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被吞噬的“魔物”（六）
玄空聽見他的聲音，眼中閃過一絲放松，無事就好。
“我們在上個紀元。我也不知道是我們沿着時光逆流而上回到了過去還是其他什麽。”說完他頓了一下，“這個時候，佛門還沒被滅，舉世修佛。前輩說是你的機緣，在我看來也一樣。更何況，我仔細研究過時間，現在距離大劫來臨只有一年，時間只有一年。你不要輕舉妄動。”
“你是突然出現在寺廟的，只不過進來的時候似乎記憶全無。老和尚給你取名玄空，應該只是一個巧合，他想誘我神魂出竅好将我滅殺。我問過前輩，他有幫你遮掩，你現在在老和尚的眼中只是釣魚的魚餌而已，完全不知情。”時夢令帶着笑意，他臉上已經被魔氣爬滿，顯得十分可怖。
“你和你師父或許是上次大劫殘留下來的佛門之人，難道不想知道佛門被滅的真相？你現在修為全無，救不了我。”他輕咳幾聲，聲音裏是絕對的自信，“一年之後，大劫來臨，就是我脫困之時。”
玄空平靜地聽着，沒有出聲。
“你不出聲我就當你答應了。”時夢令說了一句，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消失不見。
時夢令結束傳音，看着自己多出的穿過肩膀的兩根金鏈，輕笑了一聲，虛弱地閉上眼。
一月過去，玄空平常的訓練，吃飯，睡覺，沒有任何逾越的舉動，除了每晚都去藏書閣，這也讓主持看向他的眼神越發慈祥。
“玄空。”主持突然叫道。
“主持。”玄空擡起頭，将視線從經書上移開，略帶疑惑。
“你可願做我的弟子？”主持慈祥地問道。
“不願。”玄空斷然拒絕，“我有師父了。”
“你恢複記憶了？”主持明白過來，臉上浮現出可惜，後悔，認命等情緒，然後盡皆消失不見，慈祥地問道，“是老衲莽撞了，你之前法號是何？”
玄空垂下眼，“往事皆逝，如今名為玄空。”
主持眉頭狠狠跳了兩下，還是端住了慈祥地笑容，聲音放輕，“是你之前的師父對你不好？”
苦言的臉在眼前浮現，委屈了，玄空在心中嘆道。對主持的話默不作聲。
Advertisement
主持笑容更深，這次是真的開心。在他看來，既然不反駁那肯定是默認了，他剛剛熄滅的收徒心思又浮了上來，“既然如此，為何不拜我為師？”
玄空搖了搖頭，不作聲。
主持心中那個氣，一半氣他的師父，一半氣他。這小孩也太死腦筋了！老衲這麽慈祥，哪點不比那個對他不好的師父好？
“你先安心在寺中修行，其餘的事不必多想。”他慈祥地對玄空說道，“今天就看到這裏吧，早點回去休息。”
“是。”玄空點頭。
“等等，”主持叫住他，“修為如何了？”
玄空沒有回頭，“已到煉骨。”
那就好，主持習慣性想誇他幾句，突然反應過來，已到煉骨？煉骨？一個月就到煉骨了？用飛的也沒那麽快吧？
他擡起頭正想說什麽，眼前哪裏有那臭小子的人影。這是跑了？這麽好的苗子，卻不能收為徒弟，只能看着，只能看！都怪他的師父！混蛋！主持氣得一拍扶手，“啪！”搖椅散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堂主笑出聲。
“你個臭小子，從哪裏冒出來的？”主持臉色陰沉下來，連慈祥的笑容都維持不了了。
堂主止住笑，溫文地看向主持，睜眼說瞎話道，“主持，我剛剛什麽都沒有看見。”
臭小子！主持白了他一眼，“那小子到煉骨境了。”
“正常。”堂主溫和地笑着說，他看到那個小孩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的天賦不比曾經的他差。“舍不得了？”
“小孩子正是心思不定的時候，萬一他真被誘惑——”主持擔憂地說道。
“那就是他心思不正！”堂主打斷他，看着他憂心忡忡地模樣又忍不住補了一句，“已經一個月了，真能被誘惑早就被誘惑了。”
“也是。”主持點點頭。
堂主輕輕笑了，“別裝了，你心裏要不是這樣想的，又怎會想要收他為徒？”他在藏書閣外，可聽得一清二楚。
“他恢複記憶了，只是不願提起之前的事。”主持笑了笑，對他的嘲笑不以為意。
“他之前的師尊對他不好不正和你意？”堂主笑了一聲，這些他都知道，他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魔頭的事。”
“明天，”主持慈祥地笑道，“這件事就拜托你了。”若是他說，說不得會給那孩子本就脆弱的心靈留下陰影，一連遇到兩個師父都這樣，得多傷心啊。是的，他已經以玄空的師父自稱了。
堂主看着他許久，微微笑了，“願為師父解憂。”以師父對小師弟的重視自然壞人都是他做，沒有其他選擇。
說完這句，他從窗子跳了下去，原計劃是從正門走出去的。
主持看着空蕩蕩的藏書閣嘆了口氣，那孩子，也不知道在聽了多久。讓他與未來的小師弟多接觸一下，也是好的。
翌日清晨，堂主直接将玄空提溜到了後山懸崖，将他扔了下去。
身體迅速下落，玄空閉上眼，耳邊都是呼呼風聲。
堂主也從懸崖跳下，一身銅皮鐵骨，落得甚至比玄空更快。看到他吓得閉上了眼，露出溫文地笑容，提住他的後領，縱身一躍，跳進了半山崖的山洞中。
“你聽到的那個聲音的主人就在裏面。”堂主直接了當地說，示意他往裏走。在他身後，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小截藤蔓悄悄縮了回去。
玄空頓了一下，向內走去。
堂主悠閑地跟在他的後面，一邊走一邊說，“當初遇到這個魔頭，主持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鎮壓于此，只是他還不甘心，幾次三番想要誘惑我門弟子。”
“只是遇到，”玄空停下，看向堂主，“主持為何無緣無故鎮壓他。”
堂主眯起眼，微微品味了這一番話。果然是未經世事的小孩子，單純得向一張白紙。“哪有為什麽，魔頭，遇到一個殺一個。”
“更何況，你以為他身上的魔氣是怎麽來的？魔氣越重，殺戮越重。記清楚了。”擔心這未來的小師弟心生反感，他補充了一句。
“那為何不殺？”玄空繼續向前走。
堂主看着他的後背，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天驕，單這迅速轉變的心性就值得稱贊。“殺不了。他身上有什麽東西護着他。”
“前幾天，還差點讓他逃了出去。”堂主依舊帶着微笑，只是心裏警惕起來，快到了。
玄空走在前面，手握緊念珠，眼神愈發深邃。轉過彎，渾身被魔氣籠罩的時夢令出現在他眼前。
他眼神落在新增的兩根金鏈上，金鏈刺過琵琶骨，穿骨而出，一舉一動都扯動着血肉。被穿過的地方無法愈合，血肉模糊。
時夢令擡起頭，對着玄空安慰地笑了笑。
“你已看到，魔頭再厲害都不如主持厲害，切勿走上歧途。”堂主溫和地笑着，語重心長地勸到。
玄空朝着他走進。
時夢令緊緊盯着他，眼神不變，心裏随着玄空的走近，有一絲焦急同時也有一絲期待。
“沒有下次。”玄空在池邊停住，居高臨下地對他說。
時夢令愉快地輕笑出聲，将身體探向他，“你說沒有下次就沒有下次？你這小和尚，若真的清心寡欲，又怎會受我影響？”
四目相對，玄空注視着他，嘴唇輕動了動。
“玄空。”堂主上前一步，将玄空拉到身後。看着時夢令的眼神變得危險，“遲早有一天要滅了你這個魔頭。”
時夢令将眼移開，輕笑一聲，不以為意。
“可明白？”堂主看向玄空。
“是。”玄空垂眸答道。
“走吧。”堂主徑直走在前面，在這兒待的每一刻，都在挑戰他的忍耐力。
玄空跟在堂主身後朝外走去。他身後，時夢令一直注視着他，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看着沉在池底的念珠，輕輕勾起了唇。一只腳輕輕動了一下，再動了一下，挪到念珠旁，将他輕輕勾了回來。
堂主直接帶玄空回了戒律堂，給他随便找了間屋子，“你以後就住在這兒。”
玄空颔首。
堂主看着玄空溫和地笑了，“你的進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其他人，從今天開始，就由我單獨為你加訓。”
“臭小子！”主持在藏經閣看到這一幕氣得拍手，“啪！”他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今早剛做好的躺椅又被他拍壞了。
“多謝堂主。”玄空謝道。
這讓堂主的目光更溫和了，“不用謝。”誰叫你是我的小師弟呢？只要到時候，不哭就行了。“今天要好好休息。”先讓人緩一天，他還要去給師父解釋，不然才到鍋裏來的小師弟又被主持撈起來了可不行。
“好。”玄空應道。
堂主笑着走了。
“小和尚，你怎麽知道念珠有用？”時夢令的聲音在腦海中直接響起。
有用，玄空放下心來，臉色放松，他在堂主說有什麽東西護着時夢令的時候，就想到了他在時夢令神魂中看到的東西，那種十分熟悉的仿佛出自己身的感覺，讓他想要試一試。
“小和尚，你真是我的福星。”時夢令輕佻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你可以說話，老和尚現在忙着清理那個堂主。”時夢令幸災樂禍地笑道。“那個老和尚，看起來慈祥，背地裏可暴力了。當初我就是被他一拳頭捶到地下的，與和你交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野蠻人一個。”
“安靜。”玄空出聲。
安靜了一瞬，時夢令帶着挑逗的聲音響起，“小和尚，一個月不見，你都不想我？”
作者有話要說： 椅子：我委屈。
時夢令：安靜？我才不要呢！
