心裏好奇,便轉過頭去。
只見陳志宏身後不遠處,站着一個有點老相的女人。她穿着一套寬松的衣服,仍難掩突起的腹部。神從穎是過來人,一看就知道她懷孕了。
這人是誰啊?是陳志宏村裏的熟人嗎?她穿着随便,頭發随便一梳,看上去很像是老公在外打工,獨自呆在老家的留守婦女。這是陳志宏的老家,在縣城遇上熟人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陳志宏要如何跟人家說他倆為什麽站在這呢?
陳志宏聽見熟悉的聲音,心裏一驚,身子一抖,飛快地扭過頭去。
天不遂人願,果然是文詠。天知道她一個初來乍到者,如何挺着肚子從小鎮到縣城的?
“你……你怎麽來了?”陳志宏語氣急速,氣急敗壞,小聲地斥問道。
“我,我擔心你們有事,所以趕來看看。”文詠一手摸着肚子,語氣很委屈。
“你……唉!”事已至此,陳志宏也沒辦法了。幹脆破罐子破摔,愛怎麽怎麽的吧!
“你有熟人?那我先走了吧?”神從穎看了看他倆,一時間沒聯想到那一方面,只以為這是陳志宏同村的一個熟人或遠房親戚之類的。
“哎——”陳志宏心裏一喜。他意識到神從穎以為這只是他們村的哪個人。這表示他還有機會撒個謊,把這事圓過去。
“我叫文詠。”可惜文詠不給他這個機會。她打斷了他的話,主動走過來,站到神從穎面前。
“哦,你好。”神從穎只好跟着打聲招呼。
“你們辦好離婚了吧?要不要再去家裏坐坐?”文詠一邊說,一邊不顧陳志宏隐隐的反抗,強硬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神從穎挑了挑眉,瞪大眼睛。誰告訴她他們是在辦離婚?去誰的家裏坐坐?都這個樣子了,她要是再看不出來,真該去看個眼科了!
“陳志宏!”神從穎對着陳志宏一聲吼,她不想對一個孕婦發怒。再說這種事,光是責怪女人有什麽用?難道是她用刀子強的男人?歸根結底,還不是錯在男人身上?
“我……我,”陳志宏窘迫起來,羞愧難當。他臉色漲紅,一時間讷讷着說不出來話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聽我說,我給你解釋……”
“志宏。”文詠緊緊挽着他的胳膊,語氣裏的委屈更濃重了。
神從穎皺着眉,看着作戲的兩人,心裏只想笑。這麽令人齒冷的男人,當初她是如何挑選上的?虧得自己剛才還有點感動呢,以為陳志宏再壞還是記着彤彤的。誰知人家比她精多了,婚才剛離呢,二胎就坐穩了。
神從穎不想再看陳志宏的嘴臉,更不願意去挑釁一名孕婦。她快速地說:“本來還想着該去看看公公婆婆……”話說到這裏,頓了頓,意識到她不該再那樣叫,馬上改口,“看彤彤的爺爺奶奶。我看你們是挺忙的了,就先不過去打擾了。”
神從穎又瞧了一眼民政局的二樓,譏諷道:“他們還沒下班,辦結婚還來得及。我先走了,假期不多。”
說完,急走幾步,順着人行過道去到街對面,随手招了一輛出租車,毅然決然地走了……
陳志宏傻傻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神從穎的離去,心裏很懊悔。
“志宏,我餓了!”文詠看到情敵已經走了,心裏一陣輕松。她從未見過陳志宏的老婆,以前聽陳志宏說過,他老婆不喜歡打麻将,因此很少來麻将館找他。她一直以為她長相平凡,不然男人哪舍得離婚?今天一見,發現想象和現實相差太遠。不過幸好,她肚子裏有寶。有了這塊寶,哪怕她是天仙,也得給她讓路。
陳志宏垂在一側的手臂緊了緊,拳頭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好幾個來回之後,總算把怒氣平息下來。這才語氣平靜地問:“你沒在家吃早飯?媽不是做了早飯嗎?你是怎麽來這裏的?”
“媽做的不好吃,我吃不下。”文詠撒着嬌,“我在鎮上找了一輛私家車,給夠錢,人家就願意帶我來。”
陳志宏一臉平靜地看着她撒嬌。她嘟着嘴,微微彎着眼睛,魚尾紋、臉上的黃斑在陽光下無所遁形。他突然覺得好一陣刺眼,急忙移開視線,急匆匆道:“那行,我帶你去吃……”
作者有話要說: 辦/證 多麽和諧的兩字,為什麽顯示成口口呢?
☆、第 49 章
縣城的火車站很小,人流也較少,與省城的火車站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售票窗前稀稀拉拉地排着幾個人,神從穎小站了一會兒就輪到她了。買了一張最快的回雲市的火車票。她運氣不錯,20分鐘之後就有一趟。她直接買到了雲市她們家下屬的縣城火車站。
神從穎上了車,找到座位坐好。火車轟隆隆地開動了,帶着她及那個新鮮出爐、冒出熱乎氣兒的綠色小本本一路往家飛奔。
她想家,特別特別地想家,從來沒有如此地想家。怪不得人老說,家是港灣呢。現在她哪也不想去,不想去上班,不想去見朋友,她只想回家,回到生她養她、有父母在的家。
她還是太高看陳志宏了。沒想到他不僅人懶散、邋遢、愛賭,竟然還出軌!道德素質實在是太低,令人齒冷之餘忍不住想吐。她就像剛吐出來一只死蒼蠅一樣,難受得很。雖然蒼蠅被吐出來了,但總在嘴裏呆過,想想都膈應得難受。
一股無法名狀的情緒讓她的眼眶漸漸酸澀起來。感覺到眼淚快要奪眶而出,神從穎趕緊站起身,埋頭沖進了洗手間……
十幾分鐘之後,神從穎才從洗手間出來。眼眶發紅,連鼻尖也紅了。她呆坐在座位上,旁邊沒人。車廂空蕩蕩的。深藍色亮漆小包放在大腿上,這包不貴,三百多塊,雖然不能和名牌包相比,但好歹也算跟上了潮流。不至于讓人一看就覺得她剛從大山出來。
神從穎打開包,取出手機,在通訊錄裏亂翻。有心想打給誰說說話,排解排解郁悶的心情。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對象。
陳美琳這會兒肯定在上班,打過去不合适。
劉玉維?不好不好。
陸韻?那家夥連戀愛的滋味都沒嘗過,跟她說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
神從穎一直翻着,視線忽地停住了。頁面上顯示的是楊先生,楊格誠。
上次他們曾說好一起去練車,後來回到家,神從穎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太好。陳美琳是個閑職,平時閑散得很。聽說她正在學車,自告奮勇帶她練習。于是,她順從心意發了致歉的短信給楊格誠,約定取消。
那之後,在駕校遇見,楊格誠神态自如,仿佛她從來沒有反口過一般。
神從穎嘆口氣,将手機鎖屏,扭頭看着窗外飛弛而過的景色。
正在出神時,微信忽然響了。
劉玉維:這兩天怎麽樣?事情還順利嗎?
神從穎扯扯嘴角,微微笑了。這可真是瞌睡遇枕頭,是他自己找上來的。舞動手指,在鍵盤上按起來:還行
字打到這兒,頓了頓,想了想,又涮涮地将“還行”兩字删除,重新打上:事情辦好了,我現在打算回老家一趟。
劉玉維回的很快:嗯,你假期還有五天呢,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別想太多。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神從穎:是呀!
劉玉維:你是回家跟父母說離婚的事嗎?
神從穎:嗯,遲早都要說的,瞞也瞞不住。我想他們了,想我女兒。
劉玉維:要不要多給你兩天假?
神從穎:不用啦,這已經夠了,謝謝!
神從穎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這個月的四天休息沒有了,下個月還透支了三天。她哪裏還敢再請假?再多請就要扣錢了。現在,她對錢看得最重。男朋友、老公什麽的都不如錢重要。有了錢,你才能活得像個人。沒有錢,連狗都比你自由。
劉玉維的陪伴,讓這個沉悶、漫長的旅途變得輕松起來。從聊天中得知,劉玉維過兩天也會回一趟老家,他拿了三天假,說是要回家看看父母。
火車是在晚上10點半才到達神從穎老家所在的這個小縣城。這個時候,班車早就停止營運。除了在縣城住一晚,就只有喊個高價出租車。
神從穎歸心似箭,一秒鐘也不想多呆,恨不得插上雙翅馬上飛到老家。火車站出站口處停了不少出租車、私人摩托車,以及人力三輪車等。神從穎在街邊站了一會兒,仔細觀察,選了一個司機看起來最老實忠厚的出租車。
神從穎鑽進後座,說出地名。司機有點吃驚,問道:“這麽遠?”
“哪遠了?從縣城到小鎮20多分鐘,從鎮上過去十分鐘。總共就半個鐘吧!你說說,多少錢你才肯跑?”
司機想了想,仔細看了看神從穎。一個單身女孩子,身邊僅有一個小包包,連把菜刀也裝不下,看上去毫無危險性。他心裏已經答應了,斟酌了一下,道:“200吧!200把你送到家門口!”
神從穎吸了口氣,雖然已經有了被宰的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個數字,還是讓她有些牙疼。可是如果在縣城住一晚,好一點的酒店也得一百多塊。那還不如回家去呢!
“行,200就200。你介不介意我拍拍你的證件?”神從穎指着車頭貼着司機名字、所屬公司及車牌號的工牌。
“行啊,拍吧!你放心,我也放心。”司機憨厚地笑了。
神從穎伸出手機,拍了兩張照,存在手機裏。她并沒有想着要把這個發給誰,只不過是震懾司機一下,提醒他,半夜三更的不要想着做壞事,她可是有準備的!
司機老練地将車子駛出火車站,繞到城後,上了高速。
也許是今晚臨收工前大賺一筆,讓他有些高興。他從後視鏡裏看了幾眼神從穎,和氣地問道:“小姑娘,你怎麽這麽晚才回家?”
小姑娘?神從穎定定神,他應該是在叫自己的,不過……這三個字不适合她吧?也許她真的看起來年輕了許多?這種想法讓她從心底裏高興起來。
“才剛下火車。沒買到早一些的票,沒辦法。”
“下次回家可得看清楚了喲!特別是出站時間,太晚的車次就不要了,一個女孩子這麽晚了,在外面不安全。”老實忠厚的司機大叔,像叮囑自己的女兒一般叮囑道。
“嗯,知道了,謝謝。”神從穎笑了笑,慶幸自己選了他的車。
神從穎今天幹了兩件人生中比較大膽的事情。一是離婚,二是深更半夜坐出租車跑長途。跟前者相比,後者就顯得不那麽出衆了。雖則如此,她還是打起精神,看着窗外,分出一部分心思盯着司機,一旦他有任何不妥的舉動,以便在第一時間發覺。
手機一直握在她的手上,保持着打開的狀态。
微信又響了,是劉玉維。
劉玉維:下火車沒?
神從穎擡頭看了一眼司機,低下頭回短信:下了。
劉玉維:找到酒店沒?這麽晚了,不要住小旅館,不安全。找個大點的酒店,有保障。
神從穎:我在車上。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那邊似乎很吃驚,隔了一會兒才回過來:這多不安全?車牌號是多少?發給我。
神從穎想了想,把剛才拍的照片發了過去。
剛合上手機,前邊的司機大叔就開口了:“是你男朋友呀?”
“呵呵。”神從穎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是擔心你,人還不錯。如果他肯陪着你回來就更好了。”
神從穎還是笑,不回答。
當出租車停在神從穎老家的院門前時,已經是夜裏11點多了。神爸神媽早就睡了,屋子裏沒有一點燈光。
神從穎付了錢,指着公路對司機說:“這條路直着下去,可以到某某鎮。要不然你就直接回頭,照來路回去。”
司機謝過她,并未馬上開走,而是呆在原地,似乎想看着她進門去。這真是一個好司機!
這時,院子裏傳來一陣狗吠聲,屋子的門也開了,神媽媽聽見院外有動靜,披着衣服出來看。
“媽!”院子裏的燈亮了,神從穎看清楚是神媽媽出來了,便叫了一聲。
司機見她家人出來,這才倒車走了。
“哎喲!還真是你!”神媽媽往外面走,打開院子大門上的鎖,吃驚地說。
“你們睡啦?”
“你可真是……這麽晚了,在外面都不害怕的!要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們好去接你。”
“是從穎回來了?”神爸爸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他很小聲,但在寂靜的夜裏也聽得清清楚楚。
“嗯,爸,我回來了。”神從穎一邊說,一邊往屋裏走。神媽媽在後面鎖好院門,一邊喝斥小狗不要再叫了,這是自家人。
神從穎進了屋,只見神爸爸躺在床上,正支起頭看着她。彤彤就睡在神爸爸旁邊,雙眼緊閉,臉蛋睡得紅撲撲的。
神從穎走到床邊,将彤彤身上的被子揭開一點點,摸摸她的後背,微微有些汗濕。
“媽,天熱了。你們睡覺怎麽不開空調?”
“剛睡的時候有開,等彤彤睡着了我們就關掉了。她一個小孩子,夜夜開空調容易感冒。”
神從穎點點頭。老人家就怕着涼,家裏的空調差不多就是個擺設:“彤彤的後背有汗了,得給她換一件衣服。”
神媽媽上前摸了摸彤彤後背,确實濕了。一邊找衣服,一邊道:“山裏夜晚冷,怕她凍着,所以還蓋着薄被呢!你先去洗個澡,我給彤彤換了衣服,就去找你的衣服,等下拿過去給你。”
“好,謝謝媽。”在車上晃蕩了一天,周身疲乏,正需要洗個澡松快松快。
神從穎進了洗手間,洗了個戰鬥澡,花了不到十分鐘。幸好之前在家裏留了衣服,換上睡衣,神從穎就去抱彤彤。
“你想抱上去和你一起睡?”神媽媽問道。
“嗯,難得回來了,我把她抱上去。”
“把彤彤留在這裏嘛!明晚和你一起睡也不遲。”神爸爸見到煥然一新的女兒,他很高興,忍不住打趣起女兒來。
“睡你的覺。我陪從穎一起上去。”神媽媽瞪了神爸一眼。神爸毫不在意,由着這兩人輕手輕腳地折騰彤彤。
神爸神媽是住在一樓的。神媽媽抱着彤彤,和從穎一起上了二樓她的房間。神從穎趕緊上前鋪好床,神媽媽将外孫女輕輕放在床上。小孩子睡得沉,這一路都沒醒。
“好了,媽,你也下去睡吧。”神從穎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要告訴父母她離婚的消息了,省得他們今晚睡不着。
“嗯,我下去了。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麽?”
“随便。什麽都行!”
“好。你這次能在家呆幾天?”
“我還有五天的假。”
“那行,我知道了!”神媽媽笑眯眯的,她最怕女兒今天回來,明天就要走。神媽媽轉身往外走,在門邊替她關了燈,屋裏留着一盞臺燈,又輕輕關上門,這才下樓去了……
神從穎摟着熟睡的女兒,使勁聞着彤彤身上的味道,心裏滿滿的,很踏實。從半開的窗戶可以望見屋後靜寂的群山,一片黑黢黢的。院裏的小狗也已歇息,房間裏的臺燈散光着微弱昏黃的光芒,照亮着熟悉的一切。
一陣倦意湧上來,神從穎摟着彤彤睡着了……
☆、第 50 章
天剛蒙蒙亮,窗外一片麻色。彤彤在神從穎的懷裏扭了幾下,翻了幾個身。神從穎被這舉動弄得也醒了過來,她睜着眼,将彤彤往懷裏摟了摟,又替她緊了緊薄被。
彤彤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不眨眼地盯着面前這個消失了好幾個月的人。她看得那麽認真,那麽仔細,一張小臉一本正經、直勾勾地盯着瞧。看得神從穎心裏不禁心虛、緊張起來。
兩母女就這麽相互對望着,直到彤彤猛然間變了臉色,“哇”一聲哭了出來……
“彤彤,別哭,別哭。媽媽回來了……”神從穎趕緊摟着哄起來。
“媽媽……媽……媽,是騙子,是騙子!”彤彤不理她,繼續哭着,“媽媽……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神從穎被她哭得心都碎了,眼眶也酸起來:“怎麽可能?媽媽不要自己也不會不要你。媽媽是去工作了呀!媽媽不工作的話,彤彤怎麽上學?上學是要交錢的。”
神從穎趕緊半坐起身,一邊摟着輕拍她的背,一邊哄着。
彤彤的哭聲太過驚人,樓下的神爸神媽趕緊小跑上樓。
“怎麽了?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