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對戲

蕭翀來的時候還是三更半夜。

餘晚晴抱被子睡得正香, 冷不丁被人推醒, 火氣上來就像罵人。只是, 沒等她罵出聲, 就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該怎麽說呢,這張臉最近是她夢裏的常客——嗯, 有他出現的都是噩夢, 簡直是為她科普了九九八十一種悲慘死法。

所以,乍一看還真的是很眼熟。

也很驚悚。

餘晚晴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噩夢裏, 喉嚨裏那句“救命”險些要給吐出來了。好在,她太緊張, 還沒開口就先咬着了自己的舌尖, 疼得兩眼淚汪汪, 只能睜大眼睛, 呆呆的看着榻前的人。

蕭翀看上去倒是和往日裏一般無二,依舊是一身玄黑便服,腰間佩劍, 身姿筆挺。

此時正值夜深, 月明星稀,銀白色的月光如紗如霧,就這樣輕柔的透過窗扇照入內殿, 照在蕭翀的烏發上,照在他的臉上。他本就英俊深刻的五官輪廓似乎也因此而柔和了許多,連同那烏沉沉的眸子似也染了些微的淡光,眸光柔和。

那種俊美, 幾乎是言語無法形容,就像是他腰間的利劍一樣的鋒利無匹,只一瞬便能刺破真實與虛幻的分界線。

餘晚晴只愣了片刻便已清醒過來,睡意全消,第一個念頭便是:這不是夢,是真人!

第二個念頭則是:完,完蛋了!蕭狗蛋他找上門了!

說來,也不能怪餘晚晴暗搓搓的把人的外號從變态殺人魔改成了蕭狗蛋,實在是第一次月考不及格這事令她印象深刻——四十九啊四十九,她還從來沒考過四十九呢!說得誇張點,簡直是當着全國人民的面丢臉!

所以,考完之後,餘晚晴不僅默背了錯題集,還把整張卷子的知識點都給背了,比如說:皇帝他叫蕭翀,喜歡黑色;不吃香菜;乳名叫狗蛋;不喜歡牡丹、梅花、茉莉這些花;習慣用左手,擅長棋道.......背着背着,蕭翀這個變态殺人魔就變成了蕭狗蛋,不僅朗朗上口還包含了重要知識點。

只是,哪怕心裏管人叫狗蛋,可對上蕭翀那張臉,餘晚晴還是底氣不足,實在無法沒辦法像過去那樣理直氣壯,砸枕頭趕人或是作死撩人......甚至,餘晚晴說話聲都弱了許多,聽上去細聲細氣的:“你怎麽來了?”

蕭翀微微凝目。

他素來敏銳,立刻就意識到了餘晚晴今晚的态度變化——換做以往,他半夜過來,餘晚晴就沒有不抱怨的,哪怕有些怵了他腰間的佩劍,也要瞪幾眼說幾句。餘晚晴又慣會得寸進尺,這些日子已是膽肥不少,萬沒有這樣細聲細氣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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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蕭翀略一停頓,便蹙起眉頭:“你這是,病了?”

餘晚晴:“.....”

MMP!你才病了!你全家都病了!

餘晚晴渾然已經忘了自己作為人家名義上的小老婆,顯然也在人家“全家”範圍,反倒在暗暗腹诽:這人是不是賤啊!好聲好氣說不通,非得要罵他幾句才覺舒坦?!

當然,腹诽歸腹诽,餘晚晴現下還真不敢和蕭翀撕破臉,甚至不敢去掀對方這一層薄得不能再薄的馬甲。

就像是家裏老古董常教育她的:無論什麽事,都該想一想利弊,然後再考慮要不要做。

餘晚晴已是想過了:現在要是戳破了對方馬甲,且不提蕭翀會不會惱羞成怒想殺人,就算蕭翀真就壓住了惱火,不與她計較,那麽對她又有什麽好處呢?不過是逞一時意氣罷了。

與其如此,倒不如還做以前的模樣,就當是不知道對方身份。雖然不知道蕭翀隐瞞身份究竟是為了什麽,可如今瞧着對她也并無害處,她還能從蕭翀那裏讨點好處——如今想來,她能升位為僖嫔,能搬來華清宮,甚至還有先前德嫔被貶為呂才人的事情......如是種種,也多是蕭翀看她可憐給的好處。

餘晚晴思忖再三,想過利弊,也覺得自己必要配合蕭翀把這《刺客和宮妃的奸情》給演下去,至少也得演到蕭翀他自己主動掉馬甲!

于是,頂着蕭翀猶如實質的目光下,壓力山大的餘晚晴還是揚起下巴,哼了一聲:“你才病了呢!我就是大晚上的忽然被你推醒,頭有點暈!”

雖然蕭翀瞧着很可怕,可想想直播間裏的觀衆,想想等着看自己笑話的親爹親哥,想想那還沒寫的十一張月考試卷........餘晚晴立時也膽肥了不少:她可是看過《演員的自我修養》的,難不成飙戲還飚不過蕭狗蛋這個古代土鼈?大不了來個《戲精的誕生》,就看誰能演到最後呗。

心氣兒一起來,餘晚晴這會兒說起話來便自然許多,雙頰鼓鼓的,和往日裏一般的沒甚好氣,聽上去确實也是生氣抱怨的樣子。

蕭翀大概是真有點犯賤,餘晚晴細聲細氣的時候,他覺得不對勁;餘晚晴這會兒哼哼着抱怨他,他反到是有些安心,面色也略緩了緩。

餘晚晴也是心裏沒底,生怕他再問什麽,所以便趕在他開口前先問了一句:“你好幾日都沒來了,今天怎麽就來了?”她可是聽說皇帝忙得很,初一看過皇後之後就再沒空來後宮了。

蕭翀倒是坦然:“你這不是搬來華清宮,升做僖嫔了?......我本就想要過來看看,只是這幾日一直忙着,今天方才抽了空過來。”

餘晚晴順嘴問了一句:“你一個刺客,有什麽可忙的?”

蕭翀便不說話了,薄唇微抿,面上線條分明。

見他不說話,餘晚晴也不說話了,只是心裏暗暗罵了兩句:瑪德,影帝就是影帝,他一個皇帝在小老婆面前裝刺客也就罷了,居然還挺有原則,等閑不說假話,實在不行就修閉口禪,由人去想——這是何等高深的演技啊!

想想以前被人蒙在鼓裏的自己,餘晚晴居然也不覺得自己眼瞎耳聾了——主要是皇帝他段位太高。這要是換做以前那個不知道對方身份的自己,見他閉口不言,說不得還要懷疑他這幾日又出門殺人什麽的了,哪裏還會懷疑其他?

真是越想越糟心。

餘晚晴覺着自己這點兒演技實在是有些撐不住,索性便一掀被子,徑自道:“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會見面,我在冷宮廚房給你煎蛋餅?”

說起這個,蕭翀也是不覺揚起長眉,只是口吻裏還是帶了幾分揶揄的意味:“給我煎?”

雖然天天不睡覺搞夜襲,可蕭翀腦子清醒得很,記性也好,當初的事情也還記得很清楚:餘晚晴那會兒分明是給她自己開小竈的,還是他找去了小廚房,餘晚晴才分了他一個。

餘晚晴被他說得有些臉紅,但還是強撐着道:“你不都吃了一個!”

蕭翀語氣淡淡,薄唇微動,仍舊只有三個字:“你沒吃?”

看看,這話說得多讨嫌?

餘晚晴很有理由懷疑:這人要不是皇帝,走街上都能給打死!純粹是嘴賤讨打的!

可惜,這人是皇帝,如假包換的那種。

所以,餘晚晴只好壓住了打死人的沖動,故作無事的轉開話題:“所以說,你還要不要吃了?”

這半夜三更的,蕭翀原也沒什麽胃口,現下卻還真給餘晚晴說得有些餓了。想起早前冷宮竈臺前那熱騰騰香噴噴的雞蛋餅,肅羽不覺也是心下一動,只是面上仍舊有些矜持,便問她:“還吃雞蛋餅?”

這便是應了的意思了。

餘晚晴随手掀開被子,下了床,先披上外衣,然後伸手去夠榻邊的繡鞋,口是心非的道:“晚上油膩膩的不好,換點兒甜的吧。”

其實吧,她一開始也是想吃雞蛋餅的,只是忽而想起第二次月考試卷的最後那道實踐題——

“9.請給皇帝做一道他喜歡的甜品并喂他吃下。以皇帝滿意度計分,最高十分。”

好吧,現在想想,肅羽就是蕭翀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月考試卷上的這道題也算是有着落了!

想想馬上就能到手的十分,餘晚晴也不與蕭翀生氣了,一面下床,一面小聲問他:“你有想吃的沒有?”畢竟這都是要看對方滿意度的,餘晚晴自然要問一問對方的态度。

說起甜的,蕭翀倒是想起了餘晚晴早前在乾元宮給他做的藕粉水果糖羹。

現在想起來,那碗糖羹還真是夠甜的,也不知擱了幾勺子蜂蜜........

只是,礙着身份,蕭翀此時卻也不好提這個。他不是貪圖口腹之欲的人,想了想還是道:“倒沒什麽想吃的,你自己看做吧......”

餘晚晴已是下了床,此時正披了件桃紅色繡梅枝的外衣,趿着繡鞋,尋衣衫穿戴,聞聲便仰頭看他,烏溜溜的眼珠子一轉,忽而便道:“你要吃藕粉水果糖羹不?”

頓了頓,餘晚晴補充道:“我上回去乾元宮也做了一回。我瞧皇帝也是挺喜歡吃的。”

蕭翀聞言有些不自在,随即又想起餘晚晴連聲音都沒聽出來的事情,冷聲反問道:“皇帝喜不喜歡,你還能看出來?”

就餘晚晴這眼睛、這耳朵,長了和沒長又有什麽區別?

餘晚晴見他神色便已有了幾分底。不知怎的,她心裏那些憋悶也不覺散了許多,一時間竟是有種隐秘而又不好與人言說的得意來。于是,她朝蕭翀眨了眨眼睛,眼睫濃長微卷,烏黑的瞳仁仿佛染上了銀白月光,亮的出奇。

此時正值夜深,四下無人,她的聲音在這靜谧的寝閣中也是格外的清脆悅耳:

“反正,我就是看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早鴨,小姐姐正和皇帝飙戲吃夜宵呢~(不怕胖的人就是幸福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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