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将軍是因為受了些內傷加上操勞過度才暈倒的,我給他開了些藥,等他醒來服下就好,幾位不用擔心。”
宋旭言急問:“那他幾時能醒?”
“不出意外再過一兩個時辰就行,不會太久。”
宋旭言稍稍放心:“這就好,這就好。”
千恩萬謝送走了大夫宋旭言喝了一口水順氣。
“抱歉,是我……”
喬逐衡攔住褚淮:“是我的錯,前輩有什麽就罰我吧,我沒看好馬,還傷了宋将軍,沒什麽推脫的。”
宋旭言搖搖頭,反安慰道:“你不用把錯都攬在身上,沒什麽好怪你的,而且大夫也說他這內傷早就有了,因為這次動氣激了一下,不能全怪你。”
喬逐衡低着頭不說話。
“不過你那馬……怎麽跑出來了”
“邊漠雪一直都是放養,可能是馬棚他住不習慣。”
宋旭言:“這怪我,我沒考慮到。”
“行了,這事就當過去了,折騰這麽久都快天亮了,你們回去先休息,有什麽明早再說。”
褚淮動了動唇,最後只能說着抱歉告辭。
夜裏的營帳靜得似能聽見月色跌落的聲響,方才的熱鬧仿佛只是一個幻夢。
“褚兄,扶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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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淮一驚:“你也受傷了?大夫……”
“不是,你先別急,我們回去再說。”
褚淮穩住心神,半背着喬逐衡回了營帳。
喬逐衡進屋摸索了一下坐下:“眼睛到了晚上還是稍微有些不靈便,是我沒想到。”
“你怎麽不早說?”
“我也是才知道,之前晚上都休息,也沒發現。”喬逐衡緩聲,“我感覺不是什麽要緊的,白天還好,你別擔心。”
“這是你覺得不要緊就沒問題的事嗎?”褚淮生了火氣,繼續問,“那邊漠雪呢?它一個戰馬哪有那麽嬌氣,當初在燕門王馬棚裏可待的好好的。”
喬逐衡苦笑一下,閉上眼睛:“我下午帶它在草場轉轉,沒留意天黑才回來,因為有些看不見心慌落馬,邊漠雪引了我幾次才跌跌撞撞回來,它當時應該是想找人幫我,沒成想鬧出來那麽大動靜。”
褚淮還是難平心頭焦急:“明早就找大夫來給你看看,這幾天我跟着你。”
“你不用……”
“難道非要我一天撿到你屍體你才樂意嗎?”
聽褚淮真生氣了喬逐衡放軟口氣:“這次給你添麻煩了,我會注意的,在徹底好之前我就老實待着不出去了。”
褚淮聽喬逐衡這語氣心裏後悔剛才話說重了,明明是自己沒等喬逐衡好利索就把人帶走了,怎麽這會兒全把罪過推給別人了。
“先休息吧,休息。”褚淮把被子拉過來蓋在喬逐衡身上,“其餘事之後再說。”
喬逐衡輕應了一聲,乖乖說了晚安閉上眼睛,褚淮揉了揉眉心離開喬逐衡榻前,心思紛亂,睡時天已顯亮。
褚淮是被帳外腳步聲驚醒,看時間不過睡了半個時辰,見天已亮無意再睡,回頭發現喬逐衡也醒了。
兩人一起看着帳門,等人進來。
沒想到腳步聲的主人正是宋之峤,他氣色好了許多,長發閑散一束,肩頭兜一件披風,裏面穿着的還是昨日便服,他身後跟着一位老者,背一小箱子。
“給他看看。”宋之峤向還在戒備的喬逐衡揚揚下巴。
“你來幹……”
“等你養好傷,再和我在擂臺上比一場,下次就不會那麽便宜你了。”
“我對和你的戰鬥毫無興趣。”
“在我的地方聽我安排,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宋之峤無意在這個問題上和喬逐衡争執,轉而看向褚淮:“借一步說話。”
褚淮一愣,不解地站起來,感覺有些不妙,總不會要他代替喬逐衡打架吧。
像是看出褚淮的疑慮:“我不會害你,來就是。”
褚淮只能跟着,喬逐衡在後面高聲:“有事就叫我。”
宋之峤毫不留情:“先管好你自己吧。”
說完先一步出了營帳,褚淮有些無奈回頭對喬逐衡笑了笑,撩開帳子随之出去。
宋之峤沒說要去哪裏,只一個人在前面不聲不響帶路,現在正是早操時間,将士都在訓練場操練,訓練場之外四野無人,越走越偏僻。
守關的将士看見宋之峤齊齊敬禮,目送兩人出門。
城外有一條護城河,過了這條河就不再是宋家保衛的地界。
腳下的土地已是綠意盎然,薄薄的一層草一直延伸到遠處的留雁山,遠看不覺留雁山有何不同,若是靠近就可以看見山間一條極窄的縫隙,僅可容一列人馬通行,是處險地。
“如果不是我現在有傷在身,我會更願意用劍法來驗證你的身份。”
褚淮不解:“宋将軍何意?”
“若是能領教一次不動槍法,我的劍術定能更進一步。”
褚淮微驚,沒有接話,默然看着宋之峤的後背。
宋之峤轉過身,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你與其跟着喬逐衡,不如跟着我。”
宋之峤對周圍人和事的感覺都很淡,他最感興趣的事大概只有下一次戰鬥是贏是輸,劍法是進或退。
所以宋旭言回來神秘地告訴他自己要去輔佐廢太子的時候,宋之峤只是不冷不熱哦了一聲。
宋旭言做事穩重,鮮少不問旁人獨自做重要決定,這種放棄安穩官職自降身段的事說出去誰都要勸阻一番,何況還是伺候一個不坐好的斷腿金貴主。
那時宋家是宋家兄弟共同操持,宋之峤管軍隊,宋旭言管宋家,兄弟感情相當不錯,知道宋旭言降職後不少人偷偷找宋之峤勸勸他,來的人各種各樣,有忠心家仆,有親厚朋友,有依附宋家的小戶……或為宋家或為自己利益,都希望宋旭言不要做這種決定。
一開始宋之峤還能好聲好氣說句自己管不了,後來煩了就是關我什麽事,最後來的人都被打得嗷嗷逃走。
宋旭言愛侍奉誰和他宋之峤有什麽關系,重要的是下次和喬逐衡協戰能不能勝他一籌。
見此大家搖頭嘆惋,說宋旭言這是和自己弟弟學壞了,怎也這般不聽勸。
這種話宋之峤從小聽到大,慣于不理,真有本事來他面前說,看他怎麽打爛這些人的嘴。
沒多久大家自然也淡忘了這件事,宋之峤那次協戰當然也沒争過喬逐衡,回朝述職後留在家裏歇兩天再回留雁。
兩兄弟聚少離多,宋旭言專門回家見見自己弟弟,兩人喝了幾杯酒相互聊一聊各自的工作。
宋之峤不喜多言,只慢慢喝酒聽宋旭言侃侃而談。
“阿峤,我給你說……”
果然喝醉了,宋之峤暗想。
每次宋旭言喝醉之後就會叫宋之峤阿峤,糾正幾次無果,只能放任自由。
“我們那裏最近來了一個年輕人,真是奇了,我沒想到還會有再見他的時候,之前聽說他去尚書我還遺憾了好久,真是命運作弄,唉,你不問問是誰?”
宋之峤好脾氣接話:“是誰。”
“你這語氣一點都不期待,換換語氣。”
平日宋旭言很顧及宋之峤的情緒,絕對不敢這麽說免得讨罵,但一喝醉就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很有哥哥的架子。
宋之峤喝了一口酒,順氣:“是誰?”
“是褚淮啊,褚淮,和你同期的文狀元,雖說時間過去很久了,但你應該記得吧。”
“……不記得。”
“不記得也沒關系,”宋旭言親昵地攬住宋之峤的肩膀,“我給你說,不虧是我當時看中的人,無論是出謀劃策還是切磋打鬥,他都很有一套,我到時候和皇子說一說,讓他來我們宋家給你當幕僚。”
“不需要。”
“別這麽說嘛,一點都不聽哥哥話,我又不是害你,懷之真的很不錯,三皇子也意思給他找一個施展的空間……”
“等等,你剛說什麽?”
“施展空間……你願意?”
“不,你說什麽很不錯。”
宋旭言轉動醉得暈乎乎的腦袋,半天才道:“很不錯……懷之很不錯……怎麽了?”
“懷之,是他的字?”
“對啊,咦?你怎麽知道?你見過他?”
“沒有,聽說過。”
“看吧,你都聽說過肯定沒問題。”宋旭言笑逐顏開,繼續向自己弟弟推銷褚淮。
“他和喬逐衡是什麽關系?”
“什麽什麽關系?”
宋之峤想了一會兒:“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明早我再和你詳細說。”
聽自己弟弟第一次要和自己說知心話,宋旭言很高興地同意了,借着攙扶搖搖晃晃回去休息。
等宋旭言清醒,宋之峤細細問了一遍褚淮的事,宋旭言難得見宋之峤對旁人感興趣,盡量把自己知道的說清楚。
“這麽說他當初與喬逐衡師從同一人,也得師門真傳?”
“他最近一直在演武場和三皇子的侍衛切磋,看樣子确實是練過的,至于水平怎麽樣,大概要找那些侍衛問問才清楚。”
水平怎麽樣并不是宋之峤關心的事,他只想知道褚淮是怎麽在戰前就已明曉戰事走向,這種能耐堪稱兵家神技,若有此人戰事必定無往不利。
“你怎麽突然對他這麽感興趣了,要是能你早點說,當時我在朝中還能說上話,早早就就讓他從尚書出來到我們宋家,現在他一心侍奉三皇子,恐怕就難了。”
“我也是才知道。”宋之峤又恢複了漠然之色,“我早些回留雁了,之後有什麽和我在信上說吧。”
褚淮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少有地沉默許久才小心道:“宋将軍,你剛才……說什麽?”
“你如果跟了我,必定比和喬逐衡在一起好百倍,”宋之峤無意重複剛才的話,“他現今不再是當初威名赫赫的鎮國将軍,你跟着他發揮不出來你真正的能耐。”
褚淮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宋将軍,我還是不太懂你的意思 。”
“你很聰明,怎麽可能不懂。”
“我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宋之峤不語,似乎是在思索。
“簡單來說,如果你能站在我這邊,我很快就能實現我的目标。”
“什麽目标”平定留雁還是謀取功名
“打敗喬逐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