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碎]
一轉眼又是萬物複蘇草長莺飛的季節。
九良早早脫下了棉袍,卻挨了一頓苦口婆心的叮咛。
這天,孟鶴堂周九良早早就來了園子,趁着觀衆沒來的空檔再攢攢詞兒。
雖說周九良在平常不論什麽都聽他孟哥的安排,但若是對詞兒卻嚴肅認真的很。
兩人各抒己見時絕不妥協,沒少吵過架,紅過臉。
為了避免你死我活,兩人就約定着把各自的想法演一遍,看誰的活反應更好更讓觀衆喜歡,誰回去就享受一個月的全身按摩。
兩人撩簾上場。
鞠躬站定,引得不少叫好。
正對着舞臺的包廂坐着的是梅家小姐。
一身兒的淡紫煙雲衫襯着繡蝶百褶裙,青絲高高绾起點綴着璀璨珠寶,玉手青蔥搖着散發五彩的光的團扇,略施粉黛只增顏色,一瞥一笑舉手投足間都透着端莊優雅。
眼看着就到了成婚論嫁的年齡,登門提親的富家公子比比皆是都快把梅府的門檻踏平了。
可她卻要嚷嚷着比武招親,那些個膏粱子弟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被寵壞的主兒,花拳繡腿,哪能是梅雪的對手。
直到現在再也無人敢到府上提親,這可氣壞了梅家老爺,一氣之下禁了梅雪的足。
梅小姐可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你禁足我絕食,看誰擰的過誰。
最後以梅老爺的妥協結束了鬥争。
這孩子擰的,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罷了,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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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了禁足的第一天就跑到小園子等着。
梅小姐聽的正高興,玉手一伸,摘了頭上的簪子就扔到了臺上。
“小姐,這可是老爺從西域給您帶回來的珍貴玩意兒,您就這麽送人了!”一旁的丫鬟一驚。
“我什麽都願意給他,別說是簪子了,他若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法子給他摘下來。”梅雪對着香兒甜甜一笑。
順着簪子扔下來的方向,孟鶴堂微微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看見了嗎香兒,他沖着我點頭了。”梅雪轉過身子拉着香兒的手,臉頰微紅。
“看見了看見了,然後呢?”香兒不明白自家小姐為何放着門當戶對的公子不要卻偏偏看上了說相聲的窮酸書生。
這是中了哪門子的邪了?
“香兒,一會幫我把這字條送給他。”梅雪羞答答的從袖裏掏出一張字條遞了過來。
看着這張皺皺巴巴的字條香兒偷偷笑了,看來自家小姐也有害羞緊張的時候,與在獵場騎馬打獵時威風凜凜的樣兒可差的太遠了。
“小哥兒,且慢。”香兒下了樓就叫住了提着茶壺倒茶的小厮。
“姑娘何事。”小厮收了茶壺走過來。
“請您幫我把這個交給你們孟小爺,是我家小姐的。”說着從袖裏拿出來一張字條和幾兩銀子。
“您客氣。”小厮只接過了字條,轉身去了後臺。
梅雪見小厮轉身去了後臺,便坐不住了,纖纖玉手絞着絲綢手絹,黛眉緊蹙。
“小爺,”小厮走到孟鶴堂面前伸出手,“這是一位姑娘讓我交給您的,好像是梅家小姐。”
一聽見梅家,後臺的幾個爺們兒的耳朵一下子都豎了起來,連忙湊了過來。
“好。”孟鶴堂滿臉疑惑的接過。什麽時候跟梅家小姐有過交集?
“哥你不知道吧,這梅家小姐天天都來,就算沒你的場子也是把禮物送到這兒去樓上包廂坐着。”孫九芳第一個湊過來瞪着倆大眼說着。
“哥,寫的什麽啊!”秦霄賢不管那些,只想知道梅小姐給孟哥寫了什麽。不會是今晚三更花園見的話吧!
“有你什麽事?”孟鶴堂見秦霄賢一臉壞人模樣兒就擡手給了他一巴掌,“九香,管好你家的。”
“哎!”孫九香連忙上前捂住秦霄賢的嘴。
“呸!”秦霄賢對着孫九香伸過來的手啐了一口,“怪鹹的。”
幾人笑成一團,周九良也跟着陪笑。
“寫的什麽?”
“沒什麽。”孟鶴堂閉了閉眼,揉碎了字條。
“走吧,今兒你贏了,回家給你按摩去。”孟鶴堂從架子上拿過披風大手一轉披在周九良身上。
雖說已入了春可到了晚上還是涼的很,這皮孩子總顧着晌午太陽足就穿件單袍跑了出來。
真不讓人省心。
一路無話。
周九良心裏就像打翻了調料架,苦也不是,酸也不是,五味雜陳。
他真讨厭自己這個慫樣兒。
他不止一次想扳過孟鶴堂的臉告訴他自己多麽愛他。
你的眉,你的眼,你的點點滴滴我都愛的死去活來。
可每當話到嘴邊的時候卻又咽了下去。
他害怕,怕吓到他的孟哥兒。
斷袖之愛,自古以來就不能見光。
但我真的希望我的孟哥兒能幸福。
自己,無所謂。
馬車停穩,周九良卻躲過了向着自己伸出的手。
“快躺會,給你按摩啊。”刷完碗的孟鶴堂笑眯眯的走過來。
“我有點累,先睡了。”周九良一個轉身繞過孟鶴堂竄進了屋裏。他怕再多待一秒眼淚就掉下來。
“怎麽累了?”
“要不要泡個澡?我去給你打水。”孟鶴堂趴在門口喊着。今兒怎麽了這麽不正常,平常變着法兒的求着自己給按摩今兒怎麽反而不喜歡了。
聽着門外孟哥兒着急的語氣,周九良忍着哭腔喊了一句,“不用!”再也沒話。
聽着門口的人嘆了口氣離開。周九良扯着胸口泣不成聲。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八年前為什麽要帶我回來?
為什麽又讓我愛上你?
你怎麽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