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長生棋
沒再推辭,沈禦岚坐到石桌前一看,不禁咦了一聲。
“這不是仙門的‘五行棋’嗎?”
桌上的琉璃棋盤縱橫分別有十二格,格子分為黑白兩種,交錯而落,在五行棋中稱為‘陰方’和‘陽方’,并非是為了好看,而是棋子落在上面時,會有不同的效果。
棋子均為玉石雕刻而成,共有七七四十九枚,除三枚‘隐子’和一枚‘不滅子’外,剩下的四十五枚‘戰子’分別根據金木水火土的五行,被分為黃、綠、藍、紅、褐五種顏色。
而下棋之人,則各執二十枚‘戰子’。
下棋的兩人,誰先殺死被五枚‘戰子’加三枚‘隐子’保護起來的‘不滅子’,便算是獲勝。
‘戰子’分五行,相生相克,每步可行進或戰鬥,棋盤分陰陽,落在‘陰方’的棋子可得行進助力,下一步時可移動距離加一,落在‘陽方’的棋子,可得戰鬥助力,下一步時戰鬥力加一。
‘隐子’為白色,‘不滅子’為黑色,兩者不受五行制約,單被棋格陰陽影響。
所有‘戰子’在初始時都有一分戰鬥力,一分行進力,意味着每一步可選擇朝縱橫方向移動一格,或與相鄰敵方棋子戰鬥,斜角除外。每枚棋子殺掉一個敵方棋子後,便在對方的戰鬥力和行進力中二選一進行繼承。
而‘隐子’的初始戰鬥力和行進力都為七分,‘不滅子’的戰鬥力、行進力都為十二分。
當五行一致時,依靠戰鬥力決定勝負,戰鬥力一致時,依靠五行決定勝負,無法定勝負時,則需兩位下棋者對棋子灌注些微靈氣,于棋盤上鬥法一番。
在這樣的‘五行棋’規則之上,還有各種不同的附加玩法,布局,難以細數。
“非也,在我魔宗,這便是‘長生棋’。”
沈禦岚一路奔波而來,越是勉力壓制,越是被那蠱毒催得焦躁不安,微皺了眉頭懶得再争。他能感覺到這棋盤似乎附着些許靈氣,不同尋常,卻不想多問了,那魔修要賣弄,便讓他賣弄。
“樂正宗主所說的美差,就是下棋?”
“不錯,贏了本座,前幾日那仙草便是沈道長的,至于解藥,只要這盤棋下完,無論輸贏都會給你。”
沈禦岚深吸一口氣,直直看向樂正白咬牙道,
“好。”
對于‘五行棋’,沈禦岚不敢說有所造詣,但也并不陌生,以他的水平,在仙門裏也算是中上等,只是很久沒親自與人對弈了,手有點生。
他清楚此刻的自己沒有更多選擇餘地,無論這盤棋有什麽蹊跷,他都必須贏。
如此一番下定決心的認真模樣,落在樂正白的眼底,便成了自投羅網。
說來奇怪,對于給沈禦岚挖坑,樂正白從來是不留餘力的,也能預料到事态發展,可每每看到眼前這人乖乖就範,計謀得逞的他非但不會高興,反而氣不打一出來,恨不得穿回21世紀刷上幾十條文評發洩發洩。
唯獨在沈禦岚做出意外之舉,或反過來也算計他時,樂正白才感覺到稍許欣慰。
比如看到花無欺被忽悠過來找他算賬的時候。
還好系統已經不再12時辰都監聽他的內心了,不然一定會被罵成神經病吧。
而對于這盤‘長生棋’的輸贏,樂正白并不怎麽在乎,也沒辦法太在意,這樣的棋他也是在書中看到過,穿越過來後根本沒有時間專門研究,別說是沈道長來和他下棋了,就算是容秉風那個因為窮玩不起五行棋的來,他也不一定能贏。
棋盤一致,規則一致,棋子也長得差不多,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謂‘長生棋’也不過是樂正白自己瞎起的名字,唯一與五行棋的不同,就是面前這四十九個棋子,都分別用咒術與生人命魂綁定,棋子出局,命魂潰散。
而那四十九個倒黴蛋,還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一個都舍不得浪費。
如預料中一致,棋盤上的沈禦岚攻勢猛烈,不一會兒便殺下第一枚‘戰子’,正要伸手将其取出棋盤。
“且慢。”
樂正白捉住他手腕,頓覺手心裏一片冰涼細膩,微笑道,“既然是‘長生棋’,便要有‘長生棋’的規矩,戰敗的棋子沒有出局,只有一死。”
說着,便握着沈道長的手,将那枚戰敗棋子放回棋盤,宣布道:
“一階火元‘戰子’,與一階水元‘戰子’對決落敗,當被水溺而亡。”
沈禦岚有些不解,猶豫片刻,一手掐訣,細如絲線的靈光直沖那敗子而去,只見那棋子驟然懸空,被一團水流緊緊裹住,來到他的掌心,棋子在水流中忽然自行動了起來,橫沖直撞。
沈禦岚一驚,險些松手,卻又被攥住手腕,一擡眼,便瞧見樂正白目光冰冷地盯着那枚棋子。
“樂正宗主這是何意!”
樂正白并不回答,只緊緊攥着他的手腕,直到棋子不再動了,才松開些力道。
沈禦岚連忙抽出手來,棋子與水流同時落地,玉石上附着的靈氣也随之散盡,沒了光澤又沾着泥土,樂正白卻不嫌棄,彎腰将其撿起,仔細查看。
“沈道長可還記得葉唯清這號人?”
“葉唯清……”
沈道長喃喃将這名字念了兩遍,臉色并不好看,“他怎麽了?”
赤月宗外門弟子葉唯清,他怎會不記得。
第三世時,沈禦岚曾在出山歷練時因機緣巧合遇到了重傷的葉唯清,那時的葉唯清是個魔修,身為天賦不高的外門弟子,在煉氣期停留了多年不得寸進,沈禦岚則是第一仙門的首徒,剛突破金丹期不久。
他無法見死不救,便偷偷将葉唯清帶回客棧,兩人自此便認識了,打聽之下才知道,葉唯清之所以受傷,竟是因為和同門歷練時遇到過于兇猛的魔獸,被其它人扔出去當了肉盾,葉唯清靠着裝死才逃過一劫。
若不是沈道長将他撿了回來,恐怕早已沒命,葉唯清自然感恩戴德,從此一有機會就來找他,不是送些仙草妙藥,就是送些靈石珍寶,都不是什麽值錢的類型,不管沈禦岚怎麽推辭婉拒都沒用。
可惜,這樣的一個人,卻在不久後為了一己私利,出賣了沈禦岚。
赤月宗是個較小的魔宗,內門弟子的修為也搬不上臺面,人卻很多。與諸多仙門不同,魔宗的外門弟子很難得到多少教導和歷練,大部分一輩子都在宗內任人差遣,這些人在魔宗裏低眉順目的,出來了便橫行霸道,出盡風頭。
原本沈禦岚覺着,葉唯清與其他那些地痞流氓般的魔修不同,為人溫和謙遜,沒想到正是這樣一個人,為了在魔宗內有出頭之日,把自己當作功績一件送了出去。
那日他如約到了茶館,等着他的卻是好幾個赤月宗內門弟子,以及一道道難以破除的結界。
只是過了幾世,他仍然做不到見死不救。
唯一的長進,大概就是不再與此人交好,避而遠之。
樂正白将那枚火元‘戰子’用力捏成了兩半,扔在石桌之上,脆響聲打斷沈禦岚的回憶。
他低頭走完自己的下一步,漫不經心道:“死了。”
說完又擡起頭,在沈道長驚疑的目光中笑着補充了一句,“就在剛才,淹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繼續欺負沈道長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