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謝焉:“這幾匹馬交由你處理。”
管事一愣,目光在傅來身後的幾匹馬上一一掃過,又看了傅來,目光觸及傅庭秋時,停頓良久。
謝焉:“大樓主呢?”
管事自傅庭秋的容貌中回神,恭敬道:“在蘊寶樓。”
謝焉颔首,撇下欲多話的管事,領着傅庭秋及傅來朝後走,七進七出的院落在傅庭秋看來,委實過大,可跟着謝焉走了兩步,傅庭秋才發覺,他們的目的地并非是第七個院落。
謝焉擡腳将他們領到了第四個院落,這裏坐落着知南樓的第一座高樓。
早前歸來的清風,正在門口等他們。
瞧見他們三人,清風忙不疊的上前:“都與你說,要快些,大哥在蘊寶樓等着你呢,快些去吧。”
謝焉點頭,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回到傅庭秋面前:“傅少莊主若是對住處不滿意,盡管同我二哥說,他會幫少莊主更換。”
傅庭秋心下驚訝,謝焉為何忽然如此貼心?
尚不等他做出反應,謝焉已經自行離開,好似他只是來交代一聲,并非一定要得到回答。
清風幾乎要将謝焉的背影瞪穿,這個不知節儉的敗家子。
轉頭對上傅庭秋時,又是一張笑臉:“少莊主随我這邊走。”
傅庭秋思索着謝焉方才動作是何意思,沒想出個所以然,只當謝焉了解他脾性,提前給他打過招呼。
傅庭秋随着清風走,二人不算熟悉,傅庭秋本不欲多言,奈何清風不是個自甘寂寞之人。
清風:“近日傳言傅少莊主與我三弟,已私定終身,許諾不離不棄,不知可有此事?”
傅庭秋腹诽:這才幾日,流言愈演愈烈,相信再過不久,他與謝焉的孩子,怕是都能喊爹了吧?
傅庭秋:“清樓主很是相信流言?”
清風想:不是我信,實在是謝焉的行為舉止皆透露着不對勁。
傅庭秋見清風沒說話,又道:“界內流言多半是添油加醋的胡說,二樓主當個玩笑聽聽便罷。”
清風皺眉,似有些難以啓齒,他期期艾艾道:“可,可三弟讓我将傅少莊主安置在他的院落內,這……”
傅庭秋:“……”
這算是一報還一報嗎?
傅庭秋乍然想起謝焉在萬秋山莊時,被他安排的住處,此時回想起來,頗有些一言難盡。
他面上帶笑,神色不變:“随樓主安排,橫豎不過幾日,想必是謝樓主擔心我遭人毒手,清樓主怕是不知,我被扶桑門惦記上了。”
清風面上驚訝,關心道:“那少莊主可要當心,這扶桑門想殺之人,必定是追到天涯海角,誓不罷休。”
心裏想的是:以你這口無遮攔的性子,不被扶桑門惦記上,他才覺得奇怪呢。
傅庭秋豈能看不出清風的虛情假意,他呵呵一笑:“多謝清樓主關心,有謝樓主在側,我依然能安然入睡。”
兩只道行高深的狐貍精,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跟在二人身後的傅來,只聽這二人你來我往的客套了幾句話,随後竟然相濡以沫似的對視一眼,看的傅來頭皮一麻。
傅來想,他家少爺笑的好似那得手的黃鼠狼,那邊的二樓主也不甘示弱。
修真界的人真複雜,長得好看的人,內心更是錯綜複雜,非他能比。
傅庭秋被安排在謝焉的院落內,傅來被安排在隔壁客房。
将人送到院門口,清風便借着送傅來去客房為由,施施然走了。
臨走前那抹別有深意的眼神,看的傅庭秋心裏一麻,謝焉與清風背着他搞什麽鬼?
傅庭秋進了謝焉的院落,這院子布設簡單,沒有花草,只有一棵參天大樹位于院落中心,遮天蔽日似的。傅庭秋擡頭一看,樹木青雲直上,仿佛高入雲霄,不得見頂端。
當真是棵有年月的大樹。
傅庭秋圍着大樹走了兩圈,并未發現特殊之處,擡腳想進客房休息,忽然發覺清風只将他送到院門口,并未告訴他,哪一間是他住的。
莫不是讓他點兵點将?
怕不是這樣,傅庭秋想。
他直截了當的走向右手邊的房間,當手放在房門上時,傅庭秋猶豫了。
直覺告訴傅庭秋,這間房當是謝焉的卧房,他嗅到一絲木香,曾在謝焉身上嗅到過。
心裏有了底,傅庭秋轉身去了對面的房間。
毫不猶豫的推開門,傅庭秋頓住了。
房內毛皮橫行,金銀珠寶四溢,凡是肉眼所見之處,必定有珍寶。
傅庭秋扶額,知南樓這是要幹什麽?
不,不對,是謝焉想幹什麽?他是嬌氣了些,但并非是沒有珍寶相伴,便不能入睡啊。
這客房傅庭秋委實邁不開腳,站進去。只好轉身去大樹下休息片刻,等謝焉回來,再商讨如何處置。
謝焉這個院子主人不在,傅庭秋無意窺探謝焉的卧房,蹲的累了,便走到臺階上坐下,百無聊賴的等着。
這廂入了蘊寶樓的謝焉,樓門在身後無風自關,謝焉表情淡淡,目光寸寸掃過樓內,樓內并未點燈,各類法寶光亮不一,色彩多異,晃的謝焉整張臉都變了色。
謝焉一步一步,閑庭漫步似的往樓中心走去,中心有一方高築的石臺,石臺上是一方錦盒,錦盒此時大開着,裏面空無一物。
這方錦盒本是用來放置知南令的,如今知南令尚未尋回,自然是空空如也。
謝焉每走一步,內心繁重的雜念便減少一分,行至石臺的臺階處,謝焉停下了腳步,不為其他,只因他想到了傅庭秋。
一颦一笑,皆為靈動的傅庭秋。
“為何不走了?”身後傳來朗月嗓音低沉的詢問。
謝焉轉身,面無表情:“想到一個人。”
朗月緩緩走來:“傅庭秋?”
謝焉點頭。
朗月神态自然輕松:“是個有趣之人,但你不能對他有其他心思。”
謝焉擡眸,意味不明:“理由。”
朗月幾不可見的搖頭,這一趟出去,将人心荒野了,他的這個三弟啊。
朗月:“他遠非你看見的這般單純好對付。”
謝焉早有預料,亦是心中有數:“我知道。”
朗月意外:“你知道?你知還對他産生了其他心思?”
謝焉不答,片刻後,低聲道:“尋回知南令,找到撥雲劍,還要與他一道,我倒想看看,他能自以為是到什麽時候。”
朗月怔了一瞬,随後輕笑道:“若是你棋差一招的被他降服,我該如何是好?”
謝焉眉目舒朗,嘴唇微翹:“那便當知南樓多了個幫手。”
謝焉看得如此之開,朗月還能說些什麽。
朗月輕嘆了口氣:“如今知南令攪得修真界動蕩不安,明目張膽觊觎的當屬扶桑門,可這扶桑門對付起來,委實麻煩。”
謝焉:“并非知南樓一家要對付扶桑門。”
朗月看謝焉,洗耳恭聽。
謝焉将扶桑門兩次刺殺傅庭秋一事,事無巨細的告知朗月。
朗月合掌一笑:“那扶桑門莫名其妙的便與傅庭秋結了仇?”
謝焉搖頭:“恐怕并非如此。”
朗月:“嗯?”
謝焉靜思片刻,那日傅庭秋手中的紙片,觸手柔軟,觀其成色怕是年份久遠:“萬秋山莊的傅不放,是個上天入地全然不怕的大人物。”
朗月心思通透,為人聰穎,被謝焉的一句話瞬間點醒,他笑道:“傅不放是個人物,在幾百年前将修真界攪得天翻地覆,又将塞外的修真人士禍害個幹淨……”
謝焉聽聞塞外兩個字,忽而茅塞頓開。
日出而立之地,塞外……
謝焉将在璇玑城取到的一方小印放到朗月面前:“扶桑門對傅庭秋這般敵視,恐怕與他這位豪放的祖父有關,再有我大抵猜到扶桑門本宗在哪了。”
朗月接過小印,追問道:“在哪?”
謝焉一字一句道:“塞外。”
朗月瞬間了悟,是了,情報記錄扶桑門出現在此,是在傅不放攪亂塞外平靜,回到中原時,彼時他們誰也未曾想把扶桑門與萬秋山莊聯系起來。
今日若不是謝焉問起,恐怕他們還要尋上好些時日。
可塞外哪是那麽好去的?
塞外的修真界又是另一番天地,不論謝焉在中原混的如何風生水起,身處塞外恐怕也得是個任人宰割的毛頭小子。
謝焉明白朗月的擔憂,他道:“如若尋得知南令,那塞外便不用去。”
朗月應聲稱是,心裏卻放不下,他隐隐覺得,一趟塞外之行怕是在所難免。
謝焉:“二哥許是誤會我與傅庭秋的關系。”
朗月輕輕一笑:“不單是他誤會,整個修真界怕是都誤會了。”
謝焉哽了哽,沒說話,知南樓的二位樓主,素日裏最好打發時日的便是輪流調侃謝焉。
朗月:“萬秋山莊的傅青松不好相與,你若是不幸入贅,可要多加小心。”
謝焉無奈:“先前的話只是個玩笑,大哥你忘了吧。”
朗月笑道:“往日沒見你将他人與自己說個笑話,這趟出去反而學會了玩笑,是個極大的進步,值得為兄高興。”
謝焉:“那合歡派……”
朗月收起笑容:“合歡派的婳祎求我給次機會,付出的代價很誘人,我如此愛成人之美之人,少不得要給個面子了。”
謝焉不語,生生覺得朗月還有未完之語。
朗月不辜謝焉所望,又道:“婳祎願給你做爐鼎,以她通玉鳳髓之體對你确實有許多好處,還坦言會将扶桑門的行蹤,全盤告知,倘若知南令真的出現在扶桑門,她願意身為前卒,以身犯險。”
謝焉眼角一抽:“這等胡話你也信?”
朗月眉梢輕揚:“我有什麽不能信的?不過是在拍賣會上加把椅子,不妨事,令我願意給面子的,還是那句她要給你做爐鼎。”
謝焉:“……”
提及此事,朗月方才消失的笑容,再次躍然上臉,他拍拍謝焉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那姑娘生的很是貌美,觀天下少有姿色,師從合歡派,且對你心懷仰慕。”
謝焉怕再不出聲,朗月便要将婳祎送到他床上:“我不近女色。”
朗月的目光在謝焉下身走了一遭,思緒一轉,笑道:“那三弟可是好男色?聽聞萬秋山莊少莊主,姿色無雙,且有趣的緊,莫非先前的玩笑是真心話?”
謝焉:“……”
他該如何解釋,才能将這一團亂麻說個清楚明白?
朗月忍笑。
謝焉皺眉沉思的模樣很是生動,憑白為他添了幾抹人氣,好似高高在上的谪仙,被朗月一把拽入凡塵,體驗一遭人間的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