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定完舞伴後正巧碰上十一,于是就決定等假期上來後再開始正式練習。
過完十一假期過後突然就開始變涼,校門口到教學樓之間的通路邊樹上的葉子也漸漸泛黃,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套上了長袖外套。
因為學校一直很重視每個學期的活動,于是每周兩節的體育課就要分出一節拿來練習。心心念着打球踢球可以活動活動的同學發出一聲哀號,懶得動的人倒是都一個個面帶笑容,畢竟練舞總比長跑要好得多。而體育課是和二班合并上的,體育館室內又只有一片籃球場,兩個班就各分了一個半場練習。
大家各自和自己的舞伴一起,拼成了一個矩陣,孟筝站在最前面說明動作。
“首先呢因為是交際舞,總是要牽個小手摟個小腰的你們說是不是?摟腰呢怕大家害羞,我沒編需要摟腰的動作,但是牽手還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就先把手牽起來吧。”說罷便拍着手催促着大家。
比較大方的人很快就牽了起來,但畢竟是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還是會有不少害羞的。
自從上次在籃球場鄒昱那莫名其妙的一次舞蹈邀請後,兩人之後就心照不宣得再也沒提過那件事。
不過現在真的開始了集體舞的練習,當旁邊的齊凱文和另一個被指定當他舞伴的男生還在扭扭捏捏地不牽以示抗拒時,這邊鄒昱已經是很自然地直接牽起了溫陽的手,最終跳女步的也還是溫陽。
前後的人還在打着齊凱文他們的趣,鄒昱卻皺了皺眉,手上左右捏了捏,多方位感受了幾下說:“你手怎麽這麽冷?”
溫陽在鄒昱在他手上捏來捏去的時候已經別扭地想抽出手,聞言不在意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冬天手冷的。”
初三的時候,擁擠的電車上,站在鄒昱身邊的溫陽被擠進來的人擠到一下子沒站穩向後面的人靠去,他本能地抓了溫陽的手臂和胸前抓着手機的手背扶着他,卻發現對方雙肢都冰得可怕。鄒昱脫口而出:“你手怎麽這麽冷?”
溫陽穩住自己的身形,回他:“地鐵沒暖氣吧。”
雖然已經十一月份,不過地鐵裏的确還沒有開起暖氣。
于是鄒昱那時也就沒多說什麽。
“那也沒你這麽冷的,”鄒昱皺眉說道,“這才十月初,你這手就快凍成冰塊了。”
溫陽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之前就跟你說過的,一直就這樣,習慣了。你要是嫌冷就別一直握着,反正是練習,随便做做動作就行了,這麽認真做什麽。”
鄒昱緊皺着眉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手上卻是也沒松,反而握的更緊,大拇指甚至在他的手背上磨蹭着,似乎想借此給他一些溫度。甚至想一并圈住另一只手,盡可能地将自己手上的溫度過渡給他。
鄒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卻立刻淡定下來,提了提嘴角說道:“那可不行,就算是練習也要端正态度。”
溫陽張了張嘴,卻是也沒說什麽,就任由他繼續牽着自己。
孟筝站在隊列前面給大家示範着舞蹈動作。集體舞的動作很簡單,無非就是牽着手前前後後地移動,再加上轉幾個圈而已。
再怎麽身體不協調不會跳舞的人也不至于把前後的步子跳成左右橫跳,所以兩人倒也相安無事沒出現什麽踩腳的情況。
只是左手上傳來的熱度倒是愈加溫暖,讓溫陽有點不自在。左手的熱度和右手的冰冷産生了鮮明的對比,溫陽突然覺得就好像是自己內心那整日叫嚣着自己的暗戀是沒有結果的冰冷的小人,冷不防地撞上了前面的一座火山,結結實實地感受了一把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結果其他舞步沒什麽問題,倒是在簡單的轉圈動作上犯了難。
原因無他,只怪鄒昱緊握着溫陽的手就不放了。握的這麽緊,能轉的過來才有鬼。
溫陽只得無奈道:“轉圈的時候你松松手行不?你看誰轉圈的時候還牽這麽緊的。”
鄒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緊抓着對方的手,不管做什麽動作都沒松過一絲。
“啊抱歉。”他道着歉,潛意識中帶着些依依不舍松開了對方的手,改為互相搭着手指。溫陽這才得以順利擡起手轉過了圈。
待孟筝調整好小音箱,開始放伴奏,合着音樂給大家演示了一遍後就一起伴着音樂練習。
這次選的曲子是一首當下流行的甜甜的小情歌,站在溫陽旁邊的齊凱文忍不住說了句:“我仿佛看見了空氣中冒着粉紅色的愛心泡泡。”
溫陽依舊和鄒昱維持着搭着手的動作,好不容易有些被捂熱的手心現在莫名又有點變涼。
他們跟着孟筝和她的舞伴做着動作,女生前後移動的步伐本應該是踮着腳尖,溫陽也沒那麽恪守自己的女步角色,每一步都是直挺挺地踩下去,腰背依舊挺拔,絲毫不見任何柔軟嬌羞的感覺,在周圍粉色的氣氛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有人卻不這麽想。最後的動作以轉圈收尾,站定的鄒昱擡高着手看着面前的溫陽。他略低着頭,肩膀擦過自己的胸膛,從自己的臂彎下鑽過。耳邊還回響着甜膩膩的小情歌,鼻尖似乎聞到了對方身上的一股好聞的洗衣粉味道。鄒昱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發緊,感覺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似乎真的在兩人周圍看到了一圈粉色愛心泡泡。
之後的幾次練習在熟記動作的同時還一并加上了隊形的變化,剛上場時是組成的4*10的方陣,班主任站在最前面,在歌曲過半後轉為“一”字的長方形隊形,象征着一班。
那天莫名的粉色氛圍仿佛過眼雲煙,接下來的生活也都是按部就班,十月下旬的時候大家暫停練習準備月底的期中考試,考完後又繼續恢複了普通的上課練舞的日子。
過了幾天,早上溫陽剛走上地鐵站,走到鄒昱旁邊時,對方遞過來了一個暖寶寶。
溫陽用眼神詢問着對方,鄒昱說:“你不是手冷嗎?給你暖暖。”
溫陽:“……”
他以前即使手冷,也沒想過去買暖寶寶之類的,反正已經習慣了。
沒想到鄒昱卻是一直記着這事。
溫陽木楞地接過暖寶寶,道了聲“謝謝”。
他把暖寶寶依次按在手心手背捂了一會兒,等雙手都稍有暖意後,為了讓暖寶寶不太快變涼,就塞在了衣兜裏。
“這幾天練舞受不了了吧,”溫陽下意識地為鄒昱這行為做着看似合理的解釋,“不好意思啊,手這麽冷,反正很快就結束了。”
沒想到鄒昱卻趕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因為練舞時牽你手冷。”
溫陽更加不解,想不到除了是因為太冷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畢竟溫陽自己也覺得,即使是在秋天握着自己這仿佛剛從冰窖裏拿出來的手,跟大冬天露在外面的脖子突然被摸也沒什麽兩樣了。
鄒昱抓了抓頭發,繼續說:“也算是因為牽你手冷吧,不過不是因為我自己覺得冷,是覺得你冷。唉!說不清了!你就拿着吧。”
溫陽聽着他這番毫無邏輯、如同胡言亂語般的解釋,心裏突然有了些熱度。
這話語讓他措手不及,雖然總是在心裏默念着他不可能喜歡自己,但此時按也按不下去的“他是不是也有點喜歡我所以才這麽關心我”的心思叫嚣着占領着他的內心,這話語帶來的火熱溫度開始燃燒着原本那個悲觀的冰冷小人。
但只要在他還未燃燒殆盡時及時滅火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了。溫陽低着頭,手在衣兜裏磨蹭着那片暖寶寶,繼而緩緩地、仿佛是對自己解釋道:“沒關系,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