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儀親王的婚期定在了秋日。

時光荏苒,轉眼這日子就從夏,入了秋。

京城上下鋪滿了紅色,儀親王身家其實沒有多少,都有人懷疑他這回是傾家蕩産來迎娶譚家的嫡孫女譚潇月了。誰讓儀親王還去尋太子和三皇子借了人來迎親。

這成婚的規格是比不上太子妃的,但在尋常親王妃中,絕對算是排得上名號了。

一時間京城裏的女子都有點嫉妒譚潇月。

“這譚潇月到底是長成了什麽模樣?”

“京城裏适婚的大家閨秀,誰不知道呀。就這譚家,将人藏得死死的。回頭說一句貌比洛神……”

“連陛下都那麽說了,肯定是長得好看的了。”

“那能有沈家那位好看?”

“這可不好說。”

“聽說身子骨弱,也不知道能熬幾年。”

“哎,你這話說得不像話了啊。”

議論聲紛紛,半點入不了譚潇月的耳朵。

她成親日前,外頭紛紛擾擾瑣事入不了她閨房,到了成親日,一大早被靈雲從被窩裏挖了出來,差點就和人動手打起來,哪有空去管那些個流言蜚語。

接着是上妝,更衣,一個早上都不能吃點東西。

唇色是正紅的,臉頰還被胭脂水浸染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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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花了一點紅,算是今日的喜慶事兒。

“殿□□恤您身子弱,讓一切形式精簡了。”旁邊儀親王派來的侍女在那兒輕聲說着,“但該有的禮數都會有。這将是近幾年來,京城裏最風光的一回婚事。”

譚潇月聽着根本沒入耳朵,一動不動,恍若傀儡。

她好餓。

她真的好餓。

“快到時辰了!快到時辰了!”

譚潇月眼前暗了下來,滿目都是紅色。

紅色的蓋頭就這麽擱在腦袋上,遮掩住了她腦袋上插的貴重飾品。

譚潇月微微動了動腦袋,覺得自己頭上好沉。

炮仗聲猛然響起,屋子裏好幾個人都被吓了一跳,驚得拍了拍胸脯。

譚潇月坐在那兒安安穩穩,卻是半點都沒被驚擾到。

她擡了擡眼皮,努力試圖割裂掉自己的意識,忘記自己的饑餓感。

昨晚上就沒吃多少東西,今天一大早被挖起來,到現在還沒進食。

到底哪裏來的規矩,說今天一定要等晚上才能吃飯的?

好餓好餓好餓,我真的好餓。

“儀親王到!”

不知道誰尖銳喊了一聲。

所有人都看向了門口,站在了兩邊,給儀親王讓路。

新婚這一日,儀親王要親自前來背新娘上花轎,等到了儀親王府,他還要親自從花轎中将新娘背入府中。

新娘腳不得占地。

入了府之後,再是按着流程來拜天地,入洞房。

譚潇月頭也不能随意低着,只能垂下眼看自己的小腳尖。

耳邊有一群侍女的短暫抽氣聲。

儀親王穿着喜服會是什麽模樣?

譚潇月只那麽想了一下,随後就又滿腦子“好餓”了。

一雙手拿着紅色的繡花鞋,遞到了她垂下眼的前頭。

“我給你穿上,不要急。等上了花轎,你就能稍作休息了。”

儀親王祁子瀾的手極為白皙,像是玉石制成的。

拿着紅色繡花鞋的樣子,極為好看。

聲音帶着柔和,和她上回去儀親王府時聽到的,還有些許不同。

鞋子穿上,祁子瀾起身轉了身:“将手給我,我背你。”

譚潇月将手遞了出去。

什麽都看不見,她有點捉瞎。

随後被溫潤的手給抓住,身子一輕,她微微瞪大了雙眼,就上了祁子瀾的背。

旁邊是各式各樣的讨喜話,外頭炮仗又開始放了。

譚潇月就能感受到溫熱的體溫,透過兩人的衣物傳遞了過來,讓她饑餓的胃好受了不少。

至今為止,她都沒說一句話。

祁子瀾背着人往外走,似乎并沒有用多少的力道。

他走了好些步,隔着蓋頭湊在譚潇月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我在花轎裏頭,你坐的正下方藏了糕點,你吃兩口墊墊肚子。”

說完就繼續走了。

譚潇月趴在祁子瀾背上,微微歪頭,眯細起了眼:這人還真是做事妥帖。

從閨房到大門很遠,轎子又太大進不了譚宅。

祁子瀾根本沒有讓人準備小轎子,就這樣一路将人給從閨房背到了譚宅大門外,這才了事。

這會兒女子坐花轎,男子騎大馬,沿途都是圍觀的百姓。

譚潇月入了花轎,光憑借聽到的聲音,就能知道外頭到底有多熱鬧。

她沒有掀起蓋頭,穩住自己腦袋不動,蹲下了身子,垂下眼,開始在封閉的花轎裏頭摸糕點。

譚潇月坐的地方下頭是空心的,一敲就知道。

她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個小凹槽,用力一扯,凹槽打開,裏頭糕點的香味就溢出來了。

清清爽爽,是秋日的桂花糕?

譚潇月将整個糕點盒子給順了出來。

木質的糕點盒子,打開蓋子,裏頭分了好幾個間隔。有晶瑩剔透的方形桂花糕,還有捏成小巧圓形的酥,甚至還有兩款她叫不上名字的吃食。

這些個糕點全是小塊的,邊上還放了一個簽,專門用來插糕點。

一口一個,絕不會沾掉唇上的胭脂。

譚潇月若有所思。

她取出糕點,用手在上頭揮了揮,聞了聞揮過來的氣。很新鮮,沒有奇怪的藥香味。

用銀針檢驗了一下,稍等片刻,沒有什麽特殊的情況。

舌頭舔了舔,靜等片刻,沒有什麽情況。

花轎外還是全京城的歡慶,花轎裏頭,譚潇月正在用所有學過的本事在驗毒。

譚潇月确定了祁子瀾的善意。

她吃了一塊桂花糕。

譚潇月瞪大雙眼:好好吃!

再吃一塊。

這個酥也好好吃!

等譚潇月回過神,整個木盒子已全空了。

她眨了眨眼,默默放回了簽,再将整個木盒子塞回了自己位置下頭,封好了花轎。

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譚潇月繼續一動不動,裝作自己從上來為止,就再沒有動過。

許久,總算到了儀親王府。

花轎停下。

簾子被掀開,祁子瀾的手再度遞上來:“小心點,我們到地方了。”

譚潇月順從将自己的手覆上,唇角微翹,一聲不發往前動了動。

她又是到了祁子瀾的背上。

祁子瀾帶着她跨過了火盆,還跨過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到了儀親王府門口,有侍女來伺候她淨手。

譚潇月半點沒怕摔,伸出手去碰了碰水,裝模作樣洗了洗。

入府。

儀親王身為七皇子,今日成親,皇帝和皇後都在場,他的諸多兄弟姐妹也都在。

譚潇月反正見不着人,穩妥跟着祁子瀾入了門,下了地,總算是踩在了實路上。

兩人被分到了屋子兩端,再走了流程入中間,送茶,拜天地。

夫妻對拜。

譚潇月低頭看着自己的繡花鞋,滿腦子都是剛才祁子瀾那雙手。

“送入洞房!”

歡呼聲響徹雲霄,譚潇月靜靜被人領着去洞房靜候。

到真正的洞房可還早着,她還要等儀親王招待好前頭所有人,才能夠見到儀秦王,才能夠腦袋輕松一點。

靈雲這會兒在譚潇月身邊候着。

兩人跟着前頭的人走了一段,總算入了新房。

譚潇月被領到床上坐下。

一坐,臀部硌到了。

她垂眼摸了摸,是顆紅棗。

靈雲将窗全部都關好,再讓人出去,準備關門:“我家小姐今天累了一天,現下想休息下。”

儀親王府的侍女調侃靈雲:“哎,可不能叫小姐了,今後要叫王妃娘娘。”

靈雲笑起來:“是是。”

“那我就在門口守着,人來了我叫你們。”侍女見靈雲好說話,笑盈盈跟她說了一聲。

靈雲笑着應了。

譚潇月聽見了關門聲,當下将自己蓋頭半掀起來,打量起整個屋子。

屋子裏全是紅色。

床上鋪着的是紅的,挂着的簾子也是紅的,桌上的所有吃食上頭全蓋了紅色的紙。

靈雲和譚潇月先前幹的一模一樣,第一時将桌上比較重要的,等下會入口的東西給驗了一遍,确定沒有毒,這才和譚潇月點了點頭。

結果譚潇月根本沒看見她點頭。

譚潇月正維持着自己腦袋不動,給自己剛才坐的位置下什麽紅棗花生都給挑走。

挑走不說,她嘴裏頭還嘟囔:“這是給人睡的床麽?”

到晚上兩人上個床,恐怕還要叫人忙一陣。

靈雲湊過去看了眼,當即在那兒偷笑。

譚潇月腦袋平移,很冷靜看着靈雲偷笑:“別看我腦袋上現在有十來斤的飾品不能動,等回頭能動了,就拿這些砸你。”

靈雲笑得更歡。

好在她還有點人性,問譚潇月吃不吃東西:“小,不對,娘娘,這桌上的吃食我驗了一下,都沒什麽事。您要吃點什麽墊一墊麽?”

譚潇月瞥了眼門外,将聲音壓得更低了些:“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儀親王在花轎裏給我藏了一盒糕點。”

靈雲詫異。

譚潇月肯定:“沒下毒,我現在還活着。”

靈雲算了算時辰,謹慎問了一句:“你不會全吃完了吧?”

譚潇月知道自己是吃多了,望了望天,回想了一下:“怪好吃的。”

靈雲:“……”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爺也怪好的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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