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當面不相識┃你腦子是不是受過幹預 (1)

門已經打開了一條縫。

燈光從縫裏投落進來, 照亮了幹脆小姐綠汪汪的臉。

“可以操作麽?”游惑問。

021在心裏垂死掙紮:“……不可以。”

游惑一聲不吭看着她。

她又補充道:“難度非常高, 危險性很大。”

游惑:“比如?”

“比如……”021絞盡腦汁:“曾經有過一次這種情況,監考官誤操作, 把考生塞進了已經有人的監考室裏。”

游惑靠在門邊等她扯。

021說:“巧的很, 那兩位考生是認識的。更巧的是, 還互為噩夢。聽着是不是很耳熟?”

游惑:“繼續。”

021:“總之,甲最怕的就是見到乙, 乙最怕的是見到甲, 差不多就是這種關系。這兩位到了一個禁閉室,你覺得會碰到什麽樣的場景?”

這位小姐不僅要扯, 還要互動。

可惜聽衆并不買賬。

好在她早已習慣對方的高冷臉, 沒等游惑說話, 便揭曉謎底:“一間禁閉室裏,兩個甲,兩個乙。”

“一個是本尊,一個是因為對方害怕見到他拟造出來的。再想想你和001, 跟甲乙很像是不是?萬一關一起弄出兩個001、兩個你, 八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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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恰當地停頓了一下, 營造出恐怖氛圍:“先不說可怕不可怕吧,禁閉室還要不要了?”

就算監考不瘋,系統也得瘋。

游惑聽完點了點頭:“所以其實可以操作,只不過雙方最怕的場景會疊加?”

“………………”

021心說白瞎了。我剛剛費勁說了那麽久,不是讓你所這個以的!

這要換成078,頭都給他擰下來。

但是對面是游惑, 她只能深吸一口氣,保持笑意。

“不一定是疊加。”021解釋說:“也有覆蓋的。其中一個人的恐懼明顯高于另一個,就會出現這種幾乎完全覆蓋的情況。也有兩者融合之後産生新場景的,新場景往往更要命。”

她想多說幾種,讓游惑考慮到麻煩自己放棄。

誰知大佬聽完點了點頭說:“你們不止操作過一次?”

“………………”

去你瑪德。

021小姐殺人的心都有。

除了罪魁禍首游惑殺不動,誰來砍誰頭。

正想着,有人就來送頭了。

1號禁閉室虛掩的門被敲響,021打開一看,078那個棒槌站在門口。

他看上去有些驚訝:“你還沒走?”

021言簡意赅:“正要。”

078問:“怎麽這麽久?”

“試一試是禁閉室故障,還是這位細皮嫩肉的考生真的天不怕地不怕。”021說。

這位小姐表情冷豔得很唬人,手卻背在身後沖游惑猛搖。

078早已習慣這位小姐的講話風格,正色道:“沒走正好,省得我往樓上跑了。剛001跟我開了個玩笑,倒是提醒我了。”

021狐疑地看着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樣吧,把他倆關一塊得了。反正各自呆着也無聊,懲戒的目的一點兒也達不到,湊一起沒準能起化學效果。”078說:“不是有條規定麽,說禁閉室出現問題或者完全無法滿足使用需要的情況下可以适當調整。裏面就包括合并。”

021:“……”

其實他們以前幹過這種事,不是零經驗。但078對着021就慫,總喜歡在說提議的時候把理由都掏出來,顯得說服力強一點。

看,今天不就把021震住了麽。

呃……可能震過頭了。

078心想。

幾秒種後,幹脆小姐頂着一張“要把同事狗腿打殘”的冷漠臉,親手把游惑送進了2號禁閉室。

“不管怎麽樣,小心一點。”她背對着門外,用口型對游惑說。

說完轉頭就變了臉,去找078掃墳。

……

2號禁閉室內,廢墟的景象已經鋪開。

依然是極其高遠的天,空氣透着寒意,遠處的防風林也依然安靜。

跟上一次區別不大,但又有一些細節上的變化。

好比那些堆疊的金屬管。

上一次,金屬管表面的鏽跡不多,算是這片廢墟中最新最幹淨的東西。

這次,金屬管上卻多了三道紅痕。

秦究在金屬管面前彎下腰,伸手摸了一下。

不出意外,是幹涸的血跡。

不僅是金屬管上,他腳下的地面也有幾點同樣的痕跡……

秦究摩挲着手指微微出神。

一場禁閉下來,他對這個場景的印象似乎更清晰了。

這種變化他自己并沒有意識到,直到現在投射在禁閉室中。因為這裏的表現更加直觀,多了一些上次沒有的細節。

……

秦究盯着那些血跡沉吟片刻,在記憶中的那根金屬管上坐下。

一旦變成這個姿勢,那三道血痕就跟他的契合起來。

就像是他手指沾了血,順手抹在了管面上。至于地面的那些……則是從他前胸滴落下來的。

……

出神間,遠處的防風林又有飛鳥驚起盤旋。

緊接着天色沉了下來。

他從大衣口袋裏掏出趙文途的手機,眼睛卻看向天邊。

那裏清明一片,既沒有烏雲也沒有雷暴,可天色依然在不斷變暗。

就好像停駐的時間被突然拉快,從清晨變成黃昏再到夜色初降,整個過程只花了十幾秒。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

這并不是時間在變化,而是有另一個人進入這裏,于是周遭的一切開始慢慢變暗。

好在沒有全黑,停在了傍晚的最後一刻。

……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沙沙的動靜很輕,并沒有破壞廢墟的安靜。

秦究朝聲音來處看過去……

那裏的牆根有一處豁口,金屬防護網斷裂彎曲,形成一道破損的門洞,被機器和堆疊的報廢品擋了一角。

游惑就是從那堆機器後面拐過來的,高高的身影在夜色中留下不甚清晰的輪廓。

他擡手抵住卷曲的防護網,弓身從門洞裏走進來,擡眼就和秦究目光相撞。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近處,在金屬管面前停下腳步。

這個場景實在跟記憶中的片段太相像了……

盡管知道時間不對,人也不對,秦究還是有一瞬間的怔愣。

結果就見游惑掃視一圈,打破安靜:“你怕一個人呆在郊區?”

秦究瞬間回神:“……”

別說,就場景而言真挺像的。

他喉嚨底沉笑一聲,沒有反駁。而是同樣掃視了一圈,問游惑:“你呢,怕黑?”

游惑:“……”

秦究伸開長腿,拍了拍金屬管示意游惑坐下。

游惑剛要彎腰,就看見了那幾道血跡。

那一瞬間,一種極為排斥的情緒倏然冒了頭。明明是早已幹涸的東西,卻說不出地紮眼。

“你弄的?”他忽地出聲問道。

“不是。”

秦究回答得很快,幾乎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說完他愣了一下,心裏有些哭笑不得。

這些血确實是他的,不過已經是多年前的舊痕,承認了也沒什麽大不了。他不明白自己剛剛為什麽否認。

不過既然已經否了,他便繼續道:“來的時候就有,不知道是誰留在這裏的。”

游惑盯着那幾道痕跡看了一會兒,那種排斥感依然久久不散。

他直起身轉了兩步,随意找了臺報廢機器坐下。

021所說的壓倒性覆蓋沒發生,078期待的能吓人的化學反應同樣沒有發生。

這裏沒有兩個他,也沒有兩個秦究,

只有一片被黑暗半覆蓋的廢墟……

他們兩人的場景居然融合得毫無沖突,異常平靜。

“手機是趙文途的?”游惑的目光落在秦究手上。

“嗯,他上次留給我的。不過太久沒用,一時間開不了機。”秦究說。

游惑說:“我看你折騰很久了,沒效果?”

秦究說:“比上次好很多了,至少能跳出開機畫面。”

“然後呢?”

“然後?自動進入關機程序。”

“……”

游惑看着他撥弄片刻,問:“叫我過來想說什麽?”

秦究:“我叫你過來?什麽時候?”

游惑:“……眼睛抽筋的是鬼?”

秦究“哦”了一聲,佯裝剛想起來:“我只是體諒某些考生。作為經驗豐富的監考官和顯而易見的知情者,決定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所以你給個提示,如果有想問的,可以來禁閉室。”

聽見“監考官”和“知情者”兩個詞,游惑目光一動。

021說得太急,那些東西才剛開始消化。

要說問題,确實是有的。這也是他并過來的目的。

“禁閉室有多安全?”游惑問。

秦究卸了手表解開袖扣,露出勁瘦的手腕。就見拇指往下的腕關節處嵌着一枚小小的指示燈,米粒大小。

“安全到我可以在這裏把所有秘密抖摟出來,這東西也不會亮一下。”秦究說:“這是系統內僅有的沒長眼睛耳朵的地方,完全不同于考場。”

他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已知範圍內。”

“為什麽?”游惑說。

秦究:“因為一些原始規則,系統可以自我幹預,但不能幹預考生。”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在這個考試系統裏,考生才是擁有更多自由的人。你們腦中在想什麽、要做什麽,是不受系統控制的。你有權安安分分也有權違規,只需要承擔相應後果。”

“禁閉室是考生的世界,是基于考生的記憶和恐懼拟造的地方。根據不幹預的規則,系統不能偷偷摸摸主動窺探。”

“那監考官呢——”游惑說着便皺了眉:“你這表情什麽意思?”

秦究聳了一下肩:“沒有,只是突然覺得你的表述很有意思。”

“什麽意思?”

秦究說:“我以為你會問’你們呢’?這代表一種潛意識的群體劃分,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為——”

游惑面無表情地打斷說:“不可以。”

秦究挑眉看了他片刻,似笑非笑地說:“行吧。監考官跟考生不一樣,他們……”

這位說着還在“他們”兩個字上加了重音,游惑的表情頓時變得很鹹。

“他們被系統默認為自身的一部分,必要時候可以強加幹預,包括行為,包括這裏。”秦究指關節敲了敲太陽穴。

游惑:“幹預到什麽程度?”

秦究沉默片刻,說:“什麽程度都有,也許短時間,也許長時間。也許只是幹預某個想法,也許是一整段記憶。”

他眸光在夜色中眯了一下,又說:“也有可能整個人都有問題。很久以前曾經流傳過這麽一個說法,說最初的那幾位監考官就不是什麽正常人……”

游惑偏了一下頭,表情在夜色中變得模糊不清:“最初的幾位?包括你說的考官A?”

秦究:“以他為首的那些,正不正常另說,是不是人也值得商榷。”

游惑:“……”

他踩着機器某個把手當腳蹬,另一只長腿垂落下來。就這麽靜靜地看了秦究片刻,然後動了動嘴唇:“我記得你說過,跟考官A水火不容?”

“那是別人的說法。”秦究想起記憶片段中遠去的車燈,補充道:“不過确實不怎麽樣。”

游惑又不帶表情地看了他片刻,終于忍不住問道:“你腦子是不是受過幹預?”

秦究:“?”

第52章 小動靜┃講個笑話:為了給手機充電,【稍微】弄出點動靜。

021在禁閉室裏說的那些話, 游惑聽進去了。

至于信或不信, 還得另說。

就目前來看,他所接觸的知情人寥寥可數——

154、922跟他非親非故, 身份上還是對立的, 不會主動透露太多。都說裝瘋賣傻、裝瘋賣傻, 這兩位……尤其是922有沒有裝過瘋他不知道,反正傻是論斤賣的。

對于系統和考官A, 他們知不知情、知情多少, 暫時還很難說。

至于秦究……

“水火不容”也好,“關系不怎麽樣”也好, 不論什麽評價都應該建立在打過交道的基礎上。

秦究一定是認識考官A的, 那為什麽見到他卻沒有反應?

秦究的表現和021的一些話剛好相悖。

如果021說的是真的, 他确實是考官A,那秦究為什麽始終沒認出他來?

是在假裝陌生人故意逗他?還是秦究本身有問題?

如果秦究一切正常,那就是021說了謊,這個系統跟他沒有關系, 他也不是她口中的考官A。

……

游惑其實傾向于021說了實話, 或者說大部分都是實話。

因為她實在沒有理由千方百計躲過系統監控, 就為了編這樣的謊話來騙一個陌生考生。

圖什麽呢?給自己找個上司?

這得無聊到什麽程度才幹得出來……

不過實話并不等同于完全的真相。

一個人的所知所見很片面,他必須從秦究這裏再次确認一下。

廢墟裏穿過一陣風,掃起塵埃。

秦究換了個更為放松的姿勢,懶洋洋地問:“你這句話是在罵我呢?還是認真發問?”

“你說呢?”游惑反問。

“我?我覺得你是在罵人,但沒找到理由。”秦究說:“剛剛對于系統的一番解釋……有哪句惹我們優等生不高興了?”

他點了點自己的耳朵:“說說看,我洗耳恭聽。哪裏用詞不當, 我可以重說一遍。”

游惑:“……”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調侃的稱呼從“優等生”變成了“我們優等生”。

游惑心想……如果是故意逗弄,應該說不出這種話。

誰能對讨厭的人用這種語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惡心自己麽?

他看着秦究,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想吐麽?”

秦究:“什麽?”

四下一片暗色,但秦究臉上的疑惑卻清清楚楚。

游惑晃了一下頭說:“算了沒什麽。認真問的,你有沒有受過幹預?”

秦究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沉吟片刻道:“我剛剛的話可能會讓人産生一點兒誤解,認為系統有事沒事就幹預一下監考官的思想,或者說……是個監考官就有可能受過幹預。”

“不是麽?”

“當然不是。”秦究手指比了個縫隙:“是必要時候。這種必要的情況占比并不是很高,并且有規則加以限制。”

從最初起,游惑就經常聽他們提到一個詞——規則。

并且在後來的這段時間裏,他們總會重複這個詞的重要性。

這個是某某規則定的,那個不符合某某規則,系統需要遵循某某規則

游惑有點無法理解……

“我沒弄錯的話,這個系統是淩駕在上的,怎麽聽你的意思,它幹什麽還需要有規則允許?”游惑譏嘲:“是不是有點荒謬了?”

“荒謬麽?不荒謬。”秦究說:“這恰恰是它認為自己可以淩駕于上的理由,是它自認為最優越的地方。人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違背規則,它不會。”

“它永遠不會違背定下來的規則,不管因為什麽理由。如果哪天它破壞了規則,就失掉了自己優于人的東西,那跟人又有什麽區別?這是它最不能忍受的一點。”

他沖游惑說:“眼下就有一位……你就是它最不喜歡的。”

“一直在做它最讨厭的事情,一直在打破考場的要求。”秦究聳了聳肩,痞痞一笑:“所以它看不慣你,又幹不掉你。只能在規則範圍內,想盡一切辦法讓你死,或者轟你出去。”

“不過,我始終對你很好奇……”秦究說。

游惑悶頭按摩着手腕關節,聞言擡頭問:“好奇什麽?”

好奇為什麽系統對你有種……更為寬容的感覺。

秦究心想。

但這話更傾向于直覺,他直覺系統似乎對游惑更為寬容,但細細琢磨又十分放屁。

更寬容會把他扔進棺材?更寬容會把他送進怪物嘴裏?

這話問出來,恐怕會變成反諷和挑釁。

于是秦究想了想,又搖頭說:“算了。”

一般而言,這種說一半憋一半的混賬東西,十有八九會被打。

而且聽的人怎麽也要追問兩句。

誰知游惑只是異常平淡地“哦”了一聲,問:“所以你還是沒說,你有沒有受過幹預?”

秦究:“……”

001監考官意味不明地“啧”了一聲:“你為什麽這麽執着于這個問題?”

游惑:“因為你執着于岔話題。”

秦究:“……”

兩人對峙片刻,誰都不動。

游惑下巴抵在曲起的膝蓋上,盯着秦究看了片刻,突然發問:“你不會是覺得丢人吧?”

“……”

秦究摸着下巴,一臉被戳中又打死不想認的模樣。

鐵老虎瞬間變脆皮。

他含糊道:“我為什麽要覺得丢人。”

游惑:“我哪知道。”

秦究沒好氣地看着游惑。

片刻後放棄地說:“……行吧。”

他垂下眸光,把趙文途的手機翻了個身,開開關關地撥着那個按鍵。

手機屏幕亮起的光很黯淡,就像隔了一層黑霧,模模糊糊的。

“确實有那麽一段。”秦究說:“不過官方說法不是幹預,而是說系統出現了一次BUG,以至于對內部人員比如監考官産生了誤傷。很不巧,BUG發生的時候,我剛好在那個現場。因為某些原因和某些人起了沖突。總之,那次能活下來說明運氣不錯,休養了一陣子才回到考場。至于那幾年發生的事情……因為誤傷的緣故,已經忘了。”

游惑心裏突然一動,問:“某些人是指考官A?”

“你怎麽知道?”他的語氣一如既往漫不經心,但神色很淡,能感覺到他的興致又落了下去。

因為我好像就是你口中的某些人……

游惑心說。

但也許是夜色和曠野太安靜的緣故,他遲疑了片刻,沒有開口。

轉瞬,秦究又恢複如常:“不過你剛才說得也沒錯,确實有點兒丢人。被一個連人都不是的東西幹擾,影響記憶、想法甚至行為,确實有點廢物點心的意思。”

同病相憐的游惑被廢物點心拍一臉,心說真是放屁。

“被幹擾之後有辦法恢複麽?”他問。

“有。”秦究說:“不過你突然這麽關心我,我忍不住要懷疑你另有企圖了。”

游惑:“……”

滾吧,沒句正話。

……

一陣提示音突兀地響起來。

兩人愣了一下,齊齊看向趙文途的手機。

直到這時,秦究才注意到這裏的夜色很奇怪。

不管是“怕黑”還是什麽,那都是普通的黑暗,點了燈就能照亮一片。

但這裏不同。

手機屏幕的亮色并不足以穿透夜色,字跡圖案都很暗淡。

秦究盯着屏幕,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手機開了,而是詫異地看了游惑一眼。

“瞎過一陣子,現在好得很,看你的手機。”游惑說。

過了好半天,秦究才收回目光。

趙文途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右上角的小電池只剩一層血皮,孜孜不倦地提醒他低電量,岌岌可危,馬上就要挂了。

這是趙文途留給秦究的東西,也許是給他的留言,也許是別的什麽信息。

游惑自覺是不相幹人士,本着非禮勿視的原則,他在秦究點觸屏幕的時候走開了。

……

被糟踐過的手機靈敏度很低,秦究費了一點勁才點進照片視頻的界面。

趙文途在休息處拍了很多東西,光是視頻就20多個,一下都拉不到頭。

秦究:“……”

屏幕又開始微微閃爍,預示着它随時會蹬腿嗝屁。

他眯着眼仔細辨認視頻名稱,看清之後一陣無語。

沒有一個正經名字……

【雞同鴨講】

【倔驢的早餐】

【來條狗跟我說句話】

……

這都什麽跟什麽?

他堅信拍到自己跟考官A的視頻應該沒被劃歸進牲口行列,于是跳過一群動物,終于在下面找到了某個疑似的視頻。

那視頻被命名為——瘟神出街,凡人避讓。

秦究:“……”

視頻縮略圖隐約是個街口。

十有八九就是這個了。

他手指一點,就見茍延殘喘的手機屏忽閃兩下,忽地黑了。

死得真是時候……

……

游惑繞過一臺機器,三摸兩摸居然掀開了一個金屬蓋。

裏面整整齊齊碼着一排炮彈頭。

他詫異擡頭,就見秦究那張俊臉風雨欲來。

“怎麽了?”

“沒電關機,要看的東西一點沒看着。”秦究沉聲說。

“有地方充電麽?”游惑轉頭看了一圈。

“這裏沒有。”秦究說:“上一次我就看過了。”

“等出去找你那兩位下屬?”

秦究說:“禁閉室只剩這一次,下次再違規,就是監考官随行了,來不了這裏。”

游惑:“那怎麽辦?”

“只能麻煩他們現在來一趟了,922出門必帶備用電。”秦究四下看着,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怎麽麻煩?”游惑對禁閉室不了解,不知道變成曠野和廢墟的地方,該怎麽呼叫監考官。

但秦究了解。

“我得稍微弄出一點動靜,引起他們注意就行。”

片刻之後,他從某個廢舊車的後備箱裏拎出一個肩扛式火箭炮。

從游惑剛剛打開的盒子裏拿出幾個炮彈頭。

幾秒後。

船艙底下突然轟地一聲響,驚天動地。

二層休息室聊天的幾位監考官被震得一跳,四臉懵逼,面面相觑。

“卧槽!”

“什麽玩意兒這是?撞冰山了?”

而禁閉室裏,游惑看着在天際炸開的炮彈,一瞬間覺得秦究這人是真的瘋,但下一秒,他又沒忍住偏開頭笑了一下。

講個笑話:

為了給手機充電,稍微弄出點動靜。

第53章 視頻┃播放鍵一按,那條街道在模糊的光影下活了過來。

這裏的黑暗是燈光穿不透的, 但炮火居然可以。

那一瞬間的光有點耀眼, 從黑暗籠罩的廢墟上方劃過,映照出更遠處的半片天空。

游惑忽然想起眼睛恢複的那天, 紗布還沒有完全拆除, 久違的光順着針織網格滲透進來, 乍然成片。談不上多高興,卻讓他倏地放松下來。

……

“笑了?”秦究看了游惑一眼, 拎起一枚新彈頭熟練裝載上。

他眯起一只眼, 沖着天際又是一下。

後坐力撞起塵埃,炙熱一片。

即便站在安全區域, 依然能感覺到驟然撲來的熱浪。

游惑拍了拍秦究的肩。

對方轉過頭來, 嘴角的笑意很深。這人的嚣張包裹在衣冠楚楚之下, 有種別樣的瘋勁。

“怎麽,想玩一下?”他問。

“試試。”游惑伸手去拿。

秦究偏開頭玩笑似的讓了一下:“知道我們優等生很厲害,但這個不能亂玩。”

游惑撈了個空:“……”

“幼稚麽?”

“還行,總體成熟。”秦究不太正經地點了一下頭:“只是想告訴你, 這東西沒受過專業訓練很容易把自己玩死。”

游惑瞥了一眼炮筒側邊的制式标志。

這是AT4CS RS的低配粗糙版, 比原版稍重, 有效範圍300米,可以重複填彈,有密閉空間發射能力,但後方有阻隔物的情況下,依然有一定概率反撲傷到人。

确實容易把自己玩死。

秦究剛剛打得随意,但該注意的地方一處沒漏, 一看就是經驗豐富。

這屬于典型的有資本可浪。

“你在部隊呆過?”游惑問。

“四年軍校三年部隊。”秦究說:“然後被轟來了這裏。”

“我在部隊時間比你短,但軍校比你久,因為跳過級還比你年輕。”

游惑睨了他一眼,把炮筒拎過來幹脆地墊上肩,又擡腳踢了兩下秦究,示意他讓開點。

“所以你沒玩死,我就死不了。”

他半閉着左眼,擡手就是一發。

秦究高高挑起眉,目光劃過那枚耳釘,落在他平直的唇角。

又一抹亮光在天邊炸開。

游惑垂下手,炮筒“锵”地一聲杵在地上。

“船會塌麽?”他問。

“難說。”秦究編得跟真的一樣,“搞不好一會兒海水就灌進來了,你水性好麽?不好的話可以勉為其難撈你一把。”

游惑:“……”

被那冷冰冰的目光凍了好幾秒,001監考官才改口說:“你可以把現在的禁閉室當成另行開辟的小考場,跟監考船有聯通。就我們搞出的動靜還不至于把船弄塌,頂多讓他們有點輕微震感。”

***

三下“輕微震感”過去,船艙二層的休息裏盤子碎了兩個、咖啡潑了三杯、油燈摔了一盞。

四位監考官轉了八圈,到處找震源。

海面冰封一片,沒有可疑漂浮物。

船底也沒有什麽海怪尋死覓活。

他們找了好半天,終于……難以置信地……站在了2號禁閉室門前。

“真是這裏?”078依然不太相信:“禁閉室能搞出這動靜?我怎麽沒見過?”

922:“我也沒——”

話沒說完,裏面又是一聲炸響。

監考官們被炸成了面部截癱。

922:“……我現在見識了。”

154木然地說:“去開門。”

922不滿:“為什麽是我?”

154:“你活潑。”

922:“……”

***

僵持片刻,門還是被922打開了。

他小心翼翼探進一顆頭,就見自己扒在一片黑黢黢的圍牆旁邊,濃重的硝煙味熏着他的鼻子。

“老大……你拎的是個什麽玩意兒?”

秦究:“……”

門開前一瞬,某人打完第四發彈藥,及時把炮筒塞回他手裏,企圖把後兩炮一起栽贓給他。

典型的玩夠就翻臉不認人。

秦究“啧”了一聲,拎着炮筒往面前一杵,對922說:“來得正好,找你有點事。”

922一看火箭筒都祭出來了,吓一跳:“出什麽事了?禁閉室有問題?”

“沒有……”

“那不會是系統又BUG了吧?”922更不安了。

“什麽?系統BUG?!”門外154一聽這話也跟着探進頭來,“老大你沒事吧?!有人受傷嗎?”

078和021也吓一跳,扒着門就要往裏沖。

游惑第一次看到監考官這樣接二連三演變臉,一個接一個臉色刷白,有點訝異。

倒是秦究說:“別慌,系統沒事,沒有BUG。扒着門的可以先放放。”

“真沒事?”

“沒事。”

922脖子又長一截,四下轉看着。

見确實沒有什麽怪相,這才松了一口氣。

秦究見他們一驚一乍,忍不住說:“就算真有BUG也不至于這麽急吧?”

“當然至于……”922讪讪地說:“BUG一來您都扛不住,直接休養處高危病房躺兩年,我們怎麽可能不急……”

154在後面猛拽他袖子,可惜拽晚了一點,這位智障同事已經把話說完了。

秦究看了922一眼,問154:“922來得晚,上哪兒知道的?你跟他說的?”

154默默捂住臉,心虛地說:“有次話趕話聊上了。”

078這個智障還跟着湊熱鬧:“這事兒知道不是很正常?我當年一進我們組就聽說了,據說驚險異常,你被下了幾次死亡通知單,這裏還有這裏全都是血,釘了好幾處鋼……”

他對上秦究略顯冷淡的神色,終于反應過來驀地收口:“唔……差不多就是這樣。”

“藝術加工得不錯,誇大了系統BUG的危險程度。”秦究又不鹹不淡地補了一句。

078說:“确實有點……系統BUG是一方面,那位傳說中的考官A也是一方面。不然你應該傷不了那麽重——嘶——”

這棒槌突然“嗷”一嗓子,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就見021小姐混亂之下沒看清路,高跟鞋釘子似的細跟碾在他腳指尖上。

“小姐你……”078抓住門框。

021一愣,輕輕“啊”了一聲:“抱歉,急着想進門。”

078順着門框滑下去,捂住鞋憋出一句:“沒事……”

“你們組真是出乎意料地關心我,有點受寵若驚。”秦究順手拉了078一把,“還聊什麽了?說我聽聽?”

他态度挺好,說到最後還帶了一點開玩笑意味。

078單腳蹦了兩下,總算緩過了痛勁說:“差不多就這些。其實就是剛進組那陣子聊過幾句,新人嘛……什麽都好奇,猜猜那個BUG是怎麽樣的,猜猜你怎麽解決的,要不就是猜猜考官A去哪兒了。翻來覆去也就這麽點花樣。後來聊聊發現也沒什麽好猜的,就不聊了。”

秦究聽着他說的話,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他作為當事人,這兩年裏偶爾想起那件事來,狀态居然跟這些局外人是一樣的——

同樣會猜測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猜測最終是怎麽解決的,猜測考官A最終結果如何。

前兩個問題他毫無印象,系統內可接觸的範圍內也沒留資料,光憑想是想不出來的。

至于最後一個……

盡管他記不清,也查不到資料。但按照系統慣來的邏輯,多少能推出一個結果。

那位考官A要麽死了要麽廢了,既然被系統除名,那麽記憶應該也被幹預了。

很久以前,154冒冒失失聊起這件事時,曾經問過他。

“老大,萬一……我是說萬一考官A沒死,您哪天又碰見他了呢?”

當時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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