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目的燈光,綠色的長袍。
半夢半醒間,左羨頭腦混沌,根本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她看着冰冷的手術刀和鉗子被一雙雙帶着白手套的手相互交替着遞出去,她才想起來——她好像是,出了車禍。
那這會兒,她是看着誰在做手術?自己嗎?
她看着病床上面躺着的那個人,面色蒼白,鼻子上面插着吸氧的儀器,可卻像是一個瀕死的魚一樣,哪怕是再掙紮着費力呼吸,可呼吸卻幾乎都看不到了。
這種狀況持續着,直到她耳邊聽到了一陣刺耳的響聲——
“滴——滴滴——”
随着一陣陣的嘆氣,為首的大夫終于摘下了自己面上的口罩,看了一眼搶救過後,卻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體征的人,眼眶之中帶着習以為常的冷漠和深藏在最底的不為人知的憐憫。
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病人,對着身後已經忍不住哭出來的小護士輕聲道,“記錄,左羨,死亡時間,二零二零年六月十三日下午十五點二十五分二十九秒,死亡……”
大夫的聲音淡淡遠去,等左羨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眼前已經是一片四處都嵌着白布和花圈的靈堂。
靈堂之上,那張放大了的照片之中,就是自己年輕時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少女容貌姣好,眼睛圓潤,笑起來卻像是一個月牙一樣,回頭的時候好似看到了誰一般,面上的幸福幾乎是要滿溢出來。
這是自己的靈堂。
前來祭拜的人絡繹不絕,有些人看過後就走,可左羨卻甚至還看到,在一旁,有人手中懷抱着她的黑白遺照,成群的少女聚集在一起,默默的流着淚水,眼中只有彼此才能懂得心痛。
那是她上一世的粉絲們——直到她已經退居幕後多年,已經沒有什麽門路,卻還對着她不離不棄的粉絲們。
在粉絲的旁邊,坐着自己已經不再年輕,偏愛卻又無可奈何的母親。
母親的兩鬓已經斑白,此刻臉上沒有上妝,露着她通紅的眼眶,不斷的在和粉絲當中的領導者說着話,像是想要汲取已經逝去的女兒任何一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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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說到了什麽,眼淚會再一次流出來。
靈堂之前同樣站着一個已經年邁的中年人,印象之中可以撐起天的脊背卻有些彎曲,他沒有哭,可眼中的紅絲和眼底的青黑卻無一不表示着這個人心中的悲悼。
左羨眼眶微紅,可卻流不出來淚水,視線中,又被一個身穿黑色長裙,正往裏走的人吸引住了。
那是……陸星閑。
她怎麽會來的?
自從自己退了婚,又主動和陸星閑保持距離之後,她就已經很少會出現在自己的視野當中了。
左羨忽然想到,今天是自己的葬禮……
對了,左家和陸家一向交好,陸家會有人來葬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陸星閑的後面,還跟着陸家的主母陸凝槐,這個已經年過半百,對待子孫一向嚴厲,唯獨面對自己時慈祥和藹的老人,在後面哭的泣不成聲,幾乎要人攙扶着才能走進來。
是她左羨上一世太對不起陸星閑,太對不起陸家。
聽信了林為期的謊言,被蒙蔽在鼓中,甚至為了林為期退了婚,傷透了兩家人心。
“阿閑,你……來了。”左程宏揉了揉自己的眼眶,看着面前站的筆直,卻和他差不多要一般高的人說。
陸星閑沉默的點了點頭,走的近了些。
她站在左羨的遺照之前,脊背挺直,就和左羨印象當中一模一樣,不管是什麽樣的消息,似乎都壓不彎眼前這人不知道從小到大承載了多少的脊梁。
陸星閑是陸家的嫡長女,注定生而不凡,卻不知為何,會與自己這個左家不學無術的小女兒訂了婚。
陸星閑到了這之後,一言不發,只伸出手,在照片上輕輕的摩擦了幾下,似乎是透過了照片,正在撫摸裏面少女的肌膚一般。
她的眼神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似乎永遠都是溫和的。
而此刻,她神色淡淡,卻只是道,“羨羨,我會讓害了你的人……為你償命。”
左羨此刻內心酸澀,站在自己的靈堂當中,看着這一切,實在是像是一個笑話。
可聽到了陸星閑此言,左羨卻又瞪大了眼睛——難不成,她的車禍,是被人設計的?
她才剛這麽想到,卻發現眼前忽然逆轉,視野當中只留下了陸星閑挺直卻緊繃着的背影,和她的鞋跟敲擊在地板上的聲音。
左羨掙紮着,卻怎麽都沒能抵過眼前的黑暗,最終意識漸漸消失。
只是徹底消失之前,她終于能夠開口,帶着無邊的悔恨和愧疚,輕輕的叫了一聲,“阿閑……”
可惜如同呓語一般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之中,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聽到。
靈堂中忽然起了一陣風,陸星閑向後看去,左羨的笑顏還在正中,可看着卻刺目的緊。最終,她一言不發的再次轉身,這次,沒有再扭過頭。
等左羨的意識再一次清醒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身處在了一個十分溫暖的環境之中。
自己的身體像是在水中一樣,上下飄浮不定。
那種劇痛似乎還在腦海之中,口幹舌燥之下,左羨終于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眼前是一片潔白的瓷磚,但卻帶着自己最為熟悉的感覺。
她睜開眼睛一點點看過去,卻發現這是自己記憶之中的浴室——最中間的瓷磚,還是陸星閑上一世幫她挑的,用來點綴的花瓷。
她低頭看着自己手,白皙纖長,上面沒有一絲絲的薄繭,帶着少年人獨有的青春,身上也沒有一絲疤痕。
慢慢的,她從水中站了起來。
左羨走到了浴室的鏡子前,和鏡子當中的人四目相視,終于,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想法占據了她的腦海——她這是,重生了?!
左羨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慌亂至極的從浴室裏跑出去,連衣服都忘記穿了,只下意識的想要求證什麽。
大廳裏懸挂着的點子日歷清清楚楚的顯示着時間: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晚二十一點三十分二十一秒。
她……這是回來了?
然而還沒等左羨的想法回籠,卻冷不丁的被客廳的一個聲音打斷。
她回頭看去,只見陸星閑坐在沙發椅中,纖長的手指拎着一個白色的蕾絲內.褲,沙發上還四處散落着她随手丢下的衣服。
只聽陸星閑慢慢道,“羨羨,才一年不見……你這習慣,是越來越邋遢了?”
左羨慢半拍的回神,只用力的睜大眼睛看着她。
陸星閑一笑,把手裏的內.褲折好放在一邊,打量着左羨現在的模樣,上下點點頭說,“不過,你這身材倒是發育的越來越好了……”
左羨順着陸星閑的話低頭看去,看到自己白嫩挺翹的胸脯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等到她混沌的腦子終于領悟到了這話是什麽意思的時候,頓時臉色爆紅,二話沒說就趕忙沖回了浴室裏!
——簡直是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