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人在客棧做了改裝,傅庭秋面貌過于出色,走到哪裏都極容易引人矚目,謝焉也不小氣,直接抛給傅庭秋一瓶芙蓉丸,這便是傅庭秋初次見到謝焉,讨要的藥丸。
如今謝焉大方的手腳令傅庭秋生疑,但二人是合作關系,謝焉願意提供方便,傅庭秋自然不會客氣。
吃下藥丸不過一盞茶,傅庭秋隐隐覺得面上發生些許變化,他湊到銅鏡前一瞧,忍不住閉上了眼,銅鏡裏慘不忍睹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轉過臉,不忍心再看,倒是謝焉看見他此時的面相,頗為贊賞的點頭,很是滿意。
傅庭秋嘆息:“我知樓主對我面貌十分嫉妒,不曾想樓主竟嫉妒到如此地步,如今見我醜不堪言,臉上隐有笑意,是為何意?”
謝焉将笑意壓下去,留下唇畔一絲笑:“少莊主應是知曉芙蓉丸,越是貌美之人,服用此丸,變的越是醜陋,你何必挖苦我?”
傅庭秋搖頭,摸出扇子撐開,搖了幾下,忍不住回頭看向銅鏡,只一眼,他默不作聲的将扇子收起來,分外落寞道:“此等容貌,還是莫要玷污扇子罷。”
謝焉終是笑了,笑容似百花綻放,昙花一現。
傅庭秋瞧見,也沒說什麽,心中稍稍有些惋惜,若是謝焉多笑笑,該是何等美事?
待謝焉改裝完,二人大搖大擺的走出去,不遠不近的墜在白獨歸身後,游山玩水似的好不自在。
時日如白駒過隙,大半個月已逝。
一路上傅庭秋與謝焉換過好幾張臉,未引起白獨歸重視,倒是傅庭秋對白獨歸的懷疑越發深重。
這一夜,月色明朗,圓圓的高高懸挂于枝頭,傅庭秋與謝焉慢悠悠的駕馬走着,前方是有熱有鬧的夜談,二十幾個壯漢圍着火堆而坐,手中是方才烤好的野味,與裝滿好酒的酒囊。
其中埋頭苦吃的白獨歸,顯得分外不同。
這些人不遠處停放着五六輛馬車,馬車上落着箱子,箱子被黑布覆蓋,看不真切。馬車前還插着大旗,旗上書寫着一個大大的镖字。
如若不是白獨歸搭上這群押镖之人,傅庭秋二人也不必駕馬跟上。
如今二人面目全非,身形改變,哪怕與白獨歸對上,也不必擔心,是以二人一拍即可,跟上白獨歸,搭上這群押镖的。
二人騎着馬,離火堆越來越近,那圍着火堆的壯漢漸漸停下吃喝,目光如電的朝傅庭秋二人看來。
傅庭秋此時面貌很是普通,丢入人群,怕是一眨眼便再也認不出,他驅馬上前,微微俯身:“各位英雄,我與家兄趕了一天半夜的路,此時聞到肉香,有些走不動了,不知各位英雄,能否賞些野味?”
他長的普通,但一臉的笑容與和和氣氣的語氣讓人沒法直白拒絕。
常言伸手不打笑臉人,押镖的壯漢們常年行走江湖,懂得多交個朋友的道理。
壯漢群中有一人開口道:“小兄弟不介意的話,下來與我等把酒言歡,豈不美哉?”
傅庭秋唇角抿笑,長腿一邁,從馬上下來,将馬缰遞給早已下來的謝焉,施施然走到那說話之人身側。
“多謝英雄,但小弟不勝酒力,還請英雄見諒。”
那人一聽,哈哈大笑,揚聲對那些壯漢道:“挪一挪,給二位兄弟騰個地方。”
說話之人顯然是押镖的頭目,他的話一出,壯漢們紛紛搖晃身軀,給傅庭秋二人騰了個位置。
傅庭秋也不客氣,挨着頭目坐下,道:“英雄這般好心,如若有機會,小弟必然報答。”
那人仰頭灌了口酒,笑道:“不必英雄來英雄去的,我名為劉三刀,你若是不嫌棄,喚我一聲劉哥吧。”
傅庭秋眉目彎彎,拍馬溜須:“劉哥,如今界內不安,押镖不好做吧?”
劉三刀翻着柴火上方的野味,聽這話,扭頭借着火光打量着傅庭秋,眸中光彩起伏,看不真切。
傅庭秋極為好脾氣的笑笑,指着烤的油光流露,飄香四溢的野味道:“劉哥,差不多了吧?”
劉三刀将野味劃上幾刀,摸出鹽巴放上些許,坐回傅庭秋身畔:“小兄弟,如今的世道做什麽都不容易,自打知南樓的知南令失蹤,修真者都瘋了。”
傅庭秋心中一動,餘光掃了眼低眉順眼的謝焉,好奇道:“此話怎講?”
劉三刀:“難道小兄弟未聽說?失蹤的知南令便是被扶桑門盜走,聽聞扶桑門與知南樓有夙仇,扶桑門一直在找知南樓的麻煩,這不,好不容易想到法子,哎,鬧事的是他們,遭罪的卻是讨生活的人。”
傅庭秋:“這是傳言吧?”
劉三刀揚眉:“小兄弟莫要小瞧我,我在界內行走四十多年,一些可靠消息還是知曉的,好比前些時日知南樓将扶桑門的虛無刀以一百萬兩的高價拍出,我也聽聞了。”
傅庭秋眉梢微動,虛無刀?一百萬兩?
何人如此大的臉,硬生生的将五十五萬兩吹成了一百萬兩。
思及至此,傅庭秋心裏難免有些複雜,他身為當時在場人之一,極想問問,真的不是五十五萬兩?
傅庭秋心情複雜時,榮辱與共的看向謝焉。
謝焉不知何時搭上他身側的壯漢,二人相談甚歡,謝焉甚至在他前,得到一塊烤好的野味。
傅庭秋:“……”
心情更複雜了,那邊的白獨歸壓根未擡起過頭,沉浸在美味中,不能自拔。
這份一百萬兩的複雜心情只有傅庭秋一人獨享,他故作疑惑:“真有人花一百萬兩買那刀?”
劉三刀砍下一塊肉,遞給傅庭秋,嗨了一聲,納悶道:“初聽時,我也有這等疑惑,可你猜怎麽着?”
傅庭秋很是捧場,興趣盎然:“怎麽着?”
劉三刀咬了一大口肉,嚼了幾下,囫囵的咽下去:“是知南樓三樓主與萬秋山莊少莊主設計的,一人出東西,一人幫着哄擡價錢,聽說這虛無刀本身便是很值錢的東西,但被擡到一百萬兩,委實過分,是以這二人如今令人談之色變。”
說道這裏,劉三刀吧唧了幾下嘴,油光滿面的遐想道:“一百萬兩啊,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那萬秋山莊是個有錢的主,願意給知南樓做個花架子,無非是少莊主看上三樓主,強求豪取不得,便想着法子讨好,真是丢了萬秋山莊的臉啊。”
傅庭秋差點被一口肉嗆住,勉強将肉咽下去,追問道:“劉哥方才說,萬秋山莊的少莊主對三樓主求而不得?”
劉三刀點點頭,煞有其事道:“江湖都傳開了,知南樓的三樓主有意合歡派的婳祎姑娘,偏偏這萬秋山莊的少莊主看上三樓主,從中作梗。”
傅庭秋心想,我怎麽不知還有這麽回事?
他忍不住側目看向面色坦蕩蕩的謝焉,很想問問謝焉此時的感受。
劉三刀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如此旖旎的三方關系,端看那位三樓主如何選擇,要說這三樓主豔福不淺,江湖流言傳說,傅少莊主姿色無雙,比之婳祎姑娘更勝一籌,再者傅少莊主家財萬貫,比合歡派更有江湖地位。這三樓主真讓人好生羨慕。”
傅庭秋萬沒想到,界內将他與謝焉之事,傳的如此惟妙惟肖,乃至于他自己聽聞別人講述,幾乎要當了真。
野味吃的差不多,劉三刀将手下人喚至一處,着手安排守夜,待劉三刀安排好自己人,又将白獨歸引至另一處,方才過來對傅庭秋二人道:“我已安排好人守夜,你二人盡管安然入睡。”
傅庭秋笑着道了聲謝,目光遙遙的看向白獨歸,被劉三刀察覺到,他抱以歉意的一笑。
劉三刀也不在意,解釋道:“那是個腦袋有問題的癡兒,半路撿到的,瞧着可憐,我便帶上了,想着有口吃的便養着吧。”
傅庭秋贊賞道:“劉哥菩薩心腸,當真好人。”
劉三刀爽朗一笑:“哪裏,那你二人休息吧,我先過去了。”
說罷同傅庭秋與謝焉抱拳,轉身回到镖車前,低聲與同夥小聲說着話,時時點頭,看起來好似在交代着什麽。
傅庭秋收回目光,與謝焉走到馬匹旁,倚着大樹而坐。
謝焉站在他身旁,高高在上的垂眸凝視着傅庭秋。
傅庭秋想起劉三刀方才的話,嗤笑一聲,這個劉三刀,未說真話,若不是他與謝焉一路跟着,真要被哄騙過去。
從思緒中回神,傅庭秋發覺謝焉還站着,他拽了拽謝焉的衣擺,見謝焉看來,他低聲道:“你坐下,我有話說。”
謝焉沒說話,貼着他坐下。
傅庭秋:“劉三刀一句真話都沒有,怕是有問題。”
謝焉極輕極淡的應了一聲,目光在劉三刀那群人身上揮之不去。
傅庭秋:“圓滑不世故,看穿不說穿,恐怕連劉三刀這個名字也是假的。”
謝焉輕聲道:“白獨歸有問題。”
傅庭秋擡眼看向白獨歸,未發現端倪,他道:“為何?”
謝焉與白獨歸交過手,對白獨歸的修為一清二楚,可眼前白獨歸的修為他幾乎察覺不到。
哪裏出了問題?
難道是離開知南樓的時候嗎?
謝焉:“我們可能進了別人的圈套。”
傅庭秋渾身緊繃,片刻後松懈下來,輕笑道:“難怪我覺得奇怪,押镖之人防患心極高,不會輕易接納陌生人,冒出的白獨歸被收留,我們半路打擾,也被收留。”
謝焉:“并非如此,極有可能這群人與白獨歸是一夥的。”
傅庭秋無奈:“如此一說,我們不正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謝焉聽出他話語裏的無奈,寬慰道:“沒事。”
傅庭秋抿唇,片刻後朝謝焉輕輕一笑:“有你在身邊,能有什麽事呢?”
兩次遇難,都是謝焉救他性命,相信如今也會化險為夷。
謝焉本是看着他的,見他一笑,倏然轉開目光,半晌道:“你還是別笑了。”
傅庭秋收起笑容。
謝焉:“笑起來真醜。”
傅庭秋面色陰沉下來。
虧他方才還想着二人此次危難過後,他需好好思量知南令與撥雲劍一事,如今看來,他一切照舊才是最好的。
謝焉此人,不開口說話罷了,一開口往往能将他氣個不輕。
傅庭秋還在腹诽,劉三刀一夥已然開始休息。
謝焉半側過身,擋住那群人的目光,外人看他似将傅庭秋攬在懷中,低聲道:“不要睡太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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