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氣性

陰皇後生日宴上跟皇帝結結實實吵了一架,随後便病倒了。

她哪裏知道周主剛好得了這空兒,早背着她把多少快活都受用了。小香玉雲鬓半偏,眉角眼梢都是媚态,低俯了身子趴在男人肩頭,輕輕呢喃,陛下,陛下。聲音纏綿黏糊,仿佛是遇到了自己的英雄。她盤住了周主的腰,在那被龍褲包裝着的大腿上蓮花坐。男人都喜歡被崇拜的滋味,地位越高,就越恨不得一筆抹消往日醜态。他眼下捧着小香玉,看她笑如春風,烏雲橫拖,坐的是東倒西歪,扭得是帶緩衫褪。心裏想着,這才是男人想要的女人。

小香玉自從被太子賺入府中,頗見識了些高低,心氣也漸漸膨脹,知道自己後半生盡數委托在這個男人身上,更是加足了勁兒奉承。待到雲收雨歇,嬌喘微微枕住了那一截高齡臂膊。“陛下,奴奴出身卑賤,能沾雨露已是平生大幸。哪怕每日被人吆來喝去,也覺得歡欣。奴奴知道陛下為難,不會讓您惹皇後不快。”

幾次三番快活後,懼內的周主還是被激起了血性,抱着美人大言不慚。“戲子又怎麽樣?她真覺得自己高貴的很嗎?早晚我發狠了,打碎那個醋壇。”

有日,寶樂遵着禮數來看看生病的太子,走廊裏遇到了小香玉。她的身體豐滿了不少,眼角帶着豔光,恰似一顆熟透的蜜桃,撫弄着花枝站在曲欄杆後,鬓上一支珊瑚紅鳳首釵熠熠生輝。寶樂嘴角添上一抹諷刺的笑,閑閑站了,等這不知回避的人,來給自己行禮。小香玉終于熬不過那倨傲的眼神,走上前來問安。寶樂淡淡的嗯了一聲,邁步離開,錯身的時候,冷然道:“以後不許你學我的妝容。”

小香玉悚然一驚,随即叫嫉羨沖昏了腦子,嘶聲道:“我憑的是自己的能耐。太子也好,陛下也罷,他們對我的恩寵,都不與你相幹。我怨我這臉上那點相似,叫你平白覺得我沾光。”

寶樂回頭沖她笑,勾起的一邊嘴角是毫不掩飾的鄙夷:“不,恰恰相反,你就該感謝你娘生了你那張與寶樂郡主有點相似的臉。”

她沖阿長勾勾下巴:“對郡主大喊大叫該怎麽罰?”阿長冷着面孔,邁出一步,叫兩個丫鬟按住了她,小香玉慌了:“郡主最好放尊重些,我是陛下将要封的三品昭儀。”寶樂笑了,“好,那給未來的昭儀娘娘教教規矩。就這兒打,我聽個響。”

啪啪兩個耳光下去,那桃腮雪面就沒了風采。寶樂再瞅那眼那唇,一點自己的痕跡都尋不到了,這才覺得釋然。我小氣的很,莫得罪我呀。

太子妃急忙忙趕到,有點吃驚。“郡主竟然在我府上受了沖撞,自該我去管教,倒是我招待不周了。”寶樂聽出了那“你越俎代庖不曉得打狗看主人”的話外音,偏偏今日就要任性,遙遙的,沖太子招手:“太子哥哥,我教訓你的美人了。快來心疼心疼。”這話出口,諷刺意味頗濃,何淑娴僵冷的臉色更加陰沉。誰的美人……

太子穿着杏黃色八團起花緞袍,頭戴烏金冠,好不風流倜傥,看了眼前這一幕,輕笑道:“畢竟梨園優伶,禮數上是差了些。”

小香玉的臉霎時蒼白。寶樂從下人手裏提過禮盒:“聽說哥哥身體欠佳,我特意來望望。目前看來您精神倒還挺好。我自己倒是來的不巧了。”說着把東西往太子懷裏一推:“拿去。”随即又對面色難看的太子妃笑的可愛:“嫂嫂,我便走了。”

太子忙道:“妹妹說哪裏話,不再坐坐嗎?我的花池裏剛放養了兩條錦鯉。從南邊運過來的,頂頂名貴的黃牡丹。”

寶樂扭頭一笑“不了。”太子看着那俏麗的背影消失在青松白雪間,久久收不回視線。太子妃輕咳一聲,把小香玉扶起來,命人拿冷帕子過來,給她冷敷。太子回頭,恰對上這一幕,一只拳頭握得死緊。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豢養的美姬。現在,這美姬被他父親用了,而她妻子還覺得愉快,仿佛忘記了當日把小香玉親手送到自己床上的事情。太子冷冷的看着何淑娴,為他安排生活,幫他讨好父親。多麽賢惠的妻子。

傍晚時分,寶樂收到了陰皇後的傳召,她有點意外,卻還是奉旨進宮,熟料剛來到長秋宮,還未通傳,那隔壁疏簾間便探進來一只手,白細修長,十分美觀,若在平日,寶樂或許會好好欣賞,但今日卻沒了興致,她心呼不好,瞪大了眼睛就往後退。卻還沒來得及走出,就被人抓住,攥住了肩膀,拉近了暖閣。

“猜猜我是誰?”

寶樂的雙眼被捂上,那熾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她心中悸動,手腳發軟,幾乎要站立不住,他距離自己太近,胸膛貼住了自己肩胛,一動一搖,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心跳。“莫,莫要胡鬧了。”寶樂的聲音有點顫抖,聽起來竟然是難得的嬌媚。昭王嘻嘻笑了:“姐姐竟然也會這樣軟軟的跟我說話。撒嬌似的。”

寶樂臉上噌的暈紅,她手肘用力,頂在他肋骨上,昭王哎呦一聲,退後一步,寶樂得了自由,趕緊收拾儀容:“你都多大了,還是這般胡鬧。”她忙忙的整理鬓發,又忙忙的收拾妗子,倒叫昭王看得頗為有趣,他還要上前,卻被寶樂狠狠的瞪了一眼,心裏一抖止住了腳步,委屈的道“姐姐總是這般兇我。”

“你但凡幹點出息事,我又怎麽會兇你?”寶樂火上來,拿着指頭照他腦門狠戳一下。昭王捂着額頭,卻又仰起臉:“太子哥哥幹的事就是出息事了嗎?姐姐還不是該跟他說笑就跟他說笑。”

寶樂悚然一驚,他看到了?那只玉觀音,是他故意打碎的?

昭王看到她臉上猶疑的神情,反倒得意起來,壯大了膽子來摸她的面頰,那唇,含蜜帶露的玫瑰似的,他早就想試一試味道。然而,手指卻在碰到目标前被打掉,擡起頭,發現寶樂正對他怒目而視,怒中還帶點羞憤,這個認知,倒叫昭王得意起來,原來我也是可以讓她害羞的。如大男人一樣,可以讓姑娘生出女性的羞意。

寶樂更怒,怒到照他腳面狠踩下去。你們兄弟兩個!都一樣,當我是什麽?昭王吃痛,蹲下腰抱住了腳,視線裏看到寶樂飄揚離去的裙擺,卻抓住了她,狠狠拉了回來。寶樂被拽的一個踉跄,撲倒在地上,昭王不依不饒的靠過來,黑着眼白着臉:“姐姐欺負我!明明大哥對你更壞,你還跟他好。我幫助你,你還冷待我。”

被發現了?寶樂手心冰涼,胸膛裏只有恐懼和怒火,哪裏還考慮許多,她掙紮着站起來,冷然俯視昭王:“好蠢貨,那是太子殿下,你是不被待見的親王,這種差距你不考量。我許寶樂是個趨炎附勢欺軟怕硬的小人,又是個作威作福充斥嬌驕而氣的惡女,你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她湊近昭王,壓低了聲音,細細碎碎的語言,像螞蟻,順着耳道爬進他的心髒。“你是個只管胡來的混賬,不知生業的笨蛋,眼瞎了的才喜歡你。一個親王,卻連宮裏狗兒都不如,你有什麽資格來要求我對你好言好語柔情蜜意?”

她轉身就走,全不見身後少年已經紅了眼眶:“妙姐姐,我一直覺得你是不一樣的。你待我我是不同的。”他狠狠一拳砸向了牆壁,指關節泛出血紅。

寶樂心中微酸,卻更得放冷了面龐。她不能害了他。貪戀着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你是嫌活得安逸?現在父母健在你已不讨喜,等你那太子哥哥登基,你要怎麽生活?你的妻子只可能比何淑娴弱上幾級,現在仍舊莽莽撞撞,萬事随心,遲早你得頭破血流。

陰後躺在寬大的鳳床上,眼睛有點沒精神,但面頰依然發紅。病态的躁紅。寶樂打疊好神态過去請安,陰後蠟黃的手握住了她姣白的手腕:“寶樂,你跟舅母說實話,陛下是不是黏纏別的狐媚子了?”寶樂看她如今病老枯萎,想想當初她陪周主南征北戰,只覺得無比心酸,她避開了視線:“您好好休養,盡快好起來。”

“哎。”陰後長長嘆息:“你是好孩子。我身邊的人都只會哄我。”嘆罷,便叫宮女扶持梳妝,寶樂攔都攔不住。

“我要跟我那好陛下,打場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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