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滅世佛光
五日之後，佛教大典。
無數佛徒湧到城中心，望着蓮臺，望着蓮臺中心端坐的聖子。這幾日，到處有神跡顯現，他們對聖子的身份已經堅定不移，更對他們能飛升成仙堅定不移。
“聖子！”“聖子！”“聖子！”人聲一波接一波，淹沒了整個城市。城中心已經被擠爆，其他擠不進去的人就在外面以各種的方式祈求佛的眷顧，有端坐誦經的，有跪拜不止的，有一下子燒了幾十炷香的……他們興奮得手都在顫抖，念經的聲音也在顫抖，就連跪拜的人的身體都因為興奮而顫抖。
玄空端坐在蓮臺上，閉上雙眼，不動如山。在他的識海中，舍利一顆又一顆的化為點點金光，融入識海，滋養靈種。
一根短短的根莖從識海中伸出，迅速擴大，開出一朵蓮花。這過程如此自然，如同萬物生長，時候到了，花就開了。但這過程又如此艱難，消耗了一千顆高僧的舍利，方得花開。
玄空起身。
飛劍女子面色一變，就想上前，“你什麽時候——”
百易攔住她，笑着搖了搖頭。
玄空渾身的禁锢已經解開了，就在他突破靈臺的那一刻，溫和的佛力在他的身體裏流動着，反哺他的識海。
“你是被山匪所害，妻子死去，獨自一人帶着你的母親逃到城裏。”玄空看着一個面色滄桑的人。未老先衰的男子眼裏浮現出愛意、悔恨和愧疚，他愛他的妻子，但他救不了她。
“你是因為村中有人染上瘟疫，不得不從村中逃出來，哪怕那裏面還有你的親姐姐和親母親。”玄空對着一個溫柔的女子說道。她微微一愣，眼眶一下就紅了，低聲哭泣起來。
“你是因為一場大火，燒毀了你的家被村裏人趕了出來。但你不知道後來村裏所有人的家都被燒了，他們有些餓死在了來這座城裏的路上。不要再恨了。”玄空摸摸小姑娘的頭，輕聲安慰道。
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悲憫起來，每個人都想到了過去，那些曾經含着淚吞下去的硬刀子，現在又被人血淋淋地挖出來。
他們現在看着玄空的眼神更像是在看神，這是佛子，是真神，是可以拯救他們于痛苦之中的神。甚至有人在想，能不能讓我死去的親人複活呢？他不是神嗎？應該可以吧？甚至在心裏幻想起了未來在仙界幸福的日子。
“我看到，這些災難，都是城主帶給你們的。那些山匪是他派人假扮的，那些瘟疫是他派人傳播的，那些大火是他派人去放的，一切都是他。”玄空眼裏含着一絲悲憫，過去與現在從來都是令人難以選擇的，更何況他們的過去的災難和現在的幸福都是同一個人造成的。
無數人驚訝地擡起頭，看向百易的眼神已經變成了驚訝、懷疑、痛苦、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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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易帶着笑容坦然地看着他們。他的身後一尊金色巨佛顯現出來，遮蔽了太陽。它雙眼悲憫地看着腳底下的蝼蟻，斥道，“癡兒！”
百姓的眼神由原來的驚訝、懷疑、痛苦、仇恨變得迷茫，這是在說他們？
巨佛看着蓮臺上的玄空，斥道，“執迷不悟！”左手往下按去，“啊！”玄空周圍的人驚聲尖叫着往外逃，前面的往後推後面的，後面的抓住前面的，一人跌倒也要拉下一個人做墊背，場面混亂不堪。
玄空就立在蓮臺上，看着這只手掌這天蔽日，看着無數人喪命在混亂的逃生中，面色平靜，他揚起頭看着天上的手掌，深邃地眼裏閃過一絲戰意。一千小佛的舍利子便能助他突破靈臺境，那這尊大佛呢？
“啪！”手掌蓋下，蓮臺裂開，地上出現一個巨大的掌印。
煙塵中，一朵蓮花盛開在半空，一雙如玉的腳踩在其上，一張俊美的面容露出。玄空朝金色巨佛一步步走着，一朵朵白色的蓮花在他腳下盛開。
“嗡——嘛——呢——叭——咪——吽。”玄空念着，手上的念珠自動飛出，其中六顆刻字的佛珠金光大盛，朝巨佛圈去。
巨佛雙手一撐，将念珠撐開，朝玄空走來，“咚！”“咚！”一步一步，地震山搖。
玄空仍在一步步走着，兩者距離越來越近。他基本已經确定，這金色巨佛是不懼佛法，但也不會用佛法，它能夠憑借的也只有它的蠻力。如此，勝負已定！
眼神一凝，他只手撐天，功法運轉，一只巨大的佛手從天上落了下來，朝金佛壓去。它比金佛還要巨大，一掌壓下，金佛被它生生壓進土裏。
玄空已走到他身前，一只手伸出，手腕上的念珠重新飛出，重新套在了它的脖子上。念珠金光大盛，巨佛咆哮起來，卻無法掙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百易瘋狂地笑起來。
玄空看去，只見他雙腿跪在毀壞的蓮臺前，滿眼癫狂，放聲大笑。他守着那片佛廟遺跡那麽多年，是為了什麽？他又進不去，也得不到裏面的東西。那到底是為什麽呢？就是為的此時此刻啊！
“逆佛成魔，逆佛成魔！”百易大聲笑道！站上蓮臺，雙手張開，他将成為最偉大的城主，他要開國，立國修魔，讓那群躲在隐蔽處的耗子看看，他不依賴他們也能活下來！讓他的子民都不用為生計發愁！
地上一道道金色的紋路開始變成黑色，玄空感覺身體裏的佛力開始快速流失，他看向巨佛，巨佛臉上現出明顯的震怒之色，它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爾敢欺瞞于它！
“嗡——嘛——呢——叭——咪——吽。”玄空口中輕念，同時一掌撐天，天上巨大的佛掌再次落了下來。
“砰！”百易的身影被巨掌壓在下面。
金色巨掌緩緩消散，百易絲毫未損，他的臉上爬滿黑色的花紋，身邊燃起黑色的火焰，如妖如魔。
“哈哈哈哈哈哈。”黑色的火焰朝四周蔓延開來，妥帖地避過百姓，朝玄空二人燒來。念珠金光大盛，将玄空裹入其中。
黑色火焰遇到佛光反而燃燒得更加旺盛，“撲”地将二人包圍。
逆佛成魔。玄空雙眼愈發深邃。這魔焰正好克他。識海中的蓮花不斷旋轉，花瓣上刻着的功法一頁頁自玄空腦中浮過。
直到一篇只有四個字的功法出現，玄空眼神深邃，如今也只能一試了。在之前，玄空看向巨佛，手輕輕一伸，念珠回到手上，再輕輕退了一步。
“啊！”巨佛咆哮道。黑色的火焰蔓延而上，覆蓋了它整個身軀。從外表看去，如同一尊邪佛。
玄空身上亦覆蓋着黑色的火焰，只是由念珠擋着，暫時還無事。但念珠的那層金光離他越來越近了。玄空平靜地坐下，閉上雙眼，念珠在手中轉動，“南無阿彌陀佛。”
“轟！”一陣金柱從天而降，将玄空庇護在其中。其後，自玄空為中心，佛光向四面八方蔓延，将這座城整個淨化了一遍。
“吱！吱吱！”痛苦地尖叫聲響起，玄空轉動念珠的手一頓，睜開眼就看到忘生正撲到金光前痛苦地叫着，它的身上，一縷縷魔氣騰騰而上，将白色的毛染成黑色。巴掌大的臉因痛苦而變得猙獰，然而它的眼裏卻是擔心。爪子不停地撓着金光，想要救他出來。“吱！吱吱！”
“我沒事。”玄空說話的語氣加快了一倍，他快速地伸出手去，眼看就能碰到忘生了。
“吱！”他只撈到了一手的金光。
“噗！”遙遠的魔宮內，眼前的光幕瞬間破碎。一只白皙的手擦幹嘴角的血，鮮豔的紅色殘留在雙唇上。他無力地縮在椅子裏，佛光淨化的不只是他的一絲分神，還沿着他那絲分神追到了他的本體中。“呵呵呵呵。”他低聲笑了起來，玄空麽？總算有人能……
手停在半空，半響，玄空才将手慢慢伸回去。金柱慢慢消散，他起身看去。他的身邊幹淨無比，甚至這座城市都幹淨無比。如此空蕩，空蕩得完全看不出來剛剛有那麽多的人。
原來這就是滅世佛光——淨世。玄空閉上眼。
“咳，咳咳！”不遠處有聲響傳來。
玄空睜眼。
百易從土裏艱難地爬出來，他的身上爬滿了黑色的花紋，甚至連臉上都不例外。他艱難地站起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玄空而是這片空蕩蕩的城。他雙眼睜大，一下子跪在地上，不停的在地上哈着，“我的，我的子民呢？我的子民呢？啊？我的子民呢！”他一聲比一聲大，聲音凄慘如同離群的快要死了的大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又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化為金光消失在玄空面前。那麽多人都死了，甚至連金佛都被淨化，不知百易是如何撐下來的。如今，他也死了。這城裏除了他之外，再沒一個活人。
“嗷！”小獅子遠遠地立在城牆上，沖着玄空大聲嚎叫一聲，轉身就走。它的眼裏是刻骨的仇恨！那一聲是對敵人喊的！
玄空立了許久。
“道友，剛剛的動靜是你弄出來的？”不知多久，一個聲音傳來。
玄空望去，一個男子一身青袍，一頭青絲半束在身後，坐在一個酒葫蘆上，笑着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你為何不為忘生立墓？
玄空：墓在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