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快遞員和往常一樣準點上門, 雷斯垂德第一次見到這快遞, 在接過快遞的時候将人留了下來。

艾米第一眼就發現這個快遞員又是一個從沒見過的新人, 她站在一邊拆快遞,聽着雷斯垂德在邊上審問他:“你是什麽人,從哪裏拿到的這個快遞?”

那個快遞員看見警員就有點心慌,他倒豆子一樣地把話倒出來了:“我常去的論壇裏半個月前有個帖子, 說是幫忙送個快遞就有50英鎊,人選由對方随機選擇, 下面跟帖的人可多了, 我也沒想到自己運氣那麽好, 而且就只是送個快遞, 我就答應了……”

雷斯垂德簡直無話可說,他頓了頓問:“你是怎麽拿到的快遞?”

“對方指定了地點,我一大早去拿的,因為他要求七點的時候要送到這裏, 之前有個人遲到了五分鐘, 被扣了一半的錢。”那個人垂着頭回答。

艾米将紙條合上放回了口袋裏,拿着剪刀剪破了幾層塑料紙,血液順着外層包裝的破口處流到了桌面上, 她扯了幾張紙巾擦了擦桌子, 随口問:“那你知道你送的是什麽東西嗎?”

那人驚恐地看着桌面上的血,咽了口口水,下意識地搖搖頭,艾米拆開了最後一層, 将那只血淋淋的斷手展示在了對方面前,這小夥子吓得朝後連連退了幾步,臉色都變了。

艾米低頭看着那只手,這只手肉鼓鼓的,無名指上還戴着一枚沾着血的銀色戒指,簡還曾經很甜蜜地跟她說過,她短命的丈夫就是拿着這個跟她求婚的,雖然很粗糙,但這是那個短命鬼親手做的,在有新的戒指替換它之前,她不會把它摘下來。

雷斯垂德把那個被吓壞的快遞員放走了,轉過身的時候,艾米已經用食品袋把那只手收了起來,又放進了快遞盒子裏,他上下掃了掃艾米,說:“我先出去了?”

他前腳剛出去,夏洛克後腳就下樓了,在門口探了探腦袋,視線在艾米的臉上轉了一圈,問:“你還行?”

“當然,”艾米對夏洛克露出了一個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的微笑,“差不多該走了,簡還在醫院等着我呢。”

她把口袋裏的紙塞進了夏洛克的手裏,另一只手拿着那個快遞盒子:“這是今天的份,他看起來也有點等不及了……我很好奇,如果我真的崩潰了,他會使出什麽樣的手段。”

夏洛克展開那張紙條看了看,還是熟悉的筆跡熟悉的語氣,但是比起前幾天虛假的溫柔,這一次多了幾分直白:【嫉妒心讓我變得醜陋,罪惡感是否會讓你失眠?】

“當犯罪分子開始着急的時候,案子通常也快要結束了。”夏洛克将這張紙還給了艾米,“他一定會非常注意你今天的表現。”

他們到達倫敦市立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之後了,由于這和案子有關,簡并沒有住在集體病房內,而是住在前一天的鄰居小姑娘隔壁的單人病房內。

艾米把那只斷手交給了等在門外的醫生,醫生檢查了一下這只斷手的情況,去準備手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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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兩個病人的特殊性,這一次沒什麽人,在進門前,夏洛克的手放在了病房的門把手上,上半身靠近了艾米,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對她說:“注意你的表演。”

艾米還沒消化完他這句話,夏洛克就打開了門,他們剛好聽見簡在回答警員的問題:“我迷迷糊糊的時候是聽見他提到了艾米·布萊克,但我想不起來他具體說的是什麽了……”

然後簡就看見艾米走進了門,她曾經是真心疼愛這個小姑娘的,也知道不管那個犯罪分子昨晚說的是什麽,這次的事情艾米也是個受害者,但她臉部的肌肉就是不聽使喚,完全無法對着艾米露出以往慈愛的笑容。

她和艾米對視了一會兒,最後有點承受不住地轉過了頭去。

艾米向前走了幾步,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來:“簡,我是來給你這個的。”

她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枚銀色戒指,放在了床頭櫃上,戒指的一些不起眼的縫隙裏,仍然慘留着一些血污,艾米垂下視線看着地面:“戒指我已經洗過了,但可能還有點沒洗幹淨。”

簡側頭看了看那枚戒指,用完好的右手艱難地将戒指握在手心裏,幾個護士在此時推着移動病床走了進來,她們對房間裏的人點了點頭:“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了。”

艾米看着簡換到了那張病床上,抿了抿嘴唇說:“我很抱歉。”

簡沒有看她,躺在病床上,目視天花板說:“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但是我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系了。”

“我知道。”艾米看着她被護士推出去,關上門之後,幾個警員看了看艾米,又看了看雷斯垂德,沒等探長開口,艾米就主動拉着夏洛克走出了病房。

關上了病房門之後,艾米慢吞吞地走到了外面一排的椅子上,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低下頭将臉埋進了自己的雙手中,過了一會兒,走廊上響起了低低的啜泣聲。

夏洛克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環過了艾米的肩膀,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懷裏,艾米緊緊地抓着他的衣領,肩膀一動一動的,看上去哭得很傷心。

“有點太過了。”夏洛克的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低着頭輕聲說,艾米把臉埋在他的懷裏,壓低聲音甕聲甕氣地說:“別說話,我現在很崩潰。”

艾米說着加大了自己的哭聲,她的眼淚浸濕了夏洛克胸口一片。

……

電腦屏幕後,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滿意地看着監控裏的畫面,醫院專用的攝像頭有聲音,裏面傳來了一陣一陣的哭聲。

有人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他拿下了耳機,又将監控畫面最小化了,這才沉下聲音對外面說:“進來。”

一個護士打開了門,對着他點了點頭,禮貌地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布朗醫生,和您預約過的病人到了。”

布朗醫生看上去十分嚴肅,對護士的示好沒有任何的表示,他從嗓子裏發出了一聲“嗯”,從自己的電腦裏調閱出了那個病人的資料,随口問:“昨晚的那個病人怎麽樣了?”

“剛送進手術室,但是已經過了十個小時左右,手術的結果恐怕不樂觀。”說起簡,護士臉上的笑容消下去了一些,她嘆了口氣說,“真可憐。”

她并不奇怪布朗對這件事好奇的原因,事實上整個醫院對那兩個病人都相當好奇,布朗醫生作為一個十分熱愛工作的醫生,會詢問這件事也是正常的。

“去看望她的那個女孩子也挺可憐的,我看她的樣子都快哭出來了。”那個護士剛送完病床回來,她本身就喜歡八卦,再加上在醫院工作這些年,她也知道布朗醫生雖然看起來比較嚴肅,實際上是個很好的人,于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我的病人呢?”布朗醫生看上去對于這些八卦完全不感興趣,這個護士撇了撇嘴,去外面叫人了。

送走了有預約的幾個病人之後,布朗醫生重新打開了監控視頻,畫面裏已經沒有人了,他将監控倒回了幾個小時之前,截了幾張艾米抱着夏洛克大哭的圖通過一個論壇的聊天系統發給了一個好友:【不愧是你看中的,她真的很難搞定,但我已經接近成功了。】

對方很快就回複了:【我當然希望你能成功,我的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他認為布朗可能征服不了艾米,布朗喝了口水,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慢吞吞地打字:【我希望今晚這個講義氣的小姑娘會去她的朋友家,這樣我就能給她加上最後一根稻草了。】

……

艾米現在看誰都像是犯罪分子,甚至在回來的出租車上都維持着小聲啜泣的狀态,只有在回到221B,關上了門之後,她才揉了揉哭腫的眼睛,放松了下來,她整個人癱在了沙發上說:“崩潰真的是一件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情。”

夏洛克将外套挂在了門背後,說:“現在我們對他是否看見了你的表演不做猜想,今晚他還是會下手,目标是一個跟你關系更好的人,但應該不會是我。”

艾米累得完全不想動,但仍然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嘆了口氣說:“除了珍妮,我想不出別人了。”

“他應該也很希望我出現在她家,這樣一旦出事,就能徹底壓垮我。”艾米笑了笑,從夏洛克亂七八糟的桌子上找出了一根橡皮筋,将頭發紮了起來,“犯罪分子們總會有各種各樣的開端,卻總是指向一個終點,為了防止這一次的人有點別的創意,就要麻煩你留守這裏了。”

夏洛克對這個毫無意見,他提醒了一下艾米:“他可以轉變犯罪模式一次,就能變第二次,這次或許不再是砍手了。”

“我知道。”艾米的眼睛還腫着,臉上帶着疲憊,但這不影響她提到案子就發光的眼神,“如果我抓到了他,我一定會把他狠狠打一頓的。”

☆、晉江首發

珍妮雖然是個英國人, 但由于家不在倫敦, 因此也是一個人租房住的。

艾米并不是個熱衷于和朋友開趴體去酒吧的人, 雖說珍妮算是她來了英國後最好的朋友,但除了趕課題之類的,艾米從沒主動邀請別人去她家住過——同樣也從沒有主動來串門過。

這也是為什麽艾米在學校和別的同學都不太熟悉,所有人都覺得她的身上籠罩着一層神秘感的原因。

珍妮對于她的特殊體質有所了解, 因此并沒有把她這種善意的冷淡放在心上,這次看見艾米主動上門還覺得有點詫異:“你從不會這樣的, 我要知道原因。”

這次的案子由于發生時間較短, 再加上沒有人員死亡, 因此記者并沒有追着這起案子跑, 民衆對這個并不了解。

她一邊說着一邊讓開了路,讓艾米進門了。

艾米的眼睛還沒消腫,珍妮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瓶冰水讓艾米敷眼睛,然後趕緊把沙發上的幾個大抱枕扔到了另一張堆滿衣服的單人沙發上, 讓艾米坐下, 艾米的視線從她堆滿零食的桌子上收了回來,盡量把這次的案子說的沒那麽吓人:“我的兩個朋友被襲擊了,我有點擔心下一個是你, 所以我今晚就睡在這裏了。”

“嗯……”珍妮坐在了她邊上, 眨了眨眼盤問細節了,“襲擊?那麽是受傷?還是死了?”

“被砍了手。”艾米非常坦誠地說。

珍妮從來都只是從新聞裏看到案子,并不能對此感同身受,她活到現在, 也只經歷過兩次案子而已。

一次艾米直接進廚房把犯罪分子敲暈了,另一次那次的犯罪分子眼裏只有一個艾米,她兩次都沒有受傷,事後想想還覺得有點刺激。

而新聞裏報道的大部分都是死亡的事件,她乍一聽砍手甚至覺得有點失望:“這次的犯罪分子聽起來并不殘忍。”

艾米露出了一個微笑,又補充了一句:“她們砍下來的手被放在快遞盒子裏寄到了我那,然後我把它們送去了醫院給她們接上。”

“酷……我是說有創意。”珍妮讪讪地說,她看了一圈自己一室一廳的屋子,又說,“我這裏沒有客房,今晚你要跟我睡了。”

艾米點了點頭表示沒有問題,這樣也便于她保護珍妮。

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後,珍妮把艾米留在了自己的客廳裏,自己開着卧室門,進去整理房間了,她把幾包薯片的空包裝袋扔進了垃圾桶裏,又拿着吸塵器走了進去:“你自己随便看看好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艾米看着她一遍遍地進出,簡直為她感到心累,她禮貌性地問:“要幫忙嗎?”

“什麽?”珍妮在吸塵器的聲音中從門框後面探出了頭來,然後趕緊搖了搖頭,“不!不需要,你要是無聊的話就吃點東西吧,我存了很多吃的。”

艾米打開了冰箱,裏面的食物多得簡直要溢出來了,她看了看在卧室裏哼哧哼哧打掃衛生的珍妮,從冰箱裏拿了點東西出來,做了一頓簡單的午飯。

打掃完衛生之後,珍妮和艾米分享了一下她珍藏的游戲,很快就到了平時睡覺的時間。

珍妮租的房子裏并沒有空調,為了通風,她的門窗全都開着,艾米睡前把卧室檢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她躺回床上的時候,珍妮在被子裏拱了拱,帶着興奮地問:“那人的作案時間是什麽時候啊?”

她完全醞釀不出任何睡意,甚至還有點小興奮,她掀開枕頭給艾米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水果刀,然後又躺了回去:“你說我們有準備的話,能把他抓住嗎?”

艾米不知道對于好友的樂觀應該報以什麽表情,最後只能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關上了臺燈。

珍妮一開始還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但熬到了一點多之後也開始犯困了,她打了個哈欠,終于慢慢睡過去了。

淩晨兩點,窗外的街上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客廳裏傳來了輕微的聲響。

原本已經睡着的艾米瞬間睜開了眼睛,她甚至連緩沖的時間都不需要,直接清醒了過來。

但是她還沒有去客廳,就看見了客廳裏橘色的亮光。

艾米去客廳裏看了看,火從客廳的窗簾開始燒起來,對方潑了助燃劑,只是不到一分鐘的功夫,火就已經從窗口燒到了沙發。

被珍妮放在單人沙發上的衣服堆成了燃料,茶幾上那些熔化的零食包裝紙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

“醒醒!”艾米把剛睡着不久的珍妮推醒了,後者睜開了眼睛,茫然地看着艾米:“發生什麽事了……?”

她一轉目光就看見了客廳那邊的火光,簡直驚呆了,艾米随便在椅子上拽了件外套披在了珍妮身上,然後将她拽下了床,離開之前還不忘拿上兩人手機:“還能走嗎?”

珍妮勉強站穩了身體,把外套穿了上去,看着客廳裏的火,害怕地點了點頭。

艾米打開了門,那個縱火者看上去并沒有進來,助燃劑只灑在靠近窗口的地方,這麽短的時間,火勢已經不小了,只是門把手還沒那麽燙,她順利地打開了門,和珍妮一起跑出了屋子。

艾米一邊報警一邊和珍妮挨個敲着鄰居的門。

蘇格蘭場出警的速度很快,再加上淩晨路況本身就好,沒過幾分鐘消防車救護車和警車都停在了樓下,在火勢蔓延開之前控制住了局面。

艾米縮着脖子站在人群裏,還來不及松口氣,就接到了夏洛克的電話,一接通就聽見夏洛克用他超快的語速說:“有人試圖在221B縱火,但是沒成功,你那邊應該也有相同的情況,聽着艾米,犯罪分子應該就在你的附近,他剛才得到了我被困在火裏的消息,這類人喜歡掌聲和大衆的認可,對他而言沒有什麽比你的失魂落魄更加讓他愉快的了,他一會兒很可能會直接找上你。”

在他說了沒幾句的時候,艾米就已經心領神會地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她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站在她邊上的珍妮都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擔心地問她:“怎麽了?”

艾米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睫毛一動,眼淚就落了下來,她的嘴唇微微顫抖着,捏着手機的手指關節開始泛白,夏洛克卻還在說着自己的推測:“他可以得知你的反應卻不會受到懷疑,也可以随時知道案件的進展,他的身份從來不會引起任何的懷疑,還可以在這樣的場合光明正大地接觸你……”

夏洛克頓了頓,艾米還在捏着電話哭,她的視線裏出現了醫護人員的白大褂,與此同時,夏洛克說出了他最終的猜測:“……一個醫生。”

她面前的那個白大褂此時也說話了:“我是醫生,你哪裏不舒服嗎?”

夏洛克顯然聽見了說話聲,他最後快速地說了一句:“拖住他。”

然後他迅速地挂斷了電話,艾米愣愣地将手機放在了眼前,手機已經回到了鎖屏界面,她就像是沒有聽見那個醫生說話,就這麽呆呆地站着。

那個醫生的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然後擡起了她的腦袋,有點驚訝地叫了一聲:“艾米?”

艾米的目光跟着他的聲音動了動,看見了這家夥的臉,她表面上仍然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內心卻非常驚訝。

這個醫生她不是沒見過,幾個月前她就被約瑟夫帶着見過這人,但是不論是約瑟夫的話還是這個醫生的行為,都讓她覺得這人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現在,她終于看清了這個布朗醫生眼中的興奮,她哭得更厲害了,一句話都說不出,珍妮從沒見過她這樣,簡直被她吓壞了,趕緊抱着她安慰了幾句。

“都是因為我……”艾米把全是眼淚的臉埋進了珍妮的頸窩裏,站在近處的布朗醫生的嘴角終于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表情,他很快就收起了笑容,重新換上了一副嚴肅中帶着擔心的表情,按理說在确定了艾米不是身體不适之後,他就應該離開的,但是艾米雖說算不上他花費心血最多的,卻是他最喜歡的一個作品,他怎麽看都看不夠。

在同事催促他的時候,他不得不站起身來,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艾米死死地抓着他的白大褂不放。

這次由于艾米和珍妮通知及時,并沒有人因為火災受傷,只有一個人在下樓的時候崴了腳,因此醫護人員的心情都不錯,再加上這個點的病人原本就不多,他們在短暫的商量了之後,就幹脆把布朗留在了這裏。

樓下很快就空了,艾米露出了兩個腫着的眼睛,把連連打哈欠的珍妮趕上樓了,可能是因為困,也可能是因為布朗醫生的長相和職業都給人非常大的安全感,珍妮并沒有太堅持,而是将他們留在了樓下。

艾米胡亂地擦了擦眼淚,坐在了大門邊的樓梯上,抱着膝蓋坐着,她原本長得就纖細,身上披着一件沒有系上腰帶的風衣,在淩晨的冷風裏看上去更是可憐,她把下巴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露出了一個苦笑:“醫生,我不知道該跟誰說,這幾天,我覺得非常愧疚,甚至每晚都睡不着覺。”

布朗站在她身邊,垂下眼睛看着這個可憐的姑娘,內心懷着憐憫和驕傲,甚至比他當年第一次誘導約瑟夫的母親成功時還要驕傲。

他真是愛死了這樣的時刻,在這種時候,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可以操縱別人情緒和命運的上帝。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端午安康呀!

☆、晉江首發

在聽見艾米那邊傳來的聲音時, 夏洛克就知道這個一直很耐心的犯罪分子終于忍不住要來享受收獲的樂趣了。

要排查今晚出診的醫生并不是一件難事, 他很快又從雷斯垂德那裏要來了布朗的住址。

在倫敦市立醫院工作了那麽多年, 按理說應該能買得起非常好的房子了,然而布朗卻買下了他剛入職的時候租住的小公寓,不論是交通還是房型都不太好,這麽多年都沒有換過住址。

雷斯垂德倒是有點想參與, 但是作為官方的代表,他的行動反而不如夏洛克那麽随心所欲, 沒有搜查令的他沒法破門而入, 他能做的只是給夏洛克的行動提供便利而已。

那間公寓在402, 要從外牆徒手攀爬有點困難, 但是要從樓上下去倒不是那麽難,夏洛克看了看大門外面的信箱,這裏租金相對便宜,因此租戶的銘牌經常變換, 只有包括布朗在內的三戶人家的卡紙有些泛黃了。

夏洛克打了自己幾巴掌, 然後扯亂了自己的頭發和衣領,為了更逼真一點,他甚至用指甲撓了撓自己的脖子, 留下了幾道抓痕。

做完了這些, 他才按響了502的通話,沒過多久就有人接通了他的通話請求:“你好?”

視頻前面有一盞聲控燈,夏洛克說話的時候這燈亮了起來,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也足夠對方看清夏洛克的長相了,夏洛克從萊特曼那裏學到了點東西,這會兒演起戲來比以前真實多了:“我和我女朋友吵架了,就被趕出了家門,可我沒帶鑰匙,能借用一下你家陽臺嗎?”

502的租戶是一群小青年,這個點還在玩樂器,客廳的燈開得很亮,打開門看見夏洛克的時候簡直被吓到了,一個染着紅毛的年輕人指了指他的形象:“天吶,兄弟,你的女朋友太厲害了。”

夏洛克覺得自己剛才下手有點重,臉上的巴掌印這會兒有點腫起來了,他疲憊地抹了把臉,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附和道:“我和她吵了一整晚,明天一早還要去跟她道歉……上帝啊,讓我先去睡會兒。”

外面天還黑着,幾個熱心的年輕人自告奮勇地去陽臺上給這個可憐的男人打手電照明,直到确認他順利落在402陽臺上的時候,才一個個縮回了腦袋。

可能是沒想到會有人從陽臺進來,布朗并沒有鎖上陽臺門,夏洛克順利地走了進去。

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次性手套,在整個公寓裏翻找了一遍,最後在布朗的書桌上翻到了一疊信紙,上面還隐約能夠看出上一張紙寫過的字跡。

夏洛克從他的筆筒裏抽出了一支鉛筆,在紙上輕輕地塗畫了一下,還原出了一行熟悉的字跡,正是艾米昨天早上收到的紙條。

他又陸陸續續地在卧室裏翻出了麻醉針和□□,這些雖說也是犯罪分子的标配,但一個醫生家裏有這些并不奇怪。

所幸夏洛克又在廚房的垃圾桶裏發現了一小截沾着血和塑料紙碎屑的膠帶,對方顯然是随手撕下來的,上面還有一個模糊的指紋。

已經坐在警局裏等了老半天的雷斯垂德終于忍不住打了電話過來,夏洛克正在檢查冰箱的冷藏,在隔板的縫隙裏又發現了一絲血跡,他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

坐在樓底的艾米嗓子都啞了,她哭了大半個晚上,還要不停地說話,她現在不用僞裝,聲音就聽起來很虛弱了。

偏偏她看起來越慘,布朗就越高興,一開始他還十分矜持,到後來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艾米為了拖住他,硬是和他聊到了五點多,天都已經亮了很久了。

艾米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她趁着轉身咳嗽的時候看了看手機,夏洛克那邊終于傳來了好消息。

她長舒了一口氣,背後的布朗還在自以為是地勸解她,剛才艾米還壓着煩躁耐心地演苦情戲,這會兒終于忍不住流露出了自己真實的情緒。

“艾米,這不是你的錯,但你比我想象的脆弱了太多……”布朗看了看時間,也覺得看了一個晚上的自怨自艾也差不多了,現在是時候攤牌了。

在對方最脆弱的時候攤牌,才能夠最大程度地打垮對方,扭曲對方的心理,艾米是他最喜歡的作品,他對這個時刻也異常地期待。

他的臉上剛剛露出了一絲勝券在握的微笑,腦子裏還想象着艾米崩潰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就看見剛剛虛弱地咳嗽了一聲的艾米漸漸直起了脊背,他敏感地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起來,皺着眉問,“……怎麽了?”

艾米哭了一晚,眼睛還腫着,外表看上去和剛才沒有區別,但是臉上的表情變得鮮活了起來,她現在整個人散發着勃勃生機,她的右手掂了掂自己的手機,微微歪着頭對着布朗露出了一個微笑:“你剛才說什麽?”

布朗直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出錯了,他張了張嘴,剛想要說話,坐在他身邊的艾米就緩緩地站了起來,然後把手機放進了口袋裏拍了拍。

随後,艾米伸出右手揪住布朗的領口。

布朗從沒有直面過艾米的力量,他只在論壇裏見過關于艾米力氣的描述,作為一個相信科學的醫生,他并不是很相信艾米這個小身板會有什麽巨大的力氣,直到現在——

他用手拽着自己的領口掙紮了起來,過了幾秒,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力氣恐怕比不上艾米。

他不知道艾米究竟要做什麽,但不管怎麽看,他也不覺得艾米這是打算放過自己的樣子,他是喜歡站在別人的上方,操縱他人的人生,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喜歡被別人這麽掌控在手裏。

布朗醫生雖然比艾米要高出不少,但由于他的領子在艾米的手裏,他不得不含着胸彎着腰,看上去還有幾分滑稽,而艾米一只腳踩在臺階上,另一只腳直着,氣場簡直兩米八。

“你可不是我遇到的第一個變态,我想你應該認識你的前幾任?”艾米用力地抓着布朗的衣領,将他的腦袋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微微側了側腦袋,微笑着說,“不過你比你的前幾任有想法得多,我覺得這值好幾巴掌。”

沒等布朗說話,艾米的左手就落了下來,她的力氣比不少男人要大,幾巴掌下來,布朗的嘴角都破了。

艾米擋住了布朗試圖反抗的拳頭,然後一拳揮到了他的臉上,力氣之大直接把人高馬大的壯年男人揮倒在地。

布朗的下巴都脫臼了,他用手正了正自己的下巴,終于意識到自己是絕對打不過這個看起來瘦弱的女人了,于是他選擇了轉身逃跑。

然而艾米的爆發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好,沒跑幾步,他的後領就被艾米揪住了,卡在脖子處的衣領讓他感到了窒息。

他的喉嚨裏發出了嗬嗬的聲響,聽見艾米慢條斯理地在他耳邊說:“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嗎?這種事對我而言其實太常見了,你做下的事情只會讓我感到憤怒。”

他的內心終于充滿了無力的恐懼。

五點多的倫敦還是很安靜的,遠處的警笛聲聽起來十分清晰,布朗從沒那麽慶幸過蘇格蘭場的到來,艾米果然松開了他的領口,甩了甩手,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看來我要加快速度了,剛才那一拳是為了我那個不知道名字的鄰居的。”

她說完又是一拳揍了上去。

等到警車停下的時候,樓底已經只剩下布朗一個人了,他的下巴歪着,口水不受控制地淌了下來,大半張臉都腫着,躺在地上,看起來很凄慘的樣子。

來之前警員們已經知道了他是個犯罪嫌疑人,但看見這場景,還是忍不住心生同情,一個警員咳嗽了一聲,走到布朗的身邊,按照夏洛克交代的那樣,搜了搜他的身,最後從他的襯衣口袋裏拿出了一本有些年頭的本子來。

然而警方的事情和艾米沒關系,她此時正坐在出租車的後座裏,擡着手盤頭發,轉頭問身邊的夏洛克:“你怎麽知道他有本本子?”

“他的書房有日記,還有各種各樣的工作手冊,說明他喜歡記錄,不可能不把他的作品記錄在冊,房間裏沒有,那麽最可能的就是随身帶了。”夏洛克的目光在艾米有些破損的手指關節處轉了一圈,“你揍得痛快嗎?”

艾米這會兒卻完全沒了在布朗面前的氣場,她靠在了出租車的座椅上,伸手和夏洛克的手扣在了一起,平靜地說:“還行吧,但是揍得再多也沒辦法把她們倆的手換回來啊。”

她的語氣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夏洛克也沒安慰她,反而點了點頭表示了認可:“對。”

他的腦袋一動,艾米才看出了一絲不對勁,她松開了夏洛克的手,朝他的衣領伸出了手,夏洛克朝後退了退想躲開,艾米的動作卻比他還要快一點,直接拉下了他的領子,露出了他脖子上的幾道抓痕,挑了挑眉:“嗯……也許你可以解釋?”

夏洛克原本并不想跟艾米解釋他爬進布朗家裏的細節,但是艾米都這麽興致勃勃地看着他了,他倒也沒有隐瞞,用自己幹巴巴的語言陳述起來。

所幸艾米已經習慣他這個描述了,她自己在腦子裏美化了一下細節,很快就被自己潤色過的情節給逗笑了,夏洛克并不覺得有什麽好笑的,他也習慣性自言自語了,說着說着就偏題了,開始從昨天那短暫的見面分析起那幾個年輕人的日常生活了。

等到夏洛克說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們也已經到了貝克街。

出租車停在了221B門口,他們倆一下來就看見後面停着一輛卡車,隔壁的門大開着,透過大門,還能看見幾個搬家公司的人在裏面來來去去。

這是那個小姑娘的家,她的父母站在門口,指揮着那些人把他們需要的東西搬出來,轉頭看見艾米和夏洛克的時候,媽媽盯着艾米看了一會兒,然後忍不住轉過了頭去。

艾米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她想了想,走了過去,端端正正地站在了他們的面前,在兩個人都不願意看她的情況下輕聲說:“警方已經抓到嫌犯了,是倫敦市立醫院的布朗。”

那個中年女人臉上的肌肉動了動,把臉埋進了丈夫的胸口,不願意說話,中年男人正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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