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縫還是不縫┃監考官:“優等生的小聰明不管用了?” (1)
閱讀比聽力還令人絕望。
衆人抽了一口冷氣,還沒來得及吐,老于的叫聲就傳了過來。
“我天,你們快來!”
一夜功夫,陳斌和梁元浩的屋子天翻地覆。
卧室到處都是血,地上、牆上、床上……還有兩道長痕一直蔓延到大門口。
大家趕過去的時候,老于正貼在客廳牆邊:“我他媽進來都蒙了!根本沒地方下腳!”
“我操……怎麽回事?那倆人呢?”
老于指着敞開的卧室門:“應該還在床上,被子鼓着。叫了幾聲,沒人應……我想掀開看看的,又怕太冒失了。”
其他人臉色慘白。
他們從沒見過這種陣仗。
“還、還活着嗎?”于聞驚恐地問。
老于沒吭聲。
就這種出血量,換誰都得涼。
更何況這裏血腥味濃郁,地板上的血已經幹透……起碼晾了有一夜了。
屋裏一時間沒人說話。
這兩位新加入的成員跟大家感情不深,尤其梁元浩,行事說話都不讨喜,但他并沒有害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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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希望他們落得這種下場。
“我再去确認一下……”
這種時候,老于當過幾年兵的素質就顯出來了。別人都快吐了,他抹把臉就能上。
他也就對着外甥會慫。
不過老于臉還沒抹完,游惑已經進了卧室。
秦究沒有跟進去。
他抱着胳膊斜倚在門框上,落在游惑身上的目光饒有興味,但唇角卻抿成一條刻板的直線。他似乎對這種血腥場面有些厭惡,又好像無動于衷。
老于也想進卧室。
但某位監考官把卧室門擋得嚴嚴實實,他斟酌了片刻,沒找到開口機會。
我徘徊兩圈,考官總能聽見動靜吧?
老于心想。
誰知并沒有……
他轉了四圈,監考官頭都沒回。
等這位監考官先生分點注意力給他,估計能等到下輩子。
老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個……”
他剛出聲,卧室裏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接着是一聲失了智的慘叫。
剛吐過的于聞沖進來:“哥——哥你怎麽了?!”
老于也吓了一跳。
堵着門的監考官終于側過身,瞥了于聞一眼:“你哥叫得出這種聲音?”
于聞:“???”
他心說:我哥叫什麽聲你管得着麽?
緊接着他便反應過來……
對啊,他哥那半死不活的性子,殺了他都不會叫這麽慘。
那……房裏還有誰?
一群人沖進房間,尖叫聲頓時此起彼伏。
“操你們是人是鬼????”于聞瞪着床邊的地板,吓得聲音都劈了。
衆人瞪着的地板上,陳斌跌坐在那裏,看着滿地血跡,叫得比誰都大聲。
游惑被他們叫得頭疼,冷着臉喝道:“閉嘴!”
大家總算安靜下來。
他們驚恐又茫然地對望片刻,忍不住問:“你……你還活着嗎?”
老于小心翼翼摸了陳斌一下:“活的,還熱着。”
“那……梁元浩呢?”
陳斌呆滞半晌,才輕聲說:“沒了。”
“什麽叫沒了?”
陳斌颠三倒四地說:“昨晚……昨晚有人敲我們的床,問我們娃娃,還拿了刀,我暈過去了。”
衆人基本沒聽懂。
“等會兒,慢慢說,我們捋一捋。”老于說。
……
捋了十分鐘,他們終于弄清了原委。
“所以縫了娃娃的人會被找上門,縫哪裏剁哪裏???”
陳斌點了點頭:“她問我們誰縫得多,梁元浩說他多,縫了兩條腿,然後……腿就被剁了。我當時就吓暈了,最後聽見那個聲音對我說……”
“說什麽?”
他咽了口唾沫,又發起抖來:“她說……明天見。”
……
梁元浩就這麽沒了蹤影。
客廳那條拖行的血跡應該是他留下的,但血跡到門口戛然而止,之後又去了什麽地方,便無從得知。
其實大家隐約可以猜到,梁元浩十有八九是被拖進樹林了。
可是樹林圍着村子繞了一圈,廣到看不見邊際,在裏面找人,無異于河底撈針。
他們找了很久,沒能找到任何痕跡,不得不在烏鴉的警告聲中回到屋前。
……
【警告:閱讀題已經開始,請考生不要浪費考試時間。】
烏鴉陰森森地重複了三遍,大家面色晦暗地敲開黑婆的門。
一切都像是昨天的複刻。
黑婆又撚開了一摞牌,讓站在最前面的人抽一張。
大家臉色都很難看。
他們昨天抽了一張死神,今天隊伍裏就少了一個人。
要是再抽一張兇牌,誰知道會是什麽結果?
這次站在前面的是于遙。
黑婆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得她手都抖了。
她垂着頭,咬牙抽了一張。
這張牌不像死神那麽好認,牌面上是一個金發天使在吹奏樂器,他身前有一面布旗,旗上畫着紅十字。
“這是什麽牌?”大家都很忐忑。
于遙說捏緊了牌,低聲說:“審判。”
“啊?”
大家也沒想到她能認,又追問道:“好牌壞牌?”
于遙愣了一下,才說:“代表複活、新生和好運……”
“那是好牌啊!”
衆人一下子高興起來。
老于說:“複活?梁元浩會不會……還有得救?”
複活和好運總算讓大家放松下來。
黑婆卻很不高興,甚至遷怒到了抽牌的于遙。她始終盯着于遙,眼神怨怼。
半晌之後,她才邁着小步進了房間,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個信封。
不出意外,這就是題目所說的禱告信了。
黑婆把信封交給大家,然後伸出食指點着木架上的娃娃,嘴裏念叨:“yeck,dui,trin,store,pansch……”
“desh ta sho.”
黑婆說完亂碼,又苦惱地搓着手。
“幹啥呢這是?”于聞感覺自己在看啞劇。
游惑:“數人頭。”
黑婆似乎對娃娃的數量不滿意,又把那個竹筐拖了出來,一人塞了一團毛線球。
她把沙漏倒放,又離開了。
……
有了梁元浩的教訓,大家看毛線球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這他媽哪裏是毛線球,這就是一把把剁骨刀啊!
“這誰敢縫啊……”老于咕哝了一句,把毛線球扔回竹筐。
大家紛紛照做。
游惑卻突然出了聲。
他問陳斌:“昨晚的話重複一遍。”
陳斌茫然:“哪句?”
“聽話的客人那句。”
陳斌:“哦,那怪物問我們縫沒縫娃娃,我們說縫了,她說我們是聽話的客人,只好活着了……”
聽話的客人,只好活着了?
衆人一愣。
之前他們被吓得不輕,都沒注意到這個內容。
現在重新再聽,簡直毛骨悚然。
“聽話的客人只好活着……那不聽話的呢???”
游惑說:“只好去死了。”
“……”
縫了剁手剁腳剁腦袋,不縫就去死。
那還縫不縫???
衆人慌亂至極,好半天沒個主意。
秦究作為監考官,看戲看得百無聊賴。他拿起黑婆的信封,拆出幾頁禱告信看鳥語。
剛看沒兩行,就被人不客氣地奪走了。
“你能不能有點監考官的自覺,不要妨礙考試?”游惑嗆了他一句,拿着信紙在沙發裏坐下。
“不能。”秦究維持着拿信的姿勢,食指拇指摩挲了兩下,偏頭說:“怎麽辦?我突然感覺監考官有點無聊……”
游惑冷笑一聲:“感覺真靈敏。”
“所以這張求助牌,你打算什麽時候用?”秦究摸出卡牌在游惑面前晃了兩下。
大佬無動于衷,說:“留着發黴吧。”
……
禱告信是鬼畫符,游惑翻了不到五秒就丢開了。
狗屁題目。
監考官撿起信紙,拖腔拖調地氣人:“怎麽?優等生的小聰明不管用了?”
游惑起身就走。
他在黑婆屋內轉了一圈,試圖找到吉普賽語之外的提示。
這場考試的背景故事中,黑婆的家人也許是丈夫來自于俄羅斯,黑婆自己應該會說俄語,某些情況下也會使用。他想找到這類痕跡……
然而黑婆清理得很幹淨,他一點兒也沒找到。
該怎麽辦呢……
……
今天沙漏的時間比昨天長,但大家依然覺得漏得很快。
“沙漏都過半了,娃娃怎麽說?縫不縫?”老于說。
于遙小聲提議說:“再找找,也許有辦法?”
“要不……我們今晚還去樹林吧!昨天不就這樣躲過一劫麽?”于聞說。
晚上的樹林非常吓人,但差點兒吓死總比真死好。
有了昨天的經驗,大家對此非常贊同。
正要一致通過,某大佬又開始特立獨行了:“我回屋睡覺。”
于聞叫道:“為什麽啊?”
游惑說:“試試會不會死。”
衆人:“???”
這特麽還能試?
“你一個人呆在這裏?那怎麽行!”老于當場反對。
結果就聽監考官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是人?”
第25章 初始值┃也不一定,據說曾經還有一個初始值,算……前輩?
監考官能算人?
起碼在考生眼裏不算。
但秦究說話,老于也沒敢吱聲抗議。
他們怕他。
其實本場考試到現在,這位001號監考官還沒做過什麽可怕的事。
他沒有行使過職權,沒有抓過誰違規,沒有沒收過物品工具,但考生還是怕他。
因為大家默認監考官是系統的一部分,是這個系統的眼睛和爪牙。
考試系統很可怕,所以監考官也一樣。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想惹他。
哦……游惑除外。
老于想到游惑就頭疼,想到“不守規矩”的游惑要跟“不能亂惹”的監考官單獨相處,渾身都疼。
“要不我也不去林子了。”他說。
“能活到現在都靠你,把你留在這裏,我們自己去避難,這……我做不到。”于遙小聲說,“萬一能幫上什麽忙呢?”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結果慘遭拒絕。
游惑扔了一句“人多太吵”,就不再搭理人了。
大家拗不過他,又怕不聽話拖了後腿,只好妥協。
……
天色漸黑,河對岸的村民又出來幾個,一如既往在鑿冰。
“好像還是那幾個?”于聞隔着窗子數人頭,“那個穿大長襖的,是昨天的大姐吧?還有那個瘋子……那兩個戴皮帽的,是不是昨天把瘋子拽進屋的?”
這位同學手機沒少玩,游戲沒少打,視力卻好得很,至今沒架過眼鏡。
其他人看不清那麽遠的地方,但根據着他的描述掃一眼,好像是那麽回事。
游惑看了片刻,目光又落回到木架上。
先前黑婆數人頭的時候,他跟着數過。
已經完工的娃娃一共16個,大致分布他也記得。
但現在再看,有幾個娃娃似乎……悄悄挪動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第一層最左邊的娃娃下午還橫躺着,現在卻坐得很端正……
游惑走到木架前正要細看,黑婆就回來了。
她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成果。
令她不高興的是,所有客人都兩手空空,沒人聽她的話!
黑婆一聲不吭地盯視片刻,突然冷笑一聲。她蹒跚地走到牆邊,那裏釘着于遙抽出來的“審判”牌。她咯咯笑着,把正位的“審判”牌撥成了倒立的。
“……”
衆人被這舉動騷懵了。
卡都抽完了,還能動?!
他們不懂這套卡牌的含義,但直覺這不是好事。
于遙哆嗦着說:“如果倒立……就表示反義。”
複活、希望的反義,那不就是死亡和絕望?
黑婆又翻出一個布袋。
她把木架上的娃娃統統掃進布袋裏,又從竹筐中挑出四個未完工的,一起扔進去,把布袋塞給了離她最近的游惑。
四個半成品都很陳舊,其中一個髒兮兮的,就像在地上滾過,或是不小心被火燎過……
……
一領到娃娃,他們就被黑婆轟出了門。
今天沙漏比昨天慢,他們結束的時候,村民已經鑿完冰各自回屋了。
這些村民關上門就翻臉不認人,誰敲也不開,大家便沒去浪費時間。
他們兵分兩路,游惑和秦究鑽進了住處,其他人則順着凍河去樹林。
“我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麽村民那麽怕那個林子?”于聞咕哝說,“雖說都是墳,但露出地面的真沒幾個。吓人是吓人,但總比待在屋裏好吧?”
老于:“誰知道。”
于遙說:“總有怕的理由吧……”
雖說要避險,但他們始終不放心游惑,所以沒去樹林深處,而是在邊緣徘徊。
“就在這等着吧。”于聞手搭涼棚望了一眼,“這邊沒有遮擋,可以直接看到我哥的屋子。”
大家自然沒有異議,席地坐下,啃着硬邦邦的幹面包等待夜深。
……
亮着燈的屋內。
游惑一格一格地翻看櫥櫃,秦究坐在沙發裏,把長棍面包掰折成兩半。
“分你一半,怎麽樣?”他說。
“免了。”游惑頭也沒回。
他離沙發這麽遠,都能聽見面包可怕的“咔嚓”聲,可見幹到什麽程度。
秦究的聲音又響起來:“不滿意?那分你一大半吧。”
游惑餓了一天,心情很不美妙。
他“彭”地關上櫃門,目不斜視從沙發旁走過:“要噎死別拽上我。”
櫥櫃、爐邊、木箱、鐵罐……
從客廳到廚房再到卧室,所有能找的地方他都找過了,真的找不到第二樣食物。
這倒黴考場怎麽不炸了呢?
游惑不高興地直起身,臉就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
他垂眼一看,半截面包橫在臉前,像架在脖子上威脅的刀。
秦究在他身後說:“別掙紮了,我早就找過了,沒有其他吃的。”
游惑面無表情,拒不妥協。
這位不務正業的監考官又用面包碰了碰游惑的嘴角,說:“我建議你嘗一下試試,沒有想象的糟糕。我手底下還沒出過餓死的考生,不要這麽特立獨行。”
游惑一臉嫌棄地僵持片刻,重重接下。
“明明三個監考官,為什麽全程監控的是你?”游惑掰了一塊面包,冷聲問。
秦究重新回到沙發裏,往煮幹淨的鍋裏放茶葉。
他把歪斜的小鐵鍋架在火盆上,這才撩起眼皮問:“考場的規矩,全程監控這種無聊事一般是主監考官來,很不巧,我就是那位倒黴人士。怎麽,你想誰來?”
游惑:“922、154,随便誰。”
至少人家知道帶牛肉。
樸素的火爐很旺,鐵鍋很快發出滋滋聲響。
秦究在熱氣中眯了一下眼睛,說:“我會替你轉告他們的,能被考生惦記,他們一定高興壞了。”
好好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很嘲諷。
游惑沒搭理。
茶水咕嚕嚕地煮着,屋子裏安靜了片刻。
游惑塞了幾口幹面包便沒了胃口,他拍了拍面包屑,看了秦究一眼問:“你是主監考官?”
秦究:“不像?”
游惑:“序號誰排的?”
“能力?戰力?參考因素據說很多。”
秦究就像對什麽都不上心,連跟自己有關的事情,都用的是“據說”這種詞。
游惑:“所以001就是第一位?”
秦究笑了一下,伸開長腿換了個姿勢,說:“也不一定,據說曾經還有一個初始值,算……前輩?”
第26章 排位A┃“看不出麽?它扭成這樣肯定要走,我遛它回去。”游惑說。
“初始值……000?”游惑随口道。
“那倒不是。”秦究說。
據極其有限的信息顯示,那時候系統還不是現在這樣,監考官全部來源于特殊選拔,人少而精。
其中一位監考官格外年輕,也格外厲害。
“好幾年前的事了。”秦究說:“那時候排序用的是字母,那位排位A。”
也許是鍋裏茶水在沸,熱氣蒸騰上來。
游惑聽見“排位A”的時候,走神了一瞬。
秦究摩挲着杯口邊緣,挑眉道:“我發現你對我那位前輩很有興趣?”
游惑回過神來。
面包早被他丢在一邊,他手指抵着下巴,表情又恢複恹冷:“等茶等得無聊,随便問兩句而已。那位能壓你一頭的監考官人呢?”
“你這形容不太準确。”秦究半真不假地糾正道:“他做監考官的時候,我還是考生。後來轉為監考,跟他真正共事的時間也很短,很難說誰壓誰一頭。”
游惑哼了一聲。
“至于他現在……”秦究說:“死了?我不是很清楚,總之已經被系統除名了。”
游惑覺察到他語氣的微妙變化,擡眼道:“你不喜歡他。”
秦究笑了一聲,嘴角又懶洋洋地挂下去。
因為系統誤傷,秦究的記憶有缺失,那幾年的人和事都記不清了,自然也包括那位監考官A。為了自檢故障,那幾年的相關資料被系統封禁,目前誰也調不出。
他對考官A的全部認知,都來源于別人之口。
據說他做考生的時候,就總給A找茬。
據說他們共事期間關系依然很差,水火不容。
據說那次系統故障,故障區只有他跟A兩位主監考。在那情況下兩人都沒能握手言和,最後損失慘重。秦究鬼門關裏走了一趟,而考官A則被系統除名。
……
這些據說裏,有多少真多少假,無從得知。
關于那次系統故障,秦究幾乎忘得幹幹淨淨,唯獨對一個場景留有一點模糊的印象。
那應該是一片廢墟,周遭是支棱的防護網、散落的生鏽車輛和機器,還有斷裂的纜線……
他曲着一條腿坐在某個橫倒的金屬管上,手肘搭着膝蓋,襯衫前襟上全都是血。
他咳嗽着,哼笑了一聲。
面前卻還有一個人。
那人的穿着打扮和模樣長相,他根本想不起來,反倒記得對方身後極遠的地方,是漫無邊際的防風林。
照那些據說來看,對方應該就是監考官A。
這是那些年在他腦中殘留的唯一痕跡。
而他每次想到這個場景,心情都會變得非常差。
差到什麽程度呢?
就好像……再也痛快不起來了。
但要說讨厭,又似乎不是那麽回事。
……
陳茶的味道散開來,不算太香,但還算提神。
游惑盯着秦究看了片刻,站起身從櫥櫃裏翻出一個還算順眼的杯子,不客氣地從鍋裏舀了一杯茶。
他喝了幾口,面包幹堵心口的感覺總算下去了。
剛剛跟監考官閑聊活像吃錯了藥,這會兒氣順了,他又恢複如常。丢下杯子便進了卧室。
……
卧室還算整潔。
櫃子裏塞了好幾床被子,專供前來送死的客人共赴黃泉。
游惑扯了一床被子出來,打算蒙頭就睡。
但他關門前瞥見了客廳板直的沙發,動作又停了一下。
一分鐘後,大佬拎着另一床棉被往沙發上怼,因為動作很不客氣,差點兒怼了監考官滿臉。
秦究端着茶杯讓過偷襲,驚訝地看了看被子,又看了看游惑。
游惑頂着一臉“監考官怎麽還不狗帶”的表情,困倦地進了卧室,毫不客氣地關上了門。
發出“嘭”的一聲響。
……
前半夜,村裏風平浪靜。
預料中的怪物、剁骨刀都沒出現。
游惑撐着眼皮等了兩個小時,終于放棄,扯過被子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直到淩晨時分,牆上的鐘咔噠咔噠跳過最後幾格,變成3點整。
熟悉的敲擊聲又來了……
篤篤篤。
那聲音先是響在牆外,又很快到了牆內。
篤篤篤。
幾分鐘的功夫,它就響到了床底下,貼着床板,敲在游惑背心。
游惑一無所覺,他睡着了總是很難醒。
篤篤篤。
游惑依然一動不動。
他側臉壓在枕邊,一只手伸出被外擋着眼睛,睡得非常安穩。
鬧鬼鬧了快五分鐘,沒人理它。
“……”
敲擊聲終于停下了,它似乎非常困惑,又有點惱怒。
卧室裏安靜半晌,突然響起了細細索索的聲音,跟前夜樹林裏的聲音一樣,就像有什麽東西在木地板上爬行。
那東西從卧室爬到了客廳,找到了屋裏的另一個活人。
篤篤篤。
敲擊聲終于又響了起來……
第一遍剛敲完,合衣睡在沙發上的監考官動了一下。
他閉着眼捏了捏眉心。
就聽茶幾上,一個女聲幽幽地問:“我來找不聽話的客人,你今天縫娃娃了嗎?”
監考官:“……”
題目怕不是瘋了。
居然饑不擇食地來剁監考官?
秦究眼睛都沒睜,應付地說:“沒縫,怎麽辦吧?”
“哦……那真是太遺憾了,只好留下你的腦袋了。”
女聲輕嘆一口氣,遺憾得跟真的一樣。
下一秒,一條慘白的手臂猛地揚起,掄刀就要剁。
結果落下的瞬間,卻被另一只手攥住了。
分寸不得近。
秦究攥着怪物坐起身來,右手居然還能分神打開落地燈。
燈光一亮,總算照清了怪物全貌。
那其實不能叫怪物,只是一條手臂。
沒有頭臉,沒有身體軀幹,沒有其他一切,只是一條手臂。
看創口,應該是被剁下的。不像最近,估計是很久之前。
聯想到昨晚梁元浩的遭遇……這鬧鬼的手臂,沒準就來自于曾經某個倒黴的考生。
因為沒有軀幹限制,鬼手臂靈活至極。
它掄着剁骨刀,在秦究手下不斷翻扭,試圖去砍對方的頭。
秦究煩不勝煩。
他冷笑一聲,從茶幾下抽出皮繩,連刀帶手捆了個結實,然後拎着這份大禮,敲響了某位睡神的門。
……
游惑是被羽毛騷醒的。
他偏頭打了個噴嚏,抓着頭發滿臉不耐煩地坐起來,這才發現床邊坐了一個人。
“你怎麽進來了?”游惑一臉不高興。
秦究晃了晃手指,鑰匙叮當作響,“靠備用鑰匙。”
游惑不滿:“不能先敲門?”
秦究:“……”
真有臉說。
“你手上又是什麽東西?”游惑的目光落在他另一只手上。
那裏,某個慘白的玩意兒正瘋狂扭動。
秦究把手臂拎到他面前,毫無起伏地時候:“Surprise,送你的晚安禮物,喜歡麽?”
游惑:“???”
“這東西趕來剁你的頭,你沒有理他,他就找上了我。”秦究說,“勞駕你有點考生的自覺,處理一下。”
游惑被這睜眼送溫暖的舉動惡心了五分鐘。
對秦究說:“給我。”
秦究以為他要弄死或者埋了,誰知這位別出心裁的考生把皮繩松了松,一端拎在手裏,另一端扣着鬼手放在地上。
“你要幹什麽?”
“看不出麽?它扭成這樣肯定要走,我遛它回去。”游惑說。
秦究:“???”
二十分鐘後,林子裏凍傻了的一群人,遠遠看見某位大佬遛着一只狗……不,一只手,直接朝這來了!
第27章 要涼┃“哥,樹林或者墳墓的吉普賽語怎麽寫?”游惑:“……不會。”
那手動得賊快。
五指扒地, 上下翻飛。
無奈被一根皮繩限制了發揮, 于是扭動過程中它企圖掄刀反抗,均慘遭鎮壓。
畫面實在很有沖擊力, 大家都看醉了。
他們原本怕得要死, 困意上頭還得扒住眼皮以求保命。現在被游惑一刺激, 瞬間精神抖擻。
“哥你……”
玩得開心嗎?于聞想問。
不過看他哥一副“踏馬又沒覺睡”的死人臉,他還是把話咽下去了。
游惑遛到近處, 強行讓慘白鬼手剎了車。
鬼手掄着剁骨刀轉了一圈, 瘋狂掙紮。
大家驚得後退半步避開刀刃,又匆忙圍過來, 七手八腳地把它摁緊。
陳斌神情複雜地問游惑:“你怎麽把它逮住的?”
昨夜還發瘋砍人的怪物, 今天就成了笑柄, 擱誰誰不懵?
尤其他還差點兒成為被砍的那個,死裏逃生的後怕情緒還沒散呢,就欣賞到了這麽一出……
“沒抓。”游惑用下巴指了指秦究:“他拎給我的。”
陳斌:“……”
拎……
秦究大度地說:“不客氣。”
游惑:“我謝你了?”
秦究點頭一笑:“我勉為其難可以意會一下。”
大家萬萬沒想到是監考官動的手,當即愣了一會兒, 才小心翼翼地問:“那……幫助牌已經用掉了?”
秦究從口袋裏摸出牌, 語氣非常遺憾:“目前還沒有。”
大家很驚訝:“诶?為什麽?”
游惑:“他那是正當防衛, 用什麽幫助牌。”
秦究盯着他的後腦勺,片刻之後點了點頭說:“……行吧。”
正當防衛?
大家更懵了:“這東西還能襲擊監考官?這麽瘋的嗎?”
游惑三言兩語說了一下事情經過。
于聞一錘手心:“要這麽說,是不是怪物來了,只要不醒就沒事?我就說嘛!怎麽可能橫豎都是死,總要有個逃生點。”
“嚯,說得輕巧, 那你要怎麽控制自己不醒?又不是不睜眼就可以。”老于沒好氣地說。
于聞:“哦……吃點安眠藥呢?”
“傻兒子你找一片安眠藥給我看看?”
于聞:“……”
分析到最後,大家還是覺得這場考試有點蠻橫。
倒不是真的無從下手,反正有游惑在總能下手。
而是……不論黑婆還是鬼手,他們行為上都有不講道理的地方。
比如除了題面要求,黑婆還額外搞出了抽牌和縫娃娃的障礙。再比如鬼手居然會迷失目标,放過游惑這個考生,轉而去攻擊監考官。
……
“真的挺奇怪的……”于遙試探着說:“會不會以前考試題不這樣,為了越考越難所以加了麻煩?”
這姑娘進步很大。上一場考了多久就哭了多久,這場好多了。
衆人一時間都沒有頭緒。
而且主動權在考題手裏,他們就算有頭緒,也無法保證自己能活多久。
……
“晚上林子有動靜麽?”游惑問。
“跟昨晚差不多。”
“好多東西在爬,但太快了,我們就沒有貿然去追。”于聞說:“嗖嗖就沒影了,現在看來……應該都是這種東西。”
他觑了一眼慘白鬼手。
游惑“哦”了一聲,示意衆人把鬼手放開。
他揪了揪皮繩,說:“來,繼續跑。”
鬼手:“……”
這東西可能被欺負狠了,軟在泥土裏裝死,半天沒有動彈。
游惑等了片刻就沒了耐心,踢了它一腳說:“不走就耗着吧,耗到天亮拖你去林子外。”
這些東西白天不見蹤影,只在夜裏出來,必然是有原因的。
游惑猜測,也許它們不能見日光?或者害怕別的什麽東西……
果不其然。
話音剛落,鬼手猛地彈起來瘋狂扭動。
“這是怕了吧?”
一看威脅有用,衆人紛紛開始扔狠話。
“現在眼看着要4點了,天亮起來快得很。”
“也可以讓村民看看夜裏威脅他們的是什麽東西,挨家挨戶敲門——”
于聞快扯到“山村一日游”的時候,鬼手突然靜止。
它趴在那裏,灰白腐朽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抓着地。
這像是某種呼吸的頻率,又好像在表達不安和恐懼……
怕什麽呢?
村民?
游惑不解地皺起眉。
他正想扯動皮繩說點什麽,鬼手瞬間有了動作。
它五指抓地,飛快往樹林深處鑽去。它似乎急切地想要回到窩裏,在天亮之前用潮濕的泥土把自己封蓋起來。
大家拽着皮繩,跟着它在林中穿行,很快就沒了方向。
樹林深處有晨霧,陰冷極了。
濕重的空氣把火把的亮光悶得很暗,抖動着仿佛随時要熄。
“什麽味道?”老于吸了吸鼻子。
越往深處去,樹林中彌漫的味道越是清晰濃郁。
陳斌當時就變了臉色:“這味道……這味道跟咱們屋裏的很像,昨晚我跟梁元浩就是聞着味道睡過去的。”
不提還好,一提所有人都回想起了那股薰香味。
跟黑婆屋內的略有區別,讓人昏昏欲睡。
Mike身胖體虛。他熬了一宿又跑了這麽多路。這麽一熏,當即踉跄着絆倒在地。
其他人也接連有了反應。
動靜一亂,鬼手趁機繞過樹幹。
皮繩繃緊的瞬間,刀刃一割。繩子應聲而斷,鬼手一猛子紮進濕泥中,眨眼便沒了蹤影。
等大家緩過來再去翻找,已經找不到任何痕跡了。
“操——就差一點點!”
衆人懊喪不已。
但跑了就是跑了,再不爽也只能铩羽而歸。
……
很快又到了天亮。
7點30還差5分鐘,烏鴉開始叫魂,提醒衆人又要收卷了。
于聞抱着手機給他哥磕頭:“幸好幸好,昨天攔住我沒讓我答完,要不然今天就完了……”
嚴格來說,他們這一晚有過收獲,但能得分的确實沒有。多虧游惑長了個心眼,把聽力第(2)題的答案留到了今天。否則當場就要涼一個。
黑婆的家人在哪裏?請找到他們。
答案很簡單,寫樹林或是寫墳墓都可以。畢竟她那些家人都已經入了土,變成了幾塊墓碑。
于聞抓着骨筆寫下一個“樹”字,正要寫“林”,一個嗓音慢腔慢調地響了起來。
“我有一個問題。”秦究擡起兩根手指。
“快寫。”游惑催促完于聞,轉頭對秦究道:“什麽問題非要這時候講?”
秦究:“試圖憋過,不太憋得住。”
游惑:“說。”
秦究敲了敲門板,“考吉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