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開始你的表演
餘笙剛跑兩步,就被一向乖順無害的白團子糊了一臉,正球型在他臉上拍成圓餅型,令人窒息。
系統在他腦內瘋狂示警:跑反了!掉頭!是展笑天!
啥?他怎麽回來了?!竟然不是新來的主角!?
白團子瞬時飛起趴在他頭頂,死死扒住。
于是餘笙驚得原地一跳,開始掉頭往回跑,步步生風,人的潛能在這一刻被逼到極致。
去的時候跑出殘影,往回跑的時候便猶如一道閃電,影兒都看不着就沒了。
後面的人影追了一半,幹脆不追了,站在原地等。
餘笙嗖地一下躲進了竹林,自己的洞府後面,唰啦一下把老爺爺的幻術裝扮給去了,變回了少年模樣。
從年邁變得年輕,一雙杏眼也變得更圓潤了些,裏面的驚慌再也藏不住,他來回踱步一圈,匆忙忙又将身上的衣服給換了,不再是老爺爺愛穿的帶補丁白色長袍,而是一襲淺淡的鵝黃色闊袖長衣。
頭發也來不及整理成少年的模樣,幹脆一把拆了,直接披散在後背,因為太長,發梢還有一部分拖在了地上。白團子從他頭上下來,一蹦一跳,身形凝實逐漸變成大白兔的模樣,一動不動毫無存在感。
還沒等他做好一切準備,腳步聲已經傳來,眨眼間靠近了。
已經換回玉央子模樣的餘笙,下意識打了個激靈,強行裝作鎮定模樣,直到腳步聲在身後站定,才裝作剛剛發現般緩慢回身,看向來人,緊張到面無表情。
回頭,轉身,最後擡頭,對上來人的視線。
幾十年不見,展笑天長高了不少,居然得擡頭看人了。
當年二十出頭的少年,已經打磨得鋒芒畢露,那一身代表了仙盟盟主身份的赤色長衣更顯張揚。
唯有那一雙深色的眸子,盯着餘笙看時,仍然一如當初,只一眼,餘笙便能下意識地讀懂裏面的意思,是餓了,冷了,苦了,還是疼了。
如今這副盯着人不說話的模樣,他也看懂了,應當是疼了,還有點點的苦。
他不說話,倆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餘笙更是不清楚自己有沒有被認出來,當初的詐死被看穿沒有,只好清了清嗓子,裝作不認識,想辦法試探。
“閣下……”
這稱呼一出口,展笑天便是一蹙眉。
好吧,換個稱呼
“這位公子?”
展笑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餘笙臉上有點僵,越發地面癱起來,淡淡道,“哦?公子認得我?”
心裏慌得一批:我、我以前什麽樣了?什麽樣??你說話不要這麽吓人的好吧。
系統:你親切地喚他小兄弟、小朋友,上來就噓寒問暖體貼入微。
“我……”展笑天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而後輕笑,眉頭卻未舒展,笑得格外吓人,“當然認得,半靈仙玉央子大名,如雷貫耳。”
沒掉馬甲就好,餘笙松了口氣,“過譽了。”
而後想起了什麽,脫口而出,“我已是世外之人,三界已經是年輕一輩的天下了。身為人界仙盟新任盟主,展公子才是真的名聲鵲起、年輕有為、才華橫溢,令人久仰,今日一看果然一表人才,不愧是人界的頂梁柱。”
求生欲盡數化作生硬的誇贊,一股腦地往展笑天臉上胡亂地拍。
展笑天不愧是主角,一派寵辱不驚,默不作聲盯着他,似笑非笑……大概是想冷笑吧。
哎,徒兒長大了,會擺臉色了,為師心裏好心酸又好欣慰。
餘笙尴尬地繼續說道,“不知展公子來此處是為了何事?”
展笑天垂眼看他,嘴唇一動,幹脆利落吐出兩個字,“掃墓。”
掃、掃墓……
餘笙正尋思着該怎麽解釋自己這個‘玉央子’會出現在崖底,聽了這倆字,就感覺喉嚨裏噎了一下,腦海裏頓時冒出‘衣錦還鄉’四個大字,腦子一抽,接話道,
“嗯好巧,我也是。”
說完了就差點咬了舌頭,恨不得打自己一下。
掃什麽墓!當初笑天留下的墓連墓碑都沒了好嗎?!
果然,展笑天面露狐疑之色,古怪道,“你也是??”
尾音都驚訝地揚上去了……
餘笙連忙轉移話題,“這個不急,你身上怎麽有血腥氣?難道是墜崖受傷了?”
展笑天面色稍微緩和了些,碰面來第一次挪開了視線,看向別處,“小傷,不過斷了一條腿,不礙事。”
你咋不說你不過截了個癱,還能喘氣不礙事呢?!
餘笙瞪大眼睛,緊張到面癱的臉上總算有了些色彩,“這還不嚴重?!你……”
等一下,展笑天斷了一條腿?那他剛才在後面還追得那麽快?!這要是沒斷腿,是不是要直接把自己攔住了?
想想就後怕,餘笙失神了一瞬,然而低頭看到衣擺下方的一片血跡,還是心裏一陣揪疼,幾十年前,他好不容易把這人的身子從頭到腳養好了,如今就這麽說壞就壞……
一點都不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簡直就是仗着有不死之身亂來。
“你……生氣了?”
餘笙莫名其妙地擡頭看他,心想我哪兒敢跟你生氣啊,“我為何要生氣?走吧,帶你去前面的洞府內休息療傷,之後的事等你傷好再說。”
他走上前去,主動攙扶住了逞強站着的展笑天,“對了,你這傷是什麽時候……”
身上啪叽一沉,餘笙一懵,轉頭看人。
展笑天半個身子都貼到了他身上靠着,毫不客氣地将自己的身體重量交了過去,收到他詢問的眼神,擺出滿眼的純良無辜,“實不相瞞,我的确疼得要緊,站不住了,多謝前輩。”
不是,你剛才站得很穩啊,還在後面追着我跑呢。
餘笙無奈,心想這倒是比逞強站着好多了,便不計較,再次詢問道,“你的傷是怎麽弄得?”
“摔……”展笑天跟着他一瘸一拐往前走,語氣一頓,認真道,“率領衆人和鬼界開戰時,被鬼王打得,他下手都是殺招,打起來就是個瘋子,連準備逃跑了的修士都不放過,我一心急,就漏出了破綻,讓他趁機重傷。”
餘笙微微皺眉,心想都這麽多年了,你們還沒打完呢?轉念再一想,這的确有可能是殷妄之的作風,那孩子對人對自己都比較狠,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仇怨打這麽多年不帶停的。
“所以你就來掃墓了?”怎麽感覺這個邏輯怪怪的?
“是。”展笑天面不改色,“我想起上次受傷如此慘重,便是崖底的師尊悉心照料我,無微不至地關心我、待我天下第一好。可如今我已經沒了師尊,也沒人再會如此真心待我好了,遇到的人不是敵人、就是弟子、手下,心中感傷,便想回來看看……”
诶,好可憐的主角,居然當了這麽多年的單身狗……
餘笙忍不住心中感嘆,主角也能混成這樣,難不成展笑天是無cp升級流的主角?那也太慘了,可無cp的也不該混得這麽慘才對,搖搖頭,不解道,
“你這麽厲害,這些年來就沒人喜歡你、想和你結道的麽?像是結義兄弟、親傳徒弟之類,也沒認上幾個?”
展笑天答非所問,和他進了洞府,反問道,“前輩覺得我很厲害?”
“自然是厲害的,這麽年輕就當上仙盟盟主,還這麽能打的,你應當是千年以來第一個,而且你相貌也不差,應當很讨女孩子喜歡才對。”
到了室內,餘笙熟練地摸進懷裏,依次拿出止血棉、繃帶、剪刀……
終于在他拿出一個明顯比衣兜更長的、用來固定骨頭的夾板後,展笑天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震驚之色,那眼神非常好讀懂,大約是在說‘你懷裏的口袋怎麽那麽大’吧。
這個反應,餘笙還是很理解的,畢竟異世界的人,沒看過哆啦a夢,不曉得什麽叫四次元口袋,更不會曉得自己用大量積分換來的空間口袋有多麽美妙。只要他想,就是從懷裏掏出個藤椅都沒問題的。
不過若是直接從空中抓出來的話,展笑天的反應就更無法預料了。
“女孩子……”展笑天半天才回過神,繼續剛才的話題,“我不喜歡女孩子。”
餘笙手一抖,鑷子夾着的棉花掉在水盆裏。
竟然不是無cp!
展笑天還望着他,餘笙深吸一口氣,坐到了主角身邊,開始灌雞湯,“沒關系,和男人一起也挺好的,你是盟主,大可不必管他人如何看待你,盡管去追求的自己的幸福就好,我理解你。”
話貌似說對了,展笑天的眼睛亮了許多,仿佛一個壓抑自我許多年第一次得到釋放與理解的可憐深櫃,他聲音輕快,與餘笙四目相對,“前輩當真如此認為?不是說來逗我的?”
“當然不是。”餘笙手下不停,給笑天處理傷口,固定右腿,忙完以後又給他檢查了一遍身上的其它傷口,不假思索道,“因為我也喜歡男人,當初隐居,本來是打算今後梅妻鶴子了此一生的。”
全程展笑天都乖乖配合,不亂動也不喊疼,更沒有多說一句話,大大提高了包紮上藥的效率。
他忙完之後,順着臨時想到的借口開始繼續編瞎話,越編越真,“我是過來人,知道壓抑自我、不敢追求幸福的生活有多苦,自然不希望看到你也像我一樣辛苦,到頭來卻像我一樣耽誤了大好時光,錯過許多人和事。”
展笑天眸光閃動,似乎是真的被說動心了,“我會的。”
餘笙差不多忙完了,起身收拾那些布子、器具,趁着他轉身的片刻功夫,展笑天眼底一愣,悄悄将沒傷到的左腿放下床,一腳踢向那只守在玉央子腳邊的大白兔子,動作穩準狠。
白兔子畢竟是假冒的兔子,體重比尋常兔子輕盈許多、而且質地綿軟、彈性十足,一腳踢過去,就飛到牆邊,丁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然後便見它尾巴突然變長,像是貓尾,而後扭了扭屁股,直直朝着展笑天沖刺過去,一口咬在他腳踝上,兔子牙都變成了貓咪的尖牙。
展笑天誇張地慘叫一聲,餘笙轉身回頭,兔子瞬間恢複原狀乖乖巧巧,蹲着不動。
而後是來自于展笑天的委屈告狀,“前輩,您養的兔子咬我,下嘴好狠啊。”
餘笙看了看兔子,又過去看他的腳踝,的确有個小壓印,還破皮了呢,隐隐滲出血來,“奇怪,它平時很乖的,怎麽會無故咬人?”
說完了,還摸了一把白兔子的毛,手感那叫一個順滑綿軟,沒忍住,多摸了兩下,“展公子是好人,你不要咬它。”
白兔子睜着圓滾滾的豆豆眼,乖巧可憐又無助,發出了‘卟’地一聲,耳朵一點點耷拉下來,無辜極了。
餘笙猶豫了一下,轉向展笑天,“真是它咬的?”
展笑天點點頭,一副懂事到讓人心疼的模樣,“沒事的,反正我腿斷了都能挺得住,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麽,我不怪它,反正它也咬不死我,我讓着它便是。”
餘笙一想起他那條腿就腦殼疼,下意識厲聲反駁,細如柳刀的眉頭擰到一處去,“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展笑天:是時候用上我苦學數十年的宮鬥技巧了。
大白兔:卟。
餘笙:你快清醒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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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開始加更三天~今天第一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