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江行寧的動作看似随意,卻放佛在驚濤駭浪中,砸入一個悶雷,不動聲色得可怕。

包廂一下子靜然。

大家呆呆愣愣的,激烈的歡聲笑語噎喉裏,吞不出,咽不下,腮幫子被僵硬的空氣塞得滿滿的。

存在感這東西,變得尤為不重要,剛才絆蘇輕焰一腳的人,恨不得把雙腿縮到地底下,最好藏得滴水不漏,趁黑作亂的人,心虛而擔憂。

“能站起來嗎。”

簡短五個字,從男人薄唇輕飄飄溢出。

他一直在看她。

這包廂的金迷紙醉沒引起他的注意。酒和女人,抵不上她一雙清澈潮潤的眼睛,透着倦怠和厭棄,過分細長的睫毛,托得她小臉偏像芭比娃娃。

黑化了的芭比。

觸及衣領的餘溫和清冽的氣息,蘇輕焰緩緩擡頭,無可避免,撞入他蘸墨般的眸孔,無形之中撩起的悸動,讓人經久難忘。

忍住隐隐作痛的膝部,蘇輕焰慢慢站起來,兩條細長的腿長立許久,才緩出幾分體力邁開步伐。

雙手攥着西裝衣角,她跨過地上的煙灰、空酒瓶,穿過人群,幾個被剛才的暴力和色意挑得熱火燒身的人,對她的背影依依不舍。

她這樣的野味,可遇不可求。

這裏不是沒有姑娘們打着“清純大學生”的噓頭來賣色,看客們圖個樂就成,但要是真拿出高考試題攤往她們跟前一攤,不會寫“解”字的姑娘一抓一大把。

好不容易來個能看的小極品,沒想到被大祖宗看對眼了,他們色心再大,也沒膽子造次。

盯着背影看的還有江行寧身側的斯文男,他扶了扶鏡框,像是緩和氣氛,随意調侃:“老江,這女的太雞兒高冷了吧,連聲謝謝都沒有。”

好歹幫了她。

披了西裝就走,屁都沒留一個,讓他們情何以堪?

斯文男的半抱怨半調侃,倒是提醒了大家,興致點拉到最高。

第一個看點——江大佬挽救酒吧失足女。

第二個看點——失足女沒鳥他。

周圍人的眼神,私語,都被江行寧漠然忽視,從斯文男那裏接過一支香煙,抿于唇間,步伐優雅,經過夜陽身側時,稍作停頓。

煙頭是暗的。

不知是沒帶火機,還是沒打算點燃。

“這是準備走嗎。”夜陽皮笑肉不笑的俊臉略過幾分難堪之色,态度還是恭着,“看來,江先生不太喜歡這些游戲。”

江行寧嗯了聲,嗓調淺淡,但尾音拉長,聽不出喜怒,卻給人莫名的壓迫感。

他用手夾走唇間的煙,語調滲出威懾,“這裏該整頓了,免得上頭查下來,一窩端。”

“鬧着玩而已。”夜陽附合敷衍地笑笑,見他指尖捏着煙蒂,停頓三兩秒,還是摸出一個打火機,“我幫你點上?”

“不抽。”

“?”

男人捏着香煙的手指骨節處一彎,香煙順着重力落在地上,聲音被地毯吞沒了,沒鬧出動靜。

夜陽幾乎将火機捏得快變形。

艹你媽的。

不抽你拿煙幹嘛。

故意戲耍他?

…………

“天啊,你這是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渾身都是傷,膝蓋紫成這樣子,你……?”

蘇輕焰披在身上的西裝外套遮不住膝蓋,一回到休息室便被人瞧見,連聲炮轟的正是剛才多管閑事的短發女人,大概是因為沒客人點她,所以一直閑在這邊。

憑着常識,看見蘇輕焰這樣的膝蓋,不可避免地往其他地方多想。

“面包能給我嗎?”蘇輕焰問道,眼簾始終垂下。

“噢……你等等。”

短發女人轉身的時候,蘇輕焰褪去西裝外套,換下身上被剪得七零八碎的衣物,從儲物櫃摸出一件大T恤,往頭上一套,T恤長得她不用穿褲子。

也沒褲子穿。

菠蘿面包被遞再次過來,蘇輕焰唇際彎了彎,壓抑太久,連笑都十分不自然,啞聲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我叫秦绾,來這兒半年了。”

蘇輕焰嗯了聲,似乎在說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但我不想介紹自己。

一個菠蘿面包沒能換來對方的名字,秦绾有些失落,試着找話題,無意間發現吊在櫃門的男士西裝,“這個……是別人給你的嗎?”

蘇輕焰點頭。

“這麽好的衣料和質地,應該很貴吧?”秦绾訝然問,“至少五千以上。”

“能幫我賣掉它嗎?”

“你要賣掉?這是誰給你的?”

“陌生人。”

“是陌生的好心人吧,這裏面想扒女人衣服的比比皆是,送女人衣服的真是罕見。”

秦绾覺得随便賣掉這件西裝挺惋惜的,不過看蘇輕焰很缺錢的樣子,也不便多說什麽,答應下來就是。

有人點了秦绾的場,她一走,便只剩下蘇輕焰一個人。

周身無聲無息的,孤靜寂然。

腳步聲顯得突兀。

蘇輕焰一擡頭,眼前一片昏暗的人影,紮在後腦的馬辮尾被一只蠻力的手拽起,粗暴地将她身子摁在櫃上。

摁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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