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做快樂鹹魚不好嗎

餘笙睡醒了。

準确來說,因為一直在腦袋裏碎碎念,壓根就等于是沒睡,只是趁着閉目假寐的功夫,運轉靈力把體內的酒氣驅除了□□分。

接下來,只需要再去确認一下殷妄之是不是也知情,順便再試探一下展笑天就行了……

一睜眼,殷妄之還正巧就在不遠處,站在樹下,幽幽的一抹黑影,不像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霸氣鬼王,倒像個被渣男用完就殺的地縛靈。

地縛靈殷妄之見餘笙醒了,黑色的鬼身逐漸邁出樹下陰影,朝着餘笙的方向走了幾步,但沒到近處,便停了腳步。

餘笙記得這個距離,曾經殷妄之還不是鬼王的時候,每每身體恢複些了、修為功法有些進步了,就會默默站在這個距離上偷看自己。

這是他當初留給殷妄之的每日功課,中午時,他會假寐,有時候會真的睡着,有時候是裝睡,但呼吸、心跳都很平穩,看不出端倪。殷妄之什麽時候能準确判斷出他是裝睡、還是真睡,甚至能侵入他的夢境,就算是出師了。

但在餘笙的記憶裏,殷妄之直到離開,都沒算徹底出師。

于是便有了每天中午午休睜眼後,便能看到殷妄之站在不遠處凝視自己的場景,日複一日。

餘笙也懷疑過,這個殷妄之是不是故意偷懶,可仔細看殷妄之的性格脾氣,又不像是展笑天那種,會故意偷懶、裝乖的類型,甚至在正式切磋這件事上面,殷妄之的積極性一直很高。

比如現在。

“前輩醒了?”

殷妄之眼底暗藏着一絲躍躍欲試,望着搖椅上的人,“今日可否切磋?”

餘笙擡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只覺眼前的畫面與當年的重疊在一起,感慨萬千。

當年的殷妄之剛剛傷愈,每日站在樹下,等着貪吃貪喝又貪睡的老人醒來,不認真完成布置的功課,卻非要等人醒來了請求比試,自以為很兇狠吓人的樣子,每日都覺得自己能贏。

數十年過去,殷妄之成了鬼王,也不再是‘自以為很兇狠吓人’,而是真的‘夜能止孩童啼哭’了,更不是‘覺得能贏’,而是真的‘勝負難料’。

餘笙想起,自己的确是為了安撫鬼王,答應了會與他切磋一番。

沒急着起身,他下意識擡起手想摸把胡子,想起來自己現在沒那層僞裝,便只好在半空停頓一瞬才落下,摸了摸窩在肚皮上的白團子,笑了笑,

“今時不同往日了啊……”

這樣的感慨,像極了身為‘師尊’才能說出的話,令殷妄之瞳孔極細微地一縮,手指一顫。

他肚皮上的白團子也仿佛僵了一瞬。

餘笙又打了個哈欠,揉着眼角,說完下半句,“我玉央子,隐居百年有餘,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了……”

在他難以注意到的地方,殷妄之眼角放松,眼裏的神采黯淡了幾分。

險些暴露身份的感慨,就這麽拐回了加固馬甲印象的唠叨。餘笙仿若無覺般又伸了個懶腰,才拍拍藤椅扶手,白團子從身上跳下,他也慢悠悠地起身。

當年,殷妄之每日都有這麽一次,要提出與他切磋,皆被他找了各種各樣的理由借口,甚至是不走心的三兩招對付過去,每一日,殷妄之都要被他不厭其煩地叮囑,‘痊愈了再說’、‘出師了再說’,而殷妄之也總是一遍遍地下定決心,‘下次一定逼得前輩不得不認真應付’。

實際他只是懶得動真格,等到沒那麽懶了、殷妄之水平也差不多夠了,又拖延症發作而已……

就這麽直到任務完成,都鴿着一次切磋。

餘笙倒不至于這就想暴露自己了,故意說了許多似是而非的話,也無非是想觀察殷妄之的反應。

如今,反應看完了,結論差不多能得出了,似乎繼續鴿下去也沒什麽問題……

摸摸鼻子,餘笙難得的沒聽到系統的半句調侃嘲諷,當年可是被系統罵過騙小孩的。看來是之前的碎碎念餘威猶存。

“殷鬼王啊……”餘笙慢悠悠地邊說邊措辭,“明日就是……他,的祭日了,切磋之事,不好急于一時。”

他琢磨了一下鬼王現在的實力,回想了一下在雲窗裏看到過的打鬥實況,暗自捏了把汗。

這要是真要分出個高下來,肯定就不是切磋那麽容易了,不拿出十成力來,都得算放水了,殷妄之肯定會不樂意。

那要是不放水,不随便地打,那就得耗費大量的時間、人力、精力……

看看展笑天和殷妄之就知道,都打了幾十年了,也沒人敢說誰更厲害,他可不想一打就是百年。

每天曬曬太陽、喝個小酒、吃點美食、數數積分,當個愉快的鹹魚不好嗎?

哦,他還沒積分可數了。

至少,在明日之前,真的切磋起來,是完不了的。再加上殷妄之有九成可能已經看破自己的身份,餘笙可不敢在沒把握的前提下冒險。

若只是對玉央子,尚可點到為止,旁人又不知道玉央子退步沒有,但殷妄之将自己視作師尊,那就絕對沒放水的可行性,再參照一下昨夜炸墳的那個狠勁兒……嗯,鴿的理由就遠遠大于愧疚感了。

殷妄之失望歸失望,但也沒多說什麽,似乎很輕易就接受了這個拖延的說法。

離開之時,餘笙叫住他,多問了一句,

“你之前提到過的,想通過這次切磋,證明一件事……可不可以透露一下,具體是哪件事?”

殷妄之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

剛要說到關鍵時刻,一陣嘈雜的可怕噪音猛然響徹天地,仿佛數千個帶雪花的電視機音量開到最大,還同時沖着餘笙,又像是疾風暴雨的ASMR,結果是全損音質。

餘笙:“……???”

這他媽。

好在,噪音只維持了一句話的時間,随後就如來時一般突然地靜音了。

殷妄之:“……所以,才想切磋。”

餘笙:“我……剛才沒聽清,咳,能不能再說一次?”

殷妄之沉默了片刻,剛一開口,噪音又開大了,于是這次幹脆不白費力氣,提前閉嘴了。

餘笙滿面地茫然與崩潰,四處張望,尋找聲音來源。

等到再次恢複安靜時,殷妄之的肩膀似乎垂落了零點一個角度,像是嘆氣般,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不但如此,順便還拔刀了。

剛才的殷妄之有多平靜祥和,現在的鬼王就有多暴躁狠戾,沖着裏屋就是怒喝一聲,

“展天狗,滾出來!”

餘笙渾身一震,在意識到方才那噪音來源而驚訝的同時,竟然詭異地生出了一種‘我與二徒弟心有靈犀’的可怕錯覺。

不但如此,甚至還想端茶慢品笑嘆一句,‘你們關系好好哦,都能互相叫外號了呢。’

诶?仔細品品這句話……似乎真有點道理啊,殷妄之這麽正經的性格,似乎沒叫過其他任何人外號。

最高明的胡言亂語,就是連自己都能被說服的那種。

餘笙順着殷妄之長刀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真瞧見展笑天走了出來。

兩日過去,展笑天的腿骨已經表現出超乎常人的愈合能力,只剩下一些尚未徹底痊愈的裂縫了,從表面上看不出曾經的傷口有多深。只是這樣的程度,也不能支持他再打一次。

餘笙剛開始琢磨是勸還是不勸,就發覺展笑天手中的寶劍正在嗡鳴顫抖不止,劍靈十分躁動,似乎随時都要脫離其主的掌控。

……奇怪?

他記得這柄寶劍,上面附着的上古劍靈還是自己當年送出去的,名為赤辛,與展笑天極為投緣,早就滴血認主了,收服的過程也格外順利。

如今怎麽看着,這劍靈一副要逆主的意思?

難不成劍靈也有叛逆期麽?

餘笙很納悶,沒等他想明白,那熟悉的噪音便又來了,不光是嘈雜、震耳欲聾和令人頭疼這麽簡單,仔細一觀察,竟是上古劍靈發出的聲音!

這聲音表面聽着難忍,實際對于修為達到他們這個境界的修者來說,再大的噪音,都不應該能做到将其他一切聲音都隔絕,更不應該能讓他們頭疼欲裂,這其中,定是蘊含了劍靈的力量。

可劍靈早已認主,這麽多年過去了,本該重塑劍魂,與展笑天心念相通,斷是不會像那些有野性的器靈一般胡鬧……

除非,在胡鬧的不是劍靈,而是劍靈因感受到主人的心念躁動,才代替其發洩纾解。

人,是懂得忍耐、懂得演戲的,劍靈卻只知敞快與否,主人要憋到內傷了,自然就直接失控。

轉眼間,殷妄之已經出招,與展笑天打作一團。與此同時,那可怕的噪音竟然停歇了,餘笙定睛去看,果然發覺赤辛仿佛被安撫了一般,回到了展笑天的掌控之中。

餘笙望着那仿佛要燃起來、恨不得斬盡一切的上古劍靈,以及一臉陰沉冷酷、實則在出招助人壓制劍靈的殷妄之,只覺一陣錯亂,怎麽也沒法将眼前劍靈的負面氣息,與那個有點傻、有點孩子氣的展笑天聯系在一處。

緊接着,一股濃郁刺鼻的酸味兒,突然順着一陣冷風吹來,餘笙皺着鼻子聞了一會兒,忽然覺得這個醋味兒,似乎,好像,大概……是從打架的兩人那邊傳來的?

嘿喲?你還好嗎??上古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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